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节（1 / 1）

第11节

陈数出现在左欣单位门口的时候，她还在办公室里给他打call机。

陈数的call机是中文的，左欣可以直接留言。

一般来说，左欣的call机过去。不用半个小时，陈数的电话就会回过来。有时候是厂里车间电话，有时候是租住房楼下的公用电话。但今天，左欣已经打了三个传呼，她左等右等，却怎么都没等到陈数的回电。

等来的是楼下门卫大叔的电话：“左欣，门口有人找！”

现在，她的办公桌上有电话了，可是陈数每天都往各个工厂里跑，根本没办法用电话联系到。

后来，陈数买了两个传呼机，一个黑色的，他自己用；一个白色小巧可人的，送给左欣。

“你打我，就留言就可以了。我是中文的，可以看见你的留言。看到公用电话，就会给你回的。”

陈数把东西交能左欣的时候告诉她，“我呼你的时候，你看到电话号码了，就用你桌上的电话回给我就行了。”

那天，拷机响了几次，都被震耳的音乐声掩盖了。

那个晚上，左欣正十几位同届进入公司的大学生们正聚在一起给一江苏女孩刘莉过生日。大家从全国各地聚到这个小镇不容易。他们中间，远的来自陕西、湖南，近的有本省的，左欣算是离家最近的。

陈数打左欣传呼的时候，她正拿着话筒动情地唱着娃娃的《飘洋过海来看你》，这首歌左欣其实很想唱给陈数听，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左欣大三那年参加了一次校园歌手大赛，初赛复赛都过了，决赛的前一天，左欣感冒昧，喉咙干哑，还挑了一首低音且没特色的《爱江山更爱美人》，结果可想而知，前六名进入一二三等奖，她正好是第七名。

名次公布后，左欣十分沮丧，从此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歌咏比赛。她把唱歌当成了抒发情绪，缓解压力的好办法。她有很多歌想唱给陈数听，可惜的是，这么些年下来他们就没有一起进过卡拉OK包房。

直到后来的后来，陈数数度出入夜总会包间，叫陪唱小姐的时候，他也没认真地听过左欣对他唱的一首歌。

那天，左欣一气唱了五首歌。

唱得累了，就坐在旁边听其他人唱。有人唱高吭的《黄土高坡》，有人唱当时最流行的《等你爱我》。

那时候，《将爱情进行到底》正在各大电视台火热播放，每天下班的时候，左欣都会经过厂区宿舍。直条条的走廊一路走去，开着门的房间几乎都在播着这部电视剧。这是70后80初人的青春记忆，不亚于前两年的《泰坦尼克号》和张国荣的《夜半歌声》。

放《泰坦尼克号》的时候，陈数和左欣都没有钱，每个月的生活费本就拮据。看电影更是奢侈得不敢想像，整个大学阶段，陈数和左欣都没去过一次电影院，15块钱一张的电影票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价，那是十天的夜宵钱，是两个人全天的生活费。陈数和左欣选择了最为经济实惠的收看方式，就是学校旁边的录像厅，票价2元/张。

看的时候，左欣靠在陈数并不强壮的肩上，那时候的陈数，也许是因为营养不良，或者说还没有发育完全，肩膀很宽，但是没多少肉，咯得左欣脑袋疼。

虽然如此，左欣还是舒服地靠着。“咯人的幸福……”左欣自顾自地嘟囔。

陈数笑笑，温柔地反手抚摸左欣的脸颊：“你的专属靠枕！”

左欣用手丈量着这不算宽厚的肩膀：“前肩好有个凹处，刚够放我的脑袋。”

左欣就这样枕着陈数的肩看完了整部电影，并鼻涕眼泪地流了陈数一身。

“你看你，有这么激动吗？”陈数拿纸擦着衬衫。

“你不觉得露丝趴在浮板上，杰克放手沉下去，露丝哑着嗓子叫：‘杰克、杰克‘的时候很感人吗？”

其实，左欣从杰克和露丝开始被拆开时就开始抽泣了，到结尾处更是放开了哭，并哭得气断山河。

“你会一直爱我吗？你杰克一样，可以拼了命地爱？”左欣问。

陈数搂着左欣的手紧了紧：“傻瓜，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现在我吻你的唇，等你老了，头发白了牙齿全掉光了，我就吻你的牙床！”

弄得眼泪汪汪的左欣“扑”的一声就笑出来了：“你，好恶心！”

生日晚宴进行到尾声，在大家掌声下，同事圈里有一男青年站出来唱了首《MY HEART WILL GO ON》，左欣就只是痴痴的听着。

看完电影的时候，她也好好学过这首歌，想唱给陈数听，可惜没有机会……

唱歌的男孩叫肖志，这是位一纯文艺男青年。

女朋友也是大学同学，可惜人各有志，毕业的时候丢下他，选择去了美国。

肖志的床头一直放着与女朋友的合照，虽然分手了，且是对方在关键的时候放弃了他，但肖志仍旧丝毫不避嫌地把这份感情大胆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个扯淡又薄情的社会，一个男人，在庸常的社会里生活，无论别人对不对得起你，你自己能够深情的活着，就已经不易。特别是后来肖志面对积极主动的刘莉，能做到拒之有度，实在是万分难得。

即便是十年后，左欣仍然觉得肖志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只是缘份这东西，其实很是虚幻漂渺，肖志纵始再优秀，也没能撩拨起左欣的心，除了他的歌。

肖志有情有义、英语6级，会弹吉它，会唱歌，特别是，他和陈数一样，都会烧得一手好菜。这在当时大家都吃食堂的时候，可是一门非常讨人喜欢的技艺。

但这些和陈数的贴心与一如即往的执拗爱情比起来，更像是撒在面汤上的香菜，虽然香，但未必每个人都喜欢。

唱完了《我心依旧》，肖志还边弹边唱了两首校园民谣《青春》《同桌的你》，还有英文歌《The Sound of Silence》，赢得了满堂的喝彩。这首英文歌，他一人分别唱两个声部，把Paul Simon和Garfunkel的声音都唱得恰到好处。

也就是在自己唱着歌和听着别人唱的过程里，左欣没能听到陈数打来的五个传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