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自私固执（1 / 1）

对于我突然走又突然回来这件事，老吴只说了一句：“你房间的窗帘可以拆下来洗洗了，再不洗只能等年后了。”妈妈淡淡瞟了我一眼，说：“隔壁杨姑娘生了个儿子，明天满月。”

他们并没有问我为什么回来。在他们看来，我留在那边或者回来，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并不值得问长问短，大惊小怪。

高枕没再打电话来找我。然而这次，因为心中有了要跟他恩断义绝的心思，我便把所有的不习惯、思念、爱恋，凡是有关于他，通通挖了个坑，浅浅地，埋了。

回来刚一个月，罗叶就跑到我家来问我愿不愿意做沈红的伴娘。我惊异了好久，问他：“沈红又不喜欢我，你要我做伴娘，搞不好她连婚都不跟你结了。”

“不是的。”他淡淡红了脸，“就是沈红要我来问你的。”

我反而更加的奇怪。自从上次后，我们不再有联系，彼此间并不认同，所以连朋友都算不上，居然让我参加她的人生大事？而且，他们居然神通广大到知道我在家？

罗叶动不动就爱脸红这点倒是跟高中时一样，他支支吾吾地说：“我跟高枕通过电话了。”

我就不好再往下问了，爽快地答应他，顺便问他婚期什么时候。

“十二月二十六号。”

“迫在眉睫啊，准备得怎么样了？”

“婚礼已经在省城她家办过了，这次只是在这边摆喜宴而已。”

难怪呢，我说怎么都二十了才找伴娘。忽然想起妈妈新给我做的那身嫁衣，我问他：“喜服准备了吗？我这边有现成的一套，她身材跟我差不多，应该能穿。”

“万事俱备，就欠你这个伴娘了。”

又说了些细节方面的问题，我看他没有一丝想走的意思，不停东拉西扯地说着废话，于是问他：“还有什么要紧事？”

他叹口气，说：“有些话本不该我说，但是朋友一场，真心不希望你和高枕老死不相往来。”

我已经意识到他要替高枕报不平了，做好准备让他直说。

他短短地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措辞。然后他说：“高枕这辈子算是彻彻底底地输给你了。你还记不记得苏莹那件事，你曾说过你相信他？可这么多年下来，我作为旁边者看到的情况是，你从来没相信过他，你对他的信任甚至比我这个外人还不如。”

“前几天晚上，高枕喝得烂醉，打电话给我，断断续续说着你们的故事，说你又要离开他，说你想要的生活他给不起。他问我，以我的角度看待他这么多年对你的心思，他真的给不起你要的生活吗？”

“你自私、固执、自以为是，这都是我们有目共睹的。你说你为他好，但是你每一次为他好，都让他痛不欲生。你只想到你自己适应不了他的生活，你有没有想过他从来也没让你去适应他？他一早摸清楚你的脾性，只是想着给你选择，不论你怎么选，他的选择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你就这么自私、固执地剥夺他爱你的权利，你就这么自以为是的认为这是为他好。我真的很想问你，你到底是以什么标准去判定他好还是不好？你用自己的标准来为你的人生路做规划，却用别人的标准来衡量高枕？”

“我在省城请你吃饭那天，高枕也在。他就在我们那间的后面，我们所说的话他可以听得一清二楚。我不过是在清风镇的时候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说见到你了，他当天晚上就跑过来了，只是想知道你的情况，想见你一面。可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自以为对他好，不愿意给他一丝机会。你没看到他走的时候，就像一个杀伐决断的将军竟然死在自己最信任的人手里那样伤心和不甘。他知道你心里不接受他，无论他怎么求，你都不会动心。你的心可以狠成这样，连我们男人都自叹不如。”

“他打电话跟我说你终于愿意跟他在一起了。那语气，比他前程似锦不知要高兴多少倍，像个小孩一等再等，终于等到自己想吃的糖。他说你找不到未来的方向，让他帮你抉择，他有多高兴你知道么？他说你终于愿意把他当成依赖，他从小到大都讨厌你以姐姐自居，永远都在自以为是的为他好。他怕你觉得自卑、高攀，带着你看外面的世界，你习惯就留下，不习惯就让他来适应你的习惯。他在外人面前从来不会暴露自己的负面情绪，可他却跟我说了这么多，他心里的委屈，可想而知。也从来只有你，吴幽，只有你能够让他崩溃。”

“说实话，吴幽。我自认为我足够爱沈红了，但是在高枕面前，我觉得他能为你做到的事情，我连想都不敢想。”

“所以，不要再固执地用你自以为是的伟大来掩盖你的自私。对你，对高枕，都好。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能收放自如的克制自己的感情。”

他说完就告辞离开了。他的指责对我来说，更像是万箭齐发，我是靶子。痛不痛，有多痛，已经是说不清楚了，只能任由箭箭穿心而过，痛至麻木。

我从前以为他喜欢我不过是因为戏言，并非真心，所以逼他去闯出自己的天空，找寻自己的真爱。后来证明了我是错的。然后因为自己甘于平淡，甘于做井底之蛙，认为被迫去迁就别人是很不幸的，所以拒绝了他。难道，我从一开始，就已经错得很离谱？

这件事情，一直困扰着我，直到二十六号我以伴娘的身份站在沈红身边，见证她的幸福。

沈红已有了两个月身孕，她跟我说她已经辞职了，在家安心预备迎接肚子里的小生命。看着她一脸幸福的模样，我为我之前的浅薄跟她说了句对不起。

她摇摇头，说：“其实一开始真的很气你不知好歹，我真心和你做朋友，你竟然这样对我。不过后来，你渐渐变得让我景仰。真的！特别是你让我明白了世界那么大，看一辈子也未必看得完所有的风景。多少人挖空心思往上爬，想拥有更好的生活，包括我在内。但后来因为一些分歧，差点让我跟罗叶都散了，我才明白那么多的人，有几个能站在顶端？即使站在顶端，不也是一样一天过24个小时，也是要吃饭，睡觉，死亡。哪样的生活都是一样的过。买不起的东西，看看就好；别人光芒再耀眼，抱大腿也不可能分给我。老话说得好，平平淡淡才是真。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很幸福，有个爱我的老公，即将出生的宝宝，幸福的家。等到宝宝上学了，再找个平淡的工作。不用跟人争什么，活得也没那么累。”

她的一席话，对我如同拨开云雾见青天般豁然。真的一直以来都是我错了，罗叶字字句句都没骂错，翻开来想，我真觉得自己狠得可以。就那么自私的帮高枕做决定，从来也没听过他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