10 港湾五(1)(1 / 1)
在我来到这里三个月后,权婶终于生了一个胖小子,秃子叔高兴坏了。那就是我最好的玩伴富贵,我的生日比他早了三个月,但是我比他将近大了一岁还要多,被捡到的那一天就是我的生日,也成为了我终将铭记的一天。
马三对我是捡来的孩子毫不避讳从小就告诉我实情:我是在我生日那天的早晨被捡来的,是一个被捡来的孩子,是上天送给他的儿子。他很认着从来都不像大人被小孩子问道我从哪里来时敷衍的回答。他认为刻意的隐瞒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而且终有一天当我大一些的时候这是我终将面对的事实。对于村民们忧虑等孩子大了知道不是亲生的会留不住的顾虑马三嗤之以鼻,马三说当他瞅见我第一眼开始就知道我将永远的和他牵挂在一起,这种感觉毫无由头但马三对此毫不怀疑。
因为马三的毫无顾忌,从我记事起从来没有因为我是被捡来的难过,假使在外面和小朋友打架被骂作是捡来的孩子时也从未伤心。回家报告说人家骂我是捡来的时马三总会把我抱在他的腿上捏着我脸不以为意的说:人家哪里骂你了,本来就是捡来的吗。我也会毫不客气的抬着头捏他的脸说:长大了我就跑了,但是我会承认我是马三的儿子。然后马三会一把把我搂在怀里用他的胡子扎我的脸,我总是很厌弃他的胡子,扎人还不算而且还没有龙爷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那一小撮雪白的胡子漂亮,儿时的想法从不缺少天真浪漫。
我学会了蹒跚的走路富贵还尚在温暖的襁褓,我不喜欢富贵他抢走了属于我的摇篮,在里面被秀姐摇晃着很舒服。秀姐也不喜欢富贵因为篮子里面躺的不是我,而秀姐只疼我一个人,她从来都不逗富贵玩也不给他摇晃篮子。
召弟姐终于有了弟弟想来是很高兴的,她得了一个新的名字再也不用召弟这个土的掉渣的名字了,但是她对于这个弟弟显然也是相当不待见的,玉姐上了小学所以哄小孩的任务就给了她,这剥夺了她原本可以玩耍的机会,她只能一边无奈的晃着篮子一边羡慕的看着秀姐在外面欢快的跑着逗我开心。现在想来对于富贵是有几分愧疚,我提前的到来把原本属于他的爱硬生生的分刮走了好几分。不过我们仍旧是最好的朋友对此他毫无怨言,就像秃子叔和马三一样。
小时候的日子是怎么样的呢,生活在其中完全没有丝毫的感觉,在任何时间习惯是一种可怕的存在它悄然地沁透一切。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日子单调得很,没有布娃娃也没有米奇的动画。乡村的消息闭塞,新鲜的事物需要很久很久才能流传过来,一切潮流总是远远地避过贫穷的原野。一个简单的塑料制的廉价玩具□□我们都视若珍宝,花几毛钱买来几包塑料子弹跑到矮山上对着麻雀开枪,手中喊着从那种老电影里学来的话诸如我代表政府枪毙你,或者是如战争电影里那样挥动着手里的枪高喊“冲呀,为了死去的战友”,然后惊起一片飞鸟但很少有谁能打的到,如果谁打到了就会得到嘉奖,用一片树叶作为勋章。找来柔软的枝条编成简单的草帽在树林里小心翼翼的寻找可以攻击的对象,一只鸟、一棵树、一只在树与树之间织网的大蜘蛛都是敌人的化身。当不多的子弹从枪口倾泻一空,总会不知是谁大喊一句快撤退撑不住了,然后伙伴们哗啦一声便散开去寻找打出去的子弹,我们总是对此乐此不疲。
我们光着脚丫肆意的奔跑在沙滩上,身后是一片阳光。没人看管的我们自由自在的海边戏水,排成一队晒我们的脚趾头,有时候看见远处的一片帆影就兴奋非凡的争论着是谁家的船。哪像今天的孩子那么娇贵走到哪里都有人照看着生怕孩子摔到了,或者是不听话又私自玩水弄脏了衣服,那时的我们是自由的。
我比富贵要大一些,马三给我了生活的全部自由锦云妈又太过溺爱,相比着被秃子叔和权婶谆谆教导的富贵来说胆子也要大得多。人胆子大用错了地方便是一场让人揪心的后怕。
在我模糊的记忆里有一个叫做明月的女孩在小时候给我上过一堂教育意义深刻的课程,那一次马三对我发了火并且狠狠地揍了我一顿。对此我依旧包含深深地歉意,虽然故事里那个女孩并没有记恨过我,也许是因为当时太小还不懂得记恨是一种怎么样的情绪。
有一天,秀姐带着我们去后山玩随行的有一大群小朋友,斜坡上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每个女孩都采了一大把相互比较着谁的更漂亮然后把手里最为漂亮的戴在头上。男孩们在草地上打闹着,相互摔跤即使是摔到了也没有一个人喊疼。我和富贵躺在草地上咬着草根打发着无聊的时间,突然间富贵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荒草说那好像有一颗’害眼棵‘,我跑过去果然有一颗对于这中草我们充满好奇听说眼睛沾到这颗操的液体会过敏的,我和富贵面面相觑显然对这棵草充满了敬畏。一棵草竟然能让一个人的眼睛受不了这让我门啧啧称奇。我们是没有见过的过敏是什么样的状况只是听说过,你对它越是一知半解它就越像一根羽毛飘进你敏感的鼻子一样再也挥之不去瘙痒难耐。
我对富贵说:“要不我们找个人试试吧。”富贵胆小不同意但在我强势的坚持下就这样发生了,富贵只能屈从。我保证富贵是一直劝阻我的并不是帮凶,他的错就是不应该告诉我有这样一颗植物生长在那里,但最后我们都挨了揍。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当天晚上庆生婶子就怒气冲冲的带着她家的姑娘敲开了我家的门,总是黏在我们身后的美丽的小眼睛完全变了样、两个眼睛肿的有鸡蛋那么大看起来恐怖极了,看到那张委屈的面孔我不由得害怕起来。我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造成的,梅子紧紧地抓着庆生婶子的衣角就这样默默地看着我,从她挤成一条缝的眼睛里我读不出任何的情绪,委屈、不满、埋怨,正是因为看不出来我变得更加难过,我明明听到在庆生婶子的咆哮下梅子拉着她妈妈的说着:“妈,回家吧,这不是马文哥哥的错,是梅子自己不小心弄到的。”我更懊恼自己愚蠢的决定又恐惧将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面对咆哮的庆生婶儿马三也深感无力。
看着眼睛肿胀的厉害的梅子,马三深深地瞪了我一眼再也没有说什么,马三抱起梅子就向外面走去,“我说大妹子呀,你先不要吵了,孩子眼睛都成这样了先去医院看看再说,其他的事回来再说。”庆生婶儿便不再说什么话了,只是急急忙忙的跟上了马三的步伐。
院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安静的可怕,我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了,想起马三走时那冷冰冰的眼神我第一次感到害怕。
庆幸的是梅子并没有什么大碍,医生说消消炎过几天就好了,马三回来的时候关上门结结实实的的打了我一顿,而门外徘徊着秀姐喊来的锦云妈,当马三打开门我第一时间冲进了锦云妈的怀抱喊着:“锦云妈,疼。”
“疼,活该谁让你小小年纪不学好,亏得人家梅子还每天粘着你喊哥哥呢,丢人不丢人,要是我在也打你。”锦云妈一边抱怨着我一边给我揉着红肿的屁股,看到屁股上一条一条的红印她向马三说道:“你打孩子还真下得了手,你看看打成啥了,这两天我看呀让他跟着我吧,哼!“
一旁的秀姐看着委屈的我掐着腰冲着马三就喊:“再也不给你送饭了。”秀姐就是这样一直宠着我。
其实那个时间我没有感觉到一点委屈,人做错了事情就该得到惩罚,我哭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但心里却是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