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人皮灯笼记09(1 / 1)
尔后几天,沈恩泽夜夜霸占沈元郎的床,害的那娇生惯养的沈家老爷浑身不自在,酸疼得紧。而且这沈恩泽只要自己睡不着的时候就会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或者突然渴了想喝水,却“不小心”摔了杯子;亦或者突然“忍不住”就打个喷嚏。
总之,沈元郎睡得很不好。
这夜,两人又各自上了床。沈元郎想这沈恩泽定要整些幺蛾子,于是干脆醒着,可惜这睡意如山倒,自己挨不过还是睡了过去。不出所料,又被那沈恩泽吵醒了。
沈元郎这次可真有些恼,就算再好的脾气也被沈恩泽给惹毛了,但他还是很风度地没有指责沈恩泽而只是略带怒气地嘀咕了声,“别闹!”
“……”沈恩泽抓着枕头,盯着那沈元郎的眉头,只要那眉头一展平,沈恩泽便唤,“元郎~”
于是那舒展的眉头又皱起,“以后有什么事能睡前说完么?”
“可我这会儿才想起诶,你要知道人的脑子在夜里才是最活跃的。”
“说罢,又有何事?”沈元郎无奈转身,到底不想睁开眼,只是面朝着沈恩泽,表示自己在听着。
“明晚你又去那阁楼么?”
“恩。”
“你为什么要去那阁楼?”
“……”沈元郎睁眼,垂着眼帘,黑发从他的颈间散开,铺在软榻上,窗外的月光在他身上流淌,一切似乎都静止了,良久他才开口说道,“你明日跟着我去便知。”
沈恩泽蜷起双腿,缩在被子里,裹成一团,只露出两只滴溜溜到处转的眼睛,视线时不时就瞟到那沈元郎的脸上。
“你到底何时放了我家那暗卫?”这会儿倒是这沈元郎发问了。
沈恩泽一脸无辜,“又不是我抓的他。”
“不是你,你又怎会知他是邪教中人?”
“……”沈恩泽收回视线,咬了咬盖在嘴上的被子,说,“你层层设计,就真的只是为我的一身皮么?我记得你那暗卫说过,我这皮太老了。”
沈恩泽等着答案,却无人回答,他仔细瞅了瞅那软榻上的人,轻声问,“你睡着了么?”
“你不觉得我们以前在哪见过么?”
静夜无声,树影婆娑。
翌日,沈恩泽突然想念醉仙楼的咸鸭子,于是好好打扮一番就出府去了,刚巧路上便遇见了那朱长秋出门买菜的内子。沈恩泽一想,这好歹也是个貌美的妇人,于是就上前寒暄几句,还让她带话给朱长秋,让对这蒙面侠下手轻点,这蒙面侠看着也就不过及冠之岁。
临走前那妇人竟偷偷塞来一封信。沈恩泽会意,想是那朱长秋摸到蛛丝马迹了。
在醉仙楼入了坐,沈恩泽便拆开这信,果不其然这朱长秋发现那邪教的藏身地点了,就在萧家,他想让沈恩泽帮个忙,一同搅了这巢穴。看来那朱长秋官复原职的日子不远了。沈恩泽收了信,望着桌上刚烤好的鸭子直流口水。
吃饱喝足后沈恩泽便大摇摆摆地朝沈府散步而去。
一想这邪教的据点在萧家,便可以预知这邪教的势力是倒想萧家的,那隐藏在沈元郎身边的暗卫的身份可就危险了。想不到那沈元郎也有失策的时候,看来自己捉了那暗卫倒是明智之举,还好早除去这祸患,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至少这沈元郎一死,借宿者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入主,而自己可就连讨价还价的份都没有了。
这样想来,倒也是有惊无险。
入夜,沈恩泽就跟着沈元郎上了阁楼。不过,沈恩泽失望了,因为自上了这里,沈元郎就对着烛台看诗书,和上次的情形一模一样,不同的是沈恩泽这次可没穿那全黑的紧身衣,这会儿他正靠着窗子吹着凉风,要入冬的时节,还是挺冷的,不一会儿他就开始瑟瑟发抖了。
“要是冷就关了窗子吧。”
沈恩泽望向这说话的人,“这阁楼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难道你上这阁楼就只是为了看几首诗?
沈元郎放下手中的诗书站起身,朝沈恩泽走来,眼底闪烁着异常的光芒,“你知道这楼下是何处么?”
沈恩泽指着窗下问,“那儿?”后又望回身边那人,“是什么地方?”
“那是我爹娘的祠堂。地下便是他们合葬的墓穴。”
沈恩泽见那面前之人的神情有些微变,这眼底的神情全然是夜袭之日的感觉,和素日里全然不同。
凉风阵阵,撩起沈元郎尚未束起的散发,那眼里的寒意竟和这夜风一样,足以让人瑟瑟发抖。沈元郎伸手抚上沈恩泽的脸颊,“你是否觉得我们似曾相识?”
沈恩泽的心猛跳一下,正准备接话时,却听见那沈元郎笑言道,“你看我都忘了你是我五年前买回来的,肯定见过。”
沈恩泽皱眉,瞧见那波澜不惊的眼神里却满满是莫落,几近空洞。不知为何,鬼使神差,沈恩泽又送香吻了。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每次动情长吻都是自己先主动的。所以,这便预示着那不好的结局么?
沈恩泽忘情在这深吻里,却被那沈元郎不知不觉褪去了外衫,直到察觉寒意逼人才发现自己的肩头早已果露在外。而沈元郎的手指正轻轻地抚在上面,随意打圈。
喘息逐渐加深,沈恩泽搂上那人的脖子,更加贴近那人。
“老爷!”兀的一声传来,“收手吧!”
沈恩泽惊醒,恐慌地望向声音的源头,是那管家。沈恩泽连忙抓起自己的衣襟,这才发现,自己的肩头早已被划破了一条长口子,血如线般流下,浸湿衣袖,自己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抬头望向沈元郎,却见他转过身面朝那门口的管家。
“老爷!”管家上前一步,脸上全是担忧之色。那沈元郎像也是大梦初醒的样子,慌忙转过身,双手抓住沈恩泽的肩膀,望着那血红的衣袖,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
沈恩泽连忙避开他,退后一步,瞪着双眼。
沈恩泽知道自己现下的眼神有多么的伤人,可这沈元郎刚才的做法不是更伤人心么?
沈元郎瞬间颓废,歪斜着身子,险些栽倒下去,他扶着桌子,那管家急忙上前,搀着他的手,扶着他坐下。
桌上烛光微微,随着寒风忽明忽暗。
“爱一个人就会担心他今天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有没有人欺负他,有没有不开心……”
沈恩泽猛然望向那管家,这话是那沈元郎对着自己说的,可这管家却知道,还能一字不差地说出来。
“沈公子可否出这阁楼说话?”管家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恩泽简单处理好伤口,合上衣襟便跟着那管家出了门,关门时,沈恩泽看了眼那坐在桌前耷拉着脑袋的沈元郎。
“刚才那段话是沈太夫人,也就是沈老爷的母亲对太老爷说的。太老爷背叛了两人之前的誓约,爱上了萧家的小姐,太夫人一时气结,做出了傻事,自己也跟着太老爷去了。那时的老爷才刚满十五岁,正是好年华,却亲眼目睹了这样的事,所以后来老爷处处算计,终于毁了萧家,也毁了他自己……”
“太老爷和太夫人死的那夜正是城中时夫敲钟之日,而这敲钟每五日一次,每每这时,老爷就会上这阁楼远远望着这楼下的祠堂,想是忆起以前的事了吧,所以性情大变,六亲不认……”
“先前老爷害死的那九个人虽死的冤枉,可我毕竟要效忠的是老爷啊,所以一直替他隐瞒,他自己常常思起也痛心疾首,但却无能为力。他总归还要撑起这沈氏一族,不能让这先辈的努力付之东流,不能让这沈家满院的人遭受灭顶之灾,他自己不是不愿以死谢罪,却是不能啊。这次有幸遇见沈大人,万望大人救救我家老爷。”
沈恩泽听这管家说完,沉默良久才道,“你凭什么就相信我会帮他?”
“沈大人对我家老爷情真意切,我是看在眼里的。”
“那你又如何相信你那阴晴不定的老爷就当真不会杀了我?”
“我家老爷早就有自救的心,却无人相助,而沈大人想必也知道了我家老爷本来早就可以对你动手的,却迟迟不肯,这说明他已经在和自己抗争了。沈大人!”那管家说罢却突然扑通一声跪地匍匐行大礼,“请您务必救救我家老爷!”
沈恩泽仰头看天,却见那乌云蔽月,压抑至极。他闭上眼睛,缓缓吐气,“我自会安排,你且退去吧。”
原来那系统不只是失忆,终究还是失了心智。
沈恩泽理了理情绪后,转回阁楼,推门而入,桌边之人回头望着他,眼神空洞无物,跳动的烛火映着那毫无表情的脸庞。搭在桌上的手指苍白颀长,指尖却殷红泛黑,桌上的绸布被染湿星点。
沈恩泽回看他,勾起一抹笑意,那笑意贯穿眼底,薄唇亲启,淡淡一句,“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