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三十七章(1 / 1)
明染点点头,觉得机会难得,于是默默地走了神,开始想象拿到银子先做什么,最妥当不过的是请龙翔军全体兵士狂歌纵饮一次。左文徽见他沉默不语,于是戳戳他的手臂,让他往楼船下看,下面兵部和户部来了几个官员,正对着楼船指指点点的,左文徽低声道:“他们看了后,难免有想法,你可防着点儿。”
明染嗯一声,一路随着左文徽出了雀室,风丞竺恭候在雀室门口,恭请平南侯随着自己参观明翔号。平南侯府的几大天王本来闹哄哄跟在风丞竺身后,见左文徽出来方才安生了些,他二表哥又大咧咧地道:“小染,真是银子花在哪里哪里好看。你弄了这么多的船,以后表哥可以天天来船上钓鱼喝酒了么?”
明染:“呵呵,行啊。”
左文徽喝道:“胡说什么,不想看了回府去!”
众表哥生怕被他撵回去,顿时噤若寒蝉,赶紧一窝蜂跟着他往前走,把唯一的妹妹忘在了身后。左簌簌也正想跟上去,却忽然被一个大胡子武将横里插过来拦住了去路,那厮一双碧目殷切地盯着自己,且听他低声道:“左姑娘,你大概不记得我,我是你染表哥的人。那个......那个......我有一个小弟,生得很好......”
左簌簌诧异无比:“嗯?”
虞劲烽也不曾对付过云京的大家闺秀们,一时有点慌张,但侯门向来深似海,这机会难得不能错过,他干脆往身后一捞,把畏畏缩缩的易镡抓出来展示给左簌簌看:“你看,就是他,还不错吧?”
左簌簌依旧茫然:“他怎么了?”
虞劲烽道:“那个,你不是和离了吗?我......”突然手臂一阵剧痛,原来被明染狠狠掐住手臂往后扯,虞劲烽压着声音低呼:“哎哟哎哟,座主大人轻点儿,肉都被你撕下来一块儿!”
明染闪身插|入两人之间,呵斥道:“你往我表妹这里凑什么凑,站远些!”
左簌簌从他身后伸了脑袋出来,诧异无比:“染表哥,他究竟要说什么?我和离他怎么会知道?”
明染暗道这要给左文徽看见那还了得,幸而那一群人在风丞竺的带领下绕到了前面甲板上去,他推了左簌簌一把:“你别管,去跟上大哥,闲杂人搭话不要理。”
左簌簌见他脸色阴沉,冲着虞劲烽和易镡吐了吐舌头,转身跑了。
明染道:“你过来。”将虞劲烽扯入一间无人舱室,接着训斥:“你懂不懂规矩,哪有就这样贸然拦住她去路的,给人看见还了得?”
虞劲烽道:“我也是一片好心,你不是说那一日怪我把她前老公给打了才导致他俩和离吗?我自然义不容辞要再给她寻个老公。我家易镡对她一见钟情,一定会好好对待她,哪怕当观音菩萨供起来也行。”
明染冷冷地道:“你闭嘴吧,平南侯府的大小姐纵然和离,也轮不到一个七品校尉。”
虞劲烽赔笑道:“我看你表妹虽然贵为侯府千金,也没那么多矫揉造作的毛病,你别这么深的门第之见好不好?若是你肯让易镡去和簌簌单独说一阵子话,簌簌也不见得就不愿意吧。”
明染道:“放屁。我为什么要让他俩单独说话?”他发现这马贼自从在胭华书院侍寝一次,要求似乎越来越多,而自己,言辞间似乎也越来越不文雅了,思及此不由得追悔莫及,心中烦躁无比:“不许你再提此事。”
虞劲烽默然注目他片刻,忽然道:“好吧,你嫌易镡官职低,你想法子提拔他呗。我们都是跟着你混的,前途性命都牵系在你身上,娶不上想要的老婆也牵系在你身上,一个个混得砸锅了,归根结底还是你掌舵无能教导无方,你说呢?”
他见明染不说话,于是逼近身来:“你总得给我一个说法。”又撩起衣服袖子给他看:“刚才肉被你掐掉一块儿,这里还红着,怎么办?”
明染不动声色挡开他的手:“想加官进爵啊,那得有机会才成。你都不知道朝中官员的职位有多紧缺。你看历次武举文举的进士有多少,多得是领个闲差事蹉跎在那里,不然发配边缘小县去随便弄个官职,混一辈子最后告老还乡完事儿。你以为你的四品都虞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恰恰就让你给接着了?”
虞劲烽呐呐道:“那自然是......不然我怎么对座主大人感激得五体投地恨不得以身相许呢?咱不说这个,易镡和簌簌......”门外有人叩门,打断了两人的话语,接着是阿宴的声音:“少爷,平南侯请少爷出去,兵部的官员都要和您说话,在外面等着。”
明染忙道:“今天人多,改日再说。”
他出去见了林尚书,林尚书一见他就笑成了一朵菊花,言辞间将他恭维个不够,提到自己有个英明神武乖巧无比的侄子才捐了官职,如今还在家歇着,言里言外的有想让侄子来历练的意思。明染只做听不懂,他身份高过林尚书许多,林尚书见他不接话,也不敢多说,只得伙同余下的官员蔫蔫地去了。
虞劲烽作为门生,一直陪侍在明染身后,待送走这群人,他忧心忡忡地道:“老家伙刚才走的时候笑得可阴险了,我觉得他不会罢休的。”
果然没出两天,国主专程派两个内侍来传唤明染进宫去,一见他就埋怨道:“怎么这许多天都不来见孤?敢是翅膀硬了,把你表兄给忘了?”
明染忙道:“哪里哪里,臣弟怎敢?忘了谁也忘不了陛下。”
国主冷哼一声,又斜着眼打量他半晌,方才点点罗汉榻对面:“坐吧,孤有话要问你。你也听说了苍沛国凝江域造战船的事情,对吧?”
明染老老实实道:“听说了。”
国主闻言,将手往几上重重一拍,震得茶杯跳三跳:“你说他们是不是欺人太甚?!你这边明翔军才有个体统,他那边战船就跟着造起来了,想来也是打算建立一只水军的前奏,这是故意跟我们唱对台戏呢!说来说去,哎,如果没有明翔军,他们又哪里起这许多的花头呢?”
明染闻言面无表情地,却是默默无语。
国主看看他的脸色,又道:“要说这事儿也不怪你,你存着维护孤的心思,这点孤还是明白的。苍沛和朱鸾国本为友好之邦,他们国主仗着年纪大非要占个兄长的名头,害得孤年年岁尾给他们送银子送锦缎送这送那,折合银两就得几十万两往里贴补,你小皇嫂一年穿衣吃饭梳妆打扮,也不过几万两银子罢了,没想到还是买不来个平安日子过。你说若是他们战船也造起来,搁到那什么凝江域里,天天虎视眈眈盯着云京,你皇兄我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明染道:“那么陛下是什么打算?”
国主愤愤地道:“孤不知道。孤见你把明翔军弄得有模有样怪不错的,所以征询一下你的意思。”
明染道:“此事突兀。臣弟委实没有什么意思,还请陛下明示。”
国主气得又把桌子拍了一下:“你跟我装傻。好吧,孤明示不来,给你个暗示。勿临渴而掘井,宜未雨而绸缪,咱不能等他们的水军建起来啊小染!”
明染只得道:“臣弟明白了,要釜底抽薪是吧?”
国主闻言恨不得拥抱明染一下,隔着一张茶几,也就算了,笑吟吟地道:“还是我家小染贴心,记得千万别泄露行迹,让他们发现是你做的,不然后面麻烦太大。如此孤也不能亏待了你,你这龙翔军也操练了不少时候了,这船也都弄回来了,昨儿平南侯过来跟孤禀报了详情,总觉得你的配备比着中央禁军的六军来说,还是弱了些。孤的三姨母就你这一个孩子,怎能委屈了你,再给你添加些将领如何?”
明染道:“明翔军有两个副都指挥使,有四个都虞候,都虞候又各管四个校尉,虽然比不得六军声势,臣弟算着也勉强够用。最难得的是这都是臣弟亲自挑的人,用起来顺手。若是将来果然觉得捉襟见肘,臣弟自会来寻求陛下帮忙的。”
国主道:“你的意思,孤挑人的眼光还不如你?孤给你挑了人你用着不顺手?孤不知道你是孤的亲表弟故意陷害你给你塞别扭?小染啊,你也不小了,也体谅体谅孤这一片苦心行不行?你军饷都是兵部走,纵然给你安排了将领,也不需你多花费一点银子,还让你白白多得几个人使唤,有什么不好的。而且也都不是外人,有林尚书的侄子,有咳咳......安秀的驸马,还有你小皇嫂的一个小兄弟谢诀,特别伶俐的一个孩子,你回头瞧瞧一定喜欢。孤再给你添加一个副都指挥使两个都虞候的职位,你就把他们都安排了如何?”
明染道:“此事倒不是臣弟不肯答应,只是这几个人身份尊贵磕碰不得,我那明翔军都是些粗活,与他们身份颇不相称。陛下若真爱护他们,不如给他们在朝中安排个文职做做。”
国主愁眉苦脸的:“文职?你看孤那金銮殿上还站得下不?你不来上朝你不知道,六姓子弟和朝中官员家孩子多得铺天盖地,也不知道他们为何就这般能生,哪里还有文职给他们?你就别难为孤了,你看神武军和龙卫军,单是统军和都虞候都十几个呢,人家也不嫌人多,怎么就你嫌人多?”
明染迟疑道:“如此......也行,恰好凝江域这批战船碍了咱的眼,就让他们三个带人去试炼试炼也行。只是臣弟刚才思忖着此事若是想做得隐秘,必须夜袭,而且若有兵将折损,最好尸体就地焚烧,就不会留下一点踪迹。”
国主闻言脸色一变,侧头瞪了他好几眼:“你......他们还从未上过战场,小染你这也太残忍了吧!难为你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心就这般狠?”
明染郑重道:“做了武将,马革裹尸也是该当的,没什么残忍不残忍。若真有兵戈之事发生,只会比臣弟所言残忍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