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摊牌（1 / 1）
天缘茶楼。
林千岩匆匆赶至，看到冲他挥手示意的清欢，忙笑着走过去。
“清欢，知道吗，这么久以来，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找我，又找得这么急。”在她对面坐下，他难捺兴奋。
“是吗？”她笑笑，为他冲茶倒茶。
“有事吗？”他觉出她的异样。
递茶给他，清欢思忖着怎么开口，“千岩，我们还是做回朋友，结束这种暧昧不明的关系吧。今后大家别再刻意见面，即使偶然遇到，只点头招呼一下即可。”终于鼓起勇气把想说的话一古脑说出来，她长吁口气。
“是不是因为小报的报道？清欢，你从来不是把别人怎么说放在眼里的人，也从来不会受公众的影响。”
“别人爱怎么写怎么写，爱怎么说怎么说，我哪会在乎。”
叹口气，他还是说出不愿提及的名字，“是因为江海东，对不对？能影响我们的，只有他。我明白他一直是我们之间的阴影，虽然我不愿承认，但这毕竟是事实，我们无从逃避。”
“千岩，我想事情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不妨敞开心扉，把该说的都说透。”她喝口茶，“虽然在外人看来我很滥交，花边新闻不断，可我投注真情的交往对象只有三个，一是初恋沈鸿飞，早已成为过去，不留一点痕迹，他成为别人的丈夫；一是江海东，是我从18岁起就认识，在不知不觉中就爱上的人。面对他那样的深情，即使无心也动情，我当然不例外；再有就是你，虽然只有短短数月，但是默契与心动的感觉不是时间可以衡量的。只可惜，我们相识太晚，只能遗憾地成为普通朋友。”
“清欢……”
她阻止，“听我把话说完。我不能因为你而使海东受到伤害，两相权衡，我只能放弃我与你之间的好感，选择我与海东之间的深情。”她深望着他，“不能继续下去，我们只是遗憾，如果继续下去，海东绝对会承受不了巨大的打击。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你也不能，对不对？”
“清欢，你说得不对。我与你之间不只是好感，更是两情相悦，这不也是深情吗？并不只是相濡以沫才叫深情。他失去你，会承受不住打击，就该我们承受失去彼此的打击吗？他不能承受，我们就能承受？”
“我们是健康的人。”
“清欢，瞧，我们又回到了原点了。只因为他有病，你就要做出牺牲？就要顾虑他的感受，而不考虑我们？身体健康的人也会受伤也会痛，心痛甚至比身体上的痛更具杀伤力。”他拉着她手，“你爱他，还是可怜他？是想与他在一起，还是怕他因为你的离开而病发甚至不治？”
她猛地抽回手，“喂，林千岩，注意你的措词，不要信口胡说。”
“看吧，只说说而已，你就受不了，可见你心里最在意的不是他，而是他的病。不是他的爱打动你，而是你的恐惧绊住了你的脚步。如果你离开他，他会受不了，他会发病，这样的念头控制了你的思想，让你连离开的想法都不让自己有。这不公平。”
“你不要试图说服我了，我不会再动摇了。千岩，照我说的做，让我们做朋友，好吗？不要再扰乱我了。”
千岩看着她，语带痛惜地说，“清欢，当你说你不会动摇的时候，实际上你已经在动摇了。不管你心底愿不愿意承认，事实就是事实，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更快乐更契合，无论从心灵上还是肉体上。你心中火样的激情，只有我能够点燃。”
“不要再说了，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他又用老招了是不是？”他加重语气，“我们稍有进展，他就病倒，我真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要拖住你。”
“喂，注意你的风度，不要破坏你留给我的好印象，不要让自己变得尖酸、刻薄。”
“对不起，我一时失控。可是，我不甘心！我想不通！明明我们更合适！江海东如果真爱你，就应该知道什么是对你最好的，而不是这样拖累你。他应该主动放你自由，同时经营好自己的生活，养好自己的身体。这样对大家都好。他怎么那么死心眼儿呢？”
“千岩，不要从自己的角度给别人下判断，不要随意臆测我与他的事。你逾矩了。”
他沉静下来，为两人茶杯中倒满茶水，默默低头啜饮。
“清欢，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吧，我不拦你了，我也不给你增添压力了。既然说服不了你，只有接受你的决定。我会等。”他抬头，坚定地望着她。
“等什么？”
“等答案。我总感觉我们之间不该仅止于此。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等待。”
等待，又是等待。唉！
从茶楼回随园的路上，天上落下了雨点，只一会儿功夫，即发展成急风急雨。
恼人的天气！
于清欢疾步穿过随园的庭院。虽然打着伞，由于风大雨狂，还是湿了鞋袜，湿答答地粘在脚上腿上，很不舒服。
刚进屋，便觉气氛不对。清欢条件反射般朝检查室走去。
果然，江海东坐靠床头，眉头紧锁，状甚痛苦，即使罩着氧气罩，还是呼吸困难，胸部剧烈一起一伏，满屋皆是他急促的喘息声。
萧如轩正在为他检查，特护小吴按如轩交待，迅速地为他准备针剂、点滴。海英关切地站在一旁。
清欢心中“咯噔”一下，飞身来到床边。
他安慰地冲她笑一下，示意她别急。
用药后，药效很快发挥，江海东的症状逐渐缓解。他握握她的手，无力地闭上眼，歪头睡去。
海英有些惊慌地望着如轩，“如轩，哥他怎么了？”
如轩说，“他没事了，只是累了，想休息了。”
大家都松了口气。
如轩说道，“屋里人多空气不好，让小吴在这儿照看就行了，我们出去吧。”
几个人陆续走出检查室。
刚才只知紧张担心，现在才发现袜子、裙摆还湿着，清欢忙去卧室换衣服。
清欢再回到客厅，发现萧如轩一脸严肃地倚在沙发靠背上，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清欢，你怎么出去也不说一声？大家都以为你陪在海东身边，所以就有些放松，结果你却没在，害海东身边都没人照看。”
“怎么没人照看？大家不都在吗？”清欢有些不悦。怎么自己又做错了？她是预言家？能预见海东身体会不适吗？
“强词夺理。当他胸口疼痛、呼吸困难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本该在他身边陪他，又去哪里了？这样的天气，他的身体肯定会有反应，你是不知道，还是不在乎？”
“如轩，我告诉你，你听好了，第一，我去哪里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你无权过问；第二，我出去的时候，艳阳高照，天气突然变化，不在我控制的范围内；第三，我在乎不在乎江海东，我知道，他知道，没必要让你知道。”下午刚与林千岩摊牌，回来又遇江海东身体有恙，清欢本来心情就不好，此时说话更是不留情面，“我与海东之间如何，是我们之间的私事，你凭什么过问？你想帮海东出头，也要问问人家欢迎不欢迎。我想，是不受欢迎吧？”
她调侃的语气，让萧如轩怒从心中起，不理海英一个劲地拽他衣角，低吼道，“于清欢，本来就是你有错在先，竟然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如果不是我觉得不放心过来看看，恐怕都不会有人发现他正难受地一人靠在床上吸氧。这很危险，你知道吗？”
“是我有错，还是你大惊小怪？床边就是急救铃，海东如果觉得自己应付不来，他不会按铃叫人吗？如轩，你不觉得你对海东的关心已经越界了吗？”
清欢转向海英，“海英，有个疑问闷在我心里已经很久了，我问你，如轩他性向正常吗？这事你最有发言权了。还有，你要当心，不对，不只你，我们都要当心，如轩与你结婚有可能是掩人耳目，为了达到他接近海东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海英懵了。
如轩暴发，冲到于清欢面前，指着她，咬牙切齿，“不要以你肮脏的思想揣度我们男人之间的友谊，不要以为你冷酷无情，别人就都与你一样。我告诉你，你配不上海东，连他一个手指头你都配不上。”
“哈，恼羞成怒了，口不择言了，啊？是不是被我戮穿了，原形毕露了，再也道貌岸然不下去了呀？”她毫无畏惧地与他针锋相对，“我配不上，是啊，岂只我配不上，谁都配不上，只有你能配得上。”
两人越吵越激动，江海英劝架的声音被淹没。
“于清欢！”萧如轩吼她。
“干吗？哈，我就奇怪，怎么你总看不惯我，还不是因为你嫉妒！看我与海东在一起，心里不好受吧？恨不得我们分开，以逞你自己的私心吧？”
“住口！”如轩气极，扬起手来，被看出情形不对的江海英拉住。
“你还想动手？好，既然你连多年修养、教养都不顾，你就暴露得更彻底些。你打，给你打。今天如果我后退一步，我就不是于清欢。今天如果你后退一步，你就不是萧如轩，你就是缩头乌龟。”
萧如轩被江海英拖着，“你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女人！让人忍无可忍！”
客厅里两人吵得正欢，哪料到检查室的门突然开了，江海东出现在门口，依着门框，颤抖着不让自己倒下，特护一脸紧张担忧地扶着他，手里还帮他举着输液瓶。
三人同时奔过去，不待他说话，扶他重回到床上躺好。
“你们不要吵了！”他喘息着说，“只怪我自己的身体不争气，连累了大家，影响了每个人的心情。有时候真想自己是不是该消失掉，反而更好，对自己、对别人都好。那样，大家都太平了。”
萧如轩不放心地低头为江海东作检查，也不说话。
清欢低声道，“海东，你不要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有些事情有些想法吵出来就没事了，我们是在沟通，虽然方式特别了些。是人都有情绪，情绪上来是会不管不顾的。对不起，吵到你休息了。”
“你们没吵到我，我没睡着。”
萧如轩与于清欢互望一眼。那他都听见了？他们都吵了些什么呀？
清欢笑笑，“吵架的时候真的是情急之下什么话都有可能说得出口，做不得数，当不得真的。对吧？如轩？”
“是啊，激动的时候瞎喊瞎嚷，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如轩接口，“海东，既然你已没什么大碍了，我与海英先回去，有事喊我们。“
“嗯，好。”
吴小姐见瓶中药液还有很多，对清欢说，“我先出去，这瓶快输完了叫我。”
清欢点头。
屋子里安静下来。
海东伸手拉清欢在床边坐下，“下午事情办得还顺利吗？”
“顺利。只是没想到突然变天下起了雨。”
“清欢，我无意制造麻烦，我真的以为只要吸上氧就会没事了。等觉得收效不大想呼救时，如轩就来了。”
“海东，你不必解释什么，又不是你的错。我是有疏忽的地方，可我不喜欢如轩事事针对我，挑我毛病。他总觉得我配不上你，我们不应该在一起。”
“他只是担心我罢了。不过，不是你说的那样。”
“哈哈，我故意气他的，不喜欢他装模作样、假正经。怎么样？我达到目的了吧？那样失控的萧如轩、大喊大叫的萧如轩你没见过吧？哈哈，如果有摄像机就好了，拍下来一定精彩，时不时可以拿出来嘲笑他。哈哈哈……”
清欢大笑，海东摇头，却不自觉嘴角上扬，露出笑意。
“海东，你知道我下午急着出去为了什么事吗？”
他摇摇头。
“我去见林千岩。”见他瞪大眼睛，忙说，“我去跟他说，以后大家不要再碰面了，即使碰巧遇到，也只是点头招呼一下就可以了。”
“清欢！”
“我不想再犯重复的错了，也不想因为他让你不开心。”
“清欢！”他激动地拥她入怀，“谢谢！相信我，你不会后悔做出这个决定！我会给你所有的爱！”
清欢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