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雨血浸厚土(1 / 1)
即将入冬了,萧荷随着左千卫走遍了西北边陲地区,他们赚足了赏金之后开始向南方进发。
一日他们来到了一座不知名的城,城里风尘漫天,人们衣衫褴褛,左千卫和萧荷骑着马来到这里,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外来的人。
人们拥挤的来来往往,两边的房子是木头搭起来的歪歪扭扭的房子,上面挂着彩色的但是被风吹得已经褪色了的破布,一两块破烂的木头上写着一些分不清什么字的招牌。人们熙熙攘攘的声音让这座看起来是风沙中的残骸的城市在这里苟延残喘着。
萧荷发现有一群人注意着他们,那是一堆坐在一个几角旮旯里的一群人,穿着差不多的衣服,带着斗笠,斗笠的阴影遮掉了他们脸上的表情。他们没有掩饰自己带着武器,人手一把刀,有的还带着一些猎户的用具比如叉子还有捕兽夹什么的。萧荷看不见他们脸上的表情,却可以感受到他们的眼神,那是一种如同野兽的眼神,或者说就是野兽的眼神。一群永远饥饿着的野兽,嗜血的吃肉的野兽潜行与荒漠之中。也许是因为萧荷的脸庞看起来太过白净带起了这些野兽的食欲,他们想□□细的食物。
左千卫牵着马和萧荷并排走着,他注意到了,他给了萧荷一块布,让她当成头巾把自己的脸遮起来,而他自己则带上了斗笠。遮住脸庞是一种低调的行为,而昂头挺胸则是炫耀着自己的存在,傻瓜也不会这么做,因为这里是荒野。
那群人站了起来,萧荷本能的感觉到来者的不善,但她的手没有松开马的缰绳,也没有放慢脚步。等待对方的下一步是最明智的做法,左千卫也没有太多的动作,他甚至没有抬一下头。眼看那群人拦住了去路,萧荷有些迟疑,她不知道有没有必要要动手,或者是上前交涉,又或者是什么都不做,她潜意识里觉得此时此刻不论做什么毅然的上前去接触对方是非常愚蠢的行为,萧荷转头看了看左千卫。左千卫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转头对萧荷示意了一下,萧荷看过去,那里是一个客栈,没有墙壁,只有四根木头柱子支起的稻草顶棚,后面是一排木头隔离开的一个炉灶。
萧荷点了点头,掉转马头往那个客栈过去。左千卫并排一起,那群人被放到了身后去,萧荷没有回头,但是她可以感受到身后的视线,那让她很不舒服。
在江湖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句话是没有道理的,因为道理不在自己这里,在别人那里,别人的选择决定了自己的选择,所以走在江湖里的人没有选择。萧荷和左千卫在桌子边坐下,萧荷扭头看见那群猎户在客栈的门口,像一群等着吃腐肉的秃鹫一样。萧荷看了看左千卫,左千卫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招呼店小二来点酒菜。萧荷看出来了,这需要耐心,往往先行动的人,容易落下风。左千卫也许只是在等待对方过来挑事。左千卫看了一眼萧荷,笑了笑,然后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萧荷被那视线弄得有些烦躁于是又想扭头看去,左千卫用手肘轻轻的碰了她一下。
“别总是盯着那里看,那样只会把他们招过来,他们就是想要引起你的注意这样就可以顺着你的视线来。食腐动物需要闻到气味才回过来,你的眼神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气味……”
在酒菜上桌,萧荷他们正准备动筷子的时候,对方进来了,终于行动起来了。看起来他们打算挑一个最好的时机进来找事。终于还是来了……萧荷这样想到,左千卫却没有多管这些,先把一口菜送进嘴来再说。
“哐当”!对方一脚踩在了椅子上,然后把一把刀摔在了桌子上,这就是要开始的信号了,余下的人就把他们包围起来,客栈外面人来人往似乎对于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小摊贩依然在吆喝着,过路的行人也没有停下脚步。
“吃得很香啊!”领头的人发话了,那个人满脸的灰土,是一张野狗一样的脸。萧荷想:我这一口都还没来得及吃呢。左千卫抬起手止住了那个人的话头。
“想要多少钱?”左千卫直接开口问道,对方倒是没想到左千卫会这样说,愣了一下。
“兄弟们肚子都饿了,全要,怎么样!”领头的那个人扭头看了看萧荷,其他人也把目光看过去,那视线令人恶心,萧荷很不舒服,她的手悄悄地伸向了腰间的刀柄。
“长得倒是白净!这人也留下给我们玩玩,还有你的这身衣服也得给我扒光了,然后就可以滚了!”对方对左千卫说道。
“先不急,你们看……”左千卫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币,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金币不多见,那群野狼的目光被牢牢地吸在了金币上,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都看好了!”左千卫说着拇指一弹,金币被弹上了半空中,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目光盯着那块金币。萧荷突然感觉身边刮起了一阵风。一个模糊的身影从身边闪过,萧荷的目光追不上他,当她跟着那身影转了一圈之后,最后落到了左千卫身上,却看见左千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同时金币落在了桌面上。萧荷皱了皱眉头,然后发觉身边那群包围着的猎户都不见了,却见周边的地上横尸满地。其中几个的脑袋都搬了家。
金币弹起的一瞬间,左千卫脚尖点地,身子从椅子上飘开,单环刀出鞘,一圈转过去,刀锋沿着轨迹划过路上的每一个脖子,那些人正好都抬头看金币,伸长着脖子,简直就像是砍木桩一样简单。血都没有来得及从伤口那里喷出来。金币落地之前,左千卫就转好了一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就算见惯了左千卫的快刀,萧荷此时还是有一点反应不过来。
“快点吃几口然后就走吧,别多呆。”左千卫说道,然后他赶快往嘴里送了几口菜。而此时萧荷却没有了胃口,虽然见过血了,可是就坐在这样的环境里,萧荷还是没有胃口。到此时此刻,客栈外面才有了围观的人,看着客栈里倒了一地的尸体,都在那里围观着,也没有互相讨论,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那一幕。萧荷有些不解的看着那些围观的人,里面男女老少都有他们看起来表情是那么的淡漠,比萧荷自己还要冷静的多。
“这群猎户是最近来到城里的,到处惹事生非,光天化日之下打家劫舍。前几日一个过路的和尚见义勇为,结果第二天就被发现死在了胡同里,脑袋还被那群猎户砍了下来,插在木桩上。那群猎户在城里的一些道路上放了捕兽夹,经常有过路的人还有一些狗啊猫啊,被夹到。”左千卫向店家打听了一下这群猎户的来历,店家耐心的解释了一下。萧荷却看见店家眼里有一种看着死物一样的冷漠。仿佛他们也会像那个和尚一样不久之后被人发现曝尸荒野,脑袋还搬了家。左千卫结了账和萧荷一起起身离开。那群猎户还没来得及把他们的马牵走。周围的人群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继续熙熙攘攘的拥挤着。店家开始把那些尸体一点一点的搬出去,如同在做最平常的打扫一样。
“这里的人真奇怪。”萧荷忍不住心中的疑惑说道。
“奇怪吗?我反倒觉得非常正常。再正常不过了。”左千卫骑在马上回答道。
“怎么会?他们那么无动于衷……”
“难道你指望有人出来为我们打抱不平?你还只是刚入江湖,不理解这些也很正常。”
“理解?”
“某种程度上来说江湖里的人都不‘正常’。对于江湖上的人来说‘正义’这玩意只不过是一种同情罢了,对江湖上的人来说‘对’和‘错’不是这样区别的,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今天,你看到有些事情你觉得不对,你就去出头,到了明天你就会发现错的那个也许就是你自己。到那个时候想要后悔就已经太晚了,不会有人来可怜你。所以安分是最好的方法,虽然不代表那能真的保你平安,这就是江湖。”
“……”萧荷沉默不语,她知道这是一个冰冷的世界,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温暖是假的,人情是假的,道义是假的。只有活着才是真的。所有人都是活在沟渠里的老鼠,肮脏不堪,却又离不开这里。
“听说这座城里,有一个会飞的人,人们叫他‘飞龙’。”左千卫说道。
“他是通缉犯吗?”萧荷问道。
“算不上是,因为没有他的通缉令,不过他的人头应该也很值钱。”
“那他就是这次的目标吗?”
“不是,这次进城不是来赚赏金的,我是来见一个老相识的。在城西有一家打刀的刀厂叫做‘锻锋号’,刀厂的厂主是我一个朋友,我偶尔回去他这里帮我磨一下刀。”左千卫说道。萧荷不再多问什么,两个人一路往城西而去。
“老朋友好久不见了。”锻锋号厂主是一个白头发的男人,他穿着一件无袖的蓝色粗布长袍,扎着腰带。一张看起来苍老的脸上有着坚毅的神情。他的肩膀上有一个深深的刀疤。他看见左千卫,脸上露出了微笑,让那张刚毅的脸变得柔和起来。
“哈哈哈哈,好久不见,你看起来还那么有精神。”左千卫也露出微笑,他下了马,萧荷也跟着下了马。左千卫走上前去,两个人手握在一起,互相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他把他们迎了进去。萧荷跟在左千卫他们身后走着,她环顾四周,进了大门是一个院子,里面有很多人来来往往,都是青壮年,各个赤膊着,扛着铁块或者是背着刀,来往在院子里。院子两边各有一排很长的刀架,上面架着刚刚打好的钢刀,加热之后再冷却的金属经过了火的煅烧光芒更加的冷峻。两排钢刀互相照应出对面的冷光,萧荷走在刀光之中,如同走在一片幻影里面。
“祭台上的那把断刀呢?”忽然听左千卫这样说道,萧荷抬起头,注意到在院子另一边的石阶梯的顶上有一个木头搭成的祭台,上面有一个刀架子,只是架子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没有了,一年前我大徒弟带着断刀离开了,我一直在找他,但是我找不到。也许他已经死了吧。”只听刀厂的厂主这样说道,他的表情里流露出悲伤来。左千卫停下脚步看着他。
“他是我大哥的孩子……”
“我知道。”
“我结拜大哥对我有恩,可我对不起他,我没照顾好他的孩子……”刀厂的厂主忽然有些激动,他站在那里,身子一动不动,只是语气当中还有着颤抖。左千卫拍了怕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江湖上的仇恨是不会停的,所以我从小都没有告诉过他他父亲是怎么死的,他的父亲的仇人是谁。我从来都没说过,因为我答应过,我在大哥死的那一天发过誓,绝对不让他去报仇。可是我没能做到。”
“江湖上的买卖,任何人都只能占到一时的便宜,对方总有一天要回来拿他所失去的东西,就算他拿不到,他的后人也一定会回来拿。所以就算是唯一能走的人,那人也一定不会走,一定会回来报仇。”左千卫说道。两个人站了一会,然后就进了屋,萧荷随后跟着。
“阿广!倒茶!”
“是!师傅。”左千卫和刀场场主一起坐下了,萧荷占到左千卫身后,左千卫转身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也可以坐下。
“这位是?”厂主注意到萧荷,向左千卫问道。
“她叫萧荷,是我在路上遇到的一位同伴,她愿意做我的助手,我们一起做生意。”
“我还以为你这样的人会一直单干。”厂主看了一眼萧荷,他似乎看出来了一点什么,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萧荷注意到了,却没有吭声,而是沉默的坐在那里仿佛事不关己一样。
“她……?”厂主向左千卫询问,左千卫却笑了起来,表示肯定的点了点头。
“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你能不能帮她打一把刀?”左千卫说道。
“她?要一把刀?”厂主皱了皱眉头,萧荷知道厂主为什么会皱眉头。江湖,这是一个男人的世界,厂主一定看得出来,萧荷是个女子。虽然萧荷现在是男装的打扮,但是脸庞太过白净,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自己有刀吗?”厂主问道。左千卫向萧荷点了点头,萧荷从腰间拿出她的柳叶刀来,然后双手递出去,厂主拿过刀细细的看了起来。
“之前找了一家刀铺给她打的,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来找你看看。”左千卫说道。
“打的一般,不过也算开过锋了。”厂主的手指滑过刀锋,他看萧荷的眼神有一点变化了,不再只是不解和奇怪,还有一点惊讶和佩服。
“你果然看得出来。”左千卫笑着说道,徒弟端着茶上来了,左千卫拿过茶杯喝了一口。
“我可是吃这碗饭的,见过血的刀锋和没有见过血的刀锋,我一看就能看出来……”厂主抚摸了一下刀身:“真想不到,你刀法不错,左千卫,你亲自教她的吧。”萧荷有些惊讶,厂主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凡。他一下子就看透了。
“很快的刀,看得出来,很轻快,干净利落,一个女人能有这样的身手。佩服。”厂主端详着刀,反复地看着,他的话让萧荷有些微微的不自在,第一次被一个陌生人这样的表演让萧荷有一点羞涩。
“你应该配一把更好的刀,我帮你重新打一把。”厂主把刀放到桌子上说道。
“哎呀,那准备的钱不够啊……”左千卫说着深受准备从怀里掏钱,结果厂主却一把抓住左千卫的手。
“别!你干什么!我说更你要钱了吗?!”厂主看着左千卫的手说道。
“重新打一把刀价格可不一样吧,该给的总该给吧。”左千卫说道。
“用不着!我不差这点钱,就这个价,我给你打一把新的。”厂主说着把左千卫的手一推。萧荷看着左千卫和厂主的互动,她心中升起一股感激之情,厂主的豪迈让萧荷感到有些亲近。
“让我看看你的刀。”厂主说道。
“是该让你指点指点。”左千卫说着抽出自己的单环刀递给厂主。
“这把刀也是好几年前我给你打的,你一直用到现在也没来找我磨过。”厂主接过左千卫的刀仔细的端详起来。
“……天呐!你这家伙……”厂主抚摸着刀身,翻来覆去的看:“你这家伙的刀法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
“恩?”左千卫有些不解的问道。
“就像新的一样,之沾到过气味,却没有直接沾上过血……天!这得是多快的刀!肉不是被刀锋砍开的,而是被刀锋发出的刀罡之气砍开的……跟你交手,连你的刀都碰不到!”厂主捧着左千卫的刀感慨着。
“你这可夸得我有点不好意思了。”左千卫笑了起来,萧荷看左千卫的笑,没有自豪和得意,只是最自然的笑容。
“我从来不会夸人,跟你就更不用客气了。别谦虚了,说你是天下第一刀也不为过。江湖上谁不知道‘无影刀’的称号。”
“反正那‘无影刀’和我左千卫的名字连不到一起去。”
“但你就是‘无影刀’不是吗!”
“在江湖上,名头这玩意可是辛苦着呢,名头大了,就过不了太平日子了,树大就招风。”
“可谁不想出名?都拼着命的要去争。因为江湖上名头也代表着实力,你名头大,你是众人的目标不就证明了你的实力么。”
“江湖上的名头什么也代表不了,人死了,什么也就都没有了。那你又为什么隐姓埋名呢?”
“你说的对。”厂主又端详起左千卫的刀来。
“最近城里来了一伙马贼,非常凶残,到处烧杀抢掠,你们住在外面不安全,朱我这里吧。”
“马贼?”左千卫问道:“今天我们倒是碰到一伙猎户想要打劫我们。”
“估计被你杀的一个不剩了。”厂主没有抬头就说道。
“这伙马贼什么来历?”
“领头的外号‘骷髅’是个很有名的江洋大盗。”
“你等一下……”左千卫说着开始掏腰包,翻出了一打通缉令的纸头,开始翻阅:“我看看……‘骷髅’……?有了!”说着左千卫从一堆纸头里抽出一张来。萧荷看过去,通缉令上画着一个脸颊消瘦,眼窝深陷的一个长发男人,看起来确实就像一个骷髅。
“‘骷髅’……江洋大盗,悬赏十万两,全国通缉。此贼凶狠狡诈。打劫行人,杀死官差……”左千卫看着通缉令上的文字,嘴唇微动的轻声念道起来。
“确实有这么回事,前几天那个在西域很有名的捕快就死在了他的手里。尸/体被剥了皮挂在市集那里示众。”
“那么凶残?”
“这个人刀法很厉害,当然,跟你不能比,但是他还有一个朋友,那个人可是一个高手。没人敢惹。”
“朋友?”
“估计你听说过,传说那个人会飞。”
“大名鼎鼎的‘飞龙’嘛,我知道。”
“怎么?难道官府还打算通缉他?”厂主问道,脸上是嘲笑的表情。
“拿到没有,通不通缉的我不知道,因为我手里也没有他的通缉令。但我知道‘飞龙’的刀很快。”
“怎么?你想找他比比?”
“我没兴趣,我这个人又不是好勇斗狠的那种人,我也不是那种没事喜欢比试的人。我就安安心心的做我的生意不就行了。”
“我赞同你这点,还是安分一点好。”
“那如果他找上门来怎么办?”萧荷这个时候突然开口问道,厂主惊讶的抬起头看着萧荷,左千卫也转过去看着萧荷。却看见萧荷一脸倔强的表情看着厂主。她似乎有一种冲动在心里,现在压抑不住要喷发出来。
“我又没有惹他,安安分分的,凭什么来找我?”厂主又低下头去,语气里却是不屑。
“这话你自己信吗?难道江湖上的人还会讲道理?”萧荷继续追问,她的眼神中有些愤怒,萧荷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的愤怒。只是厂主给她的映象还有现在的表现,有很大的差异让她有些接受不了。左千卫却露出了玩味的表情看着萧荷。
“这就是江湖上的道理,我只是一个打刀的,我不是什么大侠英雄,这些事情也轮不到我来管。我只知道,做人要安分,这个道理给我带来了二十几年的平安。江湖的道理女人是不会明白的。”厂主这样说道。左千卫朝萧荷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继续追问了。萧荷就没有在作声,可是心里却还是感到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她也不知道。
“那么,你打算要去拿‘骷髅’的人头?”厂主对左千卫说道。
“怎么?你有什么想要说的?”
“再过不久,我就打算搬地方了,这里再继续下去并不好。我劝你不要去拿这个赏金。强龙难压地头蛇。这是他们的地盘,就算你武功再高还是会吃亏的。在江湖上不是武功高低就能说清道理的。有时候也要小心谨慎。”
“我还有一些事要到外面走一趟,她留在你这里方便吗?”左千卫说道。
“没问题,我女儿可以和她睡一个房间,打刀也需要一点时间。”厂主说道,左千卫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点碎银子放在桌子上:“房钱,比外面便宜,你收着吧。就别跟我客气了。”左千卫说完把自己的刀拿过来,带着刀就准备出门了。厂主和萧荷都站了起来,厂主一直把左千卫送到大门口,萧荷则站在原地。
入夜,起风了,天空总乌云遮蔽了星光,远处隐隐的可以听见雷声。城郊处,在一片泥地上有一个小茅草屋。天变得更黑了,风刮得越来越大,风中带来了一些其他的声音。那是马蹄声,漆黑一片的屋外,远处慢慢的多了一点星火,伴随着马蹄声。星火越来越亮,马蹄声也越来越响。他们来了……那是一伙马贼,马贼来了,人人都带着刀蒙着面,还举着火把,一路上烧杀抢掠,砍下人头挂在马上,点燃茅草屋。那座孤零零的小屋就在马贼一路烧杀抢掠的路上。也许很快它就会被夷为平地,不管里面是不是有人。
好像是被外面的动静惊扰了,漆黑一片的草席上躺着的人起身了。他听了听外面的声音。
“快躲起来!”那个人说道。说完,黑暗中一个小个子的人影窜了出去,躲到了茅草屋边的一个土坑里。火光越来越近了,渐渐的茅草屋里明亮了起来。那个坐在草席上的人已经站起来了,他走到门口。火光明亮了,那是一个断臂的人,他的右手臂没有了,只有空空的袖子,蓝色的袍服和空袖子北风刮起来。现在外面的风不是小风了,而是呼呼作响的大风。天上的雷鸣之声也越来越响。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那个断臂之人脸上的疤痕。
“轰隆!”一声,雷声和马蹄声混响在一起震动大地。天上豆大的雨点落下来。断臂的人站在茅草屋的门口,左手背在身后如同雕像一般屹立在那里。马贼们已经接近了。
“看!那里有一个人!就站在那里!”马贼里有人喊道。
“去抓他!”又有一个人喊道。
独臂之人动了起来,他一步一步跨向前去,越来越快,马贼群众已经有一个人举着火把拿着刀朝他过去了。独臂人奔跑起来,朝着那个靠近自己的马贼跑了过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马贼已经举起了钢刀,那个人奔跑着,越跑越快,然后距离马贼还有八尺的时候猛然跃起,如同猛虎出笼一样,左手猛地一拳打在马头上。马贼的马被打的翻了一个跟头,摔倒在地,马贼挥刀砍向那个独臂人,他左手一抓抓住马贼的手腕,双脚凌空一踢把马踢开,把马贼从马上拽了出去,马贼飞出了两丈远,摔在泥地上摔断了脖子。独臂人爬起身来,身上沾满着湿漉漉的泥土。
刚才的一幕,所有的马贼都看见了,他们停下来,骑着马在那里站成一排,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奇怪的独臂人。独臂人半蹲在地上,两眼射出凶光朝着马贼而去。马贼们的马似乎是被这目光吓到了,在那里不停的嘶鸣,马贼们用力拉住手里的缰绳控制马匹。
独臂人站起身来,转过身去,往茅草屋那里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朝着马贼们招招手,一脸的挑衅,闪电的光亮把他的表情照得清清楚楚。马贼们没有动,独臂人从腰间拿出一把拴着铁链子的断刀拿在手里,然后若无其事的朝茅草屋走回去。
“混蛋!死残废!”领头的马贼骂道。马贼们撩起头巾,领头的马贼脸画的一脸白,两个眼窝确实红的,像骷髅一样。他露出残忍的表情看着那个独臂人。闪电之中独臂人则是一脸冷峻的目光看着马贼。
“给我剥了他的皮!”领头的马贼喊道。
“大哥!我来!”一个年轻的马贼举着长矛冲了过去,也许是马贼里来的新人,想要积极的表现一下,刚才的一幕并没有吓到这个年轻的马贼,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就一路冲了过去。后面的马贼们喊叫了起来,如同是给他助威呐喊一样。那个年轻的马贼被声音振奋到了,挥舞着手列的长矛朝着独臂人杀了过去,势要一举拿下他的人头,在兄弟们面前好好表现表现。
独臂人拿着断刀一步一步迎上前去。马贼的头领舔了舔嘴唇,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好你个不怕死的!”年轻的马贼见对面的独臂人居然并不闪躲,就这样走了过来,不知道是胆子大还是没脑子。
“呀呀呀呀呀呀!!!!!我杀了你!”年轻的马贼开始冲刺准备拿下他。独臂人突然奔跑起来,朝着年轻的马贼直冲过去。独臂人和马贼的马相遇的前一刹那,独臂人左脚一蹬,人跳起来,接着一蹬之力,左手伸直将自己的身体在半空中旋转起来,断刀的刀刃切开风发出“嘶嘶”的声响。
马儿突然两腿直立起来,把年轻的马贼从马上摔了下去。只听到马儿在那里不停的嘶吼然后往一旁栽倒。年轻的马贼拿起长矛立刻爬了起来,挥舞着朝独臂人过去,但是转瞬之间独臂人却没有了踪影。
“你在哪!我看见你了!你跑不了了!我要宰了你!”就看见那个年轻的马贼独自在那里挥舞着长矛。马贼头领眯着眼睛却也看不清那里的情况。年轻的马贼在那里挥舞着长矛,却没看见身边一个旋转的身影霎那间从面前闪过。突然,年轻的马贼丢下了手里的长矛,傻傻的站在那里。马贼的头领有些奇怪的看着那个年轻的马贼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年轻的马贼突然朝着马贼们奔跑过来。
他越跑越快,马贼们突然看清了,年轻马贼的背后是那个独臂人,正把年轻的马贼插在那把断刀上,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都散开!”马贼的头领喊叫道,马贼们纷纷散开,离得近的马贼朝着那个独臂人看了过去,独臂人左手一推,把年轻的马贼推到面前,年轻的马贼挨了这一刀,鲜血喷洒出来。但是他刚才就已经死了所以没有因为疼痛而发出叫声。
独臂人吧年轻马贼的尸体甩到一边,飞身旋转起来,左手伸平,手里的断刀如同旋风一般朝着附近的两个马贼刮了过去。只听“刷刷”两声,两个马贼就哀嚎着从马上摔了下来。原来他们的整条大腿都被砍下来了。独臂人转身一蹲,压低身子,右脚着地,左脚一蹬,人又像陀螺一样旋转起来,“喀嚓”一声砍断了旁边一个马贼的马的腿。马悲鸣着双腿直立,把马贼从身上摔了下来。正朝跌倒在地的同伴那里望去的时候,一个马贼没有反应过来,那个独臂人已经来到了身后,一个翻身旋转着劈出一刀。马贼被拦腰斩落马下。马贼们的阵型已经一片混乱了,独臂人如同鬼魅一般的在马脚下穿行,马贼们朝地上看去,用火把照亮,却只能看见抱着残肢在地上哀嚎痛苦的同伴。
独臂人翻身起跳,一个转身,以自身旋转之力把断刀斜劈出去,又是一刀,一个马贼摔倒在地。落地一个翻滚,双腿带动着把人又带起来,脚落地,独臂人又是反方向的翻身旋转躲过一个马贼的刀砍。躲过之后独臂人继续旋转身体,断刀顺势砍去,把刚才那个攻击他的马贼砍落。
举着长兵器的马贼,朝着独臂人的脚砍去或者刺去,却见独臂人,脚尖点地身体不住的旋转像是陀螺一样,脚尖立地人凭空旋转而去,手一挥,断刀被离心力甩出,独臂人左手握住拴在刀柄上的铁链,断刀被耍的虎虎生风,两个马贼的马脖子被瞬间砍断,一片血雾喷洒出来。
落下的雨水被断刀挥出的气流完全挡开,独臂人的表情势若癫狂,翻身落地,跟着又旋转起跳,电闪雷鸣之间又连杀四名马贼。马贼们不断的被摔落,断臂残肢横飞,哀嚎声不绝于耳。领头的那个马贼在一片混乱之中也一不小心摔落马下。他立刻爬起来举着手里的火把和钢刀。独臂人在较远的地方砍杀其他的马贼。
“给我剁了他的头!我要吃了他的头!”直到此时此刻,马贼的凶性依然不改。马贼的头领怒火冲天的指挥着剩下的弟兄们朝独臂人扑去。
独臂人砍倒了一半的马贼,剩下的马贼干脆下马,骑在马上诸多不便,无法和独臂人敏捷的身手对抗,干脆就下马朝着独臂人扑过去。独臂人举着断刀,站在那里等待着剩下的马贼的进攻。
当马贼们靠近的时候,独臂人飞身旋转,左转右转,步法快到把地上的泥水全都溅洒出去。这个巨大的陀螺撞进马贼群中,被碰到一下的马贼都被断刀砍得四分五裂。火把一根一根都熄灭了,光越来越暗,只有天空中划过的闪电照亮茅草屋前的尸横遍野。独臂人又砍飞一个马贼,他突然半蹲在地,把断刀举在眼前端详着,似乎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绪里,这时候马贼朝他攻击的喊杀声又响了起来,独臂人反应过来,回身一刀,把那个举着刀的马贼的手腕连同握着的刀一起砍飞出去,飞出去的刀插到了另一个马贼的身上。独臂人飞身躺倒在地,一刀斩断眼前马贼的脚。一个翻滚又是贴在地上旋转身体,“咔咔”两刀两个马贼的腿被齐膝斩断。两个举刀抵挡的马贼,这时才发现自己手里的刀已经被砍断了。
“他奶奶的!”马贼叫骂道,他们终于有些胆怯了,不敢上前去和独臂人硬碰硬。独臂人站起身,左手紧握着断刀,朝着剩下的几个马贼逼近过去,浑身的杀气笼罩四周,马贼们手里的火把几乎都快被吹灭了。
“放火!烧光了他的屋子!”马贼的头领喊道,其他的马贼连滚带爬的从独臂人面前离开,朝着茅草屋奔去,他们要烧了茅草屋泄愤,不管怎么样,就算打不过对方也要让对方好看。茅草屋边的土坑里,那个躲在里面的孩子此时露出半个身子,看着茅草屋前的那片空地,满眼的恐慌,看见马贼朝他跑来,他又吓得蹲到土坑里去了。马贼们正准备点火烧房子,火光之后那个独臂人已经闪身赶到,他猛然一跃把一个马贼从马上撞了下去,跟着右脚踩在马背上,猛地一蹬,身体借力在空中旋转,把另一个马贼一刀劈成了两半。那匹马儿被这一脚蹬的直接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邪门了!真是邪门了!”领头的马贼手里的火把熄灭了,身边的兄弟全都死光了,他转身就跑,独臂人转身朝他直追过去,势若猛虎。领头的马贼头也不回的拼命跑,却还是被独臂人追上,一刀捅进后背,领头的马贼摔倒在泥泞的地里,整个人都陷了下去。
茅草屋前的厮杀终于结束了,几十个马贼横尸在那里,却看见独臂人拿着刀一步一步的走回茅草屋里,那个躲在土坑里的孩子这会爬了出来,满眼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又看向独臂人。
“睡觉。”独臂人冷冷地说道然后就进屋去了,也不管身上的泥泞或者是湿漉漉的茅草席直接就躺上去然后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那个孩子在那里傻站了一会,然后蹲在茅草屋的门口,抱着自己的身体,在夜色中瑟瑟发抖。
左千卫出门办事已经两天了,萧荷住在刀场那里,刀厂厂主有一个女儿,住在西边的厢房里,和一个老奶奶住在一起,每天过着安稳的生活,织织布,或者是和老奶奶出门逛街,在田里抓虫子放风筝什么的,非常悠闲的生活。厂主不愿意女儿在刀厂里随便走动。萧荷呆在屋子里,看大小姐在那里和小猫咪玩耍,或者是和照顾她的老奶奶聊天。大小姐注意到萧荷在那里一言不发就主动搭讪。
“你是阿爹的朋友吗?”大小姐问道。
“算是吧。”萧荷回答道,她想其实左千卫才是刀厂厂主的朋友。
“你找阿爹来打刀?”大小姐又问道。萧荷点点头。
“你一个女孩子家为什么要刀?还有为什么你是这样的打扮?你不穿裙子吗?”大小姐很有好奇心。
“没有刀我就活不下去,穿裙子动刀不方便。”萧荷闲来无事,就耐着性子和大小姐聊天。
“我知道,你说的是‘江湖’对吧。”大小姐来了说话的兴致,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萧荷就安静的听着,“但是其实我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江湖。我只知道从小到大,我阿爹带着我搬过很多的地方,不停的从这里搬到那里。阿爹也从来没有跟我解释过为什么,我记得我听过很多种口音,我自己也就不知不觉的学了很多口音,但我都记不起来我是哪里学得了。小时候我阿爹说了很多故事给我听,那些故事都是和买卖有关的,我阿爹他说,做任何一种事情都是一种交易,你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就要去买,就要付出代价。但是有的时候,卖的人也会付出代价。不过那些买的,卖的是什么代价,我都不会分。我阿爹说这就叫江湖。但是我阿爹说的好像离我很远,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以前一直都不知道我阿爹是干什么的。直到有一天,我看见有些很漂亮的光,照射进我的窗口。一会儿有,一会儿又不见了。好像是仙人下凡一样,带我去到一个很美的仙境。但是后来我找到了这些光是从哪里来的,仙人和仙境就都消失了,你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吗?”
“……”萧荷摇了摇头,她当然不知道。
“那是挂在架子上的刀反射出来的光,我这才知道我阿爹是干什么的。”……
刀厂里“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绝于耳,刀厂里的弟子们都赤着身子,在炙热的炉边敲打着烧得通红的铁。煅烧的火焰散发出的热量,让每一个人都大汗淋漓。
“大刀的刀锋不能太薄,因为大刀很重,刀身太薄就容易断……”厂主在那里指导着弟子们打刀。
这里的生活看起来很安定萧荷靠在墙边看着屋里屋外的景象想到。但是这是真的安定吗?江湖无处不在,这些刀被打造出来,出了刀厂就会被送进江湖,饮血屠命。
“明天我要进城!”城郊外的茅草屋里,独臂人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木墩子上的一碗稀粥说道。
“……”旁边的孩子没有理睬他,从锅里舀出一勺子菜放到碗里,然后端起碗,蹲到一边,他似乎不愿意和独臂人坐在一起吃饭。独臂人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然后把腰间的断刀放到饭碗边,然后左手端起饭碗开始吃。那孩子突然站起来。
“有刀就行了?!就不用种地啦?大不了他们一来我就躲起来!我为什么要去打啊!”孩子生气的朝着独臂人喊道:“这样打没完没了的!见到‘老鹰抓兔子’你就可怜那只兔子!有人踩死蚂蚁,你就要去杀那个人是不是!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你都不斗他们的!”孩子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了,独臂人坐在桌子边冷冷的看着他。
“你打得过他们吗?你打不过的!那群豺狼会把你咬死的!呜呜呜呜呜呜!你打不过他们的……呜呜呜呜呜,你一定会死的!”孩子放下饭碗蹲在一边哭了起来。独臂人没有理睬他,自顾自的吃完了饭,然后拿起刀,到屋外去练刀。
夜里刀厂的大小姐带着萧荷到城里逛街去了,是大小姐要求萧荷陪着她出来玩。萧荷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任由大小姐拉着自己出来了。夜里到处都挂起了灯笼,舞女们在街边跳舞,露出肩膀的男人女人们混杂在那里。男人们大口的喝酒吃肉,喧闹着,叫骂着。而女人们则嬉笑着,毫无顾忌。萧荷看着这景象,这群人就像是在玩游戏一样,肆无忌惮。一群野兽……
萧荷随身带着刀,她把手伸进袍服里,握住刀柄的时候,心里的不安才被驱散。大小姐似乎也并不喜欢这些景象,她拉着萧荷到一家客店的二楼去,那里可以看见街上的灯笼,不过比下面安静些。
“我喜欢在这里看灯笼,有时候我无聊的时候就拉着刘奶陪我到这里来看灯。”大小姐做到窗台边看着下面。
突然响起了骚乱声,人们的尖叫从远处传来,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远处的混乱渐渐的靠近这里,坐着的人们纷纷站起来,那些男人们拿起手边的刀,女人们则慌乱的四处逃窜,一边跑一边拉起衣服遮盖露出来的肩膀。
“马贼!有马贼呀!!”有人敲着锣喊道,人们惊慌失措,一团出的火光把这里的景象照射的越加模糊。远处有房子着火了,火慢慢的随着马蹄声朝着这里过来了。
“马贼!马贼来了!”大小姐害怕的从窗台边跳下来,然后朝着萧荷抱过去,萧荷一把揽住她,大小姐在萧荷的怀里瑟瑟发抖。
“喀嚓”一声,木门被踢开了,一个举着火把的蒙面马贼冲了进来。大小姐惊叫了起来,萧荷一把把大小姐放到窗台边,马贼已经举着刀过来了,他看见是两个女人,眼睛眯了起来,朝着萧荷她们扑了过去。萧荷伸手抽刀,刀光一闪马贼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然后身子软倒在地。
“啊啊啊啊啊啊!”大小姐似乎被吓坏了,看着倒在地上的马贼不住的尖叫。
“别吵?”萧荷捂着大小姐的嘴,她怕这声音会引来更多的马贼,可以的话她并不想动手,安静的躲在这里等马贼都离开就最好了。又有一个马贼探进身来,他应该是听见了大小姐的尖叫就进来的,只是还没等看清屋里的情况,眼前一个黑影一闪而到面前。跟着就什么也看不见了。萧荷把刀从马贼身上□□,然后拉起大小姐的手准备离开。下面一片混乱,似乎有人点燃了木屋,砍杀声混杂着惊叫声充斥在耳边。
二楼的走廊有马贼,不过他们在抓其他的放开,萧荷拉着大小姐的手往楼梯那里走,忽然手里一空,大小姐被人拽走了。萧荷回过身去,看见大小姐被一个身高马大的马贼抗在肩膀上,大小姐朝着萧荷呼救,萧荷举着刀就冲了过去。那个马贼转身看见萧荷举着刀过来了,把肩上的大小姐提起来然后朝着萧荷扔了过去。萧荷侧身一闪,左脚提起接住大小姐,然后把大小姐轻轻的放到地上,这时候马贼已经举着刀看了过来,萧荷右脚勾住走廊的木栏杆,整个人跳了出去,然后在走廊的外侧以右脚为中心,绕了一圈跳回走廊,正好在马贼身后,萧荷一刀劈在马贼的后背上,马贼惊叫着转身,萧荷侧踢把马贼从二楼的走廊踢了下去。大小姐趴在地上呜咽着,似乎被吓坏了。萧荷抱起大小姐往楼下走去。
楼下的院子里躺着好几个人,看起来都已经被马贼杀死了,墙边的稻草垛被点燃了,现在火焰正沿着墙壁燃烧。又进来好几个马贼。
“有女人!”马贼指着萧荷他们喊道,跟着就朝着她们扑了过来。萧荷把大小姐放到地上,然后举刀迎战。三个马贼举着刀就过来了,萧荷闪身跳上墙壁,用力一蹬,人借力跳到马贼身后,横刀一劈,三个马贼的后脖颈都被砍开,血雾喷洒出来,溅到了萧荷的脸上。她没来得及抹一把,身后又有两个马贼举着刀过来了,他们“呀呀呀呀”的喊着,虽然看见了萧荷的身手,却依然不把一个女人放在眼里。萧荷低身一捅,捅进一个马贼的肚子,然后抽刀旋身一砍,把另一个马贼的半条腿砍掉了。两个马贼倒在地上翻滚着惨叫着。萧荷站起身,擦了一把身上的血污。大小姐抱着木头柱子害怕的看着萧荷。
“你……你……你一下子……就……就……”大小姐指着地上的马贼声音颤抖地说。
“别废话,快走吧,你不杀他们,他们会杀你的。”萧荷抱起大小姐,跳上石墙,沿着后面的一条小巷,躲过了外面的马贼然后离开了那片城区回到了刀厂。
“马贼?”刀厂厂主看着到萧荷的样子吓了一跳。大小姐一回到家,一把扑进厂主的怀里开始哭泣。刀厂厂主把刘奶叫了过来,然后刘奶接过还在不停抽泣的大小姐先回屋了。厂主看到萧荷身上的血污,还有手里溅了血的刀,了然了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没有多问。
“我叫他们准备热水,洗个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吧,赶紧去休息。”萧荷一言不发,就往屋里走去。
“谢谢你救了我女儿。”刀厂厂主说道,但是他的脸上却显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萧荷不知道厂主在害怕什么,也许是害怕马贼报复,但是萧荷不明白,为什么厂主身在江湖,却那么渴求安定那么想要躲避,既然想要躲避,却为什么还是在江湖里住着。这个矛盾的问题让萧荷感到奇怪,她想到自己,今天她第一次出手杀死和悬赏无关的人,也是第一次救了一个人。萧荷救下大小姐的时候,忽然有一刹那好像明白了左千卫为什么会愿意救自己,还要教自己武功,帮助自己在这个世上生存的意义。
毒辣的太阳照射在干旱的黄土地上,马蹄扬起的尘土遮蔽了视线。马贼们骑着马回到了自己的山寨。但是在马队后面还有一队人马跟着他们。山寨里,马贼头领“骷髅”正躺在木桌子上抽着烟杆,周围几个兄弟们围在那里,看着老大。老大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散发着杀气。这个时候山寨的门打开了,出去打猎的兄弟们都回来了,后面那对跟着的人马也进来了。兄弟们纷纷站了起来,“骷髅”坐起了身子。
“‘飞龙’?真的还是假的?”那队人马从马上下来,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他们个个都带着五颜六色的面纱。他们走到屋里,马贼们纷纷站到“骷髅”身后,那队人马则在大桌子的另一面坐了下来。
“你就是会‘飞’的那个人?”“骷髅”看着来客问道。那群人分开站在两旁给最后面的那个人让路。那个人大步走进来,他头上顶着蓝色头巾,露出一双如同老鹰一样锐利的颜色。那个人全身上下画满了花纹,露出的胳膊还有胸膛上都是花纹,后腰上有两把弯刀。那个人身上挂满了各种饰物,双手上都是银镯子,走去路来叮当响。他掀开头巾,露出一张脸,那是一张画满了花纹的脸,那些图案是龙。
“做买卖,废话少说!”那个人发出非常具有穿透力的声音。
“宰什么猪?多少只?!”他站在那里发出一股很强的气势,马贼们纷纷握紧了刀柄,他们很紧张。
“城西那边有一家锻锋号,里面住了一个隐居的高手,他手底下的弟子人数和我的人差不多,我想要你去平了他。”“骷髅”点了一杆烟镇定的说道。
“高手?隐居的?”那个人放下头巾,他头上带着“叮叮当当”的头饰,“你这个人一向很少有啃不下的。”那个人的语气放轻松了很多,如同是和朋友在开玩笑一样的打趣“骷髅”。“找我呀,那你可没有便宜占。我分猪肉向来要占大份的,我的弟兄们又等着钱用……”“飞龙”看了一眼桌边的两个打开着的大箱子,里面放满了各种马贼们抢来的财物,钱、首饰、金银珠宝等等:“这两箱东西我恐怕喂不饱他们。”
“骷髅”的脸冷了下来,他的手慢慢的伸向桌上的刀。“飞龙”看见了他的动作。
“怎么?要不要比谁快?”“飞龙”自信的笑道。“骷髅”看见“飞龙”的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弯刀,自己的拔刀肯定不如“飞龙”快。“骷髅”悻悻的收回了手。
“还有两个高手,昨天晚上还有前天晚上,我的弟兄们出去打猎,死伤了好几个。”
“是吗?那你是吃了大亏了。但是我是为钱杀猪的,你最好想想清楚。”“飞龙”这样说道。“骷髅”默不作声,他很清楚“飞龙”的意思。
“算不算这两只猪?”“飞龙”见“骷髅”没有声响,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找你干那么多活儿,我怕我付不起钱啊。”“骷髅”摆起姿态来,也许客套客套,可以让“飞龙”有点面子,容易砍价,谁知道对面突然翻脸了。
“飞龙”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一把摘掉头上的头饰,露出画着龙头花纹的光头。他指着“骷髅”的鼻子说道:“你给我听好了!出来混的!就别来跟我装孙子!吃不起这碗饭,就别占这个桌子!操!”说着“飞龙”抬脚把木桌踢成了两半。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马贼们纷纷拔出了刀,“飞龙”怒视着“骷髅”。
最后“骷髅”只能让步,承诺了再多加两箱珠宝和猪牛羊共十只还要好几个女人“飞龙”这才满意,他转身带着弟兄们大步的走出了“骷髅”的山寨。望着“飞龙”大摇大摆的走出自己山寨的身影“骷髅”气得一脚把土墙蹬出一个坑来。
“‘飞龙’!你给我等着!”“骷髅”又叫一队人马出去打猎,最近要多抢一点,一来是为了泄愤,而来也是为了要支付“飞龙”的报酬。
马贼们出了山寨往西走了一段路忽然看见在土路上,有一个人影在那里。马贼们叫嚣的冲了过去,虽然那个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可抢的,但是杀杀人也可以乐呵乐呵,于是他们举起刀,发出尖叫朝那个人影冲了过去。最好那个人跑一段路,追着猎物再杀比直接杀掉有趣得多。一个不会动的猎物就这么杀了多没意思。
左千卫看着朝自己过来的马贼们,他背起手朝着冲来的马贼缓步走了过去。
“哦咯咯咯咯咯!”马贼们叫嚣着过来了。左千卫缓缓的从腰间抽出环柄刀,然后猛然起跳,一跃而起,领头的两个马贼还没来得及刹住脚步,就看见左千卫从两人中间闪过,连个人互相扭头看着对方,突然他们发现自己的的视线跌落了,他们的视线里,对面的人的脑袋掉了下来。刮起一阵风来,吹起了地上的尘土,飞扬的尘土遮住了左千卫的身影,一下子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当马贼们缓过神来的时候,他们朝前方看去,发现左千卫还站在那里,离他们两三丈左右的距离。马贼们一下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他们所有人或是左腿或是右腿传来了剧痛。他们往自己的腿看去,那里空空如也,马贼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腿被砍掉了。少了一条腿,夹不住马鞍,马贼们纷纷落马,手里的刀都掉了,抱着自己的断腿在地上打滚。左千卫走过去,把那几匹马的缰绳都连到一起,然后组成一支马队,左千卫骑上领头的那匹马,带着后面牵着的十几匹马离开了。留下那一地的残肢断臂,哀嚎不断的马贼们。
“你能不能教我刀法?”大小姐缓过神之后,一直缠着萧荷要萧荷教她刀法。萧荷摇了摇头,大小姐这个样子像是小孩子心性。
“为什么你不肯教我?”大小姐嘟着嘴,要着萧荷的手臂不依不饶。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一个大小姐学刀干什么?”萧荷拒绝着。
“你明明也是女的!”大小姐不服气,其实萧荷的意思是大小姐不应该动刀,萧荷有些明白了刀厂厂主为什么那么追求安定,这是一个她一开始忽略了的理由。因为他的女儿。因为他对女儿的爱。萧荷理解了,虽然想要和做到不是一回事。
“我不会教你的。”萧荷只是简单的拒绝,没有说太多的理由。
“哼~~~”大小姐被拒绝了,有些耍脾气,她甩开萧荷的手,转身抱起自己的小猫咪,找刘奶玩去了。
“别不高兴啦,带回我带你去采红花,抓蝴蝶,然后用瓶子装起来好不好啊。”刘奶慈祥的声音传来,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的声音。萧荷把身子靠着门。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羡慕大小姐的天真,还有她身边的人,是这样的无忧无虑。
刀厂厂主亲自给萧荷打了一把刀。萧荷看到刀厂厂主用一块布抱着新打好的刀。萧荷揭开布,新打好的刀,是一把弯弯的薄刀,刀身散发出柔软而有韧性的金属特有的柔润光泽。萧荷拿起刀,然后慢慢的比划了两下。刀非常的顺手。
“这把刀比你之前的那把更轻,但是更快,这比较适合你的身手路数。”刀厂厂主站在一边说道。
“谢谢。”
“听我女儿说那天晚上你杀马贼的身手非常了得。”刀厂厂主笑着说道,萧荷没有做声。她走到院子里,一阵风吹过,吹落了树上的几片叶子。萧荷看见飘落下来的叶子抬手一挥刀,三片叶子被齐齐砍成两片。刀厂厂主看见了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