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二十九章 密尔多的盛夏(1 / 1)
我站在地狱门口,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天堂。
——题记
曾有人说,世界的本质是神的意识。
这个说法未必错误,人们描述着精神倒影出的种种客观现象,为其编写出事相的规律。所谓的神,是人们将无法理解的神秘归纳在一起,堆积出的至高谜题。
很久以前,有个深得自然界傲慢之道的种族说:「把动物变成人,人类就成为了神。」他们也是这么做,创造了名为神民的奴仆,然后毁灭了自身。
虽然他不敬神,可是这个世界,必须有秩序、规则和信仰存在,千万不能让那偕越之事,再次发生。
教皇抱着恋人制作的「逻辑之罪」,忧心忡忡地站在自己创造的巨大机械前。
当人类的造物超越了上帝的造物,那人类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塞亚,我必须找到根源,不然——
他毅然踏进一片流质的白光。
雷比克担心地守在一旁,从他的主君身后,浮现出凡人难以理解和想象的色彩,那颜色入同太阳,又不仅仅是独一的光芒,是照耀世界万物的织锦。
这一片阳光般的色泽优雅地溶入定位的核心,赋予一切透明脆弱之物,庄严闪耀的本质。
美丽的白海。
无论来几次,这里永远只有一个印象,美丽而恐怖。
无数灵魂交互和重组,原始的海洋孕育着各式各样的思想和生命形式,虚无但万有的线条宛如树脉的纹理,明明不停地运动,又静若闭锁的圆圈。那些名为“神”的存在仿佛巨大的生物一样,持续着永恒的沉睡,每当他们一次意识表象的苏醒,就是正物质宇宙多个世界的溃灭。大量的灵魂如断了线的珠子,弥散在虚空中,从未存在过。
怀里的剑化为一抹浓稠厚重的光,周围随之发生轻微的扭曲,克拉姆眯起眼,试图探询到那个信息,突然,前所未有的惊骇吞没了他。
“克拉姆!”
雷比克震惊地看到主君用以固定回溯装置的核心裂开,剥离出澎湃的白光和一股黑色的毁灭气息,像是维持世间秩序的意志都在那一瞬间动摇,一个人影踉跄冲出,从神界回到现世。
金发青年湿淋淋地跪倒在地,他绝美光辉的脸上,从未有过此刻的无助和慌乱。
怎么会这样……塞亚!
为什么,我找不到你的生命,有过存在的迹象?
红色的飞船上,三只小队终于汇合。
“哥哥!”
艾娜像乳燕归巢般扑进兄长怀里,一刹那,塞亚察觉自己的心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好像以前横亘在自己和这个少女之间的心灵屏障不在了,他是路凯也好,或者路凯是他一个消失的灵魂碎片也好,只想将她搂进胸怀,守护她的一生不受风吹雨淋,在家的温暖中安稳成长。
没有责任的苦涩沉重,没有迷惘的排斥异样,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充实喜悦,让灵魂都有了不一样的温度。
“艾娜。”他抱起这个娇小的少女,“抱歉,让你担心了。”
艾娜鼓起腮帮:“就算这么说,哥哥也是不会反省的。”塞亚沉默了一下:青春期的反抗?
伊恩走上前劝道:“路弥,塞亚回来了,你就表现得可爱点嘛。”艾娜哼一声别过头:“你想好要割下那玩意儿,给我哥哥表达义气了吗?”
“饶了我吧,女神大人……”
塞亚奇怪地看着两人:“你们吵架了吗?”妹控有点高兴。
伊恩苦逼地仰视他:“塞亚,我可以把我的头给你,但下面的宝贝真的不能给。”艾娜磨牙。
“……我要你下面的宝贝干嘛?”
“丹蒂!”茵蒂克丝也给另一个自己热情的拥抱,紫黑色长发的少女臭着脸不说话。伊恩看得好笑不已:这个克拉姆总是很别扭。
迪诺红着脸在艾娜的怀抱里期期艾艾,回答她和伊恩的问题,然后偷瞟茵蒂克丝,最后鼓起勇气:
“那个……茵蒂克丝。”
“嗯?什么事,小迪诺?”银发少女关怀地凑过来,看到她花朵般的容颜,少年脸更红,声如蚊呐地清清喉咙,提高嗓音:“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整船人静默。
艾娜和伊恩张口结舌:现在的小孩好早熟!
过了片刻,塞亚咳嗽一声,环住茵蒂克丝娇弱的肩头:“抱歉,迪诺,她是我的女人。”
茵蒂克丝幸福地点头。旁边的丹特丽安也脸颊微红,她们是一体的,当然同等幸福。
看到迪诺的表情,伊恩由衷同情初恋破碎的少年,当初他对路弥第一次告白失败也是这种天崩地裂的心情。
他尤记得当年那个穿着白底碎花短裙的黑发少女,轻柔的裙摆像穿过林间的微风,粹集了整个夏日的丽色,那么狡黠又美丽,聪明又可爱。
「对不起,我还不想考虑恋爱问题。」
第二次,他鼓起勇气,抱着可能再被拒之门外的觉悟,勇敢地递出求约会的电影票——他是行动派,不送花花草草。
「扑哧,你还真有勇气呢。」
那银铃般的嗓音传递出的心绪变化,立刻被敏锐的直觉感应到,黑发少年抬起头。
「好吧,我当你的女朋友。」那双明丽的黑眼眸顾盼间,荡起最明媚的颜色,照亮那一整个盛夏,「认真的。」
想起相同的往事,少年少女默契地眼色相对,彼此蹭蹭肩,又和好了。哥哥看得乱不爽。
哼,现在的小孩。
迪诺沮丧地垂着肩,他大概是这艘飞船上唯一伤心的人。虽然同情他,有过同样经验的伊恩却不会鼓励他。别人还有可能,但是对手是塞亚,毫无机会啊。
这个人被宇宙最强的教皇看上,绝对因为他是“塞亚•依路安那”,没有其他理由。
不过,伊恩还是决定回头要提醒迪诺,别爱上塞亚身边出没的任何一个女人(除了艾娜)——
她们都可能是克拉姆!
这熊孩子太倒霉了,第一脚就踩进一片地雷田。
茵蒂克丝真切地抱了抱爱慕自己的小孩,轻声说对不起,看到他振作起来,微笑了一下,放心地转向恋人:“塞亚,你们跟我一起回清正教的住处吧。”
“密尔顿?”黑发青年挑了挑眉。
“是的,接下来我和丹蒂会处理白沙星球和埃维亚的后续问题,你们就在我那里安心地度假。”
伊恩发现,和男性的克拉姆不同,茵蒂克丝性情温柔,对着恋人,一言一行却无不带着强势的魄力。
她甚至,没有给塞亚拒绝的机会。
灰蓝的眼眸和绿宝石般的双眼对视间,似乎交换了什么讯息,随后妥协。
“好吧。”黑发青年叹道。
银发少女欢呼一声,毫不避讳地扑住他,在他唇上重重一吻。丹特丽安歉意地道:“塞亚,你带艾娜、伊恩和迪诺去房间休息吧,你们也很累了。”
带着三人离去前,塞亚一视同仁地抱住丹特丽安,在她脸上亲了亲。
“我的生意很久没打理了啊,这样下去债都要讨不到了。”走在长廊上,商人烦恼地自言自语。
很可能他去那些地方的时候,那些家伙都死翘了。
宇宙旅行就这样,所以他特别珍惜时间,和那些短暂的相处。
“放高利贷是不好的啦,哥哥。”艾娜数落他。
“我从来没放过高利贷。”塞亚严词抗议,“这年头讨债的反而是孙子。”
想起自己还欠兄长两枚探险币,艾娜心虚地闭口了,以前哥哥给她零花钱就是大方得要命,恨不得把国税都捧到妹妹面前给她花消。
“哥哥~~”艾娜扭捏着蹭了蹭他,劝道,“偶尔也要留在恋人身边。”
“也……是。”塞亚怔怔地道。
与其说他是不能停留,不如说是习惯了。
可是这会儿,他突然觉得,一直以来折磨他的那股寻找欲望,淡了许多。
“塞亚当初为什么想成为商人呢?”伊恩感觉友人的性格和这职业不匹配。
塞亚掩嘴叹了口气:“你知道宅魂,男人就想要为喜欢的女人打扮,想看到她穿着新裙子戴新头带开心的样子,有那么多的……我不拼命攒私房钱怎么行。”
伊恩同情地瞅着他:后宫也不好养啊!古代的皇帝不用自己赚钱,真是太幸福了!
迪诺先找到客房进去,道别后,三人的对话坦白了许多。
“果然是因为克拉姆。”艾娜也怜惜辛苦养家的哥哥,拍了拍他,“没关系,以后我和你一起做生意。”
“小仓鼠,你们俩也是我的两个饭碗。”
少年少女默然。
对不起嘤嘤嘤——
伊恩叹道:“我们会打工的啦,以后也会多多旅行找工作机会。对了,塞亚,你给克拉姆想的形象,都是少女哦。还有茵蒂克丝、玲这样的未成年LOLI。”他嘿嘿嘿地笑着,露出男人才懂的眼神。艾娜狠狠用手肘顶了他一下,也不禁怀疑地斜睨自家兄长。
塞亚嘴角抽了抽:“我虽然是萝莉控,但我不是恋童癖,两种差异很大啊同学……”
“除了不会伸出罪恶之爪,其实没什么不同吧,前辈。” 褐发少年投以“掩饰也是没用的”眼神。
教皇的恋人拧了拧这个竟敢打趣自己的小子:“我是LOLI控傲娇控双马尾控蝴蝶结控猫耳控哥特控金发控软妹控睡衣控,但世上只有一个存在,不管她是什么属性,都是我独一无二的宝贝,就是你身边的女孩哦。”
“你在威胁我吗?”伊恩感到乐极生悲。
妹控哥哥冷哼,在妹妹崇拜的注目下高傲地仰起头:
“当然,那可是宇宙只有一人,无可替代的妹妹啊!”
伊恩捂着眼垂下头,彻底被打败。
你的妹控属性,无敌了。
蓝知更鸟一样蔚蓝的房间里,塞亚躺在柔软的天鹅绒床铺上,感到难得的安心和自由,这时,一股深埋的欲望再也无法遏制。
他坐起身,拉出衣服里和另一个人配套的项坠,打开隐藏在相片下的通讯器:
“克拉姆。”
一阵不可置信的沉默,被欣喜若狂的声音打破:“塞亚?”
浮现在立体光维中的身姿,正是机械教皇克拉姆•维因那提亚的正体。将阳光对比到失色的金发,如同星云领碧波晴空的澄清蓝眸。
“塞亚塞亚!”
明亮的呼唤让黑发青年红了脸,有点别扭地问道:“那个……你好吗?”
克拉姆用力点头,今天见到塞亚,他晚上都能吃十碗饭。接到通报的厨师已经摩拳擦掌准备烧一缸饭给教皇陛下。
“茵蒂克丝给你添麻烦了吗?”克拉姆问道。塞亚皱眉,不是为他的问题,而是为他第一时间说这个话题。
他发觉,在他们的相处中,不知何时起,克拉姆都变得迁就他和第一时间为他着想。
这并不好。
“她很好。”黑发青年换了个闲散的坐姿,“你为什么不睡觉?最近星云帝国有什么麻烦事?”克拉姆迟疑了一瞬,他总是不屑伪装,天性也不会伪装。
看透他隐瞒的事物非同小可,塞亚又想起他先前离开埃维亚的样子,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克拉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塞亚,你可以为我保重自己?”接到恋人有所软化的讯息,克拉姆开心地道,这是前所未有的,可以在他们之间缔结的保证。
看来和我有关。塞亚思索了一下,点头:“当然。”他伸出手,透过一片虚无的光岚,与另一人的双手密切互依,十指相扣。
克拉姆弯起眸,吻上无论是天上地下,正反宇宙,真实虚幻,都唯一进驻心底的挚爱:
“最喜欢你了,塞亚。”
密尔多,荒原宇宙唯二的两座浮游大陆之一,清正教的中心城。
比空岛更广袤辽阔的土地上没有时计领的中轴,取而代之的是悬浮火山、一座座活石瀑布和梯田,数千道珠帘一样的奇观在高处蔚为壮观。在更高的地方,大到无与伦比的饱满树冠在云霄之上铺开,它是光彩透明的,银白的树干和苍蓝的树叶,无数闪动着光芒的叶片凝成了晶莹璀璨的晴空,永恒的魔法元素化为飘渺的虹色光带,环绕着整座浮游大陆。
被密尔多人称为「奇迹之树」的世界树,带来取之不尽的自然力。水气混合了清香,在轻灵的环陆信风推动下,飘向广阔的原野和大地。
飞船上,艾娜和伊恩屏息凝望这幕足以铭记一生的美丽奇景,浮游大陆之下,是无边无际的云海。此刻,一轮绯红的朝阳正缓缓升起,灿烂的晴晖渲染着整个天空。地平线姹紫嫣红的流云如水,流淌过清澈明亮的蓝天,为那剔透的树冠投下明媚无双的倒影。
“好漂亮……”盖亚打心底赞叹。茵蒂克丝纤细的手指交错,凝视深爱的人:“塞亚,我当初得到这个创.世的灵感,是因为你的眼睛哦。我总是想象你眼里的乌云有一天会泛出透明的青蓝,成为雨后晴朗的天空。”
青年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被这纯少女柔情又带着男性壮大浪漫的思想雷倒了。
“茵蒂克丝,你真的不必这么大费周章……”
“哥哥!你太杀风景了!”艾娜生气,搂住娇小的银发少女:“所谓少女的奇迹呢,就是一种挑战男性僵硬脑袋的绝大梦想,你们男人是不懂的。”
两个少女顿时热烈地讨论,完全把不解风情的男性撇在了一边。
可是你哪怕创造一百个世界,我的眼睛颜色还是老样子啊。塞亚苦逼地和伊恩两两互视,叹了口男子汉的气。
丹特丽安轻轻笑着,在思维里说:『塞亚还是喜欢男性的我们创造的另一座浮游大陆吧。』塞亚微微脸红。
(我也只是喜欢那里的日落。)
库尔夏的太阳,每当沉落海面的时候,光芒如同披上紫红色庄严长袍的王者,在暮色里呈现沉痛的壮美。当他情绪好时,会觉得那天空的颜色像威士忌一般醇厚,很适合在晚霞倒映的海边,喝一杯酒,放空思绪。
『塞亚,茵蒂克丝担心你是有道理的。』紫黑色长发的少女道,『你的心态一直不太健康,也许你自己没感觉。』
轮椅静静滑向前方,丹特丽安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就在这个晚夏的庆典日子,好好度个放松心情的假吧。』
黑发青年无声地收拢了被握住的手。
乘坐小艇降落时,艾娜和伊恩更好奇地观察大陆上的景象,这里的建筑多数是冰淇淋蛋卷似的镏金尖圆顶和月牙装饰,富有东方情趣。古朴的店面和街道却充满欧洲风格,像宫崎峻的动画《魔女宅急便》,飘扬着面包味道的大街上,马蹄声悠然经过。
最让人高兴的是有自行车,伊恩特别喜欢那些穿着短裙骑自行车的女孩,还有踏得飞快的送报男孩。高大的钟楼延伸出四通八达的缆桥,长途客运的浮空帆船就停泊在上面,像一颗颗别致的水晶果实。最明显的是这里没有机器人,只有家庭和工坊使用的小型魔偶。
艾娜和伊恩已经知道,这个科技高度发达的负宇宙和地球一些未来动画不同,没有高达之类威风凛凛的机甲。不是没人提出这个构想并付之行动,魔晶驱动的巨大魔像和纯机械动力的战斗机器人曾一度盛行,但是它们在这个世界的法师面前不堪一击。法师的首要能力就是感知,无论机械还是魔法能源波动都能第一时间感应到,进而对机械和魔晶的运转干扰、破坏、甚至反控制。即使发明防护罩、屏蔽装置之类辅助设备,也只能对付不够强大的法师,而且成本可观。于是渐渐的,那些被炼金师和机械师看好的大型机甲退出了历史舞台,只剩下少数光导线路工坊还在使用的便捷机械助手,和家用小机器人。
“塞亚,这个世界真的没有机甲了吗?”伊恩问,身为宅男,他也有高达魂。塞亚很是理解:“机械帝国有,DOLL系统免疫魔法探测,不过其他地方就没有了。”
看到少年失望的神情,他想了想道:“我有几具实验性质的作品,不过在你开发出第三类接触者能力以前,我不会交给你,那都是心灵控制系统。”
“我一定能开发出来的!”伊恩以前所未有的热忱道。艾娜白了他一眼,拿这帮热血男人没办法。
不过她也要乘这个难得的机会,尽最大努力提升力量。
茵蒂克丝的别墅在浮游大陆边上,突出的悬崖被改造成了阶梯状的花园,洁白的小房子周围碧草如茵,翠树如廊,洒满鲜花的宝石船秋千垂荡在紫藤花架下,小天使塑像在喷泉中央闪闪发亮。
飞落的瀑布折射着虹彩,苍鹰在半空生动地盘旋,从涌动的波浪另一端,可以看到镜影般的另一栋花园别墅。多刺的黑莓藤蔓组成树篱,野鸢尾硕大的花瓣艳红如火,墨绿枝条缠绕的古老石制屋宇坐落在硬岩的陡岸上,只有同样的小船形秋千隐藏在灌木丛之间,透露出不动声色的温柔。
“丹特丽安也住在这儿啊?”伊恩一眼看出两种分明的风格。
“偶尔。”紫黑色头发的少女点点头。
两栋别墅的堤岸前沿,交汇出一座孤崖般的空港,停着一艘拥有漂亮曲线的快船,金碧辉煌的装饰显示出它主人的尊贵。沿着垂有金铃的缆绳,一间空中花园单独建立在高空,簇拥着四季绽放的黄玫瑰。面向大陆之外的阳光房作为茶室,透明的设计可以清晰地看到上方的天空和下方的云海。
塞亚很有兴趣去那里睡午觉,不过茵蒂克丝径直把他们领进了自己的别墅,一路热情地介绍:“接下来就是密尔多一个多月的花时庆典,你们要多留一段日子,享受我的款待。”
“这个房子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伊恩兴致勃勃地问,“有没有室内游泳池?”金发少女也不禁动心。
“有哦。”茵蒂克丝高兴地道,“你和艾娜一起去吧,我为你们准备泳衣。”
做哥哥的严词反对:“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众人瞄着他,知道他是吃醋艾娜穿泳装的样子被伊恩看到。
完了,这个妹控的属性完全苏醒了。伊恩有种以后要被严加管束的预感。茵蒂克丝嗔怪:“这可不行哦,塞亚,我和丹蒂也准备了你上次为我们买的衣服。”她美目流盼,明媚的绿瞳里是只有面对心爱的男人才有的旖旎风情。
塞亚红着脸,而伊恩和迪诺捂着鼻子,鼻血快要流下来了。
“算了,你们玩吧。”塞亚加快脚步,一阵风似的离去。
“哥哥怎么了?”比起扫兴,艾娜更担忧兄长的异常——以前路凯并不是这样,无论玩乐、学习,她的哥哥都是一把手,和普通的青春洋溢的大学生一样。
丹特丽安不意外:“他还是不适应这里的氛围,要他傻兮兮地玩耍,简直比拿刀割他的脖子还难受。”
“可是,塞亚在希欧琴,也钓过很长时间的鱼啊。”伊恩同样不解。
“那是他自己定义的‘放松’,只有他自己界定的生活方式,能够被他实践,他受不了任何人的擅自做主。”
怎…怎么会这样……少年少女诧异又担心。
茵蒂克丝似乎不生气,依然笑眯眯地道:“你们先去,我会把塞亚拽过来,然后我们正好喝下午茶。”
塞亚跳下垂直的峭壁,步履轻盈自在。这里的云海苍凉广袤,但是相比时计领那与宇宙一墙之隔的障壁所碰撞出来的宏伟、壮丽、荒凉和孤独,这里就带着小女孩精心布置的花房般精巧浪漫的脆弱。
到处都不对劲。
他喜欢茵蒂克丝,可是和初次看见密尔多的印象一样,实在不想踏进这个地方一步。
直到走进那个四周都没有着落的茶室,他才松了口气,感到无与伦比的美妙释放,在沉浸下来的空旷和寂寥感中,浮起着迷之情:“真是太美了。”
“嗯哼,所以在这里被吃掉,你也没有怨言吧?”
塞亚错愕地转过身。
空荡荡的茶室里,出现一张柔软的云幔大床。
暖融融的阳光洒落玻璃天窗,在漆黑的顶篷边缘晕染开来,就像乌云镶着亮丽的金边。
蒲公英般毛蓬蓬的绒球欢快地飞散,从扯破的羽绒枕头跳出来,缓缓地溶入透明的蓝天照影。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外面一道空中溪流绕过山崖,跌下形成一条银亮的小瀑布。
就和少女垂下的银发一样,令人目眩神迷。
在波涛起伏的床缦间,挣扎的男子和钳制住他的少女只过了半秒就分出了胜负,猎豹般矫健优美的身躯却被娇小柔软的体态完全压制,手腕被牢牢固定,唇舌被激烈掠夺。
不容拒绝的吻又深又沉,力度十足,丝毫不属于女性的气魄,以至于塞亚一瞬间有些错位,分不清压在身上的人是谁。
但是紧接着,清醒的意志分辨出体格的不同,张开口想说话却被入侵得更深,红唇辗转压迫在他淡色的唇瓣上,交缠的舌执意要掏空他的一切,绿宝石似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苍空蓝的眼眸,黑发青年俊朗的容颜漾着迷蒙的红晕,眼神却透出冷静的光彩,映着她的身影,像是坠入虚无之境的沉沦,又似抗拒。
纯粹的欢悦,从不断攀升的热浪中弥漫开来,塞亚被吻得喘不过气来,神智渐渐昏沉,好不容易,在金星直冒的昏暗视野中得到一丝空隙,左胸的窒闷使他呛咳出声。
茵蒂克丝心疼地按住他的胸口,输入治愈的力量:“心脏受了伤也不肯说。”时计者的怀表能够恢复伤害,但是因为返时会扭曲记忆,除非迫不得已,不然他不会修复。
“别闹了,茵蒂克丝。”基于对女性的温柔,塞亚没有第一时间溜之大吉,试图好言好语劝说。看透他准备逃跑的欲望,茵蒂克丝笑眯眯地道:“塞亚,你进了我这里,还想溜掉吗?”
发觉的确不能用擅长的高维数字投影溜掉,黑发青年为之变色。
不……不会吧……
银发少女再度欢天喜地压住自己的恋人,挑起他尘封的热情。
别啊——我好不容易培养出一点对男人的感觉,别把我又变回纯直男!
“塞亚还是会对女孩子起反应的嘛。”茵蒂克丝得意地道,满怀成就感。
“等…等一下,茵蒂克丝,我们说好——”
“我可没有答应任何事哦。”茵蒂克丝甜甜地耍赖。
救、救命啊,克拉姆!
仿佛回应爱人的呼救,一个七彩的光环出现在空中,聚拢的光辉勾勒出男性优雅修长的身躯,流光碎片般的灿金长发蜿蜒而下,天青的眼眸宛如来自天空的尽头。
他漆黑的长袍和白皙的肌肤都隐隐透射出金属般冰冷的色泽,精致的眉骨眼廓又沉浸着时光静然的温良缱绻。
“好了,茵蒂克丝。”克拉姆拉开女性的自己,拯救了豆腐快被吃光的恋人。塞亚坐起来,松了口长气,虽然是很享受,但也很可怕啊。
他不是恋童癖。
“哼。”银发少女不情愿地在半空踢了踢腿,以示抗议,“先吃先赢。”克拉姆认真地道:“那也轮不到你。”
“你说归说,还不是迟迟不出手!”
喂,这种把我当大蛋糕的对话是怎么回事?
塞亚扣好扣子,百无聊赖地道:“你们慢聊,我去泡澡。”茵蒂克丝又两眼晶亮地看向他:“塞亚就带着我给你的吻痕去哦,向全世界的人宣布你是我的!”
青年嘴角抽了抽,一言不发地离去——谢谢你提醒我消掉这些东西。
笨蛋。克拉姆叹气,他的塞亚冷酷起来,抹杀自己的记忆也不会手软。
这种性格就像一颗中子星,介于恒星与黑洞之间,极端又异常。他散发出的宏伟能量,都只是自我旋转的副作用——永恒的自转。
当他丧失了这种自我的动力,也是他冷却成黑洞的生命末期。
安静下来的太阳房里,大床消失,少女郁郁跳下地,明媚的容色笼上一层寂寞。
“茵蒂克丝,如果你想把塞亚关起来,只会杀了他。”
一只在荒芜之海长久翱翔的孤鹰,已经完全不适应温室的生活了。
“可是这样,我们就得不到他了。”茵蒂克丝说出所有的自己默认也始终不甘的事实。
机械教皇沉默片刻。
“与其改变,我宁愿包容。”
其实那样,我们也已经拥有了他。
成为他眷恋的星空,大海,和无边无际的宇宙。
接近正午时分,清正教的教堂走进一个身影,穿着洁白衬衫和黑色马裤的年轻人,带着清新的气流,坐在简洁的长条椅上,双手托着下巴,专注凝视两旁的壁画。
从早到晚,一动不动。他身上有种独立而安详的静思氛围,教会的人员都没有打扰他。
一个身影出现在他身边,自然融洽得像他本来就属于那个位置。
“怎么想到来这里?”
塞亚轻轻地笑:“我突然想到,我们为什么不找这么个僻静的地方谈谈,我很愿意迁就你。”
“我还以为你改信教了。”克拉姆低笑,沉悦悠扬的声音宛如洗涤人心的古朴钟声,“我还记得我们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你对我说,‘阁下,有件事我们得弄清楚,我只听一个人的,那就是我自己’。”
“现在也是。”
柔和的阳光从五彩的琉璃窗流淌进来,浮动在红木的讲坛上,旁边是光亮的黑色烤漆钢琴,教堂里氤氲着淡淡的松香味,让人不禁放松紧绷的神经。
塞亚却焦躁地在嘴唇边搭起手指,久久注视着旁边的小房间——告解室。
“不是所有的疼痛,都可以呐喊。”注意到他的眼神,克拉姆道,“我从不用到那个,当然教堂也用不着。”
他有什么话,都是大庭广众直接讲出来,没少被雷比克叫骂“长个心眼行不行啊!多点自觉行不行啊!你这个自我任性的混蛋!”
塞亚垂下眼睫:“我伤害了茵蒂克丝,也伤害了你。”
他知道,在成为时计者的一刻,他已经成为了那种苦难的一部分。在绝对孤立无援的绝境中,独自面对退一步就万劫不复的痛苦。
再也没办法示弱,或者屈服于软弱。
在变幻莫测的宇宙,他驾着船一次次起航,寻找自己也找不到的彼岸。没有人相陪,因为没有人能够理解。
太久太久,习惯了另一种孤独。
孤单的生命会寂寞,他被困在了这永恒的时光中,于是和许许多多短暂的存在交朋友,打发时时刻刻的清醒和无聊漫长的时光。
在星云帝国,他的心被意外地留下。可是他的人生被定格在了孤绝的航行中,只有身心撕裂,不回头地离去。
如果能听从心愿的指示,留下就好了。
“如果你的心或你的灵魂使你感觉到焦虑——”克拉姆开怀地道,“你已经想为我停留了,真的,别勉强,塞亚,冲突不能解决问题。”
“你这个笨蛋和平主义者。”塞亚侧转过头,看着这个美好也单纯的人,勾起一个暗色又柔和的笑容,“你是对的,这种精神上的变态,陛下,我想还是让时间来治愈它。”
一手搭着恋人身后的椅背,他转过头,轻柔地吻上他的唇。
克拉姆不是良药或苦药,可是他是发酵的佳酿,浓烈如醇酒,时间越长,感觉越纯越沉迷。
只要这个人在星空的彼端,他就不会迷失生命。
然后渐渐迷失在这新的生命中?
也许他早就知道了。塞亚唇边的笑意加深,随之深入了这个浓醇的吻。
花季的盛夏,阳光明媚。
艾娜坐在彩色玻璃窗后看书,空旷幽静的书室内,黑色的桌面和白色的椅子如同钢琴琴键,伊恩在一个个书架帮她找书。
窗外清风徐徐,空中泉水四散,折射出太阳的光晕。岁月静好,是个让人沉静下来的好日子。
塞亚翻窗进来:“小仓鼠,小鹰,我带你们上街。”
两人惊讶,自从来到密尔多后,塞亚就像冬眠的熊一样,摆出诸事不理的懒散姿态,今天怎么一下子又活跃起来?
只见距离别墅不远的天空,绽放出大朵的玫瑰色魔法烟花,接着是接连闪现的组合烟火,勾勒出各色花卉的形状,将宁静的天空点缀得异样美丽,两人恍然大悟。
今天……是祭典。
当天,繁花与夏叶的节日,女孩子会打扮亮丽非常,被爱人或父兄抱上花车,接受一整年幸福的祝福。
骑着自行车,塞亚一路指点,兴致高昂,充满了平时的活力与欢快。艾娜和伊恩明白了一件事——只有跟着他趴趴走,这家伙才会显露出温柔随和又风趣的一面。
只好默认他不正常的性情,横竖是不能改变了——茵蒂克丝前车之鉴。
洒过水的街道上,潮湿的凉风送来夏季的花草气息,沁人的芳香也因为晴天格外强烈。大量的花车挤得道路水泄不通,人声鼎沸。卖花的小女孩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等待顾客,高高兴兴地攀比花篮中谁剩下的花最少。阳台上,已经过了花季的主妇悠闲地给乔木浇水,绿的涟漪在微风中荡漾。热情的商家搭起了消暑的凉棚,在铜壶装满茶水,搁在醒目的位置。游人喝好了就放回原位,没有人会偷。
将自行车随意一放,三人兴奋地跟着人流前进,当看到一辆比较空的花车,塞亚立刻道:“艾娜,我抱你上去?”说着,将一串早就准备好的粉紫色小花戴在妹妹头上。
金发少女脸颊微红。
“这种场合,还是我来吧。”伊恩央求,双眼一霎不霎地直视女友的兄长。塞亚叹口气,妥协了。
“好吧,抱稳点哦。”
目送艾娜开心地被男友抱上车,和同车的女孩子们打招呼,连连向他们招手,黑发青年心里有些酸涩,更多的却是欣慰。
只要艾娜能够幸福……其实也没什么。
天空如同一整块巨大的苍蓝宝石,在明丽的日光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彩。
人群的欢呼祝愿声忽然大起来,圣女的车出游,这样的盛事,当然引起万人轰动。
茵蒂克丝穿着镂金花纹的雪白长裙,脸上没有平时的笑容,绿宝石般的眼睛落落寡欢。丹特丽安坐在她身旁,无奈地揉着额头。茵蒂克丝虽然在强势出击方面和本体南辕北辙,但是这完全表露内心的性情,却是一模一样。
他们……本来就是男女人格的克拉姆中,彼此最深的倒影。
塞亚迎上去,他游鱼般在人海中利落地穿行,一个箭步跳上花车,落在两个少女面前。
“摆什么死人脸。”捏了捏那张柔嫩的小脸蛋,青年冷酷无情地掏出一瓶……易拉罐,当着恋人的面啪地扯开。
“啊啊啊——”茵蒂克丝掩耳蹲地,惨叫得异常凄厉。目睹这一幕的人们,包括艾娜和伊恩,都在心里异口同声地骂道:
冷血!残酷!没人性!
银发少女泪汪汪地抬起眼,看到恋人恶作剧得逞的表情,更加憋闷:塞亚最坏了,老是这么吓她,以前直到丹特丽安说话,才放弃这个恶劣的小游戏。
他…他知道她是什么,是女性体的她们中,本质最不像女人的一个异类。
“喏。”变魔术一般,黑发青年手中多出一朵黑色郁金香,“你喜欢的东西,别伪装喜欢什么白玫瑰和百合了。“
“我还是喜欢黄玫瑰。”茵蒂克丝挺起胸脯,“我们都喜欢。黄玫瑰的花语,是等待。”
“我知道。”塞亚轻柔地道,灰蓝的左眼深邃无比,望着她和丹特丽安,将花交给她,和她,和他们。
“塞亚最狡猾了。”茵蒂克丝低下头,还是接过了那朵黑色的无香之花,她从来无法拒绝他……怎么舍得拒绝。
青年默默注视她。
“明明什么也不能给我们,却露出这样想把一切给我们的神色。”
塞亚靠近她,轻声道:“茵蒂克丝,克拉姆,如果把我拆成千千万万片可以让我们彼此满足,我愿意为你化成粒子汤,让你捏成奇点,重塑成一个你喜欢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