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生长（五）（1 / 1）

当一切都变得那么完美，谁都不会再提出过多的要求，这里的生活就变得如此，谁都是这么认为，变得合乎情理，很难记得，今天是周一，天在老人眼中还是那么的蓝，有时候，他会奇怪，是不是自己的眼球只能看见蓝色，当然，这些绝不是在他知道自己一身黑色西服下提出的，他那种怪毛病有时还真叫人头痛，看着地上的蚂蚁就总是会蹲下身盯着看，直到害羞的蚂蚁逃之夭夭，他才呵呵一笑，慢慢起身，那表情就如同是刚刚调戏了一位良家妇女的纵跨子弟。

老人活的如此简单，这是多么令人欣慰的一点，那是一种捧在手里的幸福，虽然在时间的缝隙中一点点流逝，但那种幸福摸得着，这是最可贵的一点，“摸到着的幸福比什么都好。”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心也很安静，那种感觉就像我躺在房间的床上，身上盖着刚刚被太阳晒过的被子那种感觉，那被子就像少女的皮肤一样贴在自己身上，和少女不同的是，只有在前者会有这种感觉，后者大多数不会在意这些。

我用过最珍贵的东西就是在一个人后悔的时候保持沉默，依旧是老人说的，我很讨厌他如此，但这些都在他哭过之前，之后，我都不记得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老人对我说，那天晚上的谈话好像很有效果，却好像一点效果都没有，我对此很庆幸女孩会把事情对老人倾诉，不然我也没有机会接触到。

变得有吗？很少，男人还是如此，少的话，走得路，有些时候，你会在院子里看到他用脚扫过杂草，站在原地，愣着很久，或者是对着屋檐下滴落的雨水发呆，从地面刚刚钻出土的嫩芽就像是裸体的美女一样让他眼睛一直发亮。

老人在远处看着他，他依旧是他，别人对他有很多看法和猜测他的想法，可无论怎样，他依旧是他，你无论怎么去说他，看他，想他，他就是他，一个多么复杂的独体，一个不受任何外在事物的独特，他还是他，我总是可叹自己做不到这一点。

他变了，只是变得更奇怪了，但是他开朗了，他的笑也不是那么吝啬了，至少不是如此的千金不买，他会站在院子里和老人对望，或者说是彼此凝望，老人坐在那晃动的秋千上，风变得很安静，晃动的规律变得容易看得明白，仿佛手心摊开的水，你握着，却害怕总是在下一刻会匆匆流走，周围已是如此，老人看着男人。

他站在那里，好像变得年轻了，老人看到的是一个和自己同龄的人，因为他一直认为自己很年轻，他把男人的年龄看成了自己，把自己的年龄送给了男人，彼此之间的岁月如同雕刻在一个圆球上的印记，那球一转，便换了位置，很久都看不清楚了，只是现在看去，那个男人好像变了，变得和自己一样年轻，这种感觉让老人心里很不舒服，是自己老了，还是他年轻了。

男人从这里逆着光望着老人的影子，佝偻着腰的样子如同一座老桥，只是影子而已，他怎么变得这么老了，以前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时间很好玩的在老人的身上加快了速度，像个捉弄人的孩子，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感觉意外。

时间多多少少会带来些改变，男人会坐在院子里独自微笑，他会说话，虽然不多，蹲下靠着墙角，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双手玩弄着，女孩会在特定的时间走出门，喊了一句“吃饭了。”

然后男人和老人都会进去，女孩在的这段时间，老人几乎都很少自己开过火，我对此为他感到高兴，至于高兴在那里，我也不知道，是和他们融入一起，还是不用那么麻烦自己再开火做饭呢。

那就像是我小时候在外面玩，妈妈带着围裙在门前大喊我回家吃饭的样子，那时候她会牵着我的小手，拍打我沾满灰尘的衣服，警告我如果在把衣服弄脏就会让我好看，我很认真的记住她这些话，这让我想起妈妈总是抱怨我吃的很少，可上帝证明，我当时真的吃饱了，可是连上帝都相信了我，妈妈为什么不相信呢。

抱歉，原谅我说了这些。

在过往中，人走过，总会丢下一点什么东西，好的，不好的，珍贵的，不珍贵的，黑的，白的，总会留下些什么，只是在某一刻，你会停下来，会回头看看，看到自己丢下的东西，有些会让你惋惜，有些会让你庆幸，可不管怎样，那些丢下的东西不可能再去捡回来，留给你的只有承载着记忆的躯体。

不得不说，剩下的日子就过得很平静，当然也很幸福，抓得住的幸福，对于男人来说，好像他的灵魂距离他的身躯不是那么遥远了，也许就站在那个角落里看着他自己的一举一动，不像以前那种对于一切都是不知所措的样子，这种感觉中的变化是实实在在，最开心的当然是女孩。

在安静下来的时候，女孩会躺在男人怀里，枕着他厚实的胸膛，闻着他身上特有的男人味，然后轻声诉说，准确一点那不是在诉说，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讲着，讲着她认为所有有趣的事情，可能对她来说事情本身不是重点，只是因为有了一个很满意的听众。

男人也不像以前，偶尔会附和或者询问，让女孩永远有说下去的机会和兴趣。

“胖妹，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人，我大学同学，两年的时间就瘦了三十斤，意外吧，现在特别漂亮，真好看，以前都不知道她又那么漂亮，之前和她站在一起的那种自豪感全部都消失了，搞得现在我都不敢和她在一起了。”

“当然是在路边捡的，也不算，我猜是迷路了，那时候还只是一只黄色的小鸭子，毛茸茸的，我照顾好久才长大，我就像它的妈妈，长的很白，像雪一样白，我会骑车去很远的河边让它游泳，看它在水里游来游去，那么大的河，只有我和它，我可以大声的笑而不用顾及形象，我可以做着平时只能一个人在房间里做的动作，不用担心有人会看到我的失败，那时候好开心，观众只有河里的鸭子，而我可以不用在意。”

“嗯，鸭哥被狗咬死了，很伤心，但时间很快就缝合了我的伤口，呵呵，那时候就是那么没心没肺，大学快毕业，我才想表白的，毕竟暗恋了那么久，可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没什么，也许觉得没什必要，其实现在想想，当时也不是爱的那么深，起码没有现在爱的深，现在我就像陷入了泥泞中，没人拉我出来，我自己也不想出来，于是我后仰，躺在了泥泞中，唯一出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天亮的很早，在入秋的季节，这么早的天很难得，老人出来，就看到男人披着外套站在院子里，他抬起头看着外面的天，灰蒙蒙的天，其实天还没有亮呢，至少夜的黑还在，老人一样披着外套，本来想做些事情的他也将原来的事情忘记了，陪着男人站在外面，两个同龄人，两个老人，两个中年人，两个年轻人，两个少年，两个孩子，站在这不算大的院子里，看着也不算亮的天空。

“我有时候总是感觉自己好像这天色一样，不明不暗，完全亮不起来，也完全暗不下去，那种感觉很难受。”

没有人搭话，两人仰着头看着天，天在慢慢变亮，一点一点变亮，肉眼可看的出来那种的亮。

“我有时候感觉我的天色是可以随意调控，就像是一辆解放卡车，可以控制的速度，我想亮，就亮了，想暗，就暗了，少了点旋律，那种感觉很难受。”

两个人互相对望，彼此深邃的目光，那里面都有着各自的影子，很清晰的影子，一个老人，一个男人，男人望着老人，老人看着男人，天一点点亮起来，有人会说，天总会亮起来的，这是这说的，我记不起来了，可真的记不起来了吗？

小时候，妈妈在床边为我扇风“别怕，天总会亮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