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安然一夜(1 / 1)
这几天累极了,我洗完澡便躺在他床上美美的睡了一整个下午。
直到门铃一个劲的狂响,我才被吵醒。窗外已是暮色四合。拿起手机想看下时间,呵,四十七个未接来电,全都是高枕。他疯了吧?
门铃还在持续地响,我正爬起来要去开门,电话却又响起。我只好先接电话,传过来的是高枕气急败坏的声音:“吴幽,你是不是跑回去了?”
我跟他说:“等等说啊,有人在按门铃,我先去开门。”
说完也不管他答不答应,撂下手机就跑去开门。
门一开,怒气冲冲的高枕劈头便骂:“你电话是摆设吗?就算听不见也看见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吧?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开门,你在这里认识几个能来敲你门的人?万一是入室抢劫的呢?”
我无奈地揉了揉快别他高分贝震聋了的耳朵,缓缓的说:“在睡觉啊,听不见手机响有什么好奇怪的。还有,我哪里随便了,这门上猫眼又不是用来配相的,我还没蠢到这地步好吗?”
他一时无语,黑着脸说:“你一睡觉,天塌下来都醒不了的坏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又小声嘀咕“吓死我了”。
我耸耸肩:“我来都来了,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他理直气壮地说:“谁知道你个小肚鸡肠的会不会还计较我骗你过来的事,自己偷偷溜了。”
“话说。”他吞了吞口水,“能不能先把灯开一下?你这披头散发的,又穿着件灰不溜秋的衣服,活像个女鬼,只有眼睛在闪光。”
我笑着开了灯,高枕递给我个扁长的礼盒,我一边问他是什么,一边拆开。看着盒子里那条白色的长裙,我有些犯难。
他见我一脸为难,了悟道:“你放心,我不会再拿脏手往上抹了。”
“不是的,我现在已经不喜欢白裙子了。”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我帮你买。”
“深灰色,更耐脏。”
“吴幽你对颜色的喜好能不能正常点?整天灰头土脸你都不会审美疲劳的吗?”他不知不觉提高了音量。
我撇撇嘴,极其不屑的说:“不用你洗衣服。站着说话不腰疼。再说我就乐意灰头土脸的,审美疲劳趁早别看。”一点不怕他生气发火。从小到大都这样,一有什么不如他意的,就连吼带叫的发脾气,还好意思嫌我脾气不好。
他拍着胸脯,慷慨激昂地说了一句:“不就洗衣服么,我帮你洗。”
讷了半晌,我好不容易问出口:“你会洗衣服么?”
最终还是穿上那条裙子和高枕去一家餐厅吃饭。
十月里的天气,热中带着微微的凉意,尤其是晚上,凉意更甚。回来时,我坐在高枕车上看着车窗外这座城的夜景。霓虹中,整个城市灯火辉煌,明亮得有如白昼。美中不足的是争妍斗艳的各色彩灯,将深邃的夜空染得十分浑浊,早已失去了那藏蓝色的神秘。我不喜欢这种浑浊。
一座座各有千秋的建筑在我眼前停停走走,在灯光闪耀下,有一种新奇的憧憬在我心里蓄势待发。
回到家中,我问他爆炸是怎么回事。
“具体我也不是太清楚,这并不在我的管辖范围。我今天去只是交代了下这几天的事情,顺便请了几天假而已。”说完他朝我笑了笑,“有了你,这才算作是个家,不然这就是另一个工作地点而已。明天我们去买些东西把家里装扮起来吧?”
我点头说好。
一时间两人都是寂寂无言,空旷的家里还真有点“夜静春山空”的感觉。看他有些局促不安的模样,我只好说:“那——我先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卧室没看见他人,我便叫了声:“高枕?”
“我在这里。”声音来自挨着他卧室的旁边房间。
我好奇地走过去一看,他正在理床,我问他:“晚上我睡这里?”
“不不。”他慌忙解释,“你睡我床,我睡这里。”
忽然生出一股捉弄之意。我说:“什么都没有,你怎么睡?”
“将就一晚,明天去买。原本我一过来就想把房间收拾出来的,不过那阵子忙疯了。后来想想,这么久没见你了,你的喜好或许都变了,还是等你过来,我陪着你去买,顺便了解你现在的喜好。”
“何必这么麻烦,一起睡不就行了。”我一步步引诱他。
他闻言一惊,随即一脸“就等你这么说”的欣喜,却偏偏压抑着,问我:“一起睡,你确定我的人性能战胜兽性?”
“我确信。”
面对我的信誓旦旦,他反而疑惑起来,问:“为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敢保证。”
“哦。”捉弄收网,我故作云淡风轻,“忘了告诉你,我月事在身。”
如同一个惊雷,越过层层障碍,劈在他身上,一张脸瞬间黑得惨不忍睹。
他继续理床:“那我还是睡这里吧。”
我哈哈大笑,不忘揶揄他:“怎么,我容不下你的兽性,你的人性就容不下我?”
他停下手头的动作,站起来盯着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我的兽性没在爷爷家把你给办了,你就该偷笑了。以至于我过来以后肠子都悔青了,你再来挑逗我,你信不信我……”
说到这里顿了顿,想了一想,才又气急败坏的说:“信不信——我出去睡。”
结果他还是扭扭捏捏地跟我睡在一张床上。
我说:“这一米八的床怎么给你睡出了两米的距离?”
他这才不情不愿地挪到我身边,搂着我。
默默躺在他臂弯里,感受他起伏不定的呼吸和心跳。
忽然他说:“真像做梦一样,不,做梦都不敢梦的情景。”
因为才九点多,我和他躺在床上,自自然然地聊天。他说起刚来这里上学的时候,每天做噩梦,不是梦到我亲口跟他说根本不爱他,就是梦到我在他眼前沉入深水。那时候,睡觉成了他怕到不敢想的事情,情愿每天晚上看书看到疲极,乏得连做梦的力气都没有,他才得以小睡片刻。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他虽然说得轻松,但在我听来,字字凄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抚平我带给他的创伤,只好默不吭声。他反而安慰我:“别想太多了,你不是还帮我赶蚊子了么?如果不是那时候打下的基础,我根本不会有现在的成绩。”
他转开话题问我大学有什么趣事。我仔细想了想,说:“有个陈奶奶好像对爷爷挺有意思,一把年纪了,还像个姑娘家一样打扮起来向爷爷撒娇,气得奶奶整整三天不准爷爷再去老年中心。后来看爷爷在家待着没什么意思,也就放行了,但还是防贼一样防着,不让陈奶奶靠近爷爷。”
又想了想,说:“奶奶有回摔伤了右手,缠着绷带不好吃饭,叫爷爷喂她。爷爷一边看电视,一边心不在焉地喂奶奶吃饭,结果直接把一口饭塞到奶奶鼻子里了,笑得我当场喷饭。”
我正说得起劲,他打断我说:“你自己就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么?”
“没有,很平静。没有朋友,同学和我不熟,也不太愿意跟我熟。也许跟以前的同学一样,认为我太过分清高了吧。”
他不可思议的打量了我几眼,才说:“别太高估自己,也别太低估你同学。大学可不是我们那边的小学中学,清高的人比比皆是。我看是你整天又素又土,人家不屑与你为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