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个故事:缘,妙不可言(1 / 1)
A市的电视台为了挣抢收视率和其他电视台一样搞起了真人秀节目。节目叫《你真行》,就是请生活中身怀绝技的人去参加表演和比赛,由明星担任评委,最终获胜者能拿到一笔奖金还能参加电视台的广告录制,所以很多人蜂拥而至。
她也看到了报名公告,萌生了去参加比赛的念头,而且目的很明确,奔着奖金去的。自从去年五月份她的父亲去世以后,她瘦瘦小小的身子就挑起了生活的担子,在妈妈和弟弟面前成了支柱。但毕竟收入有限,开销不少,所以得知消息时想也不想就报了名。
她是一所小学的舞蹈老师,身体柔韧有嘉,所以打算报这个项目。
报名那天,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告诉她,有一个比赛劈叉时间长短的项目,可以报,不过这个是十五个人打擂台,坚持到最后获胜。于是她从报完名开始就苦练这个项目,实际能力挤进前三应该没有问题。
比赛那天,作为当红小生的他被请上舞台当评委。比赛前,他收到一份“通知”,告诉他哪几个项目内定了谁获胜,请他按“规则”办事。
节目一开始收视力挺高,毕竟很有新意和趣味,节目质量还是可圈可点。但从第三期开始,“顺水人情”、“猫腻”就开始登堂入室了。
她在第三场的后半场出现了在他面前。他们的命运从此纠缠在了一起。
她规规矩矩上了台,面容清秀、微微笑着、扎个马尾显得很有活力。主持人一喊开始,十五名选手一起在台上做劈叉的动作,。她刚一下去就觉得地板上有不少沙砾,但计时已开始,她也顾不得许多了,只好硬着头皮坐下去。
其实她哪里知道,这个项目的冠军已“花落他家”了,她不过走过场而已。但她怀着期待和盼望的心情坚持坐在那里。刚开始还行,但没过多久就开始觉察到痛苦,背部微微出汗、脸上小露难色。
坐在评委席的他从接到“内定名单”开始就已经没打算仔细看了。所以她这细微的表现自然不在他眼里。
又过了五分钟,她因为疼痛,额头上汗如豆大、一颗颗滚了下来,表情也痛苦了许多。
他看到了。
于是他翻开那份“通知”,在获胜名单中找她的名字,但没有找到,这个项目的获胜者另有其人。所以,他明白了她为什么会有痛苦的表情,无非是为“冠军”让道,终究会因受不住疼痛而放弃。
但是,她仍旧坚持着,而且还将继续保持下去。
十五个人在台上,时间静静地流逝,最终谁能坚持到最后观众不得而知。但随着一个接一个选手退出,离结果也越来越近。最后她和内定的“冠军”手留在舞台上做最后的角逐。
主持人在一旁观察和介绍,观众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期待结果的到来。评委们也对她关注了起来,要知道地上的沙砾从一开始就宣布了这是一场不公平的竞争,而她竟能坚持下来,的确让人惊讶。
他自然也看在眼里,不禁想到:“如此柔弱的女孩子,竟有如此毅力,还有点意思。”
她的坚持让内定的冠军汗颜,坚持到了最后,她成了冠军,而内定选手的美梦泡汤了。
主持人请她到台前,照例问她为什么参加比赛,她想也没想就把真实的原委说了出来,她说:
“我想通过我的努力,让我的妈妈和弟弟找到新的支柱,让他们知道虽然我很柔弱,但却有毅力撑得起这个家,为他们遮风挡雨。”
她的这些话让他刮目相看,本来经纪公司安排的这个寥无看点的活动竟在这儿看出了味道。但因为此前“名单”的原因,主持人最后宣布结果说因为她的动作“不规范、存在瑕疵”,因此冠军的由第二名选手获得。结果一宣布,全场哗然。
她听到时也吃了一惊,开始慌了。明明坚持下来却被这么个理由给淘汰,这怎么也无法接受。她抿了抿嘴,想上前一步说明些什么,这时候他对着话筒说道:“不好意思!我要说两句。”
这时旁边的助理慌张地站了起来,用手势示意他不要说下去。
他看了助理一眼,没怎么理会,直接说:“这不公平,毕竟一开场没有说明动作姿势要如何做,仅仅对项目规则做了说明,现在这样宣布不合适,而且大家也不会同意。”
现场响起了掌声,紧接着响起欢呼声。
主持人知道如果硬坚持这个决定肯定不好收场,又是直播,只好作罢,宣布她是冠军。
事后,她很感谢他,跑到他面前说:“谢谢您了!”然后鞠了个躬。
“不用。”他说完,冷冷地走了。
虽然冷若冰霜、背影急速离开,但是她发自内心的感谢使她不由地目送他远去,久久在兴奋和幸福的幸运中徜徉。
当然她如愿拿到了将近,回到家,妈妈正在厨房里做晚饭。
“妈!您看!”还没到门口她就喊了出来,她妈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弟弟的学费不用
愁了!”
虽然说只有几千块钱,但对于这个有些揭不开锅的家庭来讲,这确实是一笔丰厚的收入。
“哪儿来的?”妈妈抬起头,有些哽咽,这些日子为了弟弟的学费,她跑遍了亲戚朋友,愣是没把学费凑齐,都看到这家的顶梁柱没了,怕日后还不起。有一两个亲戚给了些,但终究是用在了生活上,更别说交学费了。
她的妈妈已经为此辗转反侧了好几夜,最后去附近家拿了手工活一分一分挣,眼睛都熬红了。她报名参加比赛还拿了奖金,这让她妈妈喜出望外。但欣喜之余,另一桩难事又上眉头。虽说她是姐姐,但只相差个一两岁,她也是想上学的,但这钱哪里够?
“那你怎么办?”妈妈望着她,眼睛里又湿润了。
“没事,我已经成年了,出去能找些活干,弟弟还小,自然让他去上学。”她说着,把手里的钱递给妈妈,然后转身烧水去了。今天在台上拉伤了筋骨,要用热水敷一敷,当然,她没有告诉她
妈妈。
并不富裕的生活虽然由来已久,但以前她爸爸撑起这个家,尽管风吹日晒、雨雪交加,但始终有个人遮风挡雨,但自从她父亲走了之后,母亲原本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如何扛得住生活的重担?而弟弟尚且年幼,她便接过了父亲的担子,扛起了这个家。
这样她似乎在他眼里格外耀眼一样,原本比赛过后他们不应该有什么交集,但他的脑海里总是时不时浮现她当日的坚毅和获胜后的笑容,而且莫名地关心起她的生活、近况如何。
“莫不是摔坏脑子了吧,她如何又与我何干?”他对自己有些恼火,因为这些不由自主萦绕在他脑海的图像,影响到他的创作、工作,甚至是生活。
他同经纪人说:“我最近安静不下来创作不了,放一个月假好了。”
经纪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挂了电话登上去欧洲的飞机。
本以为远离那座城市,异域的风土人情和沿线的美景能让自己彻底忘记她的面庞。但是,事与愿违,越离得远、看到的风景越多,越觉得没有什么景致能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他还是每每在梦里见到她。
“这是怎么了?着了魔、混了神亦或是失了心?纵使她有千难万阻,但终究只是一面之缘。或许是以为她想极了我当初?或许我原本是善良的人很久没被唤醒?……”总之,他混沌的脑海里不停地翻滚出解释和说明,但就是挥之不去。
最后,他决定去见她一面,他告诉自己,也许现实的她邋遢、懒惰、一点都不坚韧,这样就能洗刷她留下的印记,让他彻底清静。
人间四月,桃李芬菲。静静流淌的殷水河流淌过她的家门口。垂柳肆意的嫩绿沿着柳条蔓延到河水里,乌篷船在这条小河里摇摇晃晃地前行,像极了这个初春时节午后刚刚睡醒的人们,睡眼惺忪地欣赏着岸边的□□。
这是他第一次到她家的印象。很美丽,像极一副泼墨水乡的画卷,只是吱吱呀呀的摇橹声提醒着他绕过河上长满青苔的拱桥,沿着青石板路找寻她的家。
就在他为该敲那家门踌躇不定时,只听“哗”的一声,右脚的脚后跟一阵湿冷,渗进了水。
“谁?!泼的什么水?!”他内心抓狂起来,但在没搞清楚对象前,他还是压住怒火,表情冷静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听见有人发下水盆,急急忙忙跑出来。
“泼水不看路上有没人的吗?都湿透了!”他有些恼怒。
他说完循声转过头,发现背后站着一个穿着白色上衣、蓝色半身裙的女孩子,那女孩子低着头,头发柔柔地搭在肩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地下那滩水,一脸无辜,边说着便欲蹲下去擦拭。“是她!”他心里一怔,看到她凑自己这么近,不免慌了神。
“是是是,我刚……”她抬起眼睛,看到是他。“呀!!怎么是你?”她眼睛里闪过一道光,突然大喊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已经拉着他的右手往家里拽,嘴里还继续喊着:“妈,妈,你看谁来了?”
她妈妈从里屋走了出来,带上老花镜,仔细打量着他。“这不是……”
“对呀!是我的大恩人!”她松开手,退后两步,规规矩矩地站在他边上。
“哦哦!!是是!快请里面坐!女儿,倒杯茶去。”
母女俩的热情超乎他的意料,但他还是招架得住的,毕竟他有亿万份丝。但她是第一个拉他手的人,以前曾经有热情的粉丝试图冲破人群拥抱他,最后被保卫员拦了下来,他也算“守身如玉”,如今竟被一个随处泼水的女人破了界,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你刚往外泼的什么水?”他很执着。
“哦哦,是洗菜的水。”
他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对他这样一个有洁癖的人,沾染上一点脏东西都有可能让他近乎癫狂。听到是洗菜的水,心里道:“还好,只是洗青菜,大不了有些菜叶子或者其他,不至于多脏。”
“刚从地里摘了菜回来,上面都是土还有农家肥,要洗干净才能拿去卖。”
“什么?!又土?那水不是很脏?农家肥又是什么?”听到是脏水,他心里已经在犯憷。
“农家肥就是把鸡粪、牛粪这些混在一起……”话音未落,他已吐了一地。
……
如此见面,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但在她看来,却充满了惊喜和感激,毕竟当日一面之缘,至今仍无法报答。所以不管他是为什么而来,只要待一小时就要好好款待他一小时,待足一天就要服侍好二十四小时,以此类推,总之,不能让他带着“不快”、“遗憾”这样的字眼离开。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早早准备好了早饭。
小地方的早晨没有人声鼎沸、亦或是汽车鸣笛声声,有的是清晨雾霭沉沉、鸟叫虫鸣,初春虽至,但冬意尚未完全退尽,所以这第一个早觉他睡得很香。
突然门外“咚、咚、咚”三声敲门。他缓缓醒来,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看床边的手表,才八点多,他扔下表,佯装没听见,翻个身准备“再续前觉”。
“恩人,您醒了么?我做了些早点,可以吃了。”
他把被子盖在头上,没有理会。
“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我煲了粥,还有小菜、豆浆、葱油饼、姑嫂饼……”她继续絮絮叨叨地在门外介绍,显然,这使他无法入睡。于是,他从床上蹦下来,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大步走到门口,准备打开门冲她大吼,指责她扰他清梦。
谁料想,一开门,就嗅到油润麻香的诱人味道。他的肚子随即呱呱叫,完全没了开吼的心思。
“这什么东西?”他改口问道。
“姑嫂饼啊,我们这儿的特色,我今早特意做的,颜色看上去是不是很有食欲?”她装出一副馋嘴的样子,眼睛笑着眯成一条缝。
“刚出锅的?”他又问。
“嗯嗯!尝一块吧。”她边说着边拿起一块饼往他嘴里递。
他已经明显感觉到饿了,但是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指着她说:“你手干不干净?拿下去,我待会自己吃。”
“好哒!”她高兴地蹦蹦跳跳下了楼,他被搅得一点睡意也没有了,于是洗漱完毕后,下楼吃早餐。
其实,自打他成为艺人以来,一向是夜猫子的他已经许久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了。每天晚上要么演出、要么排练,每每熬到凌晨两三点睡一觉就到十点多,一起身马上又是忙碌的一天,所以早餐已经不是他计划内的事。所以今天这一餐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吃早餐,还真有些不习惯。
而更让他傻眼的是,餐桌上的早餐铺满了桌面,跟展览似的,每样一份,一份一盘,但就他不用起身、手能活动的范围内就有十好几样,他坐着餐桌,手里拿着碗和筷子,目瞪口呆。
“吃这个吧,刚送你门口的,很香哦。”她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夹了一块姑嫂饼给她。
“小丫头还行,拿的是干净的筷子。”他边想着,拿起碗筷吃了起来。果真,这饼就是一解谗饱肚的尤物,入口酥松脆糯、咸甜适中不说,关键是不腻不寡,充满乡野滋味。他又被这份许久未碰的鲜香镇住了。
“你做的?”他很好奇如此美味是如何来的。
她点点头。
“你都可以拿这些出去买钱了,这么好的手艺,何愁生活无着落?”
“您真会开玩笑,我们这儿家家户户会做,哪还缺这些?”
“所以你就去参加比赛?”
“是啊,不然家里一分钱都没有了,别说弟弟上学了,连吃饭都成问题。”
“既然这样,今天这餐你还准备那么多东西?”
“那不同,您帮了我大忙,我无以为报,这餐算是我的心意。”
“这样不好,”他突然觉得自己的一个异想天开给她带来了意料之外的生活负担,有些小小的愧疚,“这样吧,我是来乡间采风的,你当个向导,一天两百块的人工,你干不干?”他临时胡乱编凑出来的这个理由听上去还挺合情合理。
她自然没有答应,但看到他一幅不由分说的样子只好先应下来,心里暗自盘算:先帮了他,钱的事到时候不收就是了。
春季的水稻田还是很美丽的,遇上那家插秧插得早,稻田长了一段时间的话,再吹上一阵风,虽没有成熟时稻穗硕果累累的喜人,但绿油油的稻叶一起齐刷刷地站起来,也很是养眼。
这是她带给他的第一道风景。他们穿梭在田间地头,田埂虽然坚实,但毕竟狭小,走不惯的人很容易摔跤,再加上他脚掌大些,走起来摇摇晃晃。
“你的平衡很一般嘛。”她站在他身后看他走得有些艰辛打趣道。
“谁说?我平衡感很好的。”说着摆起双臂以示优雅。
“好吧,你慢慢平衡吧,我要是疾走几步,估计你就摔田里了。”她笑着拍了他的肩膀跑了起来。
“你……”他刚刚维持好的平衡的姿势被她一拍,又开始摇摇晃晃。
待他屏息小心翼翼地回到平衡状态时,她又从背后拍了下他的背:“背要挺起来,看你弓着个背,活脱一只乌龟似的。哈哈……”她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他的平衡又被打乱了。“好啊你!你再打一下试试,看我揍扁你。”他一面埋头维持着身躯的平衡,一边“威胁”着她。
“哎呀,好怕呀!那得抓得住我才行啊……”她揉了揉眼睛,又给了他手臂一拍。
他第三次失去了平衡,“我就不信了!……”他有些“恼羞成怒”,朝着她的方向奔去,这样斗气的结果就是踩滑了一脚,彻底失去重心往稻田方向倒去。
“小心!”她一个箭步折了回来,一把拽住他,但他这么大的身板惯性也大,于是拽着她往回站时搂住了她,胸口紧贴住了她的脸。她的发梢透着一股股清香,他刚好可以嗅到。
她娇羞地被他拥在怀里,不知如何是好。他屏住呼吸,但仍旧抑制不住不安的内心。
“你心跳的好快。”她趴在他胸口,服帖着耳朵听着。
“有……有吗?没站稳吧。”他皱了皱眉,闭上眼睛埋怨自己不够“矜持”。
“现在站稳了吧,可以松手了吗?”她轻轻地问道。
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紧紧拥着她,有些失礼。
“当然,当然。”他松开了她,侧身咳嗽了两声。
“快走吧,等会儿下雨了。”她边跑边喊,两只手捧着自己的脸颊,越跑越快。
“这么大太阳,会下雨?”他抬头望着头上热辣辣的太阳,冲她跑远的方向高声问道,见她头也
不回地奔着,不禁笑了起来,然后缓缓移步走出田埂。
回到家,她一头躲进了厨房,他在边上跟前跟后却帮不上什么忙。
于是,百无聊籁之时,他拿起吉他弹唱起来。虽说他唱过不少情歌,但这种发自内心的信手拈来还真是一种享受。
那天晚上他们竟安静地无话可说。她妈妈以为他们闹什么矛盾,私下里同她说:“人家可是客人,做什么都得让着点,不能耍小孩子脾气。”其实她妈妈又哪里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他们都碍于彼此刻意在回避些什么。
夜里,他打破寂静,敲开了她的门,邀她去水边赏月。
月明星稀,水边摇曳的倒影被偶尔游过的乌蓬船划破。他们安静地坐在岸边,夜风徐来,抚在脸上清柔舒适。
“好安静。”她笑着说,转头望着他。
“这样挺好!好久没这么安逸。”他仰头靠在树干,闭上眼睛。
“所以才来忙里偷闲出来采风?”
他不作声。
“这是一方面,另一半是为了一个梦。”他坐直身子转头对向她。
“什么梦?我能听听吗?”
“当然!”他把手搭在他肩上,说“我从见到你以后,每晚上几乎都做同一个梦。”他顿了顿了,“我梦见很多粉丝捧着鲜花跟我表白,我同她们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那她们不是心都碎了?”她笑着说。
“也许是的,但我现在顾不得她们,我只希望自己的梦不要碎了。”
“怎么说?”
“我在梦里同她们说的女朋友就是眼前的你,现在我把梦放你手里,是不是把它捏碎就全在你
了!”他低下头,与她对视。
“不要让它碎了好吗?”
她此时已热泪盈眶,听完,靠在了他怀里,月亮照着两个幸福的身影一同倒影在水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