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愁思（1 / 1）
清晨，将军府有阳光照耀，本是没有萧条感的，不过因为院里那里枯萎的竹子，看着就让人觉得有几分苍凉。寂静的府里，若是有什么比风大的言语都听的格外清晰。
“说，我枕头谁动过？”
“奴婢不知道？少爷，奴婢真的没有动过您的枕头。”
“今日还有谁进过我的房间？”
“少爷，是老奴拿走的。”
弘珉回来房里发现自己的枕头换了，霜儿给他的香囊也不见了。他便找到今日整理他房间的婢女问着。奶娘听到了，进来对弘珉说着。
“奶娘，我不是说了，任何人都碰不得我的枕头。您拿去那里了？”
“老奴丢了。”
“里面的香囊呢？”
“也丢了。少爷，都五年了。霜儿都离开五年了。茗公主是我们的少夫人。少夫人进门些年，您都没有把她当夫人，您只把她当公主。在外人眼里，你们都是相敬如宾。可，所有老奴都看在眼里。您这样对待她，是让她守活寡。少爷，您有为少夫人想过吗？如果外人知道了，少夫人的名声往那搁呀？您有想过少夫人吗？她是公主，却待我们府上上下的人为亲人。她是您的夫人，您知道您夜里未眠，她也在房里默默守着，担心着。您在书房，她就在厨房做好点心，吩咐下人送去给您。夜里冷了，她就温好茶给您，茶冷了再温。她不曾对我们下人凶过，也不曾怨过少爷。少爷，霜儿只是个丫鬟，少爷您这样为她值得吗？”
“住口！”
“啪啪……”
“少夫人，您没吧？”
奶娘和弘珉说着，弘珉听到奶娘说霜儿只是丫鬟，怒火就莫名来了。他狠狠地向奶娘扇着巴掌。刚刚到门外的上官茗，见到马上上前。为奶娘挡了这一巴掌。她摸着自己的左脸，嘴角都有血丝。她微笑着看了看奶娘，用眼神告诉她，自己没事。
“夫君，奶娘在将军府都大半辈子了，她从小把您带大，您和瑶馨都说，奶娘都成了你们的亲人了。纵然奶娘做错什么，您都不该对她出手如此重的。”上官茗说着，这是她第一次以这样的口气对弘珉说着。
弘珉看着血丝在上官茗的嘴角，看到奶娘的眼泪。他默默地挥袖离开了。
“少夫人，疼吗？”
“奶娘，我没有事。您有没有被吓到？”
“老奴没事。少夫人，老奴扶您回去，处理一下伤口。”
奶娘和上官茗回到了房里，奶娘用鸡蛋轻轻地为上官茗敷着脸。
“少夫人，您不要责怪少爷。从小少爷就温文尔雅，他从来都不发脾气的。二小姐走了，三小姐好不容易回到将军府，可，又离开了。夫人也不再了。将军和管家都到了山上，将军府就只有少爷。他的笑容也少了。今日他发如此大的脾气是有原因的。”
“奶娘，小茗都知道。珉哥哥重情重义，他放不下也是情有可原的。奶娘都不责怪珉哥哥，小茗又怎么会责怪。”
“少夫人，少爷是上辈子积的福，才能娶到这么好的一位妻子。”
秋的午后，没有夏蝉的叫声，分外寂静。潺潺的流水荡过石头，坐在大石头的个男人，拿着一壶酒就对碰着。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哈哈……我们的张大人都念情诗。”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弘珉兄，不仅仅是你这才子才有闲情逸致的。”
“少年不知相思情，何以有忧，何以有愁。如今饱受相思劫，忧满腔。都说天地男儿强，却解不了相思愁。”
“弘珉兄，来，为我们这两位韩国文武双全的公子哥都有女子之思绪，干了。”
“好，女子之思绪。干了。”
“弘珉兄，你既已负了霜儿，为何还要多负一人。因为你自己明明爱上了霜儿，却自己都曾发现。待你发现之时，霜儿已经消失于人世，所以你心感对霜儿愧疚。就因为这份深深的内疚而对茗公主的一片痴心视而不见吗？”
“不仅仅因为内疚，还有心，心里早就装下了霜儿。”
“既然霜儿都在你心里，你为何不愿意多给一位置茗公主？”
“宇，你呢？如果我叫你在心里腾出一个位置给别人，你的心做的到吗？你比我更需要腾出一个位置。你真的就这样把子嫣公主藏在心里。不告诉她，也不愿意容纳新的人。”
“看来我们这两位被誉为韩国最聪明，最有才华的公子哥，原来是笨的人。负了他人，也负了我们自己。说是执念太深，还不是因为我们太笨，不愿意勘破。”
“宇，那就为我们这两个最笨的人，干了。”
“干了。”
几淌溪水，几壶浊酒。挥剑斩溪水，沾凉黄昏后，酒入人肠，愁锁心。
“将军，您回来了。您怎样了，喝酒了。你快去禀报将军夫人。”
将军府的两个守卫，看到弘珉跌跌撞撞地回到将军府外的石柱边，就马上上去搀扶着。
“夫君，您没事吧？”
“哎呦，少爷，您怎么喝那么多酒。醉醺醺的。”
上官茗和奶娘看到酩酊大醉的弘珉，担心道。
“奶娘，您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
“好，少夫人，老奴就先下去了。”
上官茗用毛巾为弘珉擦着额头。
“珉哥哥，你这样是苦了自己。霜儿在天之灵也会难过的。”上官茗对着昏醉的弘珉说着。她一直都不知道他心里想着的是谁，直到在他书房无意中看到那张画像，她才知道。可，他却不曾恼怒过，不曾怨恨过。因为霜儿已经离世了，她能做的是替霜儿好好照顾她他。曾经她去找瑶馨之时，她有和霜儿聊过，她知道霜儿的善良。而且霜儿还特意告诉她，弘珉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会有什么习惯。她一直都以为霜儿也是像子嫣那样帮她。原来霜儿帮的还有她自己，霜儿也想他有人照顾。上官茗想着，霜儿能默默地守候他，为什么她不能呢？她不求他心里能给她一个位置，但，她希望能守护着他那颗残缺的心。
“霜儿，对不起。”昏醉的弘珉，闭着眼说着，就睡过去了。
“珉哥哥，我喜欢你。”上官茗抚摸着弘珉的脸说着。她没有告诉过他，自己喜欢他。都是子嫣在嚷着说：林弘珉，茗姐姐喜欢你。
清晨，林弘珉左手摸着头醒来。他觉得自己的右手有牵着，转眼望去，看到茗公主双手握着他的右手，他的右手触碰着她的唇边。他不敢挪动右手。他看着她，她嘴边还有些红肿，这是昨日受了他一掌的痕迹。他心里在想，她如此情愿挨着这一巴掌，而这一夜她都守着他，她为什么那么傻呀。她是公主，却不曾有过公主之架子。她对他如此情深，可，自己偏偏又是负了她。
“夫君，您醒了。”弘珉的右手还是不小心触碰到她的嘴唇，她被惊醒了。睁眼看到他醒来，微笑地问着。
“对不起，昨夜和宇喝太多了。”弘珉坐起来，拍着头，说着。
“夫君，我去让人给您打水过来梳洗。”上官茗微笑着说完就走了。
“少爷，您醒了。快，过来把这醒酒茶喝了。”弘珉梳洗完，奶娘就端着茶进来。
“谢谢奶娘。奶娘，昨日对不起。”
“要谢的人不是奶娘，要说对不起的人也不是奶娘。是茗公主。她的脸还肿着呢，而且她还守了您一夜，是她煮好这茶让老奴送来的。”
“茗公主。”
“少爷，奶娘从小就看着您长大的。霜儿也好，茗公主也好，都是世间难得的好姑娘。霜儿已经不再了。茗公主是我们林家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更是您的妻子，她为您做得一切，您都能当视而不见吗？”
“奶娘，我……”
“夫君，您刚刚醒来，想必也饿了。我让厨房为你做了点吃的。”
上官茗端着东西进来，打断了弘珉的话。她不想听到他心里的话语，她知道他心里藏着人，她想自欺欺人，她只想默默地守候他。
“老奴先下去了。少爷，您慢慢吃。”奶娘想让茗公主和少爷多些单独相处的机会，于是便退下去了。
“夫君，您慢用，小茗先走了。”
“茗公主。”
奶娘走后，上官茗也说离开。弘珉叫住了她，上官茗没有转身。
“茗公主，对不起。我……”
“珉哥哥，我都知道。你不要说对不起。珉哥哥，我求你，把你要说的话都藏回去。永远都不要说。我说过，我不介意你心里是否有我。珉哥哥，你就让我一直沉浸在那晚你紧紧抱着我的感觉里。小茗说过，什么都不求，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无怨无悔。求你，继续欺骗我，让我有自欺欺人的勇气。”上官茗背对着他说着，她不害怕弘珉心里一直装着霜儿，他害怕他对她说的对不起。
她说完就离开了，梨花带雨。而他却不曾看见。他曾想过，给别人一次机会，也放过自己。可，当发现香囊不见之时，他竟然如此恼怒。甚至还要出手打把自己当亲儿子带大的奶娘。他就知道了，他不想骗她，也不想对不起她。他想告诉她，可，她却执拗不听。
这世间最折磨人的莫过于，你坚持着你的执着，我坚守我的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