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第一百一十章(1 / 1)
“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尽快通知瑞文戴尔?”埃尔隆德这时也顾不得责备阿妮拉和阿拉贡了,莱戈拉斯更是哪凉快哪呆着去吧,只是拉着阿妮拉冰凉的手,看着养女憔悴不堪的脸色,心疼不已,“卡诺德那小子才学了几年医?你就这么信他,若是我及时收到消息赶去刚铎,或许还能有一丝回寰的余地。”
阿妮拉笑,心知埃尔隆德也只是一时关心则乱,刚铎距林谷何其之远,一来一回即使快马加鞭也至少得有小半年的时间耗在路上,等到埃尔隆德赶到,一切早已成为定局。
“我自己也是医生,Ada,自己的身体怎么样自己心里清楚。”反而是阿妮拉出声安慰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后悔也没有用。但是,您现在知道了,我为什么要退位,而把皇位传给阿拉贡了吧?所以,他和阿尔温的事情,还请您再考虑一下。”
“这……”心疼养女归心疼养女,但涉及到阿尔温的问题,埃尔隆德还是犹豫起来。
“您心里也清楚阿拉贡这辈子是非阿尔温不娶的。”阿妮拉道,“如今我已经不可能有子嗣,难道您要眼看着努曼诺尔的血脉彻底断绝吗?”
这话听上去好像有些威胁的意味,可是埃尔隆德生平还从未见过如此卑微而脆弱的威胁呢。
“我再好好想想。”最后,埃尔隆德长叹一声,挥挥手,“你们先走吧。”
阿拉贡刚才在埃尔隆德面前一直默不作声,可是一离开埃尔隆德的视线,他就立刻情绪激动起来,瞪着阿妮拉:“你真的要让莱戈拉斯西渡?”
“我哪有那个本事让他西不西渡?”阿妮拉波澜不惊,“他想西渡,那我就造船送他,他若不想西渡,我也不能硬把他绑到船上去不是?”
“你……”对着愈发圆滑狡诈的刚铎人皇,阿拉贡咬牙切齿,“你明知道,你要是让他留下,他就会为你留下的。”
阿妮拉的脸色刷白,不由咬住了嘴唇。
“你告诉我,阿拉贡,”她颤抖着声音问他,“我有什么权力要求他为我留下?”
“他爱你,那就够了!”
“那不够!”阿妮拉厉声喝道,“如果刚才我没有出现,说了那些话,你是不是也要去找阿尔温,劝她离开?”
阿拉贡噎住,他刚刚确实是那么想的。
“再说,你也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情况了。”阿妮拉低下头,“阿尔温为你选择了人类的命运,你们会有很多儿女,光辉的一生后,双双化为尘埃,再也没有任何烦恼和苦痛,并且你们的孩子会继续见证着你们的爱情。可是我呢?阿拉贡,我还有什么可以给他?”
“你的爱呢,阿妮?”阿拉贡悲哀地看着阿妮拉,“你已经不再爱莱戈拉斯了吗?”
“爱情远没有你和阿尔温以为的那么重要,至少对我来说是的。”阿妮拉扬起眉毛,望向远处,“等到你成为了人皇,我就可以重新做回我的游侠,抛下那些重担,肆意追逐一切我喜爱的东西……除了爱情,但没有爱情也不会死人。”
阿拉贡循着阿妮拉的目光看去,看见了远处的站在高高的树枝上来自幽暗的森林的金发精灵,他呆呆地仰望着星星和月亮,浑身沐浴着银光,在硕大的圆月下虚幻空灵的不可思议,好像他原本应属于那轮月亮,那些星星,而不是这个俗世,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精灵脸上毫无表情,一片空白,那让他看起来像个没有生气的精致娃娃。
“如果你不爱他了,那你为什么要哭?”阿拉贡问阿妮拉,侧过头去,不忍心看自己那鲜少流泪的姐姐眼眶中晶莹的泪水。
“我不是为了我自己哭,我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承受不住?”阿妮拉安静回答,“我只是替某个人不值,他被一个该死的混蛋以相同的方法狠狠伤了两次。”
“两次?”阿拉贡皱眉,他也不清楚阿妮拉和莱戈拉斯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又开始做噩梦了。
自从游戏结束,莱戈拉斯死亡后,相似的噩梦就一直困扰着阿妮拉,她便索性靠着自己的能力,一整天一整天地不睡觉,便也不会做梦。
后来来到了中土,阿妮拉失去了她的能力,可是竟也渐渐地很少做梦,除了和莱戈拉斯还是刚相识不久时路过蒂哈普阿小镇的那两个夜晚,但也都被莱戈拉斯从梦魇中叫醒了。
再后来,她成为了阿玛斯塔夏将军,身边有喜欢的人,有弟弟,还有要好而可靠的同伴,再也没做过那些对她来说可怖无比的梦。
而现在,她又开始做噩梦了,却再也没有人在她被梦魇住时轻轻叫醒她,用他不善安慰人的口舌笨拙却温柔地哄着她,
阿拉贡深深地看了一眼阿妮拉,转身离开了,留下最后一句话。
“没有人会被相同的方式连续伤害两次,阿妮,除非那个人甘愿如此。”
第二天,埃尔隆德召开了会议。
会议上,莱戈拉斯用余光暗暗端详着阿妮拉的神色,并气馁地发现他现在从阿妮拉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了,六十年前那个在他面前喜怒哀乐全部摆在脸上从不掩饰对他的喜爱的阿妮拉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一个坚硬冷漠的莲恩雪特女皇的壳子。
关于魔戒的处理方式很快达成了共识——戒指必须被摧毁,除了波罗莫以外,所有人都对这个结论没有丝毫异议。
“这是一项礼物,我们为什么不能利用它?”他说。
“没人能使用它,”阿拉贡反驳道,“至尊魔戒只有一个主人,就是索伦。”
“只要意志和力量足够强大,我想这是有可能的。”波罗莫不服气道,“莲恩雪特陛下——”
“我没有这个能力。”阿妮拉干脆地说,莱戈拉斯好像终于有了充足的理由一样,猛地转头看向她,差点扭到脖子,“我同意销毁魔戒。”
于是波罗莫只能蔫蔫地坐下了。
摧毁魔戒的唯一方法就是把戒指投入末日火山的熔浆中使之融解,显然这里没有一个人能胜任这项工作,精灵与矮人迅速吵成了一片,人类虽然也很想说点什么,但看着女皇的脸色,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
阿妮拉一直显得很沉着,这也是自然,她清楚事情的发展和走向,最后必然还是看似柔弱的霍比特人弗罗多挺身而出,接下了这艰巨的任务。
阿拉贡、莱戈拉斯、金雳也当仁不让,纷纷站出来发誓一定会护送弗罗多到达魔多,阿妮拉放下心来,微笑着站起身来:“那么刚铎——”
“你/您不行!”然而,阿拉贡、埃尔隆德、波罗莫和所有其他刚铎的人类异口同声,打断了她的话。
阿妮拉的笑容僵住,拉下脸:“为什么啊?”她话都还没说完呢。
“这个世界上,只要您想,我愿意跟随您保护您去任何地方。”波罗莫说,斩钉截铁,“除了魔多,我绝不会让您再踏入那里半步。”
“如果人类和刚铎需要代表,我想我就足可以胜任了。”阿拉贡也说。
“我也可以代替您护送魔戒去魔多。”波罗莫说。
“这我绝不同意。”阿妮拉立刻说,她难道要让波罗莫再去送死一次吗?于是,她看似妥协道,“好吧,我不去魔多,但如果我要回刚铎,和你们去魔多的路大部分是重合的,就当是顺路,好吧?”
阿拉贡和波罗莫瞪着他们狡猾无比的女皇陛下,哭笑不得。
“发生什么了?”莱戈拉斯突然走过来,疑惑地看着阿妮拉,“为什么你们对阿妮拉要去魔多的事情反应那么大?”
很明显阿妮拉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阿拉贡知道,埃尔隆德知道,刚铎的人也全部知道,他却完全被蒙在鼓里,这让莱戈拉斯非常不爽,好像心里憋了一口气。
没人回答他,阿妮拉低头沉默,刚铎的人们看着女王也不敢说话,阿拉贡同情而哀伤地看着他。
“阿妮拉,”好吧,既然这样,莱戈拉斯也懒得追究,直接开口,“我想和你谈谈。”
“唔,好的,好的。”阿妮拉含含糊糊地答应道,“不过不是现在,我……我现在得去祭拜吉尔蕾恩,什么时候我有空了,我会和你谈谈的。”
“阿妮。”阿拉贡看不下去,摇了摇头,“莱戈拉斯说的对,无论你是怎么想的,你总不能一个人就做下所有决定,莱戈拉斯有权知道那些事。”
“所以说真的发生了什么事?”莱戈拉斯蹙眉,“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我、我还没有想好怎么说。”阿妮拉局促极了,眼神躲闪,不敢看莱戈拉斯。
“没关系,我对你很有耐心,阿妮拉。”莱戈拉斯咬牙道,不由分说地一把抓过阿妮拉,“你可以好好组织一下你的语言,我可以等。”
“不得对陛下不敬!”波罗莫脸色一沉,要出手时却被阿拉贡拦下,“阿拉贡大人,您为什么阻止我?我知道那个精灵是幽暗密林的王子,可即便如此,这行为也着实太过无礼——”
“你既然知道他是幽暗密林的精灵王子,也该知道他就是瑟兰迪尔之子莱戈拉斯吧?”阿拉贡瞥他,“你的父母从未对你说过阿妮拉化名阿玛斯塔夏时在刚铎的事吗?”
“莱戈拉斯?”波罗莫一愣,终于想起为什么这名字如此熟悉,脸色顿时复杂起来,“莱戈拉斯……”
莱戈拉斯板着脸,连拖带拉着阿妮拉,走得飞快,阿妮拉穿着及地的裙子,跌跌撞撞地跟在他后面,然后走到一个四周寂静无人的地方时,莱戈拉斯猛地刹住,转过身来,阿妮拉猝不及防,一头撞进了他怀里。
“你、你真过分。”阿妮拉揉着撞疼了的鼻子,眼睛泪汪汪的,可怜巴巴地瞪着莱戈拉斯。
不过莱戈拉斯现在恼得很,才不管阿妮拉抱怨什么呢,哪怕她的下一句话是“可是我好喜欢你的过分哦”他也不想听,更何况肯定不是。
“你还真好意思说我,阿妮拉。”他依旧冷着一张脸,“现在,你能给我一个解释了吗?”
阿妮拉舔舔嘴唇:“阿拉贡他们不赞同我去魔多,大概是因为我是刚铎人皇,索伦若是发现了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
莱戈拉斯可有可无地点点头,不甚在意的样子:“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哦,你这些年来过得这么样?”
莱戈拉斯忍无可忍:“少装傻,你明知道我想听你说什么。”
“那有什么好说的?!”阿妮拉脸色蓦地一变,霎时冷硬而强势起来,“你说你现在喜欢我了,愿意和我在一起了,可是已经晚了,我反悔了,人类就是这么善变,这有什么难懂的?大家干脆一点,好聚好散不行吗?”
莱戈拉斯深深地注视着阿妮拉的眼睛。“我不相信你说的,阿妮拉,”他说,“你明明依然爱着我,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谁说我不敢承认?没错,我确实爱你,你要是想听我可以在你耳边把这句话说上一万遍。”阿妮拉冷笑,“可是有谁规定过两个人互相爱慕就一定会在一起?要真是如此,这世界上的烦恼能少一大半。你还是那么幼稚,莱戈拉斯。”
莱戈拉斯简直要被阿妮拉给搞糊涂了,几十年不见,她似乎变得愈发矛盾无比,让人捉摸不透:“那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害怕?胡说,我能有什么害怕的——”阿妮拉顿住,“啊,要是这么说的话,确实是……”
“什么?”
“或许我害怕的,正是我对你的爱。”阿妮拉怔忡地望着莱戈拉斯,“如果我不爱你,也许我现在会活的开心的多。”
莱戈拉斯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你难道宁可从来没见过我?宁愿五军之战时从来没来过幽暗密林?”
……
“是的。”阿妮拉回答。
但那还不够,最好她从不曾玩过一个该死的游戏,从不曾来到中土,从不曾是阿拉松与吉尔蕾恩的女儿。
阿妮拉望着莱戈拉斯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