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绽放(四)(1 / 1)
离开了那面镜子,你是否还变得如此美丽?
我不知道这句话是送给谁的,会在什么时候从脑子里跑出来,但是在某一个地方,我看到了这句话,并记了下来,只是时间过去那么久了,现在浮现,就像是一位老友置身一人站在路边看着我从身旁漠然而过的感觉,彼此都没有说话,我没有抬起头看他一眼,一位许久不见的老友,本不该如此的,只是时间太久了,忘记了简单的寒暄。
没有声音的房间里,静的可怕,从屋内看向外面的窗户,玻璃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裂成了两半,印着天空,仿佛也裂成了两半,如果站在里面,你说天空变成了两半,那么这绝对没有错,因为确实如此,外面地面上有两只鸟儿,不知道从那里飞来的,看着不是很面熟,在院子里互相叽叽喳喳交谈着,许久后才相续离开,宛如在相约下一步的方向,只是可惜少了些什么,具体是什么呢?
不知道今天他们会回来吗?从什么时候对于这些事情有了一种等待中的期盼,老人站在屋内玻璃后面看着外面,看到的一切仿佛都裂成了两边,一面是一半的院子,一面是一半的脸孔,风从另一边吹到另一边,然后消失,一只野猫路过铁门,很快就不见了,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里有个院子,一辆车路过,小男孩趴在车窗口好奇的看了院子一眼,可车速太快,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一闪而过。
多么平静的一天,入秋,少了些声音,原本树叶落下的声音不见了,或者是老人装成听不到,可总是少了点东西,老人出去买了点菜回来,中午煮一份面条,烧开的白水冒着白烟,水泡从锅底一个个飘起,在上面炸开,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切好的蔬菜和炒过的鸡蛋放在一边,老人拿起干面,放了进去。
那咕咚,咕咚的声音消失了,老人带着失望坐在椅子上,看着冒着烟的锅,泛着水花的水,于白茫茫一片等待,渴望那咕咚,咕咚的声音再次响起,为此,他还加大了火候,却发现已经是最大的了,他微微低头,看着燃烧着的火,红的火,照得脸有些发烫,带着声音,只是很轻。
老人捞起面条,加碗汤,端起,坐在门前,将碗放在地上,后仰靠在椅子上,看着外面,从这里,可以看到院子里的一切。
许久,面有点凉了,老人才拿起,慢慢吃掉,刚刚将碗洗净,身后传来了声音,一辆车停在了铁门外,认不清是什么样的车了,男人和女孩从上面下来,只是几天未见,可总觉得过了很长的时间,仿佛有个十几年一样,变得都不认识了,就连如何开口的第一句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是最初的寒暄。
从这里看去,女孩脸上挂着笑,这么长时间,她的头发已经长了许多,脸上闪着光,穿着粉白色的衬衫,加一件有一点绿色的外套,脖子上挂着一颗闪着光的项链,配合着脸上的光让她看着更加美丽,下身穿着一件白色的休闲裤,在腿角,绣着一朵紫罗兰,那朵紫罗兰看着模糊,不是很清晰,不知道是特意如此,还是偷工减料,可是很好看,也可能是看习惯了缘故吧,习惯了,一切都会变得很好。
男人好像还是那幅样子,可不得不承认有了很大的改变,但是那种原来的感觉还在,让老人会忽略到那种感觉,只是多了笑,笑得也不是很多,可是存在了,有了,多么大的改变,他被女孩挽着手,怎么看上去更像是哥哥和妹妹呢,老人有些想不透为何会有这种感觉,那个男人看上去太老了。
穿过铁门,走进院子,走得那么慢,原来是手里有太多的东西,大包小袋的,看样子这次可花费不少,总有一点奇怪的,男人好像有不少钱,总感觉有花不完的钱,不过有些问题在一些时候确实没有存在的必要,所以老人也不会去在乎,事物本身就有着吸引力。
路过,女孩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老人,阳光洒在他整齐的西服上,闪着光的黑色衬托出他的身躯,只是看着更加苍老了,女孩笑着打过招呼,可是男人却在那里站住了,女孩要走的脚步也停住了,她回过头充满疑惑注视着男人,见他深邃的目光望着老人,想很深的井口一样让人不敢一直看。
女孩松开她的手,站在一边,男人凝视着老人,老人察觉到那刺眼的目光,抬起头,男人的目光还依然有着一片空洞,可里面却有些别的东西,老人起身,注视男人片刻后,转身消失在门口,只有那个椅子还在那里,那个木头做的椅子,扶手上的红漆变得有些黑了,这让椅子看起来非常老旧。
男人低下头后又抬起,看着周围,没有什么话要说,这里一切都变得清晰,从陌生变得熟悉,从模糊变得清晰,只是这过程未免太过漫长了吧,就像一部加长版的电影一样,而且都是在重复一个画面,黑与白不断的来回更换。
男人回过头,看着女孩的脸笑了,女孩显得更加疑惑了,她打开门,男人走了进去。
老人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床边的他双手放在腹部,真端正,坐在那里的他看上去是多么的孤零零,有种多余的味道,房间里的墙壁上一片空白,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些,可是有那么一个老人坐在那里,这些就显得很明显,光秃秃的墙壁前只有一张床,床边上坐着一位老人,老人抬起头看了眼门外,女孩笑着走了进来,在她手上提着几个袋子。
女孩拉过一个凳子,在老人身边坐下,她侧过脸看着老人,老人笑着,只是目光低垂,少了些言语,女孩把给老人买的东西放在一边,是什么东西,老人记不清她说的是什么,只是看她笑得样子很好看,老人慢慢伸出手,抓住女孩的手,女孩愣了愣,可看见老人低垂的目光,她也就没有将手抽了回来,老人摸了摸女孩手指上的戒指,摩擦着那闪着光的钻石,一直看着的目光晶莹变得剔透,在这光的里面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是否有些复杂的滋味,就像是同时吃了盐和糖的味道。
“你答应了?”
女孩低着头,脸颊泛红,不过还是忍不住那脸上幸福的笑,点点头,老人看着她遮住脸的发,伸手为她挽到耳边,慈父一样的目光看着她的脸,那美丽的脸,低垂的眼,泛着紫色,为什么会是紫色呢?不知道,只是那脸上洋溢着满足,可是那双睦子确实如此清晰。
“他对你好吗?”
愣了片刻,但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忽然笑得更加灿烂,恍如是令她最满足的事情,泛着红的脸忍不住带着羞涩点点头,老人沉默了,他把掌中玉手放了回去,抬起头看着女孩,笑着的女孩,一只笑着的女孩,好像从来都没有过烦心事的女孩,叹了口气。
“怎么了?”
老人摆摆手,并不想说什么,可是那幅表情明显是想到了什么,只是好像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样子,至少在说出来之前,他得让自己相信。
女孩邀请老人去吃饭,被老人拒绝了,也许只是因为刚刚吃过了,女孩说了一件事情令她自己很开心,男人在做饭,这点老人只是点点头,可女孩一直格格笑个不停,她小声对老人说男人做的饭有多么的难吃,连他自己都吃不下,可是她总是感觉很香,很可口,这点,老人也只是点点头,女孩一直笑着,仿佛这件事情她只是说给自己听的吧。
对于曾经感兴趣的话题,变得只是漠然般点点头,热衷的一切都麻木了许多,是在独自的想象中有过太多遍的预演,还是说等的太久让自己都忘记了最初的那些憧憬,这就好像一首不断循环的音乐,永远都没有曲终,这点也许会让人少了点能让人听下去的兴趣。
女孩离开后,老人起身,来到门前,将门关上,拉上窗帘,房间里变得暗下来,出奇的安静,只是传来女孩的笑声在那扇门前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老人站在房间里,看着四周,关着的门,闭着的窗,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可又感觉那么陌生,他的目光迷离,缓步来到床边。
伸出苍老的手,抚摸那整齐的床单,凉的发寒,没有一点温度,也许本来就没有温度,自己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房间为什么这么的暗,为什么没有一点光,老人忽然感觉好冷,一股彻心的凉就好像是一盆冰水一样从头顶洒下来。
老人脱掉鞋,将外套放在一边,拉过被子盖在身上,蜷缩着身子,佝偻着,两眼空洞,没有想些什么就慢慢睡去。
这是多么奇怪的一件事情,上帝派来一个女人打开了男人的窗,却关上了老人的门,而原本开着的窗也被裂开的玻璃分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