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四折、繁花落尽君辞去（1 / 1）
柔情过眼成缄默，是不舍消磨我颜色。咫尺或天涯两地，竟忽然而已。若我问你，永诀阔契何为天意。——题记
暝，对不起……原谅我此刻还是得不动声色的走下去。
即使在最深爱你的时刻，我依然不敢有半点遗忘，我是时空混血人，是个注定违背时空秩序的存在。既然这里的秩序已然恢复，那我就必须尽快离开。否则，幻时空之昨日，便会是铜时空之明日。
所以，对不起，我不能再留在你身边，让你因为我受到任何的伤害。这一夜纵情，便是我对你所能做出的，最大的补偿。
再次走到床边，灸翎伸手小心仔细的将被子掖好，神色温柔眷恋俨然犹若一位正在照顾丈夫的妻子。她俯身低下头去想要亲吻他，却又在中途生生打住，一个吻，落在冰冷的空气之中。
然后，她转身离去，不再回头。
被迫陷入沉睡中的唯一，此刻正在经历着意识与身体的激烈交战。身为纯种夜行者，他的听力远远超过普通人类，即使是在睡梦中，他依然能够轻易捕捉到四周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因此，当灸翎对他使出异能的时候，他的意识便已经在瞬间警醒，无奈身体却还是受用的沉睡着。感应到灸翎正在渐渐离自己远去，和这一刻她内心极度的悲伤，唯一的双眼一阵剧烈的颤抖，竭尽全力想要让自己尽快醒过来。
而灸翎此刻正低着头，失魂落魄的向着铜时空时空之门的所在地走去，然而当看清时空之门前那个似是等候她多时，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一瞬间，她惊得浑身一震倒抽一口冷气：“暝，你怎么会……”
难道唯一早就知道自己要离开了？可是，自己从未提起，他又是怎么知道时空之门的位置所在的？
然而眼前人却看着她露出些许疑惑的神情，灸翎见状，这才有所了然：“修？抱歉，我认错人了。”
“没关系，□□彼此都长得一模一样，会看错也是难免。”修看着她，面沉如水，语气中也听不出太多情感，“盟主派我来接你回铁时空，他要见你。”
接她？以往跨时空执行任务的时候，她可没享受过这等待遇。盟主派修在时空之门守株待兔，其实是为了提防她这次违抗命令之后又准备想要落跑吧？
认命的点了点头，灸翎的神色平静得近乎厌世：“这次回去，盟主是要因为我违抗他的命令处罚我吧？”
修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说点什么，她却不打算再接着往下听，直接走过去伸手推开时空之门：“我们走吧……”
修“嗯”了一声不再多说，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
前一天灸舞要他去95招待所觐见，他接到指示要他前来铜时空接灸翎回去。那时的灸舞如是说：“你这次去一定要好好注意灸翎的行踪，务必把她好好的带回来见我。你也知道她那个傻妹是个一根筋，我怕她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这些年，我们铁时空欠她的，太多了。”
而她见到自己时的那些反应，一开始他还奇怪来的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冥还在出任务没时间也没有理由偷偷跟着他跑过来，她应该也不至于认错人把自己当成冥。直到联想到自己的□□名叫唯一本名暝王，他才恍然大悟，她说的是“暝”而不是“冥”。
看来就像阿香喊自己“备备”一样，这么亲密的专属称呼，说明她和自己的□□似乎感情真的很深啊。
因为她的事，盟主还曾经调侃自己：“我说修啊，这唯一不愧是你的□□，一个个都这么喜欢搞跨时空恋爱。要是刘备当初在铁时空疗伤的时候没有昏迷不醒，是不是也会煞到哪个正妹啊。”
何况，他早就注意到，灸翎有些虚浮的步伐，还有她颈侧满布的那些暧昧痕迹，他可不是唯一这样初经人事的愣头小子，当然无比明了这意味着什么。
她就这样把自己彻底的交给那个唯一，或者说暝王，恐怕是以为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吧？就像是……当初那个以为再也见不到阿香的自己。
时空之门缓缓开启又关闭，彻底隔绝了两人的身影。
当天色大亮的时候，唯一终于挣扎醒来。空气中依稀弥漫着的暧昧气息，床单上那一抹潋滟刺眼的落红，以及眼前与自己房间格格不入的布置，无不提醒着他昨夜的种种并非一场靡靡春梦。飞快的穿好衣服，他在第一个瞬间便冲出门外。
然而下一刻他却又渐渐放慢速度最终停了下来。他可以一走了之，可刚刚重振百废待兴的纯种夜行者一族，该怎么办？他可以不在乎这个王位，可他不能不在乎自己的族人，不能不在乎灸翎为他重振家国争取王位所付出的良多心血。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够令他陷入两难境地到如此地步。想必灸翎是早就想到过会有这一天，所以才不动声色的安排好了这一切。包括，绝断了他想要寻她的心思，也等于亲手葬送了自己的爱情。
缓缓仰头，他不禁在心中叹息：从来只有我唯一算计别人，这还是我头一回被人如此算计。灸翎啊灸翎，过去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才硬生生的调转方向，向自己的故居走去。
城堡内。
纯种夜行者一族回归，这座城堡也被里外打扫修葺一新，终于恢复了几分生气。而唯一此刻正在议政厅内威襟正坐，一条一条有条不紊的向一名随从吩咐着：“既然东西都置办好了，那么一会就派人去黑天帮把茉儿公主接过来，再把这封辞呈送到马卡龙学院去。还有就是，传我旨意，纯种夜行者一族刚刚重振百废待兴，不宜大兴操办，所以本王决定暂不举行登基大典。另外，王后临时抱恙，需要静养不宜见人，待其痊愈之后再择日完婚。”
那名随从听罢，垂首俯身领旨：“是。”
而唯一向后靠在椅子上，盯着远方发呆。如今他有亲人，有族人，可心里的空洞与失落却比以往只多不少。就像他自己说过的，有灸翎在，他的笑容才会有意义。一个人，只有在爱人的身边，他的心魂才会完整。
曾几何时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拥有爱情，早已习惯了孤独的他，在这短暂的幸福过后，又一次更加深刻的尝到了失去的滋味。这世上，比起得不到更为残忍的，便是已失去。
也罢，也罢，他自嘲的笑笑。坐拥万里山河，独享无边寂寞。古往今来有多少君王，不都是这个结局吗？
铁时空，95招待所中。
修：“盟主，人，我已经带到了。”
灸翎亦单膝跪地道：“盟主，属下已完成任务，前来复命。”
灸舞挥挥手：“修，你先退下吧。”
修道了声“告退”，便转身离开了95招待所。随后，灸舞依然是那副居高临下的神情转向灸翎：“你任务是完成了没错，可你，好像也干了些不该干的事吧？”
沉默片刻，灸翎垂首，心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必然瞒不过这位手眼通天的盟主，于是也不再为自己辩解什么：“属下知罪，任凭处置。”
灸舞：“哦？是吗？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灸舞走上前，冷漠的神情中没有半分悲悯的颜色。他伸出手掌按在灸翎头顶，淡金色的光芒汩汩涌现，笼罩了她全身。
痛，很痛……从肉体到元神都清晰的感受到了这一刻撕裂般剧烈的痛楚，灸翎知道，那是自己体内修炼多年生死交修的异能正在被一丝一丝连根拔起。而心底，只余一声生无可恋的悲凉叹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家臣也好，护卫也罢，抛开这些子虚乌有的身份称号之后，她在灸舞的眼里始终只是一件趁手的兵器，一旦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便只会被不带一丝情感的彻底销毁。
“啊……”痛到极处，她终于忍不住压抑的一声惨叫。翻涌的气血一路逆冲，撞得胸口几欲碎裂，一抹凄艳之色飞溅在灸舞脚下。
涔涔冷汗浸透了衣衫，灸翎全身颤抖，脸色惨白如缟。当视线被泪光模糊，她却似乎又一次看到了那张令她无比眷恋的容颜。她动了动手指，想要触摸那张脸，失去力气的手臂却怎么都无法抬起。
这也许就是濒死之前的错觉吧……在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她这样想。
另一方面，似有感应的，一直不眠不休处理政务之后，正靠在椅子上打盹的唯一突然间猛地惊醒，额上不知何时布满冷汗。
这不寻常……唯一直觉不对头，下一刻心念电转意识到什么之后，极度的不安让他一瞬间霍然起身——恐怕，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出事了。
他不能不担心，那一夜她与自己有了肌肤之亲夫妻之实，算不算违反她口中时空秩序尚难定夺。可是，灸翎在铁时空毕竟是个见不得光的存在，连作为人的基本待遇只怕都得不到。而一件兵器一旦有了自己的感情和意志，她会遭到怎样的待遇，唯一甚至不敢往下细想。现在只期望，她既然被视作铁时空的终极兵器，至少那帮家伙还会稍微珍惜一二，虽然有所刁难但还不至于马上卸磨杀驴。
唯一扶了扶额，越想越觉得不安，随后唤道：“来人。”
随即有侍从应声推门而入：“在。”
唯一吩咐：“备车，本王要去日音王府上走一趟。”
侍从：“是。”
日音王府邸。
日音王：“暝王小朋友，今天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唯一开门见山：“我就直说吧。昨天令羽她不告而别，我想她应该是回铁时空了。”
听闻这个消息，日音王也有些吃惊：“这……这孩子是想什么呢？怎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这，我们这才应该是她的家嘛。”
唯一：“她是时空混血儿，对时空秩序影响极大。她曾经和我提起过，每当时空秩序失衡她才会出手前去执行任务，一旦时空秩序恢复她就要回到铁时空的异能结界中去。我现在担心的是，以她在铁时空的处境地位，恐怕会有人对她不利，所以我来找您。”
虽然心中不太情愿，但唯一明白眼下没有比日音王更好的寻求帮助的人选了。毕竟灸翎是他的亲外甥女，论身份也算是纯种日行者一族的郡主，更是他妹妹王曦在世仅存的一条血脉。于情于理，日音王都没有理由坐视不管。
日音王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微微垂首沉思良久，他反问唯一：“那么，你可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够让令羽的时空混血之躯安然留存于世？我们要将她带回来或许并非难事，但是倘若因此影响了时空秩序，那又将她所做出的诸多牺牲置于何地？我想她之所以会不告而别，恐怕也是担心重演幻时空毁灭的悲剧。从她的角度考量一下，你觉得，她会愿意跟我们回来吗？”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唯一笑得云淡风轻，“实不相瞒，我原本无意称王，只是放不下那许多族人，也不愿白白辜负了令羽的诸多心血。若能解决这后顾之忧，我也好即刻前往铁时空护得令羽周全。”
日音王：“此话当真？”
唯一：“绝无虚言。”
日音王：“既然如此，依我之见，你不妨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三天后。
议政厅内，茉儿大略的看了看唯一批复过的一堆文件，问道：“王兄，你真要去那个什么铁时空寻王嫂吗？”
已经收拾完毕将一切打点停当的唯一点头：“是。没有她就不会有我们纯种夜行者一族的今天，我不能放着她不管。只是，茉儿你……真的没问题吗？”
茉儿看着他，神情坚定：“王兄，当初我跟着你在黑天帮内耳濡目染，这些事情多多少少懂得一点。何况，我当初跟着日月王犯下大错，如今也正好是让我作出补偿的时候，你就放心的去吧。”
别过茉儿秘密离开城堡，唯一按照与日音王事先的约定找到勾追：“带我去时空之门，我要去铁时空把灸翎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