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一章 不安的压抑(1 / 1)
夏炎眯着眼看着俞远,不说话,只是玩味的笑着。
“你来干什么?”现在的俞远无论如何都不太想见到他。
“我给你送粮食来了。”夏炎说着转身探进车里提出两个保温饭盒。一个装着他炖的乌鸡萝卜汤,另一个装的是他做的肉丝拌面。
这个点儿送饭,算午饭还是晚饭?有毛病吧?
况且,俞远现在一见到夏炎,就会倏地想起昨晚那事儿,心理极其别扭憋屈,浑身臊得慌,总之,夏炎出现的很不是时候。
“不用你送,我自己会吃。”俞远一口回绝。
不怨俞远没给自己好嘴脸,夏炎知道昨晚自己确实是玩过火了,他只想用行动告诉小警察他是认真的。
“那我都做好给你送这儿来了,你就将就吃点儿呗!”
“我为什么要将就?为什么非得吃你做的呀?没你给我做饭我还能饿着啊?”俞远反问。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只是现在的他根本无法管理自己的情绪,尤其在面对夏炎的时候。
“哎哟,这些日子你小子吃我做的还少吗?”夏炎边说边又从车里取出一大一小两个保鲜盒:“这是给你那些兄弟做的,这里边是干拌面,小盒子里装的是配料,让他们也尝尝我的手艺。”
“你……”
俞远刚要说话,就听外边一大嗓子扯起来喊道:“炎哥,来玩儿呀?”
这破嗓子一听就知道是赵小懿。
赵小懿和刚子刚从外面出警回来,才走进巷子就见夏炎的车子横在路中间。这么霸道的停车方式也就是夏炎才敢,换了别人早给削了。
“哟,炎哥,还没吃饭呐?”赵小懿一眼就看见夏炎手中的保鲜盒,目不转睛的盯着盒子里的面条,口水哗哗的,他这一整天光忙着为人民服务了,滴水未进。
“不,这是我给所里的弟兄们做的,犒劳犒劳大伙儿。”夏炎说:“这不咱东华门派出所的干警们为了给居民营造一个安逸稳定的生活环境,前仆后继忙里忙外废寝忘食,作为生活在东华门的一名普通老百姓,无论如何也要用实际行动来支持咱们亲人民警的工作啊!”
一旁的俞远听得无言以对,这人嘴巴是吃什么长成的?说这些话他就不恶心吗?还有,只要大爷你不犯浑,已经是在支持我们的工作了。
赵小懿听得两眼放光,不知是感动的还是被那拌面馋的:“炎哥,你真是好人呐!来,快进来坐。”
“不,不用了,我还有点儿事没处理完,要回公司一趟。”夏炎边说边把保鲜盒搁赵小懿手上:“调料在这儿,大家尝尝,好吃了下次再给大伙儿做。”
赵小懿抬着拌面和刚子两人乐不吱儿的跑办公室里去,他俩都饿坏了。
夏炎拧开其中一个保温饭盒,盖子才掀开,麻辣的酱香味就扑鼻而来。头层分割为两半,一半摆的是配菜,有蒜蓉、绿豆芽、黄瓜丝、香菜、葱花、榨菜末和香芝麻,另一半装的是芝麻酱,第二层装的是煮熟后用香油拌过晾凉的鸡蛋面,面条上盖着一层过油的里脊肉丝。夏炎索性把保温饭盒隔层一字排开摆在引擎盖上,将芝麻酱和辣酱倒在面条上,再把配菜全部撒上去,然后夏炎竟然从后备箱拿出一瓶花椒油和辣椒油。
“我操,你厨房摆在车里是吗?”俞远甚至怀疑车里是不是有一套整体橱柜。
“你在哪里,厨房就在哪里。”夏炎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但听的人却有些不在状态。
倒入适量的花椒油和辣椒油后,夏炎操起筷子三两下给拌匀活了,递到俞远面前。
“尝尝怎么样?”夏炎凑到俞远耳边轻声道:“你的跟他们的不一样哦。”
夏炎口中传来的气息让俞远一下觉得喉咙有些干哑,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最终,俞远提着属于自己的肉丝拌面和那什么乌鸡萝卜汤走进办公室。
刚才大闹天宫的那仨人已经被周大航带到心理指导室调解去了,这时候大家都在津津有味的吸溜着夏炎做的干拌面,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吃的红光满面,无比满足。
“我说俞远,”刚子嚼着嘴里的面条咕哝着:“这炎哥以前是厨子吧?这手艺可太精湛了!”
“对啊对啊,他是开饭馆儿的吧?”小陈也搭腔道。
“这个你们得去问他,我哪儿知道。”俞远挑了一口面条吃嘴里,确实,面条爽滑劲道,味道浓郁可口,是他爱的那股子味儿。
“咦,这就奇怪了,我以为你们很熟呢,”小陈突然想起什么,诧异道:“我两点不到的时候回所里拿东西,见他站在门口,怎么刚才四点多了他还在门口候着呢?”
俞远:“……”
莫非那家伙一直在门外等着自己出去?
小陈看着俞远的面和汤,百思不得其解:“然后……为什么俞远吃的跟我们不一样?为什么他碗里有肉丝儿,而我们碗里只有肉末?为什么他有汤,我们连汤渣儿都没有?”
所有目光瞬间齐刷刷扫向俞远,居心叵测不怀好意,俞远当时就愣了,不知该怎么说。
我谢你了夏炎!看你干的好事!
“你小子有得吃就赶紧吃,还他妈挑三拣四的,”赵小懿挑了一筷面条塞嘴里:“人俞远可是夏炎的督促指导警察,负责监督他的出狱改造,再有,俞远可是他的恩人,你几个糊墙上能比吗?”
赵小懿这么一说,大家恍然大悟,没再纠结这个没意义的问题,低着头继续吸溜着面条。
俞远抬头看了赵小懿一眼:谢谢你,好兄弟。
赵小懿嘴上糊了一层油,朝他眨眨眼:举手之劳,小意思!
俞远上班的第一天就是他值班,这天晚上九点多,夏炎又厚着脸皮跑到所里来,还给他带了奶油炸糕、豌豆黄和杏仁茶。
赶巧儿刚子也在,得闲卖乖捡了个便宜,够够的吃了不少炸糕,吃的是满口生香,回味无穷。加上夏炎这个话唠在旁边从炸糕的起源历史到老佛爷当时对炸糕有多青睐,继而加工改进成为宫廷小吃的整个经过讲的天衣无缝,刚子边吃边听,像听评书一样入了迷,俞远坐在一边从始至终就吃了一块豌豆黄,都没说话。
接下来这四、五天,夏炎几乎天天来东华门派出所报到,每次都兴高采烈的带着不同花样的小吃来慰劳警察同志,反正这几天下来,驴打滚儿、芸豆糕、脆麻花、春卷、芝麻卷糕、千层饼、炸三角……差不多把北京小吃吃了个十之八九,搞得大家每天都在有意无意的盼着夏炎的到来。所里的民警都把夏炎当作神一样的存在了,虽然嘴上都没说,但一到下午三、四点,谁出警都心不甘情不愿推来搡去,为啥?因为出去就没法吃夏老板带来的美味珍馐了。
唯一觉得不满的就是俞远。
这夏炎很有空吗?他没事可做吗?每天都要来,来了就死赖着不走,不是侃大山大海,就是吹星相学术。
说起一道菜,夏炎愣是能从历代皇帝最钟爱的宫廷菜到十二星座最喜欢的食物讲个滴水不漏,这里是派出所,不是德云社,墙上写的是团结紧张认真活泼,不是吃货休闲轻松搞笑!
尤其夏炎每次跟大家聊着聊着,还会时不时的朝他眨眨眼,扬扬下巴,那股子邪性窜得他心烦意乱,几个意思呀?
最叫俞远想不通的是,所里从上到下十来个民警,在这么短短几天内轻轻容易就被夏炎收买了,现在谁见到他都亲切的尊称一声“炎哥”。真是个油嘴滑舌的种儿!
“俞远,你上哪儿去?”赵小懿见俞远扣上警帽喝了两口水,一副准备外出的样子。
“桂花胡同的张大爷鸟笼子丢了,我帮他找找去。”
“那你的手……”
前些日子因为胳膊骨折的问题,俞远都是待在接警大厅处理后勤工作没有出警,今天刚拆下石膏,手臂还是不能完全放开使,赵小懿担心他一人应付不了。
“没事,”俞远胸有成竹的说:“帮张大爷找鸟笼子又不是抓贼,有什么好担心的?”说完,不等赵小懿再说话便迈开大步出去了,只留下一个挺拔帅气的背影。
他想出去透透气,不想一天到晚在所里傻待着,他嫌烦,他心里闷。也许内心深处他真正想躲开的另有其人,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也不想承认而已。
去到桂花胡同跟张大爷简单了解一下情况,知道大爷是在胡同口看人家下棋看得入了迷,心爱的鸟笼子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给拎走了。张大爷急得原地转圈,那只八哥他养了七年,感情深厚着呢。
俞远返回胡同口挨家挨户比划着问了个遍,邻居们一水儿都说没见过那八哥。接着他又找到下棋的那几个老头儿,人家一直在聚精会神的下象棋,难分伯仲,谁会留意一只八哥的去向。
没办法,最后俞远只有带张大爷到派出所留个案底,要是发现什么情况,及时通知大爷。
才走进胡同,俞远就看见夏炎的越野车横在门口,他略感无奈叹了口气,带张大爷来到接警大厅做。
夏炎看到俞远进来的一瞬间眼睛闪了一下,这小子石膏拆了?穿起制服来更显笔挺帅气了。他没有走上去搭腔,而是继续跟赵小懿的聊天,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只是目光始终追随着跟老大爷做笔录一脸严肃认真的俞远。
“行,”俞远保存好电子笔录档案:“大爷,您别着急,我们会加倍留意,一有消息尽快给您答复。”
张大爷心里憋屈着:“小俞,可得辛苦你了,这八哥跟我亲闺女差不多,没了它我这一天到晚的都不知道该干嘛了……”
“大爷,”始终站在一边儿从头听到尾的夏炎试探着问道:“您那八哥是不是俩翅膀上各有一缕白毛?”
“对的对的!”张大爷一听来了精神。
“那鸟笼子是竹制的平顶雕花笼,笼内放有高低两根栖木,饮水罐上面写的诗句是‘梅花香自苦寒来’对吗?”
“是是是,正是!”张大爷控制不住的兴奋。
俞远一时间竟然觉得不可思议,这他妈也太牛掰了吧?你夏炎见到一个普通的鸟笼至于记这么清楚,连饮水罐的诗词都背下来吗?
“大兄弟你在哪里见到我的宝贝?”张大爷恨不得下一秒就能找到他的八哥。
“半小时前在巷口见一大胖小子提着玩呢,我看那八哥长得俊,就多瞅了几眼,呵呵。”没想到这一眼看得那么有价值。
俞远二话不说,立马叫上小陈出去了。
夏炎够着脖子还想多看他两眼呢,怎么屁股都没坐热又接着出去了?看着俞远风风火火出去的背影,这小警察怎么就这么招他喜欢?
晚上,俞远下班后在附近的面馆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张大爷的鸟笼是找着了,就是胡同里一小屁孩儿看着那八哥会讲话觉着有意思,趁张大爷看人家下棋没防备提溜走的。说来说去还都是认识的人,也没扯皮,小孩家长才听俞远说完是怎么一回事马上连拉带拽勒令儿子把那鸟笼交出来,整个事情处理的还比较顺利。
累了一天,俞远正准备洗个澡睡觉,手机响了,是夏炎打来的。俞远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
“回家了吗?”
“嗯,回了。”
“厨房里我给你做了点儿吃的,热一下就行。”
俞远走进厨房一看,确实有三个小菜和一锅米饭。
俞远想了想,有些话堵在心里好几天了,迟早是要说出来的。
“夏炎,我觉得有些话说清楚会比较好。”这些天他心里各种别扭和压抑,他说不出要怎样做会舒服些,他只知道要是再这样下去,他的生活只会变得面目全非。
俞远平静到几乎没有起伏的语调叫夏炎心里紧了一下,他大概能猜到俞远要说什么,但又不确定。
“那天晚上其实就是个意外。”俞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