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 偷鸡不成(1 / 1)
话说齐大妈住的这杨柳絮胡同历史悠久,不下三百年岁数,巷子蜿蜒狭长,两个成年男子并肩齐过都够呛。警车只能在胡同口街边停着。
下车跟着齐大妈穿进胡同夏炎才发现,自己186的身高,150斤的体重进这胡同简直就是灾难,每走一步身子几乎都是擦在墙上的。不过一看走前头的俞警官也没好哪儿去,跟自己一样高头大马,虽然略比自己瘦一点点,但骨架不会小啊,加上笔挺宽松的警服,也差不多是每走几步就得往墙上蹭一下,不知为何,夏炎看的忍不住想笑。
走在前头的俞远发觉后面似乎有不怀好意的声音,像是从鼻腔里没忍住喷出来的笑意,奇怪的转过头:“你……”
这一转头不要紧,两人的脸倏地撞到了一起,俞远的嘴唇也倏地一下扫过了夏炎的脸颊和嘴角。顿时两人都呆了,夏炎全身过电似的抖了一下,口呆目钝的看着俞远。
俞远当然知道刚才怎么回事,也迟滞了两三秒,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什么都没说转过身继续朝前走着。
倒是夏炎,这不小心一撞把他魂都撞飞了,虽然还是一直跟在后头走着,但脑子里胡飞乱撞的都是刚才阴差阳错那一吻,不对,这他妈算个屁的吻,顶多就是肉碰肉……可这感觉怎么跟全身过电一般,说不清道不明,只知道很受用,而且想再多得到一些……
“夏炎你发什么愣?齐大妈跟你说话呢!”俞远一脸余火未消的表情看着他,看来刚才那个小意外确实让他生气了。
“哦,”夏炎回过神来:“不好意思齐大妈,您再说一次?”
一直走在前头的齐大妈回头看了看夏炎,接着说:“呵呵,没什么,我家就快到了,环境不好,希望小夏兄弟和小俞警官不要见怪……”
“大妈您客气了,那是您的家,别人没有权利发表任何意见。”夏炎说。
齐大妈没有说话,但从她微微颤抖了一下的背影可以看出,她心里不平静。
不到两分钟,来到了齐大妈家门口。从破旧不堪的外观看来,这房子不只是年久失修,可以说压根儿就没修过。周围不少房子已经拆迁或已准备拆迁,低矮的电线杆子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巷弄里剩下的不是残砖破瓦就是人去楼空,整个胡同里尽显一副客走茶凉的凄凉景象。齐大妈家就是所剩无几的那几家之一。
“进来吧。”齐大妈推开几乎看不出本色的旧房门:“有钱的都搬去住高楼大厦了,现在这里就剩五、六户人家。”
这是一溜排小平房中普通的一户,没有防盗门,就一扇摇摇欲坠的木门,打开屋子里有什么看得一清二楚。整个家就一间房子,客厅卧室都在一起,卫生间是出门右拐一百米处的公厕,厨房就是家门口,用蜂窝炉子生火炒菜。当然最让俞远心里不舒服的不是这些,而是一进门就看见的躺在床上齐大妈的儿子。
这人岁数明显比自己大,四十来岁,看得出来因为常年病魔缠身导致全身上下骨骼变形并且枯瘦如柴,肢体不协调。
“儿子,这是俞警官和夏兄弟,他们来看看你。”
齐大妈的儿子好好地看着他俩,嘴里囫囵吞枣的说着什么,听不大懂,但能感觉得出来他是在跟夏炎和俞远打招呼,而且看神情有些兴奋。
“两位见笑了,”齐大妈笑呵呵地说:“这家里不知多久没来过人了,这些年老邻居们走的走散的散,几乎都不联系,平时没什么人会来,白天我出去摆摊儿就剩他自己整天在家,一个人怪闷的,今天一下来了两个朋友,他高兴坏了。”齐大妈边说边抬过两颗矮凳给两人坐下。
屋里墙壁发黄,摆设可以说是简陋之极,而且都是几十年前的家具。一张老旧的木板床、一张折叠四方桌、几颗木凳、八十年代的兰花电冰箱,电视机也是熊猫牌,这几乎就是整个家里的所有家电家具,墙角边堆了不少塑料瓶和废纸箱,让整个本来就不大的家显得更加拥挤……
不止俞远,就连夏炎也看得有点于心不忍。
在齐大妈家待了差不多一小时,看看时间不早了,俞远准备回派出所。临走前,他对齐大妈说:“大妈,以后我会经常来看您,这是我的手机号,记住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说完拿出五百块钱塞齐大妈手里:“这点钱您先用着,多休息,别老是起早贪黑的出去卖瓜子儿了。”
齐大妈感动得不行,但说什么也不肯接下俞远的钱。一直站旁边的夏炎劝说道:“齐大妈,您就收下吧,钱没多少,但咱俞警官心意在呀!”好说歹说大半天,齐大妈才勉强把钱收下,眼里噙着泪花花往外流,说从来没人对她娘俩这么好过。
最后,齐大妈一路目送二人离开直至看不见人影……
回去的路上,俞远一句话也没说,夏炎觉得这样僵着挺尴尬的,于是便没话找话。
“老太太挺可怜的,要不是今天我身上就装二、三十块钱我也想……”
“是吗?”俞远这话说的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呃……”夏炎想了想,说:“那个……贷款已经在办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嗯。”
“……你放心,我清楚这事儿的利害关系,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知道就好。”
“……”我操,这俞远说话不中听也就算了,怎么一跟自己说话就这么惜字如金,多讲俩字儿会折寿吗?
又走进了刚才的窄巷,俞远心里“咯噔”了一下,表面跟啥事儿没有一样径直朝前走着,倒是夏炎想起刚才那事儿忍不住又想笑了。还是俞远走前面,两人谁都不说话,就这么一前一后走着。
夏炎不知哪根筋不对,心底突然冒出一丝小邪恶,想要捉弄捉弄俞远。
“俞警官,刚才那事儿你还真生气了?是你凑上来的,我还没说不乐意呢你怎么就……”
话没说完俞远“噌”的转过身来,双眼生火似的看着夏炎,像是要把他吃了一样。
夏炎一看俞远这样,心里顿时乐了,脸上一副受惊的表情:“干嘛?你想咬我啊?”
“你要是再敢提刚才那事儿别怪我不客气。”声音不大,但话里透着的愤怒足以把夏炎咬得粉碎。
“刚才哪个事儿啊?齐大妈家的事?还是你在这儿转身亲我那事儿……”
话音未落,俞远抬手一拳就朝夏炎打去。
夏炎似乎早知道俞远会有什么反应似的,一把抓住他袭来的拳头,笑着说:“说不过就要打人了?还人民警察呢,跟流氓土匪有什么区别?”
俞远一听更是来气,这家伙巧舌如簧,自己哪里说得过他,抬起另一只手又要打夏炎,结果那只手同样又被夏炎捉住了。夏炎坏坏的笑着,好好看着这个小警察,看他怒火中烧时更加英气逼人的脸庞,仅仅几秒钟竟让他看得痴迷了。
以俞远高傲的自尊心哪容得夏炎像看个大姑娘似的端详自己,偏偏这时候又好死不死的让他想起几年前跟夏炎单挑时他扇自己那一巴掌,又恼又恨,索性新仇旧恨一起算,弯起膝盖朝夏炎肚子狠狠一顶。夏炎没想到这小子会来真的,躲闪不及,实实在在挨了一膝盖,顶的他捂着肚子后退了好几步。
好痛……好小子,够狠的啊……
夏炎抬眼看着俞远,轻柔了几下肚子顺顺气,直起身板,双手握拳,双脚滑开,一副备战状态。俞警官,今天就让哥教教你,什么才叫单挑。
俞远看他突然摆出那架势,还没从他如剑的目光中跳脱出来,夏炎一步跨上前一个直拳打在俞远脸上。那力度,瞬间火烫的疼痛让俞远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他甩甩头,整理了一下思绪,毫不犹豫纵身一跃,单脚蹬墙借力一个横踢踢向夏炎。
夏炎虽然双手挡住了这一踢,但还是被强大的力量逼得后退了几步,手也顶的生疼。俞远重心往后移,原地跳起朝着夏炎又是一个直踢。夏炎已经猜到他会使出这招,因为巷子里实在太局限,能出的招式不多,而且照俞远一贯的打法,想要一招制敌目前最快速有效的就是腿法,俗话说得好,手是两扇门,全凭腿打人,这就是腿法和手法的差别。
夏炎一把抱住俞远的腿扣死,用力拉向自己,提起拳头击向他的下颚,俞远眼疾手快闪开的同时,单脚落地跳起来一脚直踢向夏炎胸口。这回夏炎可是一点儿没打折的挨了一大脚,两人一块儿摔地上,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儿马上又都翻身站起来。夏炎顾不上胸口的疼痛,出拳反击,连续的左右直拳犹如细针密雨般袭来,俞远躲过攻击抓住他的手腕向下猛地一拖,谁知夏炎手臂使劲儿一抬弯起手肘架住他脖子,转身突然逼得他后背重重的砸在墙上。
就这样,夏炎横着手臂把俞远锁定住了。
俞远靠在墙上,看看横在自己眼前的手臂,又抬眼看看夏炎,这家伙果真跟自己想的一样,还是那么浑浑噩噩,不按套路出招,让人捉摸不透。
“混蛋……”
“我生来就混蛋。”夏炎根本不否认,还是这么□□裸的盯着俞远,丝毫不掩饰心中的火热。
“我说你用这么限制级的眼神看一男人有意思吗你?”俞远理解不了这种透着绿光的眼神,“像猫闻见鱼腥味一样。”
“我发现我越来越稀罕你了,俞警官。”
俞远被这句话说的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该怎么回答:“你什么意思?”
“就像你说的,”夏炎稍稍凑近了一点:“见到你就像猫闻见鱼腥味一样,你猜什么意思?”
俞远翘翘嘴角,没说话。
两人谁也没动,就这么对望着,只是各自的眼神语言不一致——
夏炎:你迟早是老子的人儿!
俞远:你敢碰我我就撕烂你的狗嘴!
夏炎感觉自己像被俞远的眼神勾进去一样,俞远瞬间捣碎了他的全部理智,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干嘛,只是凭借原始直觉,一步一步接近,他仿佛嗅到了俞远呼出的清澈的气息……
突然,夏炎听到一阵“噼啪”的电流声,紧接着大腿抽搐着弹开砸在对面墙上,只觉得全身上下包括大脑神经瞬间麻痹,疼得要死,还没反应过来就瘫软的摔在地上,面部表情十足的狰狞。
“啊……”夏炎痛苦的轻叹一声,看见俞远手中提着根电棍。好家伙,打不过你也不用使阴招呀,真是往死里整我啊……
俞远甩了甩手中的电棍,颇有成就感的看着被电得趴地上的夏炎,蹲下用电棍挑起他的下巴:“夏老板,人民警察的豆腐你也敢吃?太嚣张了吧,这次给你点儿教训,再有下次直接把你嘴巴给撕了。”说完,转身走了。
“你、你你你……”夏炎“你”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话。
“别他妈像个死狗一样趴地上,”俞远走了几步转过头来:“我电的是腿不是心脏,才10万伏,电不死你。”
夏炎有种气儿都接不上来的无力感,看着俞远走远的背影,心里却有股说不上来的窃喜。俞远身上的气息果然是他最爱的那种干净植物的味道,那一刻他魂萦梦牵已经忘记自己是谁了……只是俞远是什么时候掏出电棍来的?他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这腿软的像弹三弦似的,站都站不起来,夏炎只好打电话让瞎子来接自己。
晚上19:20,洗车场——
“炎哥,我可真是服你了,”瞎子往嘴里扒了两口饭:“去银行办个事也能搞出这么些名堂来。”回想起下午自己在杨柳絮胡同找到老大时他那狼狈样儿,瞎子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事不赖我,落谁头上都是一坑!”夏炎狼吞虎咽的吃着饭,这天他真被折腾坏了。
“我不是说老太太碰瓷儿这事,我说的是你怎么会被俞警官殴打这事。”
“唔……”夏炎差点没被噎着:“我哪儿知道,他发疯吧。”
“发疯?”瞎子转了转眼珠子,恐怕是您老人家想轻薄人俞警官未遂反被揍一顿吧。
“嗯……要不就是记恨几年前没打赢过我那事。”
“哦……有可能。”瞎子狡黠的看了铁牛一眼,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炎哥,银行那事儿妥了吧?”铁牛问。
“应该没啥大问题,就等着银行那边儿给消息了。”
“要真是办妥了,咱可得好好感谢俞警官啊。”瞎子看向老大,可老大没搭话,目光空洞的嚼着嘴里的饭,搅着碗里的菜。
不知怎么了,夏炎今天下午以后就一直心不在焉,魂飞哪儿了也不知道,满脑子虚头巴脑的想法,低级下流,庸俗不堪,但他就是停不下来,还越想越来劲儿——全因这浮想联翩的主角是俞远。
“炎哥,炎哥!”铁牛拍拍夏炎:“您不舒服?”
“啊、啊?”夏炎突地回过神来:“怎么了?”
“这菜您要是吃不下就甭吃了,老这么搅来搅去的,这麻婆豆腐都被您搅成豆花儿了……”
夏炎低头一看自己碗里散乱一堆的麻婆豆腐,确实瞬间没了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