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Chapter.07(2)【修】尘风埋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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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奈泽尔离开的时候,照例在拉斯菲尔蒂额头落下晚安吻。
分歧又和好,人间常态。若说心里没有一点疙瘩,那定是假的。
修奈泽尔走后,拉斯菲尔蒂看了会书。
记得谁说过,书不仅是用来阅读,其上的文字可以作为调整自我感觉的工具。当一个人不在状态时,大抵会因为有所阻挠而看不进书上的内容,也有少数例外。
她可以断言自己是前者。翻书声历历清晰,也找不回正常的思绪。说到底,还是一个会受境况影响的普通人。
而修奈泽尔。她想,他应该是后者,强大到不足以为任何事物撼动的存在。
但那样的人也是可悲的。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动摇他,说明他的生活过于封闭,事事都都独自承受……
该死。
她暗自咒骂,甩手合上书。
又再想他。甚至还为他做行为分析。
拉斯菲尔蒂离开房间。她暂时不想闻到,他的味道。
夜微有些深。
看书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哪怕是那样的心不在焉。
她推开露天花廊的门。说是花廊,其实也不过随便放着几盆花。
一股风吹来,还是有些冷。即便在夏日,夜还是夜,与日间不同。
拉斯菲尔蒂想要拉紧披衣,才发现自己走得仓促根本没穿。
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取,忽然感觉头发被撩起,一件外套落在肩头。男款的。
“我就知道你会来。每次和殿下闹完别扭,你总喜欢躲在花廊里。”费德里身上只留下一件衬衫,透过未开的领口和单薄的材质,隐隐能看出身材。
“可是这里没有花廊。只好受冷风摧残。”披散的发吹得风飞舞,连带着她的眼神,渐渐迷离。
费德里低头看她,笑得几许无奈,“你非要和他闹。明知道不会有结果。”
“谁让我长不了记性。”她似乎很习惯,对自己冷嘲热讽,“也不能说完全没结果。至少他承认了。”
“承认他知道老爹生活在我们附近,还是他找过他?”
“都有。”她抬头看他挑起眉宇、似疑问又了无疑问的神情,“可是就算他不去找他,难道会有什么不同?这么些年里,我们的名声都太响了。老爹不可能没有耳闻。”
就算修奈泽尔不去找维勒,就算这一场相遇没有任何的人为,他们与他也说不上话。
她都知道。
“你都知道。”费德里记得拉斯菲尔蒂最爱说修奈泽尔看得很透,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因为都知道,所以更想问。期待修奈泽尔能给出不现实一点的答案,哪怕是骗她的谎言,都认了。
可修奈泽尔从来不会。
所以她一次次地尝试,一次次地叹息。
费德里不知道那两个人究竟是太聪明还是太傻,谁都知道谁的心思,却谁也不肯顺了谁。
但总觉得。
一直维持着那样的关系,拉斯菲尔蒂会受伤的。
而他又有什么立场,去劝她。
费德里低头摆弄扳指,幽绿的光芒魅惑如旧,他却只能苦苦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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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和面包是个永恒的话题。
不管什么年代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的毕竟是少数,更多的人会在两者中寻求平衡,然而最多的还是愿意为了面包抛弃爱情的现实。
夏洛蒂・卢卡斯小姐答应了柯林斯的求婚。人们不懂她为何会接受一个两次被拒绝又一无是处的牧师。
她是这么解释的:拉斯菲尔蒂拒绝,因为可供她选择的好男士太多;伊丽莎白拒绝,因为她天生聪慧不可能看上呆木的柯林斯。而她不一样。既没有拉斯菲尔蒂的地位,也没有伊丽莎白的才智,所以接受是最好的选择。
姑娘们或许不同意她的看法,但她婚前最后一个单身派对大家都出席了。
拉斯菲尔蒂和宾利姐妹也受到了邀请。
女孩们的派对永远是疯狂的游戏和对男士们的评头论足。拉斯菲尔蒂不是一个爱疯的人,也习惯性保留看法。只因不好拂了女孩们的意,若是被问到她便模棱两可的回答。
难得齐聚一堂,女孩们纷纷表露心仪的男士,甚至还举行了投票。关系好的姐妹们趁人不注意,偷偷地商榷着什么,只待来日用尽心力地去示爱。
拉斯菲尔蒂靠着阳台,看着从日升到日落丝毫不褪色的年轻蓬勃,不禁去想自己的少时,想着彼时的自己若能如她们般勇敢大胆地去追逐,而今是否会不一样。
只是要她那样内敛的人说出心声,谈何容易。害怕一番真心诚意奉出,是略感抱歉的拒绝,而后彼此之间只余尴尬。
没有尝试就没有失败更没有失望,只是相对的也不会有成功。
说到底,是个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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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斯菲尔蒂回去时已经夜深。
巴茨惦记着她还没睡下,让厨房做了几样小点心留着。她感激地吃了,尽管小点心并不怎么饱肚子。只这夜里不好意思让人再做了。
迷迷糊糊地睡下,也不知睡了多久,睡意朦胧里听见一片吵闹。拉斯菲尔蒂一向浅眠,和她多年来养成的警觉不无关系。
眼睛酸涩得发疼,拉斯菲尔蒂还是挣扎着起身,掀开窗帘的一角,看见天边亮得透红。手猛地一缩,她彻底醒了。
那是,火光。
她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只那一双灰眸全无往日的神采,浑沌而暗哑。她跌跌呛呛的站起,手里还抱着枕头。
外边救火的呼声越来越大,听得她脑袋嗡嗡作响。
不要喊了!
她很想这么说,可压根发不出声音。
好容易才打开房门,她便拼了命似的往前跑,像是身后有魔鬼在追赶。冷汗滲满额头,粘着飘散的发丝,欲舞难舞的发丝如现下的她欲逃无处可逃。
咚咚咚。
她推门门不开,不惊疑惑,他不是从来不锁门?
“怎么了?”熟悉的语调却不是她想象中的声音,空气中一股玫瑰花香笼罩,她抛弃的神智慢慢回来。
“怎么是……”她有些狼狈得别开眼睛,在那双蓝眸里她的失态映得清晰。
修奈泽尔打量她一眼稍有了头绪,不由分说将她拉进房间。“我喜欢阳光多的地方,和费德里换回来了。”就在今天早上,她不在的时候。
他知道她想找费德里,心思被戳穿的她更不好意思去看他。
火势很旺,一时半会扑不灭,越来越多的人被惊醒。
邓普斯推开费德里房门的时候,正撞上他匆匆离开。“怎么了?”他没有答,大步流星地冲到拉斯菲尔蒂房前。
门开着,里面没有人。
“她还不知道吧,殿下和你换回了房间。”邓普斯悠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费德里怔住,有些僵硬地回过头,目光越过邓普斯看向修奈泽尔的所在。
她怕火,更怕坚强的伪装在那人面前被拆穿。
拉斯菲尔蒂把自己蜷缩在沙发上,紧紧抱着枕头,像个受惊吓的孩子。头抵着枕头,便看不见他。
修奈泽尔倒了杯热茶,拉斯菲尔蒂摇摇晃晃地接过,仍不肯松开枕头。
她怕火,但不是如此怕。只要有人陪在身边,感觉就会好许多。她不肯松开枕头,因为不想他看见,自己狼狈懦弱到极致的模样。
修奈泽尔知道拉斯菲尔蒂的事,就像他知道每个人从小到大的每一件事一般。他们喜欢什么、害怕什么,他都知道。所以他自然也知道,她不肯松开枕头,并不是因为火。
她还在晃神喝茶,怀里的枕头突然被抽走,下意识地回头便撞进一双冰蓝的眼。他半蹲在她面前还是比她高,她的背后是沙发,连逃跑的地方都没有。
他伸手整理她凌乱的发,不时抚过她额头,动作极轻极温柔。“拉斯,不要逃。被我看见你的狼狈,不好受吧。”
他竟是直接问了出来。
她想移开视线,但又记起他若想她看着他,她便逃不得。“你……”有些不知所措,连敬语都省了。
她很累,现在也很怕。如果面前那人是费德里,她会毫无顾忌地靠着躺在他怀里,在他轻拍着自己肩膀的时候,沉稳入睡,犹如被母亲安慰的孩子。
可现在,她的面前,偏偏是他。她害怕他知道自己从未能摆脱火灾的阴影,害怕他知道她怕得要命。因为她的脑海里全是他对她说的,要忘记过去、跨过过去,而后生活在现实中。
只是,她的现实也包括着过去。所以她一直,有些自责,有些懊恼,自己的没用。
修奈泽尔轻叹一声。虽说是一直提醒着他们过去与现实的差别,可他从来也没有强迫他们一定要克服一定要摆脱。
有些恐惧隽刻在大脑深处,是为了自我保护。何必因他一句话,而苦苦相逼自己。
他知道。她从来不说,但一直是最要强的那个。
他从她手中拿开杯子,轻轻将她的脑袋按到怀里,她有些挣扎,有些迟疑,在他柔柔一句“乖”里,还是妥协。
好累。好想睡觉。
他不再与她多言,轻轻哼着少年时教她唱的那支歌,安抚她入睡。
拉斯,偶尔也要活得轻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