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啰嗦的人(1 / 1)
“叩叩叩。”
“姑娘吃饭了。”
绿影敲着紫雨稼的房门,里头没有一点回应,焦急得又喊了几声,依旧没人应答。沐春娘闻声赶来,问了情况,眉头一皱,不好,焦急得同对绿影说,“快,推门。”
门开了,空无一人。沐春娘一拍桌子,看到打开的窗户,不相信地说道,“邪了门,三楼,这,这怎么下去的?快,找阿布去寻人,就是摔半死,也得给我找到。”
“是。”
紫雨稼一下捂住沈穆衣的嘴,听到沐春苑中有动静,沐春娘已发现她突然失踪,里面正炸开了锅。
沈穆衣被她一捂,十分不自在,古人云,男女授受不亲啊,这姑娘怎么……
沐春苑中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约有七八个人,不好,肯定是来抓她。紫雨稼皱起眉,放开沈穆衣,瞬间消失在他眼前。
沈穆衣瞪大了眼,一个大活人刚刚还在,突然就不见了,不是自己眼花吧,大声喊道,“姑娘,姑娘,姑……”
紫雨稼听到喊叫,叹了口气,又出现在沈穆衣面前,这人在这里大叫,会暴露自己的行踪。无奈只有拉着他一起跑,压低了声音,“快走。”
沈穆衣丝毫没反应过来,已经被紫雨稼拖着走了老远,力气大得惊人。不知跑了多久,紫雨稼停了下来,已听不到任何追来的声音,应该安全了。
她放开沈穆衣的手,准备离开。
“姑娘……”沈穆衣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她要走,叫住了她。
紫雨稼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怎么,有事?”
沈穆衣愣了一下,他确实也没什么事,只是莫名其妙地跑了那么远,你,也不能把我就扔在这荒郊野外的啊。
“这是哪里?”
紫雨稼抬头看了看天,云似乎在慢慢消散,皱紧了眉,“我也不知道。”
沈穆衣叹了口气,仔细看了看前方一个树林,似乎有点熟悉,“啊,这不是枫树林么?欸,太好了,我家离这里不远……姑娘,姑娘?”
沈穆衣一回头,紫雨稼又不见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发生两次应该就不是偶然。
难道,是鬼。
沈穆衣想着自己好不容易进趟安京城,结果迷了路,坐在街边歇一歇,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姑娘结结实实踩了一下。又莫名其妙被她带着跑了老长一段路,现在,人又不见了。沈穆衣哆哆嗦嗦地拜了拜,“孔夫子保佑学生啊,远离妖邪,远离妖邪。”幸好阴差阳错地走到这里,倒是离家不远,不至于留宿街头。
紫雨稼感觉风吹着云动,自己的眼睛一瞬又变成红色,不能离人太近,很可能会杀生。心中还是不忍,一下就消失在黑夜里。
月完全显现出来,带着傲人的光辉,满月就是杀戮,紫雨稼的眼睛越来越红,心中的杀意开始慢慢膨胀。
血,人血。
树林中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紫雨稼冷冷一笑,想都没想,一下移动到他面前。速动之快,他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脖子瞬间就被咬断。
吸血鬼天生就是杀手,没有人能拯救。
月光下的紫雨稼,眼神惨红,沾满鲜血的嘴上挂着奇异的笑容。脑中一下闪进一个画面,女生的哀求和发抖,男生的绝望和无力。满是鲜血的自己,眼睛慢慢由红变黑,头好痛,好痛……
前方的树林出现火光,慢慢在靠近,紫雨稼听到几个人的说话声。马上逃离了现场,逃走得时候因为头痛欲裂,绊倒在地,弄得非常狼狈。却不敢停下来,自己到底又做了什么?
他们发现了倒地的樵夫的尸体,开始惊呼起来,还有人跌坐在地上,“有……有尸体。”
紫雨稼漫无目的得向前走,手被支出的树枝划了好多伤口,她也没感觉,只是脚在走。
行走。
终于累到极致,眼前越来越模糊,倒在路边。
紫雨稼听到一阵响动,光线越来越强,慢慢睁开眼。
一间小木屋,极尽简单,没有多余的装饰布置。看到自己手上的伤口也被细细包扎了,衣服上的泥垢仍在,似乎还有些湿润。
门开了,进来一人手上端着碗东西,烫得龇牙咧嘴,还是稳稳的放在了桌上。
是,昨天那个人。
看到紫雨稼醒了,招呼她过来,“快来喝点姜汤,昨夜下了雨,你倒在路边那么久,肯定受凉了。”
紫雨稼疑惑地看着沈穆衣,怎么又遇到这人?碰到他,就会头大。
沈穆衣从进门起,就一直在念叨着,“你这姑娘怎么回事,昨夜莫名其妙出现,又莫名其妙消失。今早又吓我一大跳,倒在我家门口,衣服上都是血和泥泞,我便将你抱回屋里,没法给你换衣服,只得任由你穿着湿衣,把你手上看得见的伤口包扎了一遍……”
“欸,姑娘,你是不是离家出走?”
“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在下一定会尽力帮你。”
“姑娘,你快喝了这姜汤,不行得去看郎中,着凉可不是小事,上次着凉我足足躺了一周,命都差点丢了。”
“欸,姑……”
紫雨稼立刻坐起来,端起桌上的姜汤一饮而尽,看着沈穆衣,“是不是喝了,你就闭嘴。”
沈穆衣迷茫地看着她,眨了下眼,乖乖的点点头。心想,这姑娘脾气这么大,是不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小心地问道,“姑娘,你是不是死了爹……”
紫雨稼一眼瞪过去,握住姜汤的碗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沈穆衣继续说着话,眼神特别真诚,“你也不必太过介怀,人都有一死,像我,也是孤儿……”说得动情还用袖口擦擦眼角。
紫雨稼手上越来越使劲,“啪,”碗裂开了。
沈穆衣听到声音,忙接过紫雨稼手中的碗,怕划伤她的手,又似勾起回忆一般,“那一日,就是这碗莫名裂了,爹,他老人家,就死了……”
“再不闭嘴,你也会死。”紫雨稼咬牙切齿得吐出这几个字,脸上多了三根黑线,青筋冒起。
“你不用担心我,真的,我已经不悲伤了。”
沈穆衣看到,紫雨稼的脸越来越红,急着问道,“着凉了么,脸这么红。”
“烧的。”
沈穆衣马上手忙脚乱起来,“药,治伤寒的药,《千金要方》里,写是桂枝,麻花,青龙……我马上去买……”
“我没……”
沈穆衣打断紫雨稼的话,自信地说,“我懂,你在逃难,不想被别人发现,我可警惕了。”
紫雨稼叹了口气,兀得又躺回床上,此刻她只想静静。临到出门时,沈穆衣又补了一句,“记得把衣服换了,湿衣服穿着不好,虽是我的衣服,你也暂时不要嫌弃。”
“哦。”你快走吧,紫雨稼在心里说道。
沈穆衣急匆匆地出去,在门口遇到了同村的秋婶儿。
“穆衣,你这急匆匆的是去哪儿?”
“去镇上的药铺拿点药。”
“唉哟,病了吗?”秋婶儿似乎对沈穆衣有一种特别的关心。
“没呢,帮别人拿的。”沈穆衣笑着说。
“这样啊,穆衣。跟你说个事……”说话的时候,秋婶儿似乎还故意压低了音量,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前方树林死了人呢,昨天十里村的苏力和李郎回来撞到,现在吓得都不敢出门。”
“有这事啊!”沈穆衣说道,也是吓得一愣一愣的。
紫雨稼在里屋听得真真切切,树林,死人,血,头又开始痛起来,死咬着嘴唇,一下用被子盖住头。
“可不是,怪邪门的,那人,你猜猜是谁?可是十里村的壮汉阿武,他常夜里也跑去砍柴。可是谁想不到,就在昨天,莫名其妙的死了。”
“怎么死的?”沈穆衣问道。
“说出来吓你一跳,官府的人来调查,说是身上的血不见了一半,多半是有女鬼,吸去了。”
“秋婶儿,我可不信鬼。”沈穆衣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咯噔一下,女鬼,莫不是……眼神不自觉向屋里瞄了几眼。
“哎呀,你读书人当然不信,我们农村人可信了。不然怎么解释,那阿武如此壮硕,普通人如何能在夜里将他杀死,还没有一点声音。四周的人家,都没听到一点响动。”
“倒是,不正常。不过鬼神什么的,都是胡扯。官府办事不力,就爱赖在鬼神身上。”
声音一会儿就慢慢消失,紫雨稼又昏沉沉的睡着了,脑中非常乱,没有一点头绪。几张血淋林的脸,慢慢汇聚到一起,朝紫雨稼扑了过来。
“啊!”紫雨稼从梦里惊醒过来。听得外头“咣当”一声响,沈穆衣估计还没回来,难道有贼。跑出来时,却看到少女敏儿,也瞪大了眼望着她。
紫雨稼微皱了下眉,敏儿却突然叫了起来,厉声问道,“你,你怎么在沈穆衣房里?”紫雨稼望着敏儿,略微想了想,她好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
紫雨稼的沉默被敏儿解读成傲慢,气得脸色通红,她一直觉得沈穆衣是属于自己的。敏儿没事便会到沈穆衣家中,替他料理家务,沈穆衣也一直很感激她。而且,沈穆衣是这村里,最聪明最有才华的人,多少姑娘都爱慕他,他也不理不问。敏儿觉得,沈穆衣对她是特别的,与对旁人不一样。
现在,怎么突然冒出一个野丫头,穿得这般花里胡哨,浑身脏兮兮的,还睡在沈穆衣的房里。敏儿越想越气,自己都没在沈穆衣房里待这么久,“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平白无故在男子房里?”
紫雨稼感觉出敏儿的不友善,冷漠地说,“那你呢?”
敏儿被问得哑口无言,跺着脚,脸涨得通红,“我,我跟你不一样,你给我走。”
“哦?”紫雨稼挑起眉,她懒得与人争执,她本就与沈穆衣不熟,看得出这姑娘肯定爱慕他。自己也早就想离开,“嗯,我走了。”
敏儿茫然地望着紫雨稼,这样,就完了。还以为这姑娘肯定会翻脸,吵得天翻地覆,然后自己找沈穆衣哭诉一番,让沈穆衣把这个野丫头赶走。
这样,算什么?
“你别走。”
紫雨稼回头望了一眼敏儿,叫我走的是你,不让我走的也是你。到底要闹什么?索性不理,迈着步子向前走去。
刚到门口,却碰到正回来的沈穆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