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大家都收拾好东西后,语文老师来监自习。
我和林木在第二排,右边是文迪和刘子词。文迪长得不怎么样,却特别爱照镜子,右手还拿着梳子。
刘子词离得远远地看着镜子里的文迪说:“每天播《侏罗纪公园》有意思吗?”
文迪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是说我长得像丽克斯?教授的那个小女儿吗?”
“我是说你长得像恐龙……”
文迪带的是那种很大框的黑色眼镜,巨大的镜框几乎把整张脸都给遮住了。文迪摘了眼镜,又看了看镜子,笑着说:“这样看起来好看多了。”
我非常肯定地说道:“那只是因为你看不清!”
刘子词意味深长地劝道:“你的眼镜本来遮了一半丑,你非得摘下来,你说你这人。”
文迪不理他,期许地看着林木问道:“你觉得摘了眼镜好看吗?”说完还眨了眨眼睛。
林木把她的眼镜放了回去,真诚地回答道:“真的不好看!”
文迪莞尔一笑,这一笑真是泣鬼神啊!
“我也觉得挺好看的。”说着又捋了捋头发,对着镜子照了照。
语文老师看着我们几个人,死命咳嗽了两声,我们忙着拿出来学案。
课间,有一个女生过来找林木。我瞧见他手里拿了两封信,就问说:“现在还写信啊?发短信不就得了?”
“我这个朋友住校,学校管得特别严,她没有手机。而且打电话的时间也很局限,就只能写信了。”
过了几天,学校的查头发风波过去,月月避了风头才回学校。学校发下来校服,套上宽宽大大的校服,我们终于成为别人眼中标准的“蓝色天使”。别的东西用语言很难描述,我们的校服却最容易。因为它就和修空调的工人穿的工作服一模一样。如果你没见过修空调的工人,也可以随便用一种蓝色的工作服脑补一下。
刘水若看着煤球感叹道:“这衣服真漂亮!”
煤球摸摸她的脑门:“你瞎了吗?这衣服好看吗?”
“那你穿上还这么帅。”
煤球得意地甩了甩光溜溜的脑袋:“那只是因为长得帅。”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和我同桌说道:“林木,咱俩情侣装啊。”
旁边路过的赵琳灵冷不丁地来了句:“我和林木也是情侣装!”
煤球和赵琳灵叫嚷着:“我特愿意为你遮风避寒,你还推我。”
“滚一边去,就你一个人热,要吹空调啊?”
我们正闹着,历史老师甩着飘逸的长发就进来了。他的头发几乎可以赶得上飘柔的广告了。别提醒我,我没写错字,他的确是个十成的绝不参假的爷们儿。历史老师是一中有名的才子,以潇洒不羁爱自由著称。通常情况下,文科老师一般都是照着课本来给我们念课文,除了把个别句子中的“的”省去,或者加一个“了”字,几乎可以作为中文听力测试材料。而我们这位才子老师却恰恰相反。他从来不讲书上的内容!书上的任何一个知识点都不讲!
他给我们讲了会儿欧洲文化,就提问道:“你们谁知道《奥赛罗》是谁写的?”
突然教室一半人蹲了下去,在桌子下面摸着找笔。历史老师看着名单,刚说出“姑姑”两个字,发觉不对劲儿,刚巧祁汉闯进了教室。历史老师喊住他:“怎么又是你?你怎么老迟到?这是上午第三节课,你总不能又睡过了吧?”
祁汉摇摇头:“这次没睡过,不过我半路出了车祸。”
“那你怎么还好好地站到了这里?”
“车祸中我撞伤了别人,我怎么可能受伤?不过虽然我没受伤,但他们还是拦我拦到了现在。”
历史老师点了点头:“以后小心点。”又问道:“那你说说看《奥赛罗》是谁写的吧?”
祁汉想都没想,直接回答说:“不知道。”
“用脑子想想再回答。”
祁汉委屈地说道:“我又没脑子,怎么用脑子回答?”
历史老师估计被他这么诚实的品质感动了,就帮他找了个台阶:“那你随便点一个人替你回答。”
“点人呐?耗子吧,吴成昊。”
耗子站起来,抬头挺胸,自信地说道:“《奥赛罗》是荷马写的。”
“荷马写的是《奥德赛》。”
“不是荷兰作家托马斯写的《奥德赛》吗?”
“托马斯不是荷兰的,埃拉斯穆斯才是荷兰的。”
“埃拉斯穆斯不是昔兰尼的吗?”
“埃拉多赛才是昔兰尼的。”历史老师想了想:“偏题太远了,这个《奥德赛》到底是谁写的?”他又想了一下,“不对,这个《奥赛罗》是谁写的?”
耗子在各种人名,各种国家中挣扎了半天,最终痛苦地宣告溺水而亡。
历史老师又一次秉承了学校“爱护学生”的优良师德,帮耗子找了个台阶下。
“你再指一个学生帮你回答吧。”
耗子的手指像机关枪一样,在扫射中,一片学生应景地蹲到了地上捡笔,最后他的手指落到了我同桌林木的身上:“这些东西都是他跟我讲的。”
林木万分痛苦地站了起来说:“我是都说过,但是你也不能全部记混吧?《奥德赛》是古希腊诗人荷马记述的长篇叙事史诗,《奥赛罗》是英国剧作家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之一。埃拉斯穆斯是著名荷兰语言学家,托马斯是在世的瑞典诗人,而埃拉多赛出生在昔兰尼,是希腊的数学家和诗人。”
大家在一片茫然中终于捡到了一句能听懂的话:“好了,都坐下吧。”历史老师甩了甩飘逸的长发,又怔道,“刚才讲到哪了?哦,对,讲到了蒙娜丽莎对吧……”
下面说说我们地理老师。地理老师是一个刚毕业的研究生,据说和我们老班是校友。同时同一个学校毕业,这常常不得不让人联想翩翩。因此广大人民群众无论在课上、课下都自动把促成地理老师和老班的美好爱情作为一项任务。地理老师虽然年轻,但是学问却扎实得很,随手就能勾出任何国家的地图。
星期三上午第五节课,他正在黑板上勾着地图。老班经过,大家的目光纷纷投到窗外。为了引起老班的注意,我在地上捡了根特别短的粉笔头卷在皮筋儿里,朝老班的提包射了过去。老班朝教室看了过来,突然听到邢晓星喊道:“老鼠!有老鼠!”
我本来以为邢晓星只是为了让地理老师注意到经过的老班,没想到一只硕大的老鼠真的在沿着讲台跑。老班冲了进来,把地理老师往旁边一拨,一背包打跑了老鼠,嘴里还安慰着吓得躲到了多媒体下面的地理老师:“别怕啊,已经跑了。”
她反应过来,发现有点不符合一贯的淑女形象。笑起来说:“我学生物的嘛,整天解剖青蛙啊,兔子啊,蛇啊,老鼠啊的,每天都拿着血淋淋的肠子啊,脑袋啊……”
班里的女生勉强维持了神智,地理老师却吓得差点跪在地上:“陈老师,谢谢你啊,您忙去吧,我还有好多内容要讲。”
把老班硬撵出去后,地理老师颤颤巍巍地画完了地图,接下来颤颤巍巍地讲了一节课胡话。
周五上体育课,老师说以后要开始跑操。带我们排好队形,就让自由活动了。我们学校有小学部,都是天之骄子。和我们一起上体育课的是三年级的学生,老师正带着他们做游戏。古鼓吵吵着要和他们玩。
我们挤进他们围成的圈坐了下来,旁边一个小女孩瞪着圆咕噜噜的眼睛看着古鼓,说道:“你不是我们班的同学!”
古鼓笑着摸摸她的头发说:“是啊,姐姐是高一的学生。”
那个女生一拧眉头,大声喊道:“你骗人!”
我和古鼓被这气场吓到了,我愣了半天替古鼓辩解道:“她没骗你啊。”
小姑娘很认真地反驳说:“不对,她就是骗人,她明明是阿姨!”
古鼓起身一跺脚,拉着我就走了。我回头看了看那小姑娘,仍然等着圆咕噜噜的眼睛看着我们。
古鼓骂道:“她一定是基因有问题!以后但凡不超过0岁的小孩叫我阿姨,我见一次打一次!”
“你也太狠了吧,不就喊你个阿姨嘛,至于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吗?”
“她见过这么年轻可爱的阿姨吗?”古鼓死命地踹着草坪,“阿姨,阿姨,我哪点像阿姨了?”
我认真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你凌晨十二点到次日凌晨十二点都像阿姨。”
古鼓生气地跺了我一脚:“你以后能不能不这么损我。”
“那你希望我怎么损你?”
古鼓一怒之下,把假草坪的草都踢掉了。
管理员大妈走过来,怒火朝天地问道:“小姑娘,你不知道不能践踏草坪吗?”
“知道。”
“那你还踢?”
“我就踢着玩玩。”
大妈一巴掌拍到她背上,差点打出来血:“我也是打着玩玩。”
古鼓一跺脚,生气地喊道:“竟然有人力气比我还大,阿姨,您这掌力怎么练出来的啊?”
接下来一节课,古鼓都在和大妈讨论有关手掌发力这一武侠届仍在苦苦追寻的问题,我有幸地参加了这场个人讨论会。
周六上午有一节作文课,老生常谈,语文老师又留给我们那个关于理想的讨论话题。
我们围成一圈,耗子皱皱眉头说:“其实我本来想当一个钢琴家的,结果家里太穷,买不起钢琴就放弃了。”
班长更加郁闷地说道:“我本来想当美国总统的,结果生在了中国。”
古鼓说:“我从小就想当科学家,可惜……”
“可惜没脑子。”
古鼓大骂文迪道:“你有脑子,不过你家空调不怎么管用,把脑子烧坏了吧?”
“我的理想根本不需要用脑子。因为我的理想就是我的身份证号能成为我的银行卡余额。”
“那你也得有钱办银行卡啊,你有银行卡吗?”
“没!”
我也深刻思索了一下我的人生理想:“其实我一直想做一个亿万富翁,像我老爸一样。我爸也一直想做一个亿万富翁。”
“很好的想法啊,你继续想吧。”
郑潜问许青:“你妈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是不是你妈特喜欢《新白娘子传奇》里的小青啊。”
许青黯然神伤了一秒钟,忧郁地说道:“我也希望是那样,可惜只是因为我妈把我生出来,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我说:“郑潜,你名字也挺有特点的,你家老爹多希望你挣钱啊?”
“我老爹说挣钱是他人生唯一的理想,让我继往开来。”
“煤球,你呢?”
“我啊,我的理想就伟大了,我希望终生为人类的幸福而奋斗!”
苦思半天无果的刘子词终于发言:“我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什么?”
“我想做人类。”
文迪心领神会道:“原来你不是人啊。”
“我也不知道,我妈小时候说我是猪生出来的,可能是猪吧。”
月月笑着说:“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是猪生的?你也太侮辱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