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决定离开(1 / 1)
高枕再也没敢提让我跟他去聚会了,当他打电话跟我说他应酬下晚点回来,我很自然的问他:“哦,那我换衣服跟你去?”
他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恨恨地说:“不要。”
我就笑了。那一晚,我伏在甄明耳边一语双关的说:“高枕给我的价是他的命根子。至于双倍么,我看命就不错。怎么样,付么?”
我想,他们那个圈子里关于他某方面无能的传言,丰富成具体了。
想到这里,我给他发了条短信:“百尔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是夜,高枕拥着我站在阳台上看夜景,他问我喜欢这座城么?我垂下头,黯然地答他:“喜欢。”
“那我们结婚吧?将来在这座城里,有我的建筑,有属于我们的家。”
他说话时,头埋在我颈间,低迷的嗓音像醉人的红酒,我很想一直沉醉下去,但始终萦绕的理智时刻提醒着我:“吴幽,清醒点。”
对于他的求婚,我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跟他说,还不到时候。
他以为我是想好好享受享受恋爱的甜蜜,也就不再强求。
一个月来,他每天上班,下班。而我,每天买菜,做饭,做家务。心如一只猴子在树梢上荡来荡去。
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这点我无从否认。他按时回家,会在吃完饭之后主动帮我洗碗。加班会叫我先吃饭,不必等他。偶尔应酬下,也会打电话来说几点回家,到了他说的点,就能听到门铃响起和一脸暖暖笑意的他。对我嘘寒问暖,呵护备至,自不必说。
可我在这份馥郁的恋爱香气中,度日如年。如同一只金丝雀被囚进了鸟笼,尽管那鸟笼镶金饰玉,尽管那主人宠爱有加,依然改变不了金丝雀的本质是鸟,翅膀是用来飞翔。
当我跟他说我要离开时,头低得快要埋进地底。
他短暂地震惊过后,十分挫败地问我:“为什么?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我就差把心都剖出来摆在你面前了。吴幽你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给我一点点希望再狠狠把我伤得体无完肤的?你可不可以不要筑起一个天堂,然后把幕布扯开告诉我这其实是个地狱?”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我声音小到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好。你说。”
“我知道你费尽心思就是想为我营造出幸福、安逸的生活,事实证明我确实很享受这种生活,可是安乐会助长我的惰性,让我无法再离开。”
“你好好的待在我身边就好了,就算你想出去工作,也可以在我身边。你还要离开去哪里?”
他不解的口气,带着哀求。我只有叹口气,说:“知道为什么当初我妈要让你父母去传播谣言说她是克夫命、扫把星么?因为她知道,人在软弱的时候难免会想要有所依靠,而那时趁虚而入的人,很有可能被她当作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这一抓,她可能就再也没办法放手了。所以,她利落的断了自己后路。这种恶妇名声一旦传出去,不会有人胆敢不怕死的来招惹她。我也是跟她学的,外面的世界令人眼花缭乱,很容易沉醉其中而迷失方向,无法抽身。那么,把自己蜷成一只井底之蛙,是最好的办法。”
“说来说去你就是想回去是么?我陪你一起回去,只要你不离开我。”
“不必了。”我斩钉截铁的打断他。“我不甘心被你囚成金丝雀,难道你就甘心做我手里的风筝?”
“我一早就说过了,我愿意,心甘情愿。”他已接近怒吼。
“可是我不愿意。如果我待在这里,不论做什么,我势必要改变自己去习惯这个城市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一旦骄奢成习惯,任我多不染淤泥,都会变得浑浊。我不愿意改变自己,去习惯这个世界所有的变化,我只想回到那个小县城,平淡地过一生。而你,小县城容不下你的雄心壮志,与其任由英雄被埋没,不如就此放手,寻找各自的天空。”
“那你这次,是来耍我的吗?仗着我爱你,你就可以一次又一次折磨我,一次又一次逼着我认输?”
“没有。我有努力适应,不过没办法做到而已。况且我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他笑了,深深的、挫败的、无奈的笑容。“你不是我妈,不是我姐,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不需要你为我好,我要的只是你在我身边,而已。”
他像是盛怒的狮子,吼叫声震耳欲聋,特别是最后“而已”两个字,几乎是用尽了他全部的怒气。
我没再说话,默默进房间收拾我的东西。他坐在客厅沙发上静静地发呆,萎靡的气息令四周的空气徒然凛冽起来。
十分钟后,他问我什么时候走。想了想,我坦承道:“明天。”
他不再多言,不一会儿,我听见“砰”一声重重的关门声。他走后,我停下了收拾行李,坐在床上清清楚楚地听着自己心痛的声音,虽然细细碎碎,却足以淹没我所有的思绪。
人活在这世界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我习惯不了他的生活,跟不上他的脚步,却计较着想,万万不能把他也拉成胸无大志。不然他跟现在的我,有何分别?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已经过了十二点,他却没有回来。我想,他晚上大概不会回来了。
一股浓烈的刺鼻酒味扑面而来,将我熏醒。我眯着眼,于黑暗中依稀看到站在床边的高枕。迷糊着问他:“怎么喝这么多酒?”
他却径直扑上来,压在我身上,含糊不清地低声说着:“幽幽,不要离开我,求你了,不要离开我。”
他一面说着,一面用嘴唇摸索着来吻我的唇。浓烈的酒精气味引起我一阵恶心,忍不住偏过头,将他推开。
被我推开后,他坐在床边喃喃说着什么,我听不清楚。叹口气,默默将身上衣服脱了个精光,拉着他的手覆上我的胸。他却突然像触电一样,翻下床去,连滚带爬的去开了灯。
酒意想必已醒了不少,当他看到是我后,倒像是松了口气,然后冷冷地说:“怎么,你这算是补偿么?用一夜抵偿所有恩情?”
“不是。”
没等我说完,他自顾自的又说:“既然你觉得我需要补偿,那我就接受。”
等他再一次扑上来后,我才生出了后悔。这算什么?卖身还情?卖身还债?
做好会痛的准备,可还是没想到会这么痛。他像是克制已久的烈火,简单粗暴地燃烧在我身上。
也许他还残存了一丝理智,在我痛声低吟的时候,知道顿一顿,慢一点。
终于将我烧成灰烬,我的心也跟着如同死灰。罢了罢了,结束了,一切都过去吧。从今往后,他是他,我是我。长达二十七年的纠缠也终于要到了恩断义绝的地步。
他沉沉睡去,然而我却辗转反侧着再难入睡。
毕竟不成眠,一夜长如岁。
听他在梦中,依然叫唤着“幽幽,不要走”,心里真不是滋味,暗暗骂自己混蛋,干嘛还要来招惹他。
天刚蒙蒙亮,我深深望了眼还躺在床上的高枕,也许只有那即将消逝干净的黑夜看见了我眼中的眷恋不舍,可它却沉默着殆尽。
我拉着昨晚收拾好的行李箱,走到床边,轻轻地说:“我走了,高枕。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