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后知后觉（1 / 1）

夜静得骇人，荆棘甚至都能听到沈穆衣的心跳，不知走了多久。荆棘感觉，手上一暖，一回头，直直对上沈穆衣的眼神。

“你不必再劝我，沈穆衣。”荆棘虽与沈穆衣交集不多，还是从心中将他当成朋友。

沈穆衣似乎愣了一刻，轻轻放开手，过了半晌，从眼角挤出一个笑容，却越笑越苦。犹豫了一会，故作轻松地说道，“我只想问，回去的路，好像不是这条路……”末了又轻轻说一句，“我多想，自己能够拦住你……”

最后一句也直直飘入荆棘的耳中，荆棘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看了看天空，今夜无月。荆棘将怀里的短刀递给沈穆衣，说道，“沈穆衣，你先回□□。若是天亮前，我没回来的话，将它，交给秦王。”荆棘说话时，一直都没有看沈穆衣，仿佛他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沈穆衣惊恐地看着荆棘，嘴角都开始抽搐，“你……”话还未说完，荆棘转头一笑，瞬间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似乎还能听到她的声音，“那些人，今夜必须死。”

沈穆衣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他早见识过荆棘的速度，追已经是不可能的事。难道，自己就只能这样看着，永远只是一个旁观者？三年前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为什么，什么事你都要抢去承担

沈穆衣紧紧攥着这把短刀，隐约感觉到凹凸不平的痕迹，凑近一看，是一个“墨”字。秦王送给你的……突然一阵风起，卷起一阵落叶四散，沈穆衣对着树林大声喊叫，“荆棘，他送你的，你就自己去交，自己去交……”

你，一定要活着。沈穆衣喃喃自语，心中哀恸，只是短短的三年，自己每日为了科举拼命学习，到底错过了什么？若是，那一日，我同你一起去漠北。荆棘，此时你孤身前去，拼命守护的一切，会不会是我？

第二日，太阳爬过了地平线，直直照射到□□门口的一道阴影上。沈穆衣昨夜回府，向秦王禀明一切后，便一直守在门口。

荆棘，还未回来。

一夜之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自沈穆衣说完走后，墨林感觉头痛欲裂，想外出透风，也不要程枫跟着。自己走着，竟然莫名其妙地走到紫雨阁。

虹蜜守在门框上，坐着睡熟了。突地被声音吵醒，还以为是荆棘回来，一看，竟是秦王。慌忙跪在地上，“秦……秦王吉祥……姑娘，姑娘还未回来……”

墨林微微摆手，“下去吧。”说完就径直走到屋里。

虹蜜赶紧让开，看不出秦王是急还是不急，也不敢多问什么，答了声是便告退。

墨林只感觉，空。夜色空，房间空，心里空，一切的陈设如旧，还能感觉到荆棘的气息。墨林坐在凳子上，突地闻道一阵清香，打开桌上的罐子，竟是装了满满一罐的腊梅。自己不经意的一个举动，她竟然记下了。

荆棘，平时你就是这样喝茶的么？喝茶时，又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墨林将几朵腊梅放入茶壶中，倒了一杯茶，正要喝时，墨林又在旁边放一个杯子，倒满一杯茶。

墨林一饮而尽，同那一夜的味道很相似，但是一同品尝的人，却不再了。

墨林的眼角瞥见荆棘床边的一个花瓶，只插了木枝，似乎是腊梅树枝，却没有一朵腊梅。正疑问时，突然觉得这木枝有点眼熟。墨林慢慢靠近，摸着木枝的手有些颤抖，眼神稍稍有些变化。这不正是，自己折来送荆棘的腊梅枝么？她居然还留着。墨林似乎明白了什么，荆棘，你到底还有多少，我所不知道的事

墨林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瞬间快步走回枫霖阁。程枫见墨林神色匆匆，与平时淡然自若的他判若两人，以为发生了何事，担忧地问道，“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墨林看着程枫，问道，“程枫，荆棘是不是一个好的杀手？”

程枫愣了愣，还是认真地思考起来，答道，“回爷，荆棘虽是女流之辈，却丝毫不输男子。速度，攻击力，冷静，判断力，的确是不可多得的杀手。”

墨林一下坐在麒麟椅上，扔下身上的披风，表情冷漠，“程枫，命你明日之前，将荆棘带回，不得有误。”

程枫赶紧行礼，声音有些激动，“是爷，一定不辱使命。”之前对于墨林抛弃荆棘的举动，他一直耿耿于怀，又不敢多问。后来从沈穆衣那里得知，荆棘只身一人，同一群不知来路的人拼死厮杀，心中更是焦急，脑中不断浮现过去的事，又不敢对墨林提起。好不容易，墨林改变主意，准许自己前去支援，真是太好了。

天已大亮，街上的行人也开始多起来。沈穆衣茫然地坐在门口，望着远方，眼神空洞。荆棘，还是没有回来。沈穆衣压根不敢往下想，他只想相信，她还活着，还活着。

傍晚时分，沈穆衣听到动静，惊喜得站起身，见到的却是程枫一行人。沈穆衣慌忙地跑来，对着几个人看了又看，丝毫没有荆棘的踪影，拉着程枫问道，“荆棘，荆棘，她人呢？”沈穆衣感觉自己的精神差不多要崩溃了，为什么，又要放她孤身一人，就算她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也应该同她寸步不离。自己为什么又再一次地犯这种错误，眼睁睁地看她陷入危险中

程枫失望地摇了摇头，沈穆衣几乎一个趔趄就要跌倒到地上。程枫赶紧扶住他，一日未眠，加上不吃不喝，沈穆衣的身体已经严重虚脱。程枫安慰道，“状元爷，荆棘一定吉人天相，会安全回来的，你先同我回府里休息休息。来人，送状元爷去休息。”

“我不……”沈穆衣刚想拒绝，一时体力不支，一下晕倒在地，几个侍卫赶紧将他抬到客房休息，叫了大夫来看。

程枫看着沈穆衣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走向枫霖阁向墨林复命。

枫霖阁内，墨林正同双昭染和墨泉溪用晚膳，曲衣和几个婢女北荷，希水一同伺候着。“程将军有礼。”

程枫走向前行礼，“程枫请秦王，秦王妃，世子安好。”墨林轻轻点头示意程枫起身。程枫显然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知关于荆棘的情况是当说，还是不当说。

此时，墨林开口问道，“情况如何？”程枫赶紧答道，心里战战兢兢，“爷恕罪，并未寻到。”墨林并未发作，而是笑着摸了摸墨泉溪的头，“泉溪，吃好了么？”

墨泉溪微微一笑，“爹爹，泉溪吃好了。爹爹，怎么不见荆棘姑娘呢？”倒是墨泉溪的乳娘轻轻咳了一声，行了礼，“秦王，那奴婢先带世子下去。”

墨林看了一眼双昭染，她正吃得狼吞虎咽，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样子。墨林轻轻笑了笑，”也好，昭染，你也一同去陪泉溪吧。”双昭染嘴里的东西还未咽下，愣愣地看着墨林，意思是我还没吃完呢？

墨林又补了一句，“昭染，今夜，夫君有点事，就不陪你了。”夫君两字特地咬得很重，差点没把双昭染噎死，希水赶紧倒了一杯茶来，轻轻拍打着双昭染的背，“秦王妃，感觉好些了么？”

双昭染缓了一会，才把嘴里的东西咽下，望着墨林，娇滴滴地说，“妾身明白，妾身告退啊，夫~君~”说着拉着墨泉溪行了礼，临走时，还对墨林做了一个鬼脸。

墨林轻轻笑了笑，说了句，“小孩心性。”突然面色一改，屏退了众人，沉声说道，“人，找不到？”

程枫跪在地上，说道，“爷，程枫无能，寻不到荆棘。按照状元爷的讲诉，我找到那家酒馆，除了桌上，窗户上有一些箭孔，连一丝打斗痕迹的都没有，更别说血迹，似乎是有人特意整理过现场一样。更奇的是，酒馆中居然还有人和店家，依照沈穆衣所说，昨晚的店家全是贼人假扮。可今日我去的时候，店家仍在，酒馆也是好好的，问了昨晚发生的事，没一人知道。这……实在非常邪门。”

墨林抬手示意程枫起身，心中似乎也在思考这件事，既然是追杀沈穆衣，跟之前准备杀害卫盛的人很可能是同一伙人。如果是同一伙人，杀害沈穆衣的目的就十分明显，便是为了状元之位，若是新册立的状元无故死亡，朝廷必定会再册封另一位。但是，他们的手法，的确让人捉摸不够，“沈穆衣呢？”

“回爷，状元爷因为体力不支晕倒在地，现在在东房歇息，大夫看过后，说已无大碍，多修养便是。“

墨林似乎想到了什么，“派人日夜保护他，不准有丝毫闪失。”

“是，爷。”

墨林冷笑一声，就不信那伙人敢在本王眼皮子底下猖狂。幕后黑手，本王一定会要你，下地狱。

突地，门开了。

沈穆衣一下惊醒过来，看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