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三十一章 顺藤摸瓜(1 / 1)
耿昆阳尾随夏炎走出车场,至于为什么夏炎要来到这外头,他心里有数。
“炎哥,什么事这么严肃?还得背着他们说……”他做出最后的强颜欢笑。
“昆子,我……”夏炎收起脸上阴暗的表情,微收的眉头能看出来他此时正犹豫着接下来这段话要怎么表达才不至于让对方难堪。
“咱俩还磨叽个啥?赶紧说。”耿昆阳故作镇定。
夏炎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迅速与浑浊冰冷的天空混为一体,“昆子,今天我看酒店的监控了。”
耿昆阳迟疑了一下,仅仅是几秒的时间他就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他一直都很清楚只要自己继续留在夏炎身边他对他的感情迟早有一天会暴露,但他深信只要他把对夏炎的爱包藏的滴水不漏,只要没人能觉察到,他就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不着痕迹的待在他身边,守护他、庇佑他、爱他。只是耿昆阳怎么也没想到向来做事深思熟虑瞻前顾后的自己昨晚竟会如此失控,而且由于自己的失控,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要如何给夏炎一个交待。
“那炎哥都看见什么了?”耿昆阳笑得废力。
“你他妈做过什么自己不知道吗?我只想问你,昨晚在酒店我们发生过什么没有?”
“呵呵,”一说到这里,耿昆阳痛苦的自嘲道:“炎哥就算喝的酩酊大醉连亲娘是谁都不知道了,嘴里吐出来的仍然是某个雷打不动的名字……”
“你什么意思?”
“炎哥,”耿昆阳带着一种回忆美味珍馐的神情说:“你都不知道自己躺床上的样子有多迷人,简直就是诱人犯罪,我从没见过哪个男人能像你这么精美绝伦到……让人有想毁灭的冲动。”
夏炎听得毛骨悚然,他看着耿昆阳一脸沉醉其中的表情不禁开始怀疑,这个人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一起出生入死,刚强秉直的兄弟吗?
“昆子,你他妈疯了是不是?”
“从五、六年前开始,也就是我确定自己喜欢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耿昆阳说的不痛不痒,好像说的是别人而不是他。
五、六年前?这下连夏炎也愣怔了,那些年他怎么就一点儿没觉察到一个整天围绕在他身边的人愣是一直喜欢着自己?
“你说你喜欢我?”虽然夏炎已经猜到了,但当他亲耳听见这话从耿昆阳口中说出来时还是难以忍受。
“呃……准确来说是爱。”
爱?耿昆阳说爱他?
“昆子,你知道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
“战友,兄弟,你不用强调,这些我都知道。”耿昆阳的冷静自若着实让夏炎意外。
“我不是那什么……所以我对你不会有你对我那种感觉。”
耿昆阳笑的苦涩:“炎哥,‘那什么’指的是什么?你觉得我又是什么?你说你对我不会有我对你那感觉,何必这么麻烦?你就说自己不可能看得上我不就结了?”
“你要这么想也行。”
“呵呵,一个天大地大的俞远把你那颗心占得满铮铮的连个犄角咔啦都不剩,只可惜……”
“可惜什么?”夏炎挑眉。
“可惜人家一见到你就止不住的翻白眼那种鄙夷和不屑的眼神,我看着都替你着急。”
夏炎一时语塞,心里像个小孩被踩到最脆弱的地方一样,明明恼羞成怒,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这跟你没关系,”夏炎说:“你给我好好听着,昨晚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想计较,也不想再提起,从现在开始,你我跟从前一样还是兄弟,但仅仅只是兄弟。”最后一句话夏炎是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的。
“好啊,没问题。”
耿昆阳的干脆让人出乎意料,夏炎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跟他各奔东西,彻底断了兄弟战友情,这也是他最不愿意发生的。可现在耿昆阳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他也没有一点儿事情圆满解决的放松感。
耿昆阳看他半信半疑,问道:“怎么,没想到我这么痛快觉得不可思议?”
“昆子,你不是在玩我吧?”
“炎哥,我喜欢你这事本来就没打算让你知道,无奈我做了错事,让你知道了我的心思,如果今天你不捅破,这件事会是我心里永远的秘密。”耿昆阳认真的看着夏炎:“我也希望我们能一直做好兄弟,毕竟情人没有一辈子,但兄弟是一辈子的,你觉得呢?”
夏炎看着耿昆阳诚挚的眼神,一时无语。
“我愿意一直留在炎哥身边,做你的好帮手,跟你一起出生入死,只希望……”说着说着,他垂下眼睛停顿了几秒:“只希望炎哥能给我点儿时间来过渡一下自己的情感,这么些年的沉积,你要我马上抹干净对你的所有感觉,我做不到,到底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只是以后我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了,炎哥,你放心吧。”
最后耿昆阳露出一个淳朴的笑脸,让夏炎仿佛又看到了七年前刚入伍时他看到的那个质朴要强的耿昆阳。
他的心在这一刻终于落下了,搂起好兄弟粗壮的臂膀,说:“昆子,哥明白你的意思,对不起,刚才我也激动了,说话有些刺儿,兄弟你可别……”
“炎哥说什么屁话呢?你也太小看人了吧?就几句话我就要跟你计较,我又不是老娘们儿。”
“嘿嘿,说的也是。”
两人互相架着脖子,就跟当兵时一起训练完勾肩搭背去食堂吃饭一样,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耿昆阳如释重负的看着夏炎,他刚毅有型的侧脸正笑得像个孩子那样无害,耿昆阳心里忍不住又冒出一朵心花:夏炎,我真的真的好爱你,除了我,谁都休想……
天完全黑下来,赵小懿和俞远前后脚走进所长办公室。
顾明中午就听说这次他俩接的这个案子涉案金额和性质都不简单,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入车盗窃案,但因为所盗文件牵扯到商业机密,以及所盗物品价值连城,他正在犹豫要不要移交上级部门来处理。
“所长,干嘛要移交给那班人,我们自个儿查一样办的妥妥的,要是案子破了,说不定咱所里还能拿个东城区年度优秀派出所表彰呢。”赵小懿自打从刑侦队“借调”来片区派出所后,整天面对的都是家长里短罗里吧嗦的琐碎事,好久没有接过能让他振奋的案子了,他可不会轻易拱手脱出给局里那班崽子。
“就你俩人,等你们查到小偷的踪迹人家恐怕早就把赃物出手了。”谁都知道,那种东西多拿一秒都是祸害。
赵小懿给俞远使了个眼色:“俞远,给所长说说你都看见什么了。”
“所长,”俞远正声道:“监控里显示在凌晨三点一刻的时候,一高一矮两个嫌疑犯潜入停车场,用解码器干扰汽车的报警系统,然后砸坏窗户偷的东西。重点在高个儿的嫌疑犯,他是周海军。”
周海军?顾明皱了一下眉,还真是叫他意外。
周海军原来是京城某个涉黑团伙的一员,占着老大背后有政府里的人撑腰黑白通吃,胡作非为,横行霸道,帮老大干尽各种见不得光的丑事,非法集会打架闹事他按单双日轮着折腾,活脱脱一个京城霸子的狗腿。五年前因故意伤人罪被判入狱才消停下来,瞧这意思是放出来了?
可就算出来了,原本罩着他的人也不可能弃他于不顾,而且以他向来刁钻傲慢的二把手姿态,怎么可能去做这种只有走投无路的无名鼠辈才会做的盗窃案?其中必有蹊跷。
顾明按熄了手中的烟头,问:“你确定是周海军?”
“确定,”俞远肯定的说:“我以前在刑侦队时有一次接到镇压一个大规模街头斗殴的任务就是以他为首的,那次跟他交过手,而且他的身高实在太显眼,很难忽略。”周海军身高一百九十几公分,两百来斤的体重,到哪里都是一堵人墙。
俞远打开视频资料给顾明看,看完后顾明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问道:“周海军出狱多久了?”
“还不到半年。”赵小懿说。
“你们调查过他出来后是在谁底下活动吗?”
“还是在涂获手下做事,”赵小懿说:“只是低调了很多,现在大部分外向性的事情都是涂获的其他手下在处理,他基本只负责社团内部的工作。”
涂获……
没错,这个人就是一手把周海军□□出来的人。他在北京城混黑的圈子里几乎无人不知,凭借老爹在市政府担任某部长要职,母亲娘家是军人世家有人庇护,做事从来不怕引火烧身,他的世界里没有良知,没有行规,只要能赚钱,只要他高兴,他就能为所欲为到底。在他手下做事的那些小弟个个心高气傲狗仗人势,做事都是一副流氓派头。
涂获虽然有钱有势,但因为他在圈子里行事决绝,不留后路,从来都对道上的规矩充耳不闻,所以即使惧怕他的人不少,却没有人尊重他,暗地里大家都看他不顺眼甚至瞧不起他的行事风格。
“你们有什么想法?”顾明问。
“我们商量了一下,”俞远说:“如果周海军真是受涂获指使作案的话,那案子就没那么简单。而且就涂获这种隔三差五就进趟局子,跟警察打交道比跟自己父母还多的老油条来说,要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摆在他面前,他抵死都不会承认这事跟他有关,反而容易打草惊蛇。所以我跟小懿都认为在收集到足够的证据来起诉他之前,不要惊动他,我们先从周边的线索下手,顺藤摸瓜。”
赵小懿认真道:“对,所长,这个案子换了其他人可以单纯定性为普通盗窃,但要是周海军出的手,加上丢失的东西里面还包含有商业机密,那很有可能就是商场上你争我夺的对抗。”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要的不是里面那块翡翠,而是文件袋里的工程资料?”顾明猜测。
“十有八九是这样,所长您觉得以涂获的经济状况,他稀罕一块翡翠吗?就算真稀罕,他手下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让刚出狱的周海军去铤而走险呢?这只能说明盗窃只是他留给警方的障眼法,他真正想得到的,是车里头那份价值连城的文件,里面的内容涉及到商业机密,因此他只会用自己最信任的人去完成这个任务,这也就是为什么周海军会出现在监控里的原因。这样推测的话很多疑点也就一目了然,您觉得呢?”俞远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告诉顾明。
“……有道理,”顾明点点头:“那接下来你们准备采取什么行动?”
“目前只能先从夏炎入手,以静制动,看看能不能收集到有用的信息,就涂获跟夏炎原来混迹的地盘儿,他俩应该都清楚对方的底细。”
“嗯,那抓紧时间,尽快结案,今年年前的结案率评比我们所里有机会角逐前三。”
赵小懿一听这话,抱怨道:“所长,您差不多得了,我已经两个月没休息过了,这案子又不是普通的小偷小摸,不是我们熬个夜一鼓作气就能搞定的,您还真是……”
“那我就放你半年的假,然后一年内结案你看行不行?”顾明瞪着他。
赵小懿一看顾明虎着脸,肚子里再多的话也咽了进去,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有苦难言啊,说句话都能膈应死人……
最终俩人在商量后达成一致,明天一早到夏炎的公司,想了解一下跟涂获和周海军有关的事情,如果真跟他们推测的一样,那案子办起来就相对容易些,不用像无头苍蝇乱撞。
俞远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今天从早上接到夏炎报案一直折腾到现在就没停过,搞得他疲惫不堪,脑力已经透支的差不多了。俞远躺到沙发上闭起眼睛,跟夏炎在酒店监控室发生的那事又浮现眼前。
其实他心底并不是完全不相信夏炎的话,要怪就只能怪他在看见耿昆阳那犊子忘我的抱着夏炎狂啃的那一瞬间五雷轰顶,导致谁说什么他都觉得是狡辩是屁话。
那明天……他长叹一口气揉揉眼睛,算了,就这样吧,他不想纠结太多,他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