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节(1 / 1)
第12节
深夜的杭州街头,打了N个传呼都没回应的陈数在街上踽踽独行——公司里给大家租了职工宿舍,可都是两人间。做了几个月后,陈数就在想,是不是应该自己另外再租间房子,这样左欣来的时候会方便很多。
可那样的话,经济压力又会大很多。他想问问左欣的意思,看有没有可能辞职到杭州找份工作。
他还要告诉她这个月他要加薪的好消息,她一定会在电话里欢呼鹊跃的。
可是,陈数没想到一连打了5个传呼,左欣都没有回复,没有等到回音的陈数,在公用电话亭里直打转:“不会有什么意外吧?她太简单纯真了,现在治安不好,广东都发生了很多起抢劫案了……”
一想起这些,陈数浑身打了个冷战。
等左欣看到五个传呼的时候,厂区大门已经关了,路边小店也都关门了,街上又没有一个公用电话亭。
左欣抱着传呼,在焦虑的翻来覆去中度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天刚有点鱼肚白的透亮感,左欣就急急地起床往办公室里赶。
在门卫大伯打开电动门的一瞬间,左欣急急地闪进厂区,直冲办公室。那天,是她工作以来上班最早的一天。
就在左欣经历着一个“最”的时候,陈数也在经历他毕生以来的第一次——第一次凌晨五点起床,第一次坐杭州的南星轮渡。
打完传呼一直收不到回应的陈数一夜未眠,他决定坐第二天最早的一班车直接去左欣那里。刚好第二天周末,没事最好,有事的话,他赶过去那是义不容辞。
早起的陈数第一次发现,原来家门口的市场,小商小贩们这么早就起床工作了,有些人在打着面条,有些人在收起卷帘门。居然还有在大早上在菜市场门口兜售皮夹、皮包、皮带、围巾什么的。更有很多本地的农民,挑着担儿来卖菜的。有人问这菜是自己种的吗?回答说是的,绝对没有农药。有做鸡蛋饼的,大声叫着:鸡蛋饼便宜又营养!有人问可以加料吗?回答说可以,有油条、黄瓜、生菜、火腿肠,你想加什么就加什么。
没过多久,陈数就到车站。车站里灯火通明。除了值班的人,售票台前还没有一个人。陈数卷着衬衫袖子,背着背包看了一眼售票台前的告示才知道,江这边到市中心的早班车8:00钟起发。
值班大爷告诉他,如果急的话,往前两公里,有一码头,5:00起,逢半点就有轮渡,路口拦车就可以到左欣所在的A市。
“3块钱,可以到达江对面主城的南星码头。”大爷边说边伸出三根手指,“那边的车,第一班车6:30就始发了。”
陈数一思忖:“一公里,不就两千米嘛?跑步。”
说跑就跑,陈数蹲下身,紧了紧鞋带,双手抓住背包的背带就往码头方向跑。
那是一种强烈的亢奋的状态,陈数甚至都没有感觉到额上的汗水直流。他只觉得风吹过来,身上和脸上都凉嗖嗖的,心却是热呼呼的。
到达码头时,天才蒙蒙亮——就和几年前临时决定去一趟左欣家的时候一样。
不同的是:几年前,陈数是带着浓浓的爱与期待去的;这一次,爱依然浓,但心里也多了一份咬牙切齿:“刘左欣,看你怎么和我解释?”
轮渡远没有他想像的豪华,就一简单的钢结构船,船上不到十几个人。大部分是起早的江对岸的农民,挑着青菜白菜萝卜等东西送到主城去卖。
首班车,买票、出发。
到达左欣厂门口的时候,正是10:00,左欣在办公室给陈数中文传呼了几条留言都没回应。正在焦虑陈数是不是那发酵的内心又开始受伤的时候,门卫大伯打来了电话:“左欣嘛,厂大门口有人找。”
左欣和主任打了声招呼,就下了楼,远远地看见陈数穿着蓝白条纹衬衫,袖子卷着,背着个背包,手上还提前个蛋糕,站在大门口。
“陈数?”左欣刚一发声,陈数转头就抓着她的手往宿舍走。
“我昨天在唱歌,没有听到呼机响。”左欣看紧解释,“早上厂区大门一开,我就来给你打了好多传呼……”
陈数什么都不说,只是直直地拉着左欣到宿舍门口,等着张惶的她打开门。
在开门的一瞬间,他拉她进门,放下蛋糕,反手就抱住了她。
“说,喜不喜欢我? ”陈数完全忘记了他本来是来质问的,是来兴师问罪的。
左欣脸红了,她低着头站在哪里,手心出汗嘴唇哆嗦。
他是生气了吗?是责怪的意思吗?她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数顾意长吁一声,转身准备开门:“不喜欢算了,我回去了。”
“嗯,喜欢。”她害羞地点点头。
“喜欢应该怎么表达?”他不依不饶。
左欣猛地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把头轻轻地靠在他已经开始厚实的肩上,声音低地吱唔:“我喜欢……喜欢。”
“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吗?”陈数神秘地笑,“轮渡。”
“为了赶上那趟轮渡,我今天见血了。”说着,陈数卷上衣袖,手肘处破了一块皮,红殷的血水看着触目惊心,擦破的皮往上翻卷着。“你不知道我有多着急,车子还没开班,又怕错过轮渡……”
陈数说着说着,左欣的表情不对了。
她忽然抱住他,猛地吸了口气,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没有回你的传呼。”
陈数逗她:“记住了,下次要飞速回!”
左欣使劲地点头。
陈数兴奋地紧紧地抱着左欣。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天晓得。”他边说边移着他的双唇到她脸上,到处亲,他用自己的鼻子轻轻地拱过左欣的额头点到她的鼻子上,两个人就这样鼻子点鼻子地相互站着,然后相视大笑起来。
那是2001年的夏天,繁花似锦,草木葱茏。一对青年男女就这样相互简单地爱着,紧紧地拥抱着。只为相互看一眼,只为一起偶尔低语,偶尔微笑,偶尔幸福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