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个故事：“爱的代价”（1 / 1）
医院的走廊上，安静得很。她无泪的伤感挥之不去。而他跪在地上，哭泣着望着她。偶尔经过的医生、护士都能感觉到这两个人发生了事情。不过，没人凑近。
“谢谢你。”他打破宁静。
她没有回答，疲倦地站起身，煞白的脸上透过一丝痛苦，她皱了皱眉头，像是那里很痛，但她又忍了回去，用手支撑着身体站起来，沿着墙壁缓慢地离开。
曾经他是她的知己、耳鬓厮磨的恋人、还有朝思暮想的归宿。到最后，这些都成了过去。虽然只有七年，但人生却被这七年彻底地改变。
时光倒转回七年前，那是他们不仅是同班同学，而且还是同桌。
“呤……呤”她在家里客厅的电话响了。她故意把铃声调得很大，这样她在房间里就能听到。她妈妈在厨房里愉快地清洗晚餐的餐具，嘴里哼着小曲；她爸爸照例留下一句“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然后穿上新买的运动鞋出门散步去了。
她在房间里温习。还有八个月就高考了，现在课业很紧张。
听到客厅里的铃声，她合上课本，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第一时间结果电话。
她妈妈从厨房里飘来一声：“女儿，谁打来的呀。”
她一手捂住话筒，抬起头朝厨房回答道：“哦，小颖，她问我一到题目。”
小颖是她妈妈的同事的女儿，也上高三，但成绩查些，所以小颖妈妈就拜托她多教教小颖，这事儿她妈妈是知道的。
“哦哦，好的，给小颖好好讲啊，顺便吻她妈妈好。”她妈妈嘱咐着。
“好。”她回答完她妈妈，低头缩着肩膀小声地对着电话那头说：“喂，你怎么这时候打电话？”
电话那头是他，他刚踢完球回家，衣服还没换就打给她了。听到她这么问，有些不高兴了。
“这时候有什么问题？我想你都快想疯了！衣服还没换我就给你打了。”他略显直白的话，听得她耳根都红了。
“哎呀！你这么激动干嘛？我是说，如果我妈接道了这个电话不就麻烦了？”
“有什么关系？我就说打错了呗，再不行就说告诉她‘未来女婿’打电话呗！”他讲完在电话那头坏坏地笑起来。
她听完也扑哧一笑，但怕声音太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还真好意思？你当谁女婿？”她还有话要说，这时见到厨房的灯暗下来，她妈妈从厨房里出来了，所以她赶紧站起身，提大嗓门装着说：“小颖，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不是很清楚，要问老师，我明天搞清楚了再答复你啊。”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只听见电话那边他一直在“喂，喂”，但最后还是给挂了。
“小颖最近好认真哦，天天打电话来问学习。”妈妈一边擦着护手霜一边询问起她。
“是啊，可能……可能快要考试了吧。”她草草敷衍了下，然后就钻进房间了。
但这样的敷衍了事，最后还是被识破了。
她妈妈一天和小颖妈妈碰见，夸小颖最近乖了很多，学习也认真了，几乎每晚上都打电话问题目。
小颖妈妈一听马上给否认了，说小颖的成绩在国内上好大学不可能了，所以小颖爸妈已经送她出去国外读预科了，度下金水，回来也好找工作。
事情一目了然了。“那打电话的人是谁呢？而且每天都打？别是个男孩子吧……”她妈妈隐隐担心了起来。
果真，怕什么来什么，她真的“早恋”了。
到了她这年岁也不算纯粹的“早恋”，只是父母担心她学习受影响，应此把非“早恋”的年龄提高到了23岁，也就是“晚婚晚育”的年龄了。
后来，双方的父母都知道了这事，坐下来商议如何处理。
“我那家女儿这么乖，怎么可能早恋，一定是你儿子耍了什么心眼。”她妈妈一上来就冲他家里讨个说法。
“话不能这么说，谁耍心眼还不知道呢，我儿子成绩虽然不好，但成绩好的、尤其是女孩子耍起心眼来，比谁都厉害。”他妈妈气不过，挡了回来。
“你说哪个女孩子？你把话说清楚，别乱泼污水。”她妈妈站了起来。
“别吵别吵，大家都为了孩子好，现在说这些没什么用。”他爸爸拦住了两位正在气头上的母亲。
于是，大家安静下来找个办法，看怎么样把事情给解决好。
“我是反对他们交往的，真想要交往等毕业以后稳定下来再说。”她爸爸表明了态度。
“其实为了孩子们好，却是需要让他们先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他爸爸也同意。
“但是话说清楚，如果到时候毕业了，你家儿子还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什么都免谈，我就这么个女儿，可不能让她受委屈。”她妈妈也表了态。
说实话，在这段不被看好的感情里，她是受了影响的。成绩有所下降，而其离原来计划的目标大学差距越来越大，但是高考就这点不好，它就一次，而且一次就决定了考生何去何从。所以，她考砸了，同时也为了能留在他身边，选择了离家不远的一所大专院校读书。
他的成绩一如既往的不好，所以考不上是正常的。
虽然拿到录取结果两家大人都摇头晃脑，觉得孩子们的前程就此“断送”，但他们俩的心理却是开心的。因为他们能不分开，能继续出双入对。
刚开始，他们还是同以前一样甜蜜和快乐。尤其是刚上大一那会，摆脱了父母的“监管”，他们经常在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谈天说地，直到天亮还没有回去。
那时候他们最喜欢就是躺在落满秋叶的草地上，望着漫天的星星，说着那些情意绵绵的话语，然后拥吻入眠。当然久而久之就出现了些“擦枪走火”的事情。但是，事后他信誓旦旦地说会对她负责，她是全然放心的。
本来一切如常，她都奔着毕业后结婚生子去了。但一把钥匙让一切峰回路转。
从大三开始，她就在学校附近同他一起租房，反正终归要成为一家人，现在提前进入婚姻对她而言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但是这件事，在他看来，似乎并没有这么顺理成章。
“我找了好几家，今天终于让我找到啦！房东说可以减两百让我们租下来，我明天就过去打扫，周末我们搬过去吧。”她兴高采烈地把这两天的“战果”告诉他，因为他们之前是多么渴望马上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但碍于资金有限，拖了一年多才找到合适的住处。
“不用这么急吧，反正这么久也过来了，以后再说也不迟。”他的话俨然一盆冷水。
“哦，”她一时有些错愕，不知道怎么回答，“没事，反正也不在这一两天。”
“行，还有事吗？我这边还有东西要忙。”他打算挂断电话。
“哦，好。”随即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她明显感觉到他的冷淡，但转念一想虽不比以前那样甜腻，毕竟也是“老夫老妻”了，自然不想以前那么，所以也就没往深处想。
有过了几日，她再次提起搬出去住的事情，他也没什么爽快的答复，似是而非地胡乱打了一通，一来二去，她发了脾气。
“行不行给个准话？你这样是不是心里有什么别的想法？别是外边有其他人吧！”她一生气，胡乱说了一通。如果他真是有人，她也许现在已经泪流成河了，哪里会这样来质问。
他听完，白了她一眼：“瞎说什么呢你？！”然后拿起烟抽了起来。过了几口烟瘾后，在烟雾缭绕中眯着眼睛说：“搬吧。”然后就没说什么。
虽然那一夜他都不言不语，但她却高兴坏了。因为在她看来，甜蜜而充满向往的婚姻生活提前到来是他对她的眷顾。
但她哪里想到，真正住到一起以后，才真正加快了这段感情的覆灭。
她快要毕业了，面临着找工作的问题。但他一直都没有一份稳定的收入，这是她父母最排斥他的原因，为了让他们能真正开花结果，她不断地敦促他出去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不要一直窝在家里。
“亲爱的，明天再去面几份工作吧，总比窝在家里强呀。”她一开口讲到这些事情，他就有些烦躁。
“再说吧，休息几天再说。”他边看电视边嗑瓜子回答道。
“都找了大半年了也没什么消息，如果我们要结婚的话，得有些资金作准备。”她继续劝他，希望他能出去找份工作为将来的日子提供一份保障。
“知道了。我会去找的。”他回答得很敷衍。
“我知道你很累，但为了我们的明天也是值得的，再说我爸妈那关总要过的，你找到份稳定的工作也好说些不是……”她还没说完他就把她打断了。
“你不就是嫌我没钱嘛？你全家人都瞧不起我。那好啊，你找个有钱人去，我家穷门穷户高攀不起！”说完，他把手里的瓜子仍在地上，满地都是，然后气冲冲地关上房门，躲在房间里。
她被他吓了一跳，坐在空荡荡地客厅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儿，她走过去敲房门，轻声说道：“对不起，我可能有些唠叨了，别生气了。”
但是，他没有应声，门也没开。那天晚上她在沙发上睡了一晚，第二天天一亮就去面试找工作了。
她一直觉得是自己当天的态度不对、没考虑他的感受，又或者是说话太絮叨，所以才导致他那样生气，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她都不敢提这个话题。
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帮他整理外套的时候，从口袋里掉出了一把钥匙，上面写着“202房”，凭着直觉她隐约感觉到些什么。
她看着钥匙思索了很久：“晚上回来问个清楚！”，“不行不行，万一是我胡思乱想呢？还是当没看见好了”，“不对！他怎么会有房间钥匙，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会不会是我想太多，他还是爱我的，再说我们已经住一起了……”，“但就是住一起了才更应该坦白相待才是”……
一番激烈的思想之后，她还是下定决心，想要弄个清楚。这是对他们的感情负责，也是对自己负责。
“亲爱的，这两天忙么？”她问道。
“还行，对了，我晚上要出去下，我的哥们请我喝酒。”他说这，拿起外套往外走。边走边往口袋里摸，像在找什么东西。
找了一会儿，他转头问她：“今天又动过我衣服吗？”
“哦哦，”她知道他在找钥匙，“你是在找这个吗？”她说完，把钥匙拿出来，在面前摇了摇。
他看到钥匙，先是吃了一惊，然后表情闪过一丝慌乱，再然后长舒一口气道：“呵呵，这是小马的，放我这里代为保管，晚上正想拿给他。”然后上前准备去拿。
“好吧，那我同你一起去吧。反正我也好久没见他了。”她起身准备去换鞋子。
他一见她准备一起去，便想了下说：“算了，也有些晚了，我明天再去吧。”
她盯了他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女人的直觉往往很准确，他的种种蛛丝马迹都看在她眼里。
“没有……没有，”他又拿起一根烟抽了起来，“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我们之间算什么？”她忍不住了，眼泪像决堤一样涌出来。
他愣住了，掐灭了烟头。看着她哭的不成样子，过去搂住了她。
“别多想了，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就好了。”他的这句话既是安慰她，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在那以后的两个多月里，他们有短暂的一段时光回到了过去，但好景不长，就像人们的生命走到尽头时，会“回光返照”一样，这段日子成了感情最终陨落的永久的纪念。
那天晚上她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却萌生了一个想法，想要拥有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这样就没有人能插足他们的家庭，也没有人能撼动她的位置。
在这件事件上，她如愿了。
当她拿着孕检报告放他面前的时候，他的表情出奇的冷峻，就像一个死神一样，吞噬了她所有的希望和寄托。他说：“把孩子做了吧。”
她听到他的话，晴天霹雳！
“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没听错吧？”
“没有，还是把孩子流掉。”他重复了一遍，一点都不含糊，一字一句像一把吧锋利的刀割在她心上。
“即便不为我，也要为孩子考虑，那可是你的骨肉。”她哀求着。
“我们之间要不了这个孩子。”他说。
“为什么？我们一直都在一起，现在只是和普通人一样组成了一个家、多了一个该有的孩子而已，我们和他们相比，有什么不同吗？”
“对不起，我当时太年轻，我们毕竟还是不合适。”
“年轻？不合适？这是你对这七年感情的总结吗？”
“真的，我们……算了吧……”他坐在沙发上，双手手肘正在膝盖上，双手捂着低下去的头说。
“算了？当初还说同桌时你为什么不说？我为你留在这里你为什么不说？躺在小树林的时候为什么不说？住一起时为什么不说？现在有了孩子你说算了？”她顾不得刚有身孕，声嘶力竭地质问道。
“我当初不愿意搬过来，是你非要搬，孩子也是，我都没想要……”他抬起头，面对着她，两手比划着，语气稍显激动，过一会像是想到什么，又埋下头，稍微冷静一点接着说：“我承认，我们当初是有感情的……”
他还没说完，她已经拿起沙发上的抱枕向他扔去。
“你混蛋！”听到他讲起当初，她怒气冲天。
“你不要这样，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很有意义！”她吼道，“我就想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到底为什么变了，到底为什么！”
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拿着抱枕往他身上拼命地拍打。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我们之间真的没可能了。因为……”他突然停住，没想往下说。
“因为什么？你说！”她的追问虽然声势浩大，但他冷若冰霜，没有开口。
“到底因为什么？”她不段地问着。但他就是不回答。
“你不说是吧，你不说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她冲进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准备刺向自己，他冲进来拦住了她，说“你冷静点！”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她继续把刀往自己脖子靠。
他和她僵持了一会，终于忍无可忍地喊出来：“因为她有了！”
她愣住了，一切都静止了。她的眼泪从眼眶里留下来，一行、两行……
“她是谁？”她的这个问题其实有无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
由于过分激动的情绪和激烈的挣扎，她流产了。是他送她去医院，在一个安静的清晨，她送走了她的孩子。
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她脸色苍白，绝望至极。到现在，还能说什么呢？好像说什么都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她怀孕，我也怀孕，但对她你选择结婚，但对我选择流产……”她说完，眼泪又是止不住地流下来，还伴着几声苦笑。
“是我对不起你，我送你回去吧，我再照顾你几天吧。”他的话好像很善良。
她没有回答，疲倦地站起身，煞白的脸上透过一丝痛苦，她皱了皱眉头，像是那里很痛，但她又忍了回去，用手支撑着身体站起来，沿着墙壁缓慢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