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挣扎漩涡(1 / 1)
婚期如约而至,盛大而华丽,朝里朝外人尽皆知,广传为假话。人人都在揣测这位都虞候夫人该是生得何般的美貌,才能打动都虞候的心。
都虞候自亡妻死后,将近十年没有再娶,也没有纳妾。如今盛况空前的成亲之礼,无疑说明都虞候有多重视这位新晋的夫人。
偏偏就在这个喜庆之日的当口,发生了一件大事。
忠平节度使双明应之女双昭染,当今的秦王妃,无故惨死房中,死状惨烈,脖子略有伤痕,失血过多而死。震惊整个朝野,皇帝震怒,命令大理寺和刑部协助秦王查破此案。可怜老臣双明应年事已高,膝下只得一女,竟然自悬家中,让人唏嘘不已。皇帝下诏,厚葬双明应和双昭染。
此事一出,如流言炸弹般在群臣百姓中炸开了锅。都虞候婚事刻不容缓,宾礼仪式一应俱全,箭在弦上,已无法取消。再说皇家娶亲,岂有改期之礼。
因此,荆棘还在房中梳洗时,便听到街边传来的哀鸣。虹蜜替她小心地梳着发,听到外面的声响,咦了一声,“怎么小姐成亲之日,街边竟有哀鸣之声,真是不吉利。”
荆棘料想应当是□□传来的声音,木楞楞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粉黛全施,姹紫嫣红,却遮不住面色的冷漠苍白,“成亲而已……”
虹蜜也知荆棘心里的不悦,但却揣摩不出是什么缘由,宽慰道,“小姐,今日毕竟是你大喜之日,眉头不要皱得这么紧。”
荆棘竟不知自己一直眉头深皱,不过都是下意识的动作,自己倒是毫无察觉。
虹蜜拿来大红的婚裳,颜色娇艳欲滴,却无形中有一种距离感,“小姐,吉时快到了,换上吧。”
荆棘什么也没说,任由虹蜜伺候着,穿好婚服。婚服裙摆奇长,剪裁分明,正合她的身材,浑然天成,虹蜜惊艳地望着荆棘,声音由于激动颤抖起来,“小,小姐,你真是太美了。”
荆棘看着镜中的自己,再美又如何,我注定不是墨林的新娘。
突然窗户传来响动,荆棘厉声说道,“谁?”
进来的人却反而让她吃惊不小,虹蜜一下跪在地上,不相信地望着来人,“秦,秦王万福。”
墨林摆了摆手,“你先下去。”
虹蜜不安地看了眼荆棘,吉时就快到了,可不能耽搁太久,见荆棘也同她点点头,便答了声就退下了。
两人多日后的再度相见,未曾想,竟是这样一番场景。
荆棘穿着大红的婚服,而墨林却是一袭丧服的白衣,命运就像是开了一场玩笑,谈笑间都是讽刺。
两个人,这一生,注定就是擦肩而过。
荆棘看着墨林,此时的他,竟然消瘦地这般厉害,毫无精神,不过都是衣服撑起的身体。不由得心里一空,想要关心的话刚到嘴边便深深咽了下去。
墨林也望着她,今日的她美得不像是俗态之人,犹豫了许久,终还是问出一句话,“荆棘,双昭染的死,与你有关么?”
荆棘不相信地看着墨林,还以为他今日来是……原来不过是来兴师问罪。荆棘冷漠地看着他,“墨林,你觉得是我?”
墨林无力地摇摇头,声音十分沙哑,“荆棘,我知不是你,但是双昭染脖子上细小的咬痕还有……”墨林似乎有些挣扎,不过还是说出口,“身体里凭空消失的血……”
荆棘的眼神一下变了,愤怒地看着墨林,“所以你觉得是我,只因为我是吸血鬼……”你怎么可以怀疑我呢,我是那么信任你,为了你,连命都可以舍弃。荆棘在内心中嘶吼,她甚至都不相信,墨林竟会怀疑她。
墨林忙拉着荆棘,情绪异常激动,“荆棘,我只要你一个解释,只要你说不是……”
荆棘推开他的手,语调十分冰冷,“墨林,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不在乎。”此时已无法再解释什么,刺卿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说,不然依墨林的性子,肯定会破釜沉舟,自己做得这一切都将没有意义。荆棘只想,墨林能够好好活着。
墨林不甘心地继续说道,声音已极尽苦涩,“荆棘,你误会我了,我从来没有怀疑你。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刑部和大理寺都牵扯其中,所以我必须要问……”
“是我杀的。”荆棘冷漠地看着墨林,全然不顾他脸上的惊异和绝望,慢慢靠近,挑衅着说道,“那你,要不要抓我,秦王?”
墨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荆棘的性子同自己真是太像了。苦笑着说道,“不要任性,荆棘。”
门外传来虹蜜的敲门声,“小,小姐,吉时快到了。”
荆棘转过身,最后只说了一句,“墨林,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缘故的,信与不信,不过都在你一念之间,我走了。”
在荆棘推开门的一刹那,从屋里传来墨林低沉的声音,“我信你,只是后悔……”后面的便没听清,荆棘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虹蜜扶着摇摇欲坠的荆棘,担忧地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荆棘回了她一个无力的微笑,摇摇头,轻轻动了动嘴唇,“无碍,走吧。”
正碰上迎面而来的沈穆衣,见状,皱起眉头问道,“荆棘,你怎么了?”荆棘的面色已差到极点,刚才同墨林的谈话,像是抽掉她所有的心神一般。
“沈大人,小姐她……”荆棘一下握住虹蜜的手腕,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出墨林曾来过之事。费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望着沈穆衣,“你不用担心,许是昨夜未睡好的缘故。”
沈穆衣自然知道荆棘是在说谎,刚才这一连串的动作,也表明她在尽力隐瞒着什么,也不再细问,粗粗寒暄了几句,门外传来鞭炮地声响。
“是花轿到了,沈大人。”管家钟礼赶进来报告。沈穆衣眼神中都是不舍,“荆棘,如果你不愿意,我还可以去求皇上……”
荆棘站起身,拍了拍沈穆衣的肩膀,摇摇头,笑着说道,“沈穆衣,谢谢你,你为我做的一切,怕是只有来世……”话未说完,便踏着步子向前,这注定是我选的路,理应我自己走完。
沈穆衣怅然若失地望着荆棘的背影,今日的她,实在与初识的那个小女生大不一样,但眼眸依旧清澈如水。你又何必谢我,我从来就没为你做过什么……
荆棘上了花轿,丝竹声鞭炮声同时而起,吸引着全街的人蜂拥而至,实在是壮观。荆棘想着,自己的一生怕是就是这样了,突然耳中飘过一阵哀鸣,轻轻撩开一点帘子,是了,□□。不经意看到,站在远处房屋上的身影,不禁心中一震,隔了这么远,仿若还能看到他眼中流露出的哀伤。
荆棘放下帘子,心里难以平复,墨林,你此时的心情是怎么样你可知,你成亲那晚,我是如何挺过来的。为什么,我们总是错过一步,荆棘感觉眼角有些湿润,硬生生压了下去,事已至此,断没有不能再回头。
简单的婚礼流程,拜完天地,一套礼仪走下来,荆棘早已精疲力竭。竟是这么累人的事情,荆棘被径直带入房中,门轻轻合上,四周安静下来。
荆棘掀开自己的盖头,环顾了四周的环境,竟然四处都插着腊梅花,倒让她十分惊奇,如今的天气,腊梅大多数都已经谢了,如何这里还有这么多?荆棘也来不及细想,如今之计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都虞候。她的手心由于过于紧张不住地冒汗,使劲儿咬着嘴唇,时间竟是过得这般漫长。
“叩叩叩”荆棘像是被惊了一跳,站起身来,听到门上传来的声响,没有去开门。
停了一刻,门慢慢开了,进来的人便是都虞候,今日的他,穿着红艳的婚服,倒显得年轻许多,并不像刚过四十的年纪。
都虞候见荆棘局促地站在原地,头上的红盖头已被掀起,他也不怪罪,只笑了笑,问道,“累么?”
荆棘摇摇头。
都虞候示意她坐下,倒上两杯酒,“成亲之事,的确太过繁琐,我想你也不爱人多,所以屏退了众人。”说完拿起一个酒杯,递给荆棘,自己再拿起另外一个酒杯。
轻轻碰了杯以后,都虞候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杯酒喝过,我们就是夫妻了。”
荆棘并不迟疑,拿起酒正准备喝时,又听到都虞候低沉的声音,看似漫不经心地一问,“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荆棘举起酒杯的手颤抖了一下,很快镇定下来,一仰头,喝光了杯中的酒,放在桌上。转过头,笑着对都虞候说,“你不喝么?”
都虞候放下酒杯,望着荆棘,“因为,有毒。”
荆棘的眼神中并没有多少惊异,冷静地看着他,“你早知道,我是什么目的,又为何答应这门婚事。”
都虞候握住荆棘的下巴,的确是张漂亮的脸,吼道,“说,你是不是刺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