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美丽邂逅(1 / 1)
“爱情只有灵没有肉,是汹涌澎湃一发不可收拾的;唯美、浪漫、纯情而带着毁灭性的爱情,才是最高境界的爱情。”当肖华看到台湾作家龙应台书中这句话的时候,不禁哑然失笑,有些不以为然,感慨作家都是些煽情的高手,总是喜欢故弄玄虚,把简单的爱情定义得那么的妙不可言,那么的高深莫测。可是,当他亲身遭遇了这种带有毁灭性,始善终弃的爱情故事之后,回过头来再去回味这句话的时候,油然而生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内心顿时浸没在酸涩无奈的痛楚之中。
肖华初识田蕾,颇有点机缘巧合富有戏剧性,缘由一个很平常的工作电话。
一九九二年,二十二岁的肖华毕业分配到天昌市公安局上班后,就一直安排在局办公室工作,主要负责一些上传下达、接待应酬的繁琐事,悠哉乐哉,这一干就是五年,不经意间就迈入大龄青年的行列。在天昌市这个北方小城市,按说像他这种情形,论工作有体面的工作,吃着“皇粮”,旱涝饱收,衣食无忧;论才干,堂堂警官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文气十足,仕途看好;论模样有俊郎的外貌,虽谈不上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倒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一米七八的个头,搭配着笔挺的警服,走在街上,还是有较强的回头率和杀伤力的。像他这样的条件,倘若能屈尊降贵,放低身段,找个称心如意的对象也不是什么问题。可问题就出在他太过于自我感觉良好,心高气傲,一般的女孩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七挑八拣,错失了不少机缘。这几年,单位的领导和同事也没少操心给他介绍对象,约会次数不少,真正让他中意的女孩几乎没有。想起头几次相亲的经历他就感到特别的揪心,约会的几个女孩子吧,家庭背景工作条件都不错,可就是模样儿长得太没水准,一个个就像别人挑剩的歪瓜裂枣一样让人大跌眼镜,极大地伤害了他那颗自负笼罩下的自尊心,让他沮丧抑郁了好几个月,从此对领导同事的古道热肠,他再也提不起兴趣。他平时也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心里也急,尤其是看到周围比自己毕业还晚、年龄还小的同事,一个个成双成对的,心里就觉得空落落的不是滋味。可是婚姻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讲究个缘分,是急不来的,况且,对于爱情,他始终恪守着宁缺勿滥的原则,坚持着择优而娶的标准。他认为三种女孩才是他要找寻的目标:要么长相漂亮,对得起自己的眼光;要么模样大众,工作务必体面,经济上无后顾之忧;倘若两者兼备,自然是锦上添花。这样的女孩才是他中意的女孩,才是他心目中名至实归的爱情。所以,抱着这样的心态,每一次机缘来临他都是郑重其事,精益求精,最终的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无疾而终。
现在的他,就像个一名训练有素的武士没有遇上合适的对手一样,苦于无机“亮剑”,徒生几多烦恼罢了!
他自己急还好说一点,家人跟着急,这让他郁闷不已。母亲见他快奔三十的人了,终身大事还没有个着落,成天挂念在心里,念叨在嘴上,久而久之,在她心里落下了块心病。是啊,像他这个年龄的男子,要是生活在农村,早就娶妻生子,尽到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了。就说他的亲弟弟肖亮吧,小他两岁,已经是有三个孩子的父亲了,最小的也学会打酱油了。虽说城里与农村在婚恋观的问题上有所不同,但面对这些事实,让他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年年春节回家探亲,母亲就为这事,叨唠个没完,她说烦了,肖华也听腻了,但看到母亲满头银发和布满皱纹沧桑的脸,他就恨不得立马找个女人结婚生子,了却母亲这块心结。前天肖华给家里打电话,母亲又在电话中有意无意说起他的高中同学谁又要结婚了,谁家又生了个“宝贝”“千金”……肖华没听完母亲的话就知道下文是什么,赶紧打岔说有事,匆匆挂了电话。对于自己的婚姻大事,他怎能不着急,可是这事不比其它事,需要缘分,是急不来的。他可不想象父母亲那样,厮守着白开水般的婚姻过一辈子,对父辈来说,与其说是婚姻,倒不如说是为了过日子更为贴切。
正当他陷入郁闷之际,机缘悄然而至,只因一个冒失的电话,迅疾拉开了他与田蕾相恋的序幕。
时间是一九九六年四月七日这天上午,肖华给市电视台法制栏目组的姚昆峰主任打电话,询问“飓风行动”专题片录制情况,接电话的是一位女生,听声音大约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声音特别柔美,一下子引起了肖华的兴趣,他不由得与她多聊了几句。可以这么断言,这个女生的声音,是他接触到的所有女生中声音最甜美的一个,乍听上去很容易让人想到“玉女”杨钰莹甜美的歌声。在闲聊天中肖华得知她叫田蕾,本地人,电视台的文字编辑。肖华打进电话的时候,刚巧只有她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整理文稿,其他的同事都随姚主任下乡搞调研去了,要不是她今天早上睡过了头没能赶上下乡,不然的话她也会去的,那样的话办公室里就要唱“空城记”了。田蕾娓娓而谈,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好像在与熟稔的朋友讲述一段有趣的故事一样开心快乐。田蕾活泼开朗的性格和甜美的笑声,愈发使肖华对她增添了几分好感,凭直觉,这个田蕾不仅长相漂亮,而且是那种时尚的女孩,倏忽他心里竟萌发了想认识她的冲动。
他这种想法自然有他的依据,他想在人才济济的电视台,不乏才貌俱佳的靓女淑媛,虽然说不清楚这个田蕾长相怎样,芳龄几何,但是单凭她那甜美的声音和亮丽的名字来作评判,不敢妄说是风华绝代,至少也算得上是青春靓丽、活泼可爱,说不定与她相识之后,还能擦出爱情的火花,成就一段美满的婚姻呢。
想到这里,他心跳加速,耳根发热,激动地问:“田蕾,你下班后有时间吗?”
电话那边的田蕾显然被肖华突然的问话弄迷糊了,沉默片刻,才用疑惑的口吻问道:“下班没事呀,肖主任,有什么事吗?”
“我,我……想请你吃个饭,行吗?”听到田蕾的问话,肖华倒觉得不好意思,支吾半天才从嘴里艰难地吐出这句临时想到的台词。
田蕾“格格”一笑,俏皮地问:“呵……呵……请我吃饭,为什么请我吃饭呀?!”显然她被肖华的窘态逗乐了。
肖华嗫嚅着,说:“我……我……”他的思路像短路般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应对田蕾的诘问,只是不知所措地攥着话筒发愣。周边的空气像凝固了似的出奇地安静,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声和田蕾不均匀的呼吸声。
“行啊,肖大主任的邀请总不能不给个面子吧!说吧,上哪儿?”半晌,田蕾率先打破了僵局,笑着说。
有戏了!听到田蕾的回话,肖华激动不已,刚才还有些迟钝的脑子顿时兴奋得像高速运转的电脑搜索引擎一样,快速搜索着合适的见面地点。
“要不到悦来吧?!”肖华立马想到在市电视台附近就有家音乐茶座,于是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家茶座的名字。悦来茶座的环境不仅优雅,而且素食和糕点做得很有特色,他想田蕾肯定会喜欢这个地方,可是他刚说完又意识到那家餐厅是家情侣餐厅,第一次相见就约在这样的地方,人家会同意吗?肖华不禁有些迷茫。
“那好吧!就去那儿。”田蕾竟爽朗地答应了,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那么下班见?”
“好的,下班见,拜拜!”田蕾声音柔和地回答。
挂完电话,肖华拿着话筒怔愣了半天,感觉就像做了场梦一样,云天雾地的不可思议。但是这不是梦幻而是真切的现实,想到下班之后自己就要与一位“都市丽人”会面,并且共进午餐,不由得激动不已,接下来他以最快的速度打电话订好餐位,又用心整了整衣服和发型,把皮鞋擦得锃亮,然后耐心等待着下班时刻的到来。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整个上午,肖华几乎是在精神极度兴奋的状态中度过的,又是唱又是笑,那个高兴劲让办公室主任马志强撞见了,止步站在门口,眯缝着眼睛盯着他瞅了半天,打趣地问:“小肖呀,那么高兴是不是又要去约会啊?”
沉浸在喜悦中的肖华被马志强突然的问话弄得面红耳赤,有些“做贼心虚”地回答:“没有的事,别瞎猜。”
“不会吧?看你那副高兴劲恐怕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吧。”马志强撇着嘴故作深沉地说。
“哎呀,别胡吣,哪儿凉快你就往哪儿去吧。”肖华见马志强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起身笑着把他从门口推走。
马志强抓住肖华的手扭过头,笑着说:“小肖呀,你嫂子让我给你捎个话,说给你物色了个对象,让你抽个时间去见一下……”肖华此时哪有心思听这一茬,不耐烦地说:“好吧,我知道了。”
其实,马志强是个对人对事挺热诚的人,在单位是个出了名的“老好人”。他为肖华的对象问题没少操心,也传授了不少“经验”,尤其他老婆谢慧琴更是个热心肠的人,下岗多年在家也没有个正当事做,热衷与人牵线搭桥做“红娘”。前一段时间谢慧琴给肖华介绍了一个对象,说那姑娘芳龄二十二,长相漂亮,搞房地产开发的,保证肖华一瞅就相不掉。肖华听到谢慧琴把那姑娘说的花容月貌、天花乱坠,与自己心仪的对象还是那么吻合,不免有些心动,但又转念一想,哪有年纪轻轻的女孩搞房地产开发的,前所未闻,除非她有着优越的社会或者家庭背境,比喻说秉承家族事业,否则的话,绝对是空穴来风,或是夸大其词。于是乎,在盛情难却与好奇心理的驱使下,他与那姑娘在马主任家里见了面。
谢慧琴给肖华介绍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侄女薛佳。之所以她么热心把自己的亲侄女介绍给肖华,她是有考虑的。她想在这个爱情讲究“男的爱漂亮女的爱潇洒”的今天,薛佳虽说出身“轻微”,来自农村,是个打工妹,没有固定的职业和收入,但是个子高条,长相漂亮,这些优质的自然条件恰好弥补了“先天”不足,足以与一表人才的肖华相媲美。更主要的是她考虑到肖华年轻有为,有发展潜力,前途不可估量。若是薛佳与肖华能结秦晋之好,岂不是变相成就了侄女后半生的幸福?但是她也清楚自己这个侄女,自恃长得漂亮,心高气傲,自负得看不起一般的男孩,总想找个有学历还有钱势的“主”。嗬,漂亮能当饭吃啊。谢慧琴也曾奉劝过薛佳,劝她对待感情要务实,切不可好高骛远,眼高手低。可是薛佳就是听不进去,依旧我行我素。鉴于此,谢慧琴担心薛佳相不中肖华,所以事先没有告诉薛佳今日是来相亲的,只是说马志强单位有个小伙子想买房子,借此让彼此先见个面,看看薛佳的态度再作决断。
薛佳的确长得漂亮,明眸皓齿,黝黑的头发略带自来卷,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白色衬衣把她那高条的身材衬托得凸凹有致,显得婷婷玉立特有女人味。肖华瞅第一眼就心生好感,有了往下交往的念头。可是接下来的情形可让肖华哭笑不得,有些坐不住了。原来薛佳并不是谢慧琴所介绍的那样,搞什么房地产开发的,而是替人卖楼层的,也就是在天昌市刚刚兴起的售楼小姐。了解到这些顿时让兴致盎然的肖华大失所望。更搞笑还在后头,这个薛佳浑然不知肖华是来与她“相亲”的,还以为他真是马志强介绍来买房的“客户”。俩人坐定,一番简短的自我介绍之后,薛佳就开始热情地向肖华递过去一大摞她们公司新近开发的楼盘资料,耐心地向他推介各种户型的价格与优惠条件,讲解了半天也没有深入到见面的主题。听得肖华一头雾水。瞧见薛佳那一副热情劲,肖华也不便于点破,只是回过头来寻找马志强夫妇想探问个究竟。这时候哪儿还有马主任的影子?夫妇俩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回避得无影无踪。肖华没法只得硬着头皮,耐着性子免费接受了一堂别开生面的“直销知识理论课”。
当然,这场美丽的误会最终是无言的结局。
打发走了马志强,肖华打开桌上的电脑随意翻着牌,脑海里却天马行空般飞快勾勒着田蕾的模样。他想像中的田蕾是一个有着瓜子脸蛋,长发飘逸,身材苗条的时尚女孩。哦,忘了,秀丽的脸蛋上还镶嵌着一张玲珑温润的樱桃小嘴,不是吗?要不是她有着一张甜蜜的樱桃小嘴,说话的声音怎么会那么好听呢?是啊,浪漫的邂逅,也许会迸发出爱情的“小火花”,玉成一段情深深、意蒙蒙的婚姻故事……想到这里,肖华脸色绯红,情不自禁对着窗台上那盆怒放的水仙花露出舒心的微笑。
十一点半,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肖华驾驶着单位那辆桑塔纳2000,一路风驰电掣向悦来茶座驶去。其实,根本就不用赶得那么急,天昌市不过是个弹丸之地,最长的南北街驱车只需用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能跑完全程。急的是他那颗忐忑不安骚动不已的心,犹如蠢蠢欲放的花蕾,缀满青春的枝头,渴求绽放……
不足十分钟的时间,肖华就来到悦来茶座。这里的生意真好,又恰逢饭点时刻,茶座门口人来客往,络绎不绝,热闹非凡。他走进大厅,习惯性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大厅的情侣座上坐着几对男女,或相对闲聊或依偎细语……似乎没有发现他要找的人,他想这个时候田蕾也许还在约会的途中,于是他来到大厅西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一边环顾着大厅里的景致,一边耐心地等待着田蕾的出现。大厅里环境幽雅,格调清新,中央有一条长长的过道将大厅自然分成两半,两边散落些用屏风相互隔开的半开放型情侣座,过道一直延伸到大厅的里头的一个小小的舞台上。到了晚上这里常有演出,比白天喧闹得多。虽说活跃在这里的都是些本地或当下不入流的歌手,但是舞台上的热歌劲舞倒也给来宾带来不少的欢声笑语。围绕大厅四周是一圈大大小小的小包房,不时从里面传出红男绿女的阵阵欢笑声、推杯换盏声和混沌不清的说话声。整个大厅歌声绕梁,缠绵不绝,喧哗中不失雅静,真是年轻人卿卿我我,谈情说爱的好去处。他耐心地坐在那儿等待着,不时拿眼朝门外瞟去。十分钟过去了,仍然没有发现“田蕾”的影子,但肖华仍然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田蕾是个诚实守信的人,一定会践约而来。二十分钟悄然而逝,正当他焦虑失望之时,只觉得眼前一亮,从门外进来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年轻女孩映入他的眼帘,那女孩约有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皮肤皙白,身材颀长,长发垂至腰际,那模样竟与他想像中的田蕾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他想像中的田蕾没有眼前这个女孩那么丰满,但是他仍不敢确定来人就是田蕾,只是有意识地察看她的一举一动。那女孩穿过大堂,径直走到大厅中央站定,盈盈顾盼,脖子下面挂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白玉十字架,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晶亮的光。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当她的目光游离到身着警服的肖华身上时,目光骤然打住,面露笑容,径直朝肖华这边走了过来。
肖华这才确定这个女孩就是他要约的人,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俩人相聚一处站定,女孩微笑着朝肖华问道:“你好,你是肖主任吧?我是田蕾。”说话时声音怯生甜美,说完脸色泛红,就像一枝亭亭玉立的白玉兰屹立在风中,洒脱清丽。
肖华按捺住怦怦欢跳的心,笑着说:“你好,田蕾!”眼前的田蕾,青春靓丽,超乎他的想像。他简直就不敢相信,小小的天昌市竟会有如此超凡脱俗的女生,一念之差竟有幸让他撞上,怎不令他头晕目眩?又怎能不使他怦然心动?
“认识你很高兴,咱们握个手吧!”田蕾边说着边落落大方朝肖华伸来纤纤玉手,一双顾盼生辉的大眼睛依旧停留在他的脸上,微翘的嘴角上挂着一丝含蓄的笑意,显得那么的真诚与柔美。
对于田蕾主动“示好”,肖华心里不由得一阵窃喜,因为他从田蕾那轻松略带调侃的话语中,已经意识到她对他的冒失行为并不反感,相反可以认为她对他有几分好感。
肖华忙上前紧紧握住了她那只涂着亮甲油的小手,连声道:“是,是……我也是……”那小手葱白细嫩捏在手里绵软无力,肖华心里又是一阵激动。
田蕾的小手被肖华紧紧攥在手心,好像有千钧的力量般要把她那小手活生生捏碎一样,伴随着一缕情迷意乱的心慌和痛感,急速传感到她周身的各个敏感部位,她不禁痛楚地叫了一声:“哎哟,你弄痛我手啦……”边娇声叫嚷着边摇摆着手臂,极力想挣脱肖华那双刚劲有力的大手。
也难怪肖华的手劲那么大,每天雷打不动的臂力训练可是他从警校毕业一直坚持到现在。那也不是白练的,依然是一双擒拿格斗的好手,只不过此时是由于内心的慌乱而不知轻重,用劲用错了地方而已。
见田蕾小嘴微噘,俏眉上竖,一副嗔怪的样子,肖华如梦初醒般慌忙松开手,连声向她赔着不是:“哦,不好意思,对不起……”他的脸色因失态忽地变得通红。
“呵呵……”瞅见肖华窘迫难堪的样子,田蕾笑颜如花,光洁的颊上露出两只浅浅的酒窝,煞是迷人。此刻田蕾心里暗想,这个男人真是太逗了,就像是个没有长大的男孩一样憨态可掬。其实,从见到肖华的第一眼时,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心中竟对他有些莫名的好感,是那身威武帅气的警服感染了她,还是肖华眉宇间流露出的那道剑出鞘的阳刚之气折服了她?她不得而知。
“呵,呵……”田蕾一脸的笑颜,让肖华惶恐不安的心绪顿觉风轻云淡,他难为情地搓了搓双手,随之跟着笑了起来。
俩人如故友久别重逢般开心畅快,说笑着一前一后走进预定的包间。
小小的包间内,光线暗淡柔和,音乐悠扬飘忽,天蓝的墙壁,淡绿的壁帘,粉色的餐桌,整个房间显得洁净、温馨而又紧凑。更惹人注目的是房间居中的餐桌上,摆着一只晶莹剔透的净水瓶,里面插在一枝娇艳的玫瑰花。那花儿鲜红似火,正如一张女人羞红的脸,向来宾抛来暧昧多情的目光,给这温馨的气氛平添了几分浪漫的色彩。来到包间,田蕾脱下风衣,顺手递给了肖华,那举动自然大方,如同对自己的闺蜜一样随意任性。肖华顿觉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慌忙接过衣服,小心翼翼地挂在身后的衣帽架上。
“坐吧,田蕾,先喝点饮料。”挂好风衣,肖华转身见田蕾还愣怔地站在那儿,忙招手示意她坐下,并随手拿起桌上的饮料打开向她递了过去。
“谢谢!”田蕾接过饮料,眨了眨眼,俏皮地回应着,就势在肖华的对面坐了下来。
俩人坐定,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田蕾一边用手捏着吸管嘬着饮料,一边低头看着餐桌玻璃面下的广告。那专注的眼神,端丽的姿容雕塑般沉静,看上去又不像是在看着广告,而是在凝神想着心事。肖华不时用欣赏的目光端详着田蕾,那舒展的神情,似乎是正在欣赏着一朵娇丽的白莲花。
田蕾率先打破了沉默,缓缓放下饮料,抬起头来忽闪着一双大眼睛,问:“说吧,肖大官人,见小女子有何贵干?我们又不认识。”
肖华闻言脸一红,稍略顿了一下,谐谑地说:“哪家的法律规定不相识的两个人不能共进午餐,况且还是一对才子佳人。”
“哦,你说的也对,你才子,我佳人。”田蕾边说着边用手指了指肖华,又指了指自已,一脸的笑颜。
“哈……”肖华完全被田蕾的风趣逗乐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过面对威严的警官大人,我怎么感觉到有点被传讯的感觉?”田蕾突然敛起笑容,正色道。
“不会吧,你看这环境多么和谐温馨……”肖华瞅了瞅四周,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道。
田蕾像是背京剧台词一样眨巴着眼睛朝肖华说道:“不过,恭敬不如从命,权衡再三,我还是来了,谁叫我是个弱女子呢?呵呵……”说完抿嘴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来。
“是小生的错,让姑娘受委屈了……”肖华被她的率真诙谐感染了,也学着她的腔调风趣地回答着。
一丝风趣增添几多愉悦。就在这一唱一和一问一答的笑谈中,一扫刚才沉闷的气氛,室内凝滞的空气顿时变得流畅活跃起来。
见服务生敲门进来,肖华止住了笑声,说:“哦,我们只顾着说笑,忘了点菜,你来点菜吧!我们边吃边聊。”说完顺手拿起桌上的菜谱递向田蕾。
“你点吧,我要份外面带芝麻,里面裹着绿豆泥的那种甜饼就行了。”田蕾摆了摆手朝肖华说道。
“哦,你对这儿很熟悉吧?是不是经常来这里?和谁呀?男朋友吗?!”肖华从田蕾的话中捕捉到言外之音,不过他还是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一边低头翻看着菜谱,一边问着田蕾。
听到肖华接连而来的询问,田蕾敛住笑容,脸上泛红,她朝肖华瞥了一眼,辩白道:“哦,我,以前来过……可是我自己来的,呵呵!”她敏感地意识到自己刚才不经意的话,可能引起了肖华的醋意,心想这个男人真逗,又不是在相亲,吃的是哪门子醋?
肖华下意识地“哦”了一声没再言语,只是吩咐服务生下了单。
一会儿功夫,几碟精致的点心,几盘素菜,一瓶干红就上齐了,花花绿绿的摆了一桌。
肖华往高脚杯里倒满酒,举起杯子朝田蕾说:“田蕾,为我们的美丽相识干一杯。”
田蕾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说:“我……好,干杯!”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才举起了杯。
“干杯!”两只晶莹剔透的杯子在碰撞中发出清脆的响声,正如两颗驿动的心,碰撞出爱的音符。
他俩就这样愉快地呷着酒聊着天,聊着天昌市的人情世故,聊着各自的工作,聊着一些不切风月的话题,不知不觉一瓶干红下去了大半瓶。酒呀,真是个神奇的东西,酌量饮之提神助兴,养颜美容,妙不可言。酒精刺激下的田蕾双眸朦胧,面似桃花,笑靥灿烂,楚楚可人,尤其是脸颊上两只深深的酒涡,似一泓蓝汪汪盛满了美酒的清泉,充盈欲溢,给人一种想掬之畅饮的冲动。
酒兴正酣,田蕾突然低垂着眼睑,长吁了一口气,晃动着杯中旋转飞舞的红色液体,幽幽地说:“嗨,肖华,你知道吗?今天我特高兴,好久没来这个地方了,好久没有这样的心情了,不瞒你说我失恋了……”
“哦……”肖华正凝神欣赏着眼前的花容月貌,面对田蕾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猝不及防,不由得瞪直眼睛愣住了。
田蕾并没有理会肖华的情绪共鸣,只是心事重重地把玩着酒杯,接着说:“所以你邀请我的时候,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真的想出来好好消遣一下。”声音低沉酸楚,好像心中积郁着太多的忧伤,压得她透不过气来。说完,她双眉紧锁,流露出一副满腔幽怨、痛苦纠结的神情。
霎时间,包间里袭来一股沉抑的气息。
肖华放下手中的杯子,探身关切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触景生情,面对肖华充满关切的话语,倍受失恋之痛的田蕾,再也控制不住内心压抑的情绪,憋屈的泪水顺着脸颊簌簌地流淌开来。
看到田蕾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肖华顿时慌得手足无措,急切地问:“不要哭嘛,到底是怎么了?你说说呀?”
听到肖华的话,田蕾仰头瞥了他一眼,哀怨地说:“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孩。”说完,一头趴在桌上“嘤嘤”地啜泣起来,双肩随之剧烈地颤抖着。
从田蕾的话语中,他明白了田蕾哭泣的原因,心想着这么漂亮的女孩也会失恋?这个男人也真是有眼无珠。于是他扯了张纸巾朝她递了过去,轻声道:“田蕾,别哭了,擦擦眼睛吧。”
“嘤……”
“别哭了,让人听到多不好。”见田蕾没有反应,他起身走了过去,用手碰了碰她的肩膀怜爱地说道。
田蕾仍旧没有接,就在他手足无措默然伫立之时,只见田蕾突然扭过身子,一头扑进他的怀里放声恸哭起来,哭声悲伤压抑。瞬息,一股淡雅的香水味骤然袭入他的鼻孔,令人心醉,乌亮黝黑的头发,白玉般的颈项,在他的眼皮底下一览无遗,强烈刺激着他的视觉,他情不自禁伸手搂紧了她的双肩。
“好了,别哭了,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一切都会好的。其实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肖华俯首安慰着她,措辞像个情感专家一样,晓之以理,极富有哲理性。
过了好一会儿,田蕾的情绪慢慢地平复下来,渐渐止住了抽泣,她松开搭在肖华腰间的手,端正身子坐了起来,抬头红着脸朝肖华难为情地说:“我是不是太矫情了?让你见笑了吧!”边说着边理了理额前散落的刘海,又拿起纸巾擦拭着略显红晕的双眼。
肖华坐回原位愤慨地说:“想不到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也会失恋?”边说着边向她投去一缕不可思议的目光。。
田蕾撇了撇了嘴,莞尔一笑,歪着头举起酒杯朝肖华说:“呵呵,刚才心里堵得慌,现在没事了,咱们来喝酒吧?!”那淡然的神情就像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好吧,干杯!”肖华微笑着说。
一声脆亮的碰撞声过后,田蕾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唉,这就是失恋的女人,一个内心受伤的女人。肖华在心里暗自伤感着,笑着也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按照惯常两个彼此陌生的男女初次见面,多少有些尴尬和戒备心理,但是他与田蕾的初识竟是那样的自然而然,毫无拘谨之感,更难能可贵是田蕾能够毫无顾虑地向他敞开心扉,向他倾诉着内心的痛楚和纠结,纯真而又质朴,令人感动。
这时,包间内传来崔健歇斯底里的呐喊声:我曾经问过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总是笑我,一无所有……歌声把肖华的思绪带回现实,那一刻,他只觉得生活中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和无奈。
随后他们开始了交往。
肖华“不失时宜”地撞入田蕾的生活中,犹如冬日暖阳,排遣了她内心因失恋带来的空虚和寂寞,让她那颗受伤破碎的心灵慢慢地修复,也就在这个时候,肖华清楚了田蕾失恋的前因后果。
认识肖华时,田蕾和前男友吴亚豪已经分手半年多了,准确地说,是她主动离开了这个曾经给她幸福快乐,又让她悲伤失望的男人。那可是一段缠绵了整整八年的恋情啊!她舍得吗?她为什么那么决绝地离开他?
田蕾在天昌市商业学校上学的时候,就与同班同学的吴亚豪相恋了,算是早恋吧。男的英俊潇洒,女的漂亮温顺,是昔日闻名商校的“金童玉女”。那是一段懵懵懂懂的恋情,爱得真真切切,恋得朦朦胧胧,学业却是一塌糊涂,就像琼瑶笔下曼妙的爱情故事一样,相识相恋相爱,告别青涩的青春时代,只待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终于熬到了毕业,别的同学都在为各自的前途疲于奔波时,他俩又毫不费力找到了理想的工作。吴亚豪的家境本来就不错,加之有个在加拿大做生意的叔父鼎力资助,毕业后选择了自主创业,在天昌市的繁华地段七一路中段开了家名曰“龙泉洗浴中心”的洗浴城。由于洗浴城所处地理位置好,又是个新兴的行业,再加上他头脑活络,所学专业对口,为人圆滑,尽得天时地利人和,生意做的可谓是风生水起,小在成色。而田蕾则通过在政府机关工作的父母的人脉关系,进入市电视台当了一名记者。小两口琴瑟和鸣,比翼双飞,令亲朋好友无不羡慕夸赞。正当她们事业稳定,准备谈婚论嫁的时候,田蕾却看到了这一生她再也不愿看到的一幕。
田蕾清楚地记得那是去年的十月五日。这天吃过午饭后,田蕾按照惯常步行悠着去上班。她一边走着一边悠闲地听着音乐,走到半道时突然刮起阵阵疾风,旋即下起了飘泼大雨。一场秋雨一场凉,她出门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针织衫,感到有些凉意。这时候她恰逢经过龙泉洗浴中心,便想上去加件外套。当田蕾上楼来到吴亚豪二楼的办公室门口时,发现门从里面被反锁了,怎么拧也拧不开。正当她纳闷着准备离开时,只听得身后“吱”的一声响,门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正是吴亚豪。只见他衣衫不整,趿拉着鞋,侧着半个身子探着个头朝外张望着,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当他定眼看到站在门外的人是田蕾时,脸色顿时变得刷白,下意识用身子挡住打开了一半的门,瞪着一双充满惶恐的眼睛怔怔地瞅着她。
“大白天的睡懒觉还锁着门,没有打搅你的春梦吧?呵呵……”看到男友一副邋遢懒散的样子,田蕾戏谑道转身走了过去。她知道男友有睡懒觉的嗜好,当时她也没有多想,边说着边就往里边走。
吴亚豪急忙伸手阻拦她,涨红着脸支吾着说:“你……你不能进?”
“怎么了?里面……”见吴亚豪闪烁其词,一副丢魂落魄的样子,田蕾好奇地问。
“没,没什么……”吴亚豪避开田蕾探询的目光慌恐地回答。
“没什么?你给我让开……”从吴亚豪反常的举动中,田蕾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种不祥的感觉忽地涌上心头,心里暗想着莫不是他与别的女人在里面……她不敢再往下想了,愤然推开他的手,就要往里闯。
看到田蕾一副强硬的架势,吴亚豪吓得面如土色,歪斜着身子死死顶住门,哭丧着脸哀求着:“你不要进去好不好啊?”
田蕾就像发疯的母狮子一样,柳眉倒竖,厉声斥责着:“让我进去!”声音因激愤而变了调。
正当俩人僵持不下时,只见从里面猛地冲出来一个穿着白色长裙,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子,用包遮挡着脸,夺门而逃……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顿时把田蕾击晕,她只觉得天昏地暗,头重脚轻,大脑一片空白,心里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事,但嘴里却说不出话来:“你,她……”只是张着嘴瞪大双眼愣怔在那儿。
半晌,她从迷蒙中回过神来,只觉得一阵锥心的痛楚直击心脏,她不由得用手捂住心口,转身怨愤地盯着一脸愧色的吴亚豪沉默不语。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胜过爱自己的男人,竟会做出这种寡廉鲜耻的事情来?是感观上的错觉?还是梦幻中的情节?她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当她瞥见那张熟悉而又俊郎的脸时,不知道怎么了,竟感觉到是那样的陌生和丑陋,她不禁嫌恶地瞪了他一眼,诘问着:“你怎么变成这样,居然能干出这种龌龊的事来,你还算人吗?”语气中流露出痛心失望的情绪。
“我……对不起!”吴亚豪羞红着脸嗫嚅着,低着头不敢正视田蕾,一副愧疚的样子。
吴亚豪的话让她简直气疯了,她颤抖着声音厉声责问道:“你说什么?你好意思说对不起?这是对不起的事吗?啊?!”
“我……”听着田蕾尖锐的质问声,吴亚豪一时语塞,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显出一副窘态。
看到男友可怜兮兮,窘迫无语的样子,田蕾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看来我们的缘分到头了,你好自为之吧。”那一刻,她心里竟出奇的平静,说完扭头跑下了楼。
“田蕾,你听我解释……”后面传来吴亚豪苍白无力带着哭腔的叫喊声。
下了楼,她再也没有心思去上班,只顾一头冲进凄迷的风雨中。风萧萧雨绵绵,寒风吹散了发式,她浑然不觉,冰冷的雨水淋湿了衣衫,她也感觉不到一丁点儿冷,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鹿,一路疾奔,只想快点回到家,回到那个温馨能给她遮挡风雨的港湾。一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她再也控制不了内心的悲伤和激忿,掩面趴在床上放声痛哭起来,声音憋屈凄婉……
面对吴亚豪无情的背叛,田蕾没有大吵大闹更没有寻死觅活,甚至在男友面前没有流下一滴伤心的泪水,而是义无反顾选择了离开,愤怒而默然地离开……这个吴亚豪真是太可恶了,拥有如此漂亮的女友却不知道珍惜,背地里干些为人不齿的勾当,这不是暴殄天物又是什么?!看到田蕾一副痛楚的神情,肖华不禁为她的遭遇忿忿不平,更对她那种隐忍不失理智,决绝不失温良的处事方式肃然起敬。他暗下决心要在以后的日子里,尽一切努力,想一切办法,抽出点滴时间来陪伴她,逗她开心,竭力把她从痛苦与抑郁的漩涡中解脱出来。
当你不开心时,
你可以安静地呆在一隅,
想想那些快乐的往事;
当你不开心时,
你可以漫步在林间小道,
看看无边的夕阳被夜幕渐渐吞噬;
当你不开心时,
翻开那些发黄的老照片,
想想那些逝去的时间和亲人。
你会恍然大悟,
心若自在,
活着就会快乐。
(后记:肖华当日日记《当你不开心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