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醒悟（1 / 1）
象是不忍他这般沮丧无措，床上的人突然呛咳出声。
惊呼声响起来，“有心跳了，正常了，心跳正常、呼吸正常了。”
萧如轩一生中从未经历过这样激动难捱的时刻，一下子地狱、一下子天堂，冰火两重天的境遇，他从未曾有过。眼中含满泪水，细心地布置医嘱，他激动得声音都变了。
成功地救回一条生命，大家也十分兴奋。希望再不会有意外发生，希望病人能挺住，不要让这次的努力化为泡影。辛苦挽救的生命，珍贵得只有一次的生命，失去了便不会再来呀！
从海东病房出来，如轩只觉全身无力，疲惫之极。
海英在外面等得心焦，看他的样子，又见众人小心地推着哥哥从病房出来，她的心“腾”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惊惧地迎上前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要把他送入加护病房。”
“哥的情况是不是很不好？刚才有人让我签了病危通知书。我好怕。”
他安慰地拍拍她的肩，“暂时没事了。”
她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用词，“只是暂时没事了吗？”
“海英，”他搂着她的肩，“我不想骗你。他的情况现在是不太好，一次次严重的发作，让他的心脏变得非常脆弱，身体也非常虚弱。这种情况下，什么状况都有可以发生，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难关。所以我希望你能有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承受不住打击。”
“什么心理准备？啊？你叫我准备什么？”
“海英……”
“我不要有准备，我不想有准备。”她哭喊着扑到他怀里。
他不说话，让她靠在怀中哭泣。说什么都没用，只有敞开怀抱，给她温暖、依靠。
“海东他现在除了身体情况不乐观，病情随时有恶化的危险外，他好象也没什么求生的欲望。刚才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救回他。”
“没有求生的欲望？”
“嗯。一般病人如果有强烈的生的愿望，医生会感觉得到。可是，他却没有给我这种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
他摇摇头，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走吧，海东他现在禁止会客，我带你去休息。放心吧，无论发生什么事，大家都会努力，为挽救他的生命努力。”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说，“清欢呢？她还不知道吧？这么晚了，要不要打电话给她？”
“算了吧，他们已经分手了。而且，她不是海东的亲人，严格说起来，她什么都不是。”提起于清欢，萧如轩仍有微词。
“分手了？为什么突然分手？”
“海东之所以发病，就是因为她。我想是终于想通了吧。分手是海东提出来的。”
“怪不得我从随园取完东西回来就没看见她。”接着她又不解地问，“哥那么爱她，怎么会提出分手？”
“是受够了吧。”
“不可能，哥不是那样的人。你说哥求生欲望并不强烈，是不是因为与清欢分手，觉得活着没什么希望，所以才病情加重？”
“怎么会？”他下意识反问，心里却知道，自己被海东吓到，又过于一厢情愿地想让两人分手，反而忽略了这个最大的可能。
难道放弃于清欢不是海东的本意？那他又为什么主动提出来呢？
“一定是这样。我知道哥对清欢的感情，他不是能放得下的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做出违心的决定。他自己却承受不住失去清欢的打击和痛苦，以至于失去活下去的勇气。”她越说越觉得在理，“我要打电话给清欢，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说着就拿电话。
他忙阻止，“今晚别打了，太晚了。现在她来也帮不上忙，等天亮再说吧，再等几个小时。”
“好吧。”
休息日的早晨，有理由睡懒觉。如果有一个疯狂的周末夜晚的话，就更有理由了。所以，当电话铃响起时，林千岩、于清欢还在睡乡。
林千岩先被电话铃声吵醒，忙推推于清欢，她只是动了动，继续睡。
“懒虫，快接电话。”
“哎呀，你帮我接。”她不耐地咕哝。
电话铃声固执地响着。
“喂，你好。请问哪位找于清欢？”
对方顿了顿，冷冷地说道，“麻烦你叫于清欢听电话。告诉她，我是江海英，有要紧事、人命关天的事找她。”
“稍等。”对方不悦的语气那么明显，他忙叫醒清欢，“清欢，醒醒，江海英找你。要紧事，人命关天的事。”
清欢在他怀里翻个身，接过电话，闷闷地问，“喂，海英，什么事啊，这么早。”
电话中传来的声音激昂愤怒，“于清欢，我哥躺在加护病房生死未卜，你却在温柔乡中沉沦，你可真厉害啊。”
清欢睡意全消，急急地问，“你哥怎么了？昨晚我离开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情况已稳定下来了。”
“如果你不想我哥有事的话，马上到医院来，我有话问你。如果你不来的话，以后我们也谈不上什么交情了。”
“咔”，电话挂断。
清欢匆忙起身，“我要到医院一趟。”
“是他病情出现变化了？”
“电话里也没说清楚，只是让我过去。”
“那我送你。”
“好，快点！”
清欢匆匆赶到医院。
在加护病房，看到江海东口中插着粗管，旁边连着呼吸机，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白被下的身子几乎觉察不到起伏，在一大堆仪器中，人显得十分弱小，仿佛随时都会消逝一样。
她几乎崩溃。
只一晚上的时间而已，为什么天地皆已变色？
看着满是痛楚的于清欢，看着毫无知觉的哥哥，江海英心中的哀伤盖过了愤怒。她带清欢出了加护病房，轻声问，“还没吃早饭吧？走，我们一起去餐厅吃点东西。”
清欢默许，两人一起来到医院附设的餐厅。
简单的三明治、牛奶。
“清欢，这两次我哥发病住院都很突然，尤其这次，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主动提出分手？”
“是我不好。”
“到底怎么回事？”
仍震撼于加护病房中的情景，清欢想了想，叹道，“其实不说你也明白，是我的问题。你哥对我的感情是没说的。我也爱你哥，这点，我想你不会怀疑。只是，除了对你哥的爱，我常遇到其他的诱惑。有事业上的诱惑，对成功、名利、虚荣的追逐。有来自异性的诱惑，虽然涉及不到爱，但是公事交往应酬中遇到非凡男士，也会心动，常私下一起约会、玩乐。”
“象今天早晨接电话的男人，是你交往花名册上的新欢？”
清欢不语。海英厉声质问，“你将我哥置于何地？”
不喜海英如此咄咄逼人，清欢说，“海英，我并没有欺瞒你哥。感情的事，远不是一男一女这么单纯。我不想勉强自己，我也从来没有勉强过海东。他能接受这样的我，好，我们在一起。他不能接受了，好，我们放掉狭隘的爱情，只拥有友谊。所以，当海东提出放手时，我没说什么。”
“哼，你真洒脱。”她冷讽。
“我也会伤心，也会失落，这就是为什么会有别人接听我的电话，我也需要安慰。可是，我尊重你哥的决定。”她辩解。
“就因为你这样绝情，就因为你从别人那里寻求安慰，哥才会那么伤心，才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她为哥哥不值。
“等等，什么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昨晚，哥哥一度失去心跳、呼吸，情况非常危急，医生们奋力抢救，才把他救回来。如果不是你，他不会这样子，到现在还昏迷着，还没脱离危险。即使清醒过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因为大脑缺氧时间太久，不知道有没有永久性损害。”
清欢震惊。
“我哥这次到底为什么会发病？”
“我与林千岩在一起时，海东打来电话，林千岩错接了我的电话。”
“我就知道，一定是因为你。他就是太爱你，太在乎你，所以才受这么深的伤害。不想失去你，所以容忍你的博爱。不想拖累你，所以愿意放弃。他考虑的永远是你，永远不为他自己考虑。他甚至不考虑，如果失去他，我怎么办，如轩怎么办。他永远把你摆在第一位，连亲情、友情都无瑕考虑。”
是这样吗？海英一番话，让清欢醍醐灌顶。真的，这些年来，海东一直无怨无悔地对她。只是她忽略得够彻底。
海英落泪，“我哥这么爱你，爱到没有了自己，爱到没有你，对生命再无留恋。难道你不感动、不愧疚吗？难道你是铁石心肠，是冷血动物吗？为了他，哪怕牺牲掉放纵的乐趣都不愿意、不能够吗？一个用生命在爱你的人，还不能满足你感情的需要吗？还不能让你放下浮躁的虚荣吗？”
掏出纸巾递给她，清欢诚恳地说，“海英，你别哭。谢谢你点醒我。我不是不感动，不是不愧疚。在与别人在一起时，我也不是没想过你哥。只是我总是觉得，逢场作戏而已，不涉及爱情，所以不算伤害。我与千岩，是入戏深了些。以后我会注意的。我从没想过，海东说放手是为了我。是我的疏忽，我会弥补自己的过失，让海东好起来。放心吧。”
“真的？说话算话？”
“真的，说话算话。”
海英破涕为笑，清欢也笑。友谊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