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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结局就是我背上整整挨了六十藤条。本来呢,是一人三十。不过三儿是我硬拽来的,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他替我挨打。
萧承晖淡淡地目光落在我身上:“倒是敢作敢当。”
欲哭无泪,什么敢作敢当,你非要打我,我有什么办法?
藤条一下下甩上来,扯着皮肉渗到骨子里的疼。我一声不吭地挨完了,唇角全是血,喉咙是满溢的血腥气。萧承晖一挥藤条,把上边的血珠震下来,低声道:“你是什么脾气?宁可挨了这六十下,连个错儿都不肯认。”
我当场就哽咽了。□□的,认个错就可以不挨打这种事你要早说啊!
不论是做一个杀手还是做一个暗卫,都要做得到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十几个人聚在草丛里,师兄的衣服简直是天然的保护色。萧承晖也不拘谨,直接坐在地上,半晌说:“听见脚步了么?离我们十二丈。步频很慢,应该拖着物什,落步也不轻,听起来没练过功夫。”
大家纷纷投出敬佩的目光。
我听得有点混乱,舔了一下嘴唇,道:“你直说有个侍女端着盘子,一会儿要从这条路过不就完了么?”
萧承晖很淡定:“我在等你们总结。”
我:……
萧承晖淡淡朝我道:“萧贞。先考你眼观四路好了。你说说附近有什么?”
上来就考我。我四处看看,啥也木有啊。我忐忐忑忑:“南边庖厨好像生炊烟了。”
萧承晖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眉:“那你听见什么?那个侍女不算。”
我接着忐忐忑忑:“有人肚子叫了?我来总结一下,对,就是有人饿了。”
萧承晖的脸色不算好看,他闭上眼睛,指尖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无奈:“开饭罢。”
鼓面大小的蟒弓,光是拖着就很费力。萧承晖单手就能轻而易举地抬起来,修长指节扣住银弦,指下一用力就拉出了个满月,指尖上的玉扳指泛着翠光。
我只能拉个上弦月。
萧承晖站在我身后,冰凉的手指攥住我的手往后用力。我侧过脸看他,眉目很精致,唇红齿白,画里下来似的。
他慢慢踱到边上,下巴轻轻向上一扬:“射那只画眉。”
我答应一声,瞄准,松手,长箭呼啸地破空,贴着萧承晖的披风就窜出去了。嘶啦就豁开一条大口子。
事发实在太突然。我手气再好一点儿,就可以给他来个穿喉了。他也是一怔,没料到我出箭的方向能差这么多。完全没防备,脖颈上登时就是一道血痕。
天辣,我要把我师兄给玩坏了。
在风雪楼,死个人真的没什么大不了。换个师兄,我可能就被误以为怀恨在心,一棍取命了。索性萧承晖的反射弧比较长,他想不到那一层。
他愣了两秒,才讷讷道:“还没到练偷袭。萧贞,你别太心急了。”
他这句话算是救我一命。他身后不知有多少人盯着,我这样的失手太古怪。论尊卑,他上我下,我射箭伤了他就是以下犯上。风雪楼里最忌讳的就是别有二心,妄图弑主。
“你再射那只鸟。”
他移步在我身后,指尖轻轻点在我的衣角。这是,让我安心?
唉,师兄,你才要小心呐。你惹着人了你造不造,这箭身显然是被人灌了内劲,硬扯了位子啊。
伍书走在我前头:“看够了么?”
我嘿嘿两声:“早看够了。”
“量你也看够了。南华院也不是什么干净地方,倒是后山,树林茂盛,遮阳挡雨,是个好去处。”伍书慢慢走。
我赶紧附和:“师父说的是。后山的确是个好去处。”
伍书撩起眼皮:“你以为哪里好?”
我就是寒暄寒暄,您不用太当真的。
我挠挠头:“果子好。桃儿结的不错,甜着呢!现在应该还长着呢,徒儿给您摘些来?”这种时候就要献殷勤。
伍书停下脚步,转过身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眼:“后山桃树可是好几年前就砍了的,因为主上口味变了,不爱吃。你多久没去过后山了,嗯?”
原来,早砍完了。我这超然于世外的,连这事儿都不知道。
算起来,出师后,后山,
是很久没去了。
跟着萧承晖学了基本功夫,后来还是跟着伍书练。他是暗司里所有人的师父,我们的身手都是他练出来的。
并不只有萧承晖一个人练新人。但他收下的人全部活着又回到了伍书手里,先前那个马步都蹲不好的也都好好的。别的师兄收下的嘛,估计是没那么好运了。我听说还有双手双脚被齐齐打折,在屋子里熬了三四天才咽了气儿的。
这种事,伍书听了就和没听到似的。那兄弟连骨灰也没留下。主子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可不能那么算。
一个个都是孤儿,被捡到风雪楼来,给吃給穿,多活的每一天都是赚的。你只能这么想,这日子才过下去。我不知道萧承晖是不是也这么经历过来的,总之不是什么好回忆。伍书那里比萧承晖那里要悲惨的多,每天都有人悄无声息的消失。死相可怖,不多赘述。
没什么情谊可言。今天是队友,明天就是生死决。大半夜的时候,我是越来越频繁地听见哭声了。不是我的。这回真不是。
我没这闲工夫哭了。这会儿发泄够了,没睡好,明天就是个死字儿。我还不想死哩。
一有空,我就两件事。第一件,休息。第二件,怎么把和三儿的生死决避过去。
(五)
我出师了。
从暗卫晋成了杀手,和三儿一起。萧承晖那个时候还不是堂主,我功夫也还没他好。
我自己做了三个任务,都成了。第四个活儿,和他分在一块儿。偷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在一户很大的商贾人家。门户落在城里,人潮拥挤,离官府也近。动手不易,脱身更不易。这才要暗司里两个杀手出手。
前一个晚上,我就和萧承晖去踩了踩盘子。摸清了路子,和夜明珠放置的阁楼。有人把守是在所难免的,关键是得小心埋伏。这霍府估摸着平日里没少赚黑心银子,那么个阁楼里全是奇珍异宝,大晚上的熠熠生辉。
呵。有钱!
据说霍府的大夫人死得早,妾室张氏凭着美貌和软喉立刻博了霍老爷的心。可惜了大夫人唯一的儿子,霍府的大公子在大夫人死后就不见了。有人说是张氏做的手脚,有人说大公子其实是病死了。谁在乎这个呢?
我比较想知道这张氏究竟能长成个什么如花似玉的模样。
平日里永远困在风雪楼里,连出个暗司都百般困难。时辰掐的刚刚好,不让你有一点和外人私交的工夫。这回要是没瞧见,下次可没这个机会了。
趁着墨色,我和萧承晖潜进去。落地无声,转眼已经钻进了楼内。不能秉烛,只能依着记忆来。我抹黑功夫不强,就主动引了守卫走。萧承晖身手了得,想必得手是极易的。我们约好,他一得手就燃支小小的烟火弹,我和他同时抽身,在十里外的合水亭汇合。
我步力好,带着一群护院跑圈是没有问题的。
勤加锻炼身体好,嘿!
绕啊绕,就绕到张氏的住处。我想我是进去呢,还是不进去呢?这么想着,我已经进去了。霍老爷也在她那里,两人嘀嘀咕咕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我攀在屋顶,看下头的场面。张氏的确生的不错,眸似含烟,鼻若凝脂,四十不到的年纪反而看起来三十上下,看来有钱的女人保养的都比较好。
最后才听见他们到底在谈论些啥,大抵是霍府二公子的亲事,哪家姑娘如何如何贤惠大方,哪家姑娘如何如何家世优越,于仕途有益之类。还蛮和睦的样子。
我在屋顶上不知攀了多久,没有一个半时辰也有一个时辰了。
直到萧承晖落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反应回来。他脸上没什么大表情,一如往常的淡然,他在我耳边低声说:“萧贞,你知道我燃了几朵烟花么?”
我也说了。出任务的时辰都是恰恰算好的。这时候不知道超出多少工夫了。楼里对这方面看得很重,超了时辰就有背叛的嫌疑。主上向来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我后知后觉的抖了一下。恐惧这才升起来,额上都沾上冷汗了。
我扭过头:“你怎么还在这儿?”时辰到了还不知道赶紧滚回去啊!
萧承晖蹙蹙眉头,淡淡道:“我在合水亭里没等到你,就过来看看。萧贞,你是不想活了么?”
我当然想活啊!小爷是把时辰给忘了好吧。
萧承晖也没逼着我答,沉声道:“罢了,先回风雪楼吧。”
他的凝重表情就像是在和我说,今天晚上实在不好过。
我和萧承晖一路疾驰,身后景象掠过无数。在他边上,我可以听见他轻微而急促的呼吸声,还没见过他这么乱了阵脚的模样。他嗓音低沉:“为师问你,为何你二人误了时辰?”
我一怔。他这是,在场景前现。我转过头看他,他却没有看我。自问自答道:“回师父,徒儿莽撞,入了霍府的埋伏,纠缠至今。请师父重责。”
他续道:“什么埋伏,连你和萧贞都要耗费这么长时间?”
然后就没有声音了。萧承晖抬手揉揉额角,眉头锁的更紧。
约莫那么两三盏茶的样子,他才继续开口。说的是霍府上完全不存在的阵法,先是如何,后是如何,我们是如何脱不了身等等。
“你记住了么?一会师父要是问你,就这么答。”
亏他能编的这么完整。我要是没经历过,我一定立马信了。
萧承晖,实在是太帮衬着我了。到了那儿,把我往前那么一推,就没他那么多事儿了,何必但这个风险呢?
“师兄,为何不实话实说呢?”
萧承晖默默注视我,低声道:“为师问你,为何你二人误了时辰?”
“回师父,徒儿听闻霍夫人容貌倾城,想要一窥真容,不料色心太过,一时半晌没认清时辰。”
萧承晖把头转回去:“胡言乱语,为师不信。”
“……”
我和伍书取道长琴山,要到羌芜门,兜兜转转依然要一月有余。出来三天伍书就和我说了个消息,盘缠花光了。
我心说,师父你真是装得一手好逼啊。风雪楼富可敌国,还能短了咱们的盘缠么?你就是私吞了,好歹也给徒儿留份儿干粮钱吧。
我故作惊讶:“怎会如此呢?”
伍书手指不经意般地抚过腰间的白玉佩。极好的成色,中间还有墨缀。
我默默叹了一声:这玉佩当了要抵不上一落三世同堂的大宅子,我就改姓田。
盘缠花光了就是花光了,我总不能偷偷把师父的玉佩当了再换成银两。结果注定是我拿不着解药,横死街头。
说了几百遍了,我还不想死呢!
我苦啊。一路要赶路,要练功准备刺杀,要受蚀骨锥心之痛,还要鞍前马后地伺候师父。还没盘缠。师父自己是住了上房,留我给客栈老板干零碎活儿。本来用强的也不错,可我晚上会散功,到时候谁来挟怨报复我可不指望师父能来救我。那死老头子没准儿想的只有怎么才能让银子生银子呢。
问题是客栈老板极其变态。他说:“喂,就是你,别瞎看了,说的就是你。我们这儿是服务性的客栈,你知道不?”
我点头。
他走到我跟前来:“来来,你看我。诶,我说你怎么这么讷呢?要热情。热情你懂不懂啊!喏,来了个姑娘,你就要说,哎哟喂,这位貌美如花的小姐,您是打尖呐还是住店呐。喏,来了个男人,你就要贴上去说,哎哟喂,这位玉树临风的公纸,里边请里边请。不管认识不认识,就哎哟喂,您可好久没来了,咱们这儿可蓬荜生辉了!”
我:“……”
客栈老板:“哎哟喂,我说你,你倒是贴上去啊!”
我:“……”
小爷为了馒头没什么忍不了。由于语气实在生硬,我被挪到了后厨帮忙上菜。看中的是我的力气。看到个客人,我就摆个漏斗在他桌前,沙子沿着坡往下掉,道:“这位客官,在下保证在三盏茶的工夫里上齐您的菜。如果没上齐,您可以随便和我提要求。”
老子豁出去了。我这力气还怕上不完菜?
那天,来了个肥头大耳的商人。坐在那儿,椅子都咯咯直响。他有本事就坐在那儿点了三盏茶工夫的菜谱。
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哈。
他朝我笑了一声:“要么,你让我么一下,要么,这账就算在你头上。”
我没钱啊。老板又不准赊账的。我一见他的长相就想起昨天晚上那盅熬得稀烂的猪蹄儿,厚唇肥的简直要外翻。他妈的,小爷不过赚点银子,又不是卖身。
“我选择狗带。”
客栈老板善意地提醒了我一句:“你没这个选择,小兄弟。”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叔忍了婶婶都不能忍。
我干咳了两声,挺直腰杆:“我是本地人。”
那胖子嘲弄似地打量我:“叫什么名儿就敢说自己是本地人?”
“在下萧贞。你只需要记住,在本地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混不下去,如果你想试试,萧贞不妨陪你玩玩儿。”
(六)
我和萧承晖入了风雪楼,就被人卸了贴身武器,直接押入暗司。
伍书的面都没见着,就先受了一百杀威棒。居然是贴着胸骨往下排的,就算御了内劲也伤势颇重。我还第一次见这种逼命的打法。
我说话有点困难,可能是伤了肺,一吸气胸部就要刺痛。萧承晖闭着眼睛,看起来也伤的不轻。怎么说也是我连累了他,客套话也要说两句。萧承晖闭着眼睛也知道我要开口,一根手指贴在我唇上:“一个字儿也别说。萧伍书那里也是能不说就别说。”
伍书?怪了,他也不叫他师父了?
我们并排跪在院子里,伍书一身玄袍进来。
嗓音低沉:“为师问你,为何你二人误了时辰?”
分毫不差。
既然萧承晖都让我闭嘴了,我在开口就显得太不识趣儿了。按着排练走,萧承晖答得也一字不差。之后的招式都交代清楚了。我也真是服了他了,身上受了这么重的伤说话还能这么井井有条,语调平稳。
伍书缓缓从我面前步到萧承晖跟前,神色微变:“胡言乱语,为师不信。”
啊嘞?
剧本不是这样的啊。
我看见身边萧承晖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指尖,衣摆都曲起了几个褶。
伍书靴子边从萧承晖的膝头一擦而过,声音响在头顶:“上衣脱了。”
然后萧承晖的脸色就是明显一白,前后不自觉地晃了一下,看起来之后的滋味他是尝过的。他侧过身,漫不经心扫我一眼,我看着隐约觉得是点了那么一下头。
我直起身,把上衣摘了,顺道连手臂上胸前要害处加缠的纱布也一块儿除了。我和萧承晖倒是第一次赤膊相见,两个男人也着实没什么好害羞的。
伍书轻声道:“站起来。”
我已经完全没有侥幸的心理了,就看萧承晖的脸色,我心就冷了一半。
我和萧承晖背对背站着,有侍从搁了浑身是刺的铁蒺藜夹在中间。一放上来,我就明白为什么萧承晖会是那个表情了。不知在什么东西里浸过,一碰到肌肤就和烧起来似的。我忍不住颤抖起来,嘶,什么阴招儿啊。
萧承晖也在接竭力忍耐,声音也没之前的稳,他低声说:“别动。”
我也想别动啊,嘶,太疼!
我在心里把伍书的祖上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个遍。
“如果铁蒺藜落了地,就算我们认了罪了。”萧承晖声音低沉,“你知道认罪的后果。萧贞,你还不想死吧。”
我努力不动,身后的疼痛倒是缓和了点儿。估计是萧承晖那里主动承了力。没逃就不错了,我师兄的忍耐力也是非人哉。
“绷紧。”萧承晖那边又有指令。
一放松,铁蒺藜就要往皮肤里钻。这么长的刺儿要是全扎进去,血管也能扎个对穿。
我刚要喘口气,伍书的鞭子又落下来,正中我胸前的棍伤。我眼前一黑,一口血直接喷出来。胸骨简直要齐根儿断了,我剧烈咳嗽起来,支不住地要往前倒。
有人用力拽住了我腰间的衣角,萧承晖声音突然拔高:“萧贞!”
伍书仿佛没有看到我的伤,第二鞭依旧是胸前那道旧伤。
这回连血都喷不出来,直直卡在喉咙里。
“师父!”我第一次听见萧承晖用这样高的音量说话:“师弟资历尚浅,行事还是我来做主,是徒儿大意了。”
伍书绕到他身前,愈发狠厉地下鞭子:“我要实话。”
萧承晖:“徒儿所言,千真万确。不敢欺瞒师父。”
回应的是九节鞭破空尖锐的呼啸。
我的衣角一直被死死扯着,萧承晖一手覆在我掌心,反反复复地描个“忍”字。背后的烧灼感更加强烈了,我眼前都有点模糊起来。师兄,我是真站不住了。这回真是害死你了。背后又是一缓,萧承晖居然放松下来,任由铁蒺藜整个扎进他的后背,咬住他的皮肉。这么一来,我只要稍稍托托就可以保证它掉不下来了。
他拽着我的衣服,一边吃鞭子,一边把原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伍书不信。
再一遍。
除了开头的两鞭,之后的全都落在萧承晖身上了。他阖上眸子,长长睫毛不住颤:“师父,千万信我。千万信我。”
便是如此了。伍书依旧是不信的。
磨到最后就是拼命长。萧承晖死咬着不松口,伍书就拿他没法子。我那时候真怕萧承晖会吃不住,真被打死了,每每想要开口,萧承晖就要狠狠一拽,蒺藜的铁刺顺着力道扎了我一下,登时就扎得我不敢开口了。
实在是脱力,萧承晖也不是铁打的身子。最后他说:“师父,萧贞根骨奇佳,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若是苟且保住性命,定铭记师父大德,不可谓暗司一大助力。”
我咳嗽不止,地上是斑斑血迹,还要回应:“师父…大德,徒儿……铭感五内,永不敢忘。”
静默了许久。我头昏眼花,已经彻底分不清东南西北了,风刮在脸上像是要剜下一层油皮。我失去知觉前听到的是伍书没有起伏的声音:“愿你二人,记得今日所言。”
朦朦胧胧地,感觉是有人搅了根凉水浸透的帕子擦我的额头。脸上火烧发烫,喉咙疼得冒烟,我挣扎了一下,立刻被按住了一方被子角。
我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三儿。
我们也是好久不见了。
三儿好像长高了,好像还长帅了?一身黑色劲装束腰,贴身全是薄薄的开了刃的钢制飞刀。他见我醒了,露出点惊喜表情:“萧贞,你可睡了一天一夜了。楼里的白先生可说了,你要是过了今晚还不醒,就没救了。”
我抬眼四下打量一下。熟悉的布局,嗯,是我的房间。
“我怎么回来的?”伍书啥时候还能这么好心了?萧承晖想必也被人小心安置好了吧。
三儿:“师兄抱你回来的。”
“哪个师兄?”
三儿笑了一下:“还有哪个师兄,承晖师兄啊。除了他,谁能待你这么好。他回来的时候,我正好回楼里。你没瞧见他的模样。我可给吓一跳,上半身每一块儿好地儿了。你瞧着都比他强。”
我爬起来,心里百爪千挠:“萧承晖现在怎么样了?”
三儿坐在桌子边上吃桃子,还是后山那种最甜的,语气有点玩味:“小子,你急什么?”
三儿比我还小点儿,死活是不愿意叫我一声哥。还是南华院里伍书手底下练着的时候,有一次他高烧不退,满口胡话,伍书冷冷下令说再由五个时辰还不清醒,就扔他到炼药司做药人。
我站在床边,抬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三儿,你再不醒伍书就要送你试药了。贞哥就护不住你了,避了那么久的生死斗,全废了。别认命啊,三儿。”
三儿扯了一下嘴角:“别这种时候占我便宜。什么贞哥?萧贞,让我歇歇成不?”
“不成。”
他淡淡笑了一声:“如果我之后还是胡言乱语。”他眼神柔和下来,转指递给我一把匕首,把手直托在我的手边。
把手有点烫,我真不想接。
“贞哥。”
我紧紧手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