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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如果说成功需要机遇和努力的话，陈数完全就是靠自己的努力获得的成功——包括留杭的事，还有打架的事。

那是1999年的6月，从这件打架事件的处理上，他对大学这样的一个小社会有了一个新的理解。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2000年的6月，工作的事，让他的社会觉悟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事情的起因是赵志成。

“钱是个好东西，有钱可以让人腰板直了，口气硬了。”后来的赵志成说话变得淡然了，没了愤青的激荡。

这让陈数深刻地感受到了钱能给人带来的改变。这种改变不只是外表的光鲜与靓丽，而是一种内在的东西——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态。它可以使原本没钱时候气急败坏，喜欢没事找事的人心态越来越平和，甚至神态安详、步履如水。

当然也可以让原本温和的人变得如饿狼如猛虎，目露凶光，不惜撕破对手的皮脂，咬断它的脖子。

那时候的赵志成徐林都还是穷学生一枚，和陈数在一个宿舍。一个个都是热血青年，除了陈数相对来说经过发酵后，性格稍微沉稳一点。这两位中产阶级家里出来的子弟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激进愤青。

徐林从小和爷爷奶奶一起长大。一年能见上爸爸妈妈一次，父母都在西班牙挣外汇呢，没空搭理家里的老小。只有钱，钱会源源不断地从西联汇款打到爷爷的帐号。自从徐林上大学后，有了自己的帐号，他的卡上，也经常会有在陈数看来是数额巨大的汇款。

但是奇怪的是，徐林有时候收到的是加元，有时候是卢布，有时候是卢比，有时候是英镑，甚至还出现过马币。搞得他们仨常常每收一笔钱就要找小店老板去算一下。这小店老板号称无不知，简直上通天文下通地理。只是换算钱，偶尔也会有失误，比如这次。

徐林就收到了10000卢比。小店老板掐指一算：大概5000块钱左右吧。大家心里一阵高兴，这么多钱？“走市中心，撮一顿。”徐林豪迈请客。

说走就走，公交车？不不不，打车！当下一定，赵志成就摸出了口袋里的80块钱，外加陈数的65元。三个人打了辆车直冲武林门德寿宫，糊吃海喝了一顿后，签单320元。好说，付！“你们先付付完我请，一会儿我们去取现。”徐林大胆保证，5000块钱吃掉300，小意思！

可是最后让他们傻眼的是，取出来的钱，10000块只值800多人民币。最后三人只能将当日开销进行AA。从此以后，陈数就很少再参与到这种不知名的事件里去了。他400块一个月的生活费，经不起这样折腾。

这代表着吃一天，他得饿肚子半个月。

想起当年，赵志成经常会感到难为情，那个一见徐林有汇款单就追在他后面跑的人，是自己吗？多可笑啊。

至于那个大三的夏天闹事流血事件，他也认为是个玩笑，是啊，血气方刚的青年，可那时候除了热情澎湃，还有什么呢？理智的陈数本不应该参与在整件事情里，每到学期末，都是他在图书馆临时抱佛脚准备冲刺奖学金的时候，整个学期的大好时光基本耗在诗社写爱来爱去的东西了，平时周末也都是和左欣在整个杭州城去学“考古”了，学习的事，落下不少。但是，陈数就是陈数，他可以通过学期末的短短十几天，把单片机机械制图cad一样一样全部捡起来，然后妥妥地拿下一等奖学金，带着左欣出去潇洒一番。

因此，那天的事情，凑好凑坏就是这样发生了。后来回头想想，陈数觉得这也是他该有的大事件。那个晚上，理智的空想家陈数，参与到了人生的第一次械斗里。

那个晚上，会成为多少中年人对青春时的怀念？有多少人由此改变了人生轨迹？有多少人释放了压抑着的荷尔蒙？又激荡了多少少男少女的心灵？

那天，左欣和几个女生一起去参加其它系的游园活动。晚上，陈数就提前从图书馆回到了宿舍。

6月中旬真是个让雄性激素兴起勃发的季节，大四的学长学姐们，几乎每天都有聚会，场场喝得稀里哗啦才回学校。那段时间，也是学校对学生们最为容忍和放放肆的时候。

半夜，你总能听到楼下有人点着蜡烛在女生宿舍窗前唱情歌。你也能看到女生们喝醉后，在楼下大喊她暗恋了几年的男生的名字。小字辈的男生们经常盼着自己也早点到毕业季，好看看究竟有哪个女生暗恋着自己。

当然，睡觉睡到半夜，你可能会突然听到热水瓶被砸碎的声音，还有哗啦啦扔书的声音。宿舍大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带着耳塞入睡。唉，谁没个青春，谁没个激情呢？

赵志成就在那夜闲着没事，也参与到了投水壶弹的行动中去了。虽然他还没毕业，还没有这撒欢的权力，但谁不是有一肚子的感受想找个树洞吐一下，想找件事透下气呢？

于是，赵志成也提了一只热水壶从三楼的阳台扔了下去。因为不是毕业生的心虚感，让他没有时间好好地往下面望一眼，往下扔了就偷偷地躲到了房间听那“啪”得一声脆响。

可惜，他等来的是“啊！”的一声惨叫。

被砸的人没大事，他们却惹了大事了。

毕业生本来就是一情绪暴烈的怪物，人家每天打了一身鸡血正悉没处发泄，这送上门来的机会怎容错过？

当下，五六个人提前棒球棍衣叉就冲到了赵志成他们宿舍。赵志成和徐林躲在里面不敢发声。此时，陈数从图书馆看完书，不知道情况的他，满脑子想着单片机原理，走到宿舍门口，手里拿着钥匙正准备开门。

对方以为是陈数扔的瓶子，准备逃回屋内，被这群人扯住，不容解释，按着就是一顿打。

这时，屋内的赵志成和徐林也拿了扫把冲出来，两帮人混战在一起。

再后来，对方班里的男生也来了，陈数他们班的男生也加入了，两方的队伍越来越大。

混战过后，还进行了十几分钟的巷战，输的人往各个开着门的宿舍四散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