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激情(1 / 1)
听到声音,夏云依第一反应是蹙眉眯眼,余光扫见司马昭云故作的惊讶之态,心中冷笑一声,随即感慨紫麒麟的保密工作做得真好,司马昭云竟然还不知道方初久已经失明了!
“初久,你怎么来了?”夏云依半阖着眸子,配合身上多处被刺出的血迹,倒真有种奄奄一息的错觉,适时地露出意想不到的神情,但看着眼前这位言行举止与原主相差无几的“方初久”,她眸底闪过冷光,只一瞬便借额前发丝遮住。
“司马昭云,放开我师傅!”冒牌货不看她,直接对着司马昭云,目光狠厉。
“方大小姐最好不要插手管这件事。”司马昭云对上这个人的眸子时,眼神微微凝了凝,良久,接着道:“囚车里的是朝廷案犯,你若横插一脚,势必会让整个方家陷入险境。”
“少废话!”女子二话不说,夺过旁边一个黑风卫手里的长剑便腾空而起,直砍司马昭云。
夏云依眼皮耷拉着,偶尔掀起一角看了看,不得不说,这个人使的剑法与她交给方初久的极其相似,只不过,她学得了形,却学不了神,方初久拿剑时的姿势较别人多了几分凛冽,因为她的每一剑都把虚无的空气当成害死宫洵的仇敌。
而这个人,究竟是司马昭云故意安排,还是碰巧伪装成方初久出现,还有待确认。
司马昭云似乎不愿与那女子动手,骑在马上的身子在长剑刺过来时往后一仰,待剑扑了个空后伸出两指一夹剑尖,缓缓直起身子,一字一顿,隐隐带着伤色,“方大小姐别逼我。”
“逼的就是你!”女子不待他说完,迅速抽回剑在空中挽了个剑花直击马腹,司马昭云握住缰绳的手用力一拽,长鞭猛抽马背,黑马扬蹄,瞬间冲出去好远,却没能躲过女子手中的剑,腹部划出一条狰狞的血痕,鲜血流出,染红它黑色鬃毛,阳光下有一种诡异的气息。
夏云依打了个哈欠,“初久,你卖力点儿,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在做戏呢!”
女子面色微变,再次举剑,正欲刺过去,旁边一个黑风卫手臂一横,挡在她胸前,冷冽的目光随着出鞘的银剑一扫,即将削落她头颅之际,司马昭云突然飞身掠过来徒手打落他手中的剑,另外一只手向下一提,那女子被他拽住衣袖,片刻之间飞落到马背上。
这一幕极快,夏云依眨眨眼睛,险些以为自己魔怔了,看司马昭云那神情,似乎没料到“方初久”会来,显然也没认出来这个人是假的,那么,这附近还有其他人?
“放开我!”女子怒目瞪着司马昭云,那副神情,无论从哪个方向来看都像极了方初久,若不是知晓原主已经失明,只怕夏云依也会信以为真。
“司马大都督,挟持皇后的大罪可是要被抄家灭族的。”虽然不懂这个人出现的目的,但已经确认她与司马昭云并非一伙人,夏云依很配合地咬牙怒吼了句。
“回城!”司马昭云抿着唇,不愿多言,半晌才吩咐身后的黑风卫。
女子被他点了穴钳制坐在马背上,动弹不得,一行人缓缓从原路返回。
西城门却无缘无故紧闭,城墙上只两人守卫。
司马昭云蹙眉,打马走上前,高声问:“里面发生了何事,为何白日里要关城门?”
一人闻言走上前,右手扶在蹀垛上,侧耳向下问,“大都督能否大点儿声,小的没听清。”
夏云依眯了眼,那个人手掌按在蹀垛的一瞬间,她分明看到了方初久教紫麒麟造的隐形箭——能在半空飞行一段距离后才现身的箭。
果然,那人才问完,司马昭云的前方横空钻出箭支,瞬间击中马儿前蹄,本就因腹部受了伤而有些虚弱的黑马此时更是雪上加霜,身子一歪便往地上倒,司马昭云抱着被点了穴的女子一跃而起,半晌落回地面,面色凝重的抬起头,紧闭着的城门突然重重一声落下,顶端随着下落弧度不断弹出羽箭,尽数击中数十匹马儿的身子,黑风卫们及及飞身而起。
司马昭云更是揽住女子的腰后退了数十丈。混乱中,隐约听见身后铁链撞击的声音,他霍然回头,囚车内的夏云依早已被人救走,城角处只余两个越跑越远的身影,他大喝一声,“追上去!”
黑风卫立即风一般跟上去,越走越偏离帝京城。
“准备好了吗?我已经听到他们追来的声音了。”昏暗的地道里,方初久捏着鼻子问。
“就等少夫人这句话呢!”卫冬亦捂着鼻子惨兮兮埋怨,用泔水整治黑风卫,少夫人这招可真够损的,随后他凝回思绪,听着最前面二人的脚步,“准备!”
立即有人将手按在机括处。
夏云依被邱茂拽着一直往郊外跑,突然脚下一空,二人还来不及反应,身子已经落入陷阱。
“有陷阱,后退!”跑在最前面的黑风卫见状立即止住后面人的步子,一群人斟酌着往后退了几步。
“放!”地道内,卫冬一声令下,按住机括的人迅速往下一拉,将表层的木板拉开,数十黑风卫顷刻间自由落体落入方初久一早计算好的陷阱里。
“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方初久摸索着拍拍卫冬的肩膀,“我先带师傅回去。”
“少夫人只管放心。”卫冬干笑两声,“我绝不辜负兄弟们运了半天的泔水。”话落大手一挥,“兄弟们,放家伙,让黑风卫这些个不男不女的狗东西尝尝个中滋味。”
卫冬拿起铲子,捅破与黑风卫一墙之隔的陷阱,紫麒麟二十多人一人一桶泔水哗啦啦往陷阱里倒,不多时便传来大喇喇的叫骂声,卫冬坐在一旁绢帕捂鼻笑道:“今儿这一趟可算没白跑,估计这世上听到黑风卫骂人的我们紫麒麟是头一遭。”
因方初久嘱咐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可随意杀人,卫冬等人在倒完泔水后便迅速撤离现场,将临时挖的地道也给埋了,只留那三十多个黑风卫继续在泔水中骂娘。
“初久,你怎么知道我遭了司马昭云的暗算?”出了地道,一行人直接向北郊别苑走去。
“直觉。”方初久神秘一笑。
“那……方才跑去救我的人是?”
“我哥。”方初久道:“他见你一直未归便亲自来找,刚至城门口便遇见司马昭云的黑风卫杀气凛凛朝着城外奔去,他回来后将大体情形与我说了一遍,我立即察觉到你可能会因此上当,这才临时让他装成我的样子前去拖延司马昭云的时间,好让紫麒麟做准备。”话完又补充了句,“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他扮成我的样子很难分辨?”
“的确。”夏云依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形,“他竟然能学得如此惟妙惟肖,连司马昭云都骗过了。”
“那是因为他足够了解我。”方初久笑道:“快走吧,你身上有伤,得赶紧回去清洗一下。”
顿了顿,又道:“司马昭云这次用的网就是《神兵篆》里面的东西,看来我们得加快速度了,否则等他们将那本书里的东西全部造出来,到时候我就算有千军万马,也不敌他们几只大炮。”
“真有那么厉害?”夏云依一惊,“可是《神兵篆》里面的东西不是只有你才看得懂吗?他们是如何破译并造出来的?”
方初久薄唇抿了抿,没说话。
夏云依离开后,黑风卫全数追击,城门外就只剩司马昭云和方子玉,守城的那两个兵士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司马昭云蹙眉看了看已经恢复正常运作的商铺和进出城门自如的百姓,再看一眼手臂被箭刺伤的“方初久”,走过去弯下身欲将她抱起。
“来来来,大家快来看啊,黑风卫都指挥使司马大都督光天化日之下意图染指未来的皇后娘娘。”城门上突然蹿出一个人,双手放在嘴边做成喇叭状朝下面喊,因带了几分内力,那声音一时响彻成内外十里,百姓闻言纷纷聚拢来围观,面上表情精彩纷呈,但更多的是对司马昭云此人的畏惧,即便是议论也只敢将声音压到最低。
司马昭云黑了脸。
方子玉坐在地上背着他,尽量避免他意识到自己的身高,可听到城门上的人喊出那一嗓子,周身气息与方初久如出一辙,司马昭云刚刚升起的丝丝怀疑顷刻消散——这世上除了那个人,谁也散发不出这种气息。
他伸在半空的手僵了僵,“初……方大小姐,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方子玉将方初久的凛冽发挥到极致,“我怕大都督待会儿将我放到囚车里游街示众,损了我名声不要紧,就是担心你丢了脸从此再找不回来。”
“你……”司马昭云一时失语,“你走吧,再过三个月你便要入宫,我希望在这段时间里你不要再和漓幽谷的人一起暗中跟朝廷作对,否则,下次再见,我绝不手软。”
“放心。”方子玉一把将手臂上的羽箭拔下来,顺便用嘴撕破衣襟,给自己伤口打了个结,冷笑道:“下次见面,绝对是你跪着,我坐着。”
话完蹒跚着步子朝北郊走去。
司马昭云的目光慢慢凝在方子玉的背影上,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眯着眼睛盯了远去的背影片刻,才幡然醒悟过来,正欲去追,一条黑影迅速闪到他跟前,单膝跪地,垂首黯然道:“大都督,属下无能,遭了对方暗算。”
“起来吧!”司马昭云衣袖一甩,“败在她的算计下,本座甘之如饴。”
那人闻言,呆愣了半晌,以为自己泔水喝多了出现幻听。回过头时,大都督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城门处。
卫冬洗了个澡,啃了个蹄髈,此时正斜靠在司马昭云必经之地的大榕树上剔牙,待那人走近,他一个翻身兴致勃勃朝下面吹了个口哨。
司马昭云警觉性霍然抬头,就见卫冬朝自己头顶扔了个牙签,他立即闪开,只听卫冬挑眉道:“大都督,你知道这一次自己败在哪里么?”
司马昭云懒得应他,自顾自走开。
“因为我们少夫人早就双目失明看不见了。”
恍如天空霹雷,瞬间定住司马昭云。
她……竟然……又看不见了么?
心脏像被人狠狠一揪,思绪瞬间回到六年前。
“她……”他回头,想问个缘由,奈何榕树上的人早没了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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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成王府。
黎玥萱沐浴过后,只着一袭浅粉松软睡袍,未干的长发还滴着水珠,她不顾侍女的阻拦,光着脚丫,手里捏块绒巾便轻声来到书房外,屋子里灯火通明,隐隐有挥笔淋墨的声音。黎玥萱在门前站了站,自从替方子浩送了那封书信以后,他就自觉离开了王府,她顿觉松了口气,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把夏侯玉枫晾在书房。
“玉枫,这么晚了还在忙什么?”
门没关,黎玥萱轻声走了进去。
夏侯玉枫面色微变,立即拉过宣纸盖住自己正在作的画,站起来攒出一抹笑,“皇上身子还未大好,许多政事都交给二公主,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一些不紧要的奏折便让我帮忙处理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黎玥萱的目光从他桌案上移开来,缓缓走到他面前,伸出双手勾住他脖颈,唇瓣轻轻附在他耳边,媚眼如丝,吐气幽兰,“玉枫,我们将近两个月没有同房了呢!”
夏侯玉枫身子一僵,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黎玥萱极美,乌发披散,眉梢上还泛着水珠的淡淡晶莹之色,小巧鼻尖玉光一点,薄透的软袍里两团雪白喷薄欲出,此情此景,的确能勾起任何一个正常男人的欲火。可夏侯玉枫仅是淡淡扫了一眼便别开头,脑海里突然闪出那人愤怒时冷鸷和欣喜时的开怀大笑,再一看眼前时时勉强自己面带笑颜的人,突然觉得有些厌倦。
抬手将黎玥萱环在自己脖子上的双手拉开,夏侯玉枫再度走回桌案边坐下,“幽澜当初说了三个月的,我们当听从医师的嘱咐。”
黎玥萱秀眉微蹙,从前他见到自己光着脚丫铁定会第一时间为她找鞋并亲自替她穿上,而今日他非但没发现,还把自己的热情拒之门外,抿唇片刻,她再度走过去坐在夏侯玉枫身旁,放软语气,“玉枫,我也是想早些为你添个孩子而已,玉麟常年不回家,这府里又没个小的,父王母妃该着急了。”想到白日里听婢女们提起成王有意让夏侯玉枫纳妾替王府开枝散叶,她一咬牙,又道:“幽澜是说过三个月,可如今都两月有余了,多几天少几天应该没太大关系,我们……动作幅度放小点儿就好。”话到后面时面上已晕开绯红,娇羞地垂下头。
夏侯玉枫蹙了蹙眉,他感觉自己像魔怔了一样,但凡黎玥萱说一句话,做一个动作,他都会在脑海里自动现出那个人的面容,并想象着如果此时是她会怎么做。
黎玥萱见他一直发愣,索性将整个身子贴了上来,胸前的柔软抵触在夏侯玉枫的手臂上,他身子颤了颤,放下手中的毛笔站起身来打横将她抱起迅速朝床榻上走去。
灯火摇曳,纱帘泛波,夏侯玉枫一把扯开黎玥萱身上的衣服,倾下身子含住她耳垂轻轻捻动,黎玥萱顿时只觉一股奇异的感觉自耳垂处瞬间流向四周,全身酥麻不已,精致的脸颊再添红霞,心神微漾,还未开始已是低低喘息,这感觉奇幻如至仙境,她不自觉地两手攀附上他的双肩,试图让这缠绵更紧致,口中便不觉唤出他的名字。
“玉枫……”
上面半阖着眸子的人听到这一声叫唤,瞬间如同冷水浇身,将所有的火焰都给熄灭了,睁开眼看到的并不是脑海里想着的那人面容,他立即翻下身,拉过被子盖住她的身子,淡淡道:“为了我们以后孩子的健康,我觉得还是应该听从幽澜的话,时间不早了,歇着吧!”
前后态度的反差简直让人咬牙,尤其是在这种即将进入欲生欲死的巅峰时刻,他竟然突然变脸将她赤裸裸丢在一边,换做任何女人都不能忍。
黎玥萱面上的红潮顷刻褪去大半,忍着眸中的晶莹,颤抖着声音,“玉枫,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夏侯玉枫闻言一愣,随即淡淡撇过眼,伸手拨开她散乱的发丝,“傻瓜,又在胡思乱想了。”
模棱两可的回答,黎玥萱更加心惊,她拉住夏侯玉枫替自己抚发的手,状似恼怒道:“若是还爱,为何我今日光着脚进来你都未发现?”
夏侯玉枫又是一愣,何止是没发现她光着脚丫,今日若不是她提及,自己都忘了已有两月未同她同房。
“我这不是忙正事吗?”他似有些不耐烦,“以后你别在我处理政务的时候来我就能发现了。”
“玉枫,对不起……”黎玥萱咬咬牙,一滴泪珠滚落。
“睡吧!”夏侯玉枫再度替她盖好被子,自己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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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顶上,两个人的埋怨传来。
“哎呀呀,这种激情时刻竟然停住了,真吊胃口,早知道换我下去。”
“不会啊,我觉得挺激情的,至少我看到了明天的新闻。”
“什么?”
“成王府世子不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