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何三(1 / 1)
店里伙计做事都还勤恳,尤其是墩子。忙起来的时候身上衣裳都汗湿透了,却从来没说过怨言。用他的话说,店里生意好,他们才能有钱拿。所以大伙都不怕累,就怕没生意。
一家没有背景、没有人际的新铺子,生意火爆自然会引来同行的不满。
尤为不满的,就是正对门的唐家酒馆了。
不光是嫉妒生意红火,还有整天在铺子里进进出出的余月。
宁世轩虽然跟唐琴成了亲,可酒馆并没有交给他打理,一直都是唐琴自己在打理。生意一直不温不火,只能维持着不亏本。
这天中午,唐家洒馆里依然是小猫两三只,唐琴抓了把瓜子倚在门边,看着对面运来酒楼里人来人往,一脸嫉妒。不光是嫉妒生意红火,还有整天在铺子里进进出出的余月。
运来酒楼开张快十天了,每天到了饭时都客满。唐琴一把瓜子磕完,正好有客人要结帐。她这里是没有请掌柜的,收钱记帐都是她自己做。见客人结帐,忙回了柜台笑着招呼。
“客官吃的可还满意?下次再来啊!”
那客人接回找零的碎银子,道:“下回?就你们家那菜做的,谁还会来第二回啊?!看看对门运来酒楼,那招牌菜可是响当当的。下回我们就去对门啦!”
那客人说着招呼朋友们就出门了,留唐琴在那气得牙痒痒。
将算盘狠狠一掼,扭身去了厨房。
店里没生意,厨子和打杂的正坐在那聊天扯淡。唐琴一见就更来气了。
“我是花钱请你们来干活的,不是请你们来闲坐的!”又指着那厨子道:“看看你做的都什么菜,客人吃了直接就说下回不来了!你有空在这瞎扯,就不能去琢磨琢磨新菜?!”
这厨子名叫何三,是厨子里少有的瘦子,瘦的跟麻杆似的。
何三在唐家酒馆也做工也有三四个月了,刚来的时候也是勤快的很,后来时日久了,发现唐琴是个抠门吝啬的,让她买稍贵点的食材都舍不得,菜价还定的比别家高,客人都让她给做跑了。对底下干活的人也是抠的要死,想着法的扣钱。渐渐的他也就没心思踏实干,可辞工的话,唐琴还押着他一个月的工钱不给。所以他就磨洋工,只等着哪天唐琴主动把他辞了。
这会见唐琴拧着张脸发火,他也不在意,坐在那动也没动。道:“琢磨菜不得买食材啊,你把东西买回来我就琢磨。”
唐琴最见不得别人不把她放眼里,让她觉得尊严被挑战。“你少跟我扯,厨房里没食材吗?是没鱼还是没肉啊?!手艺不行就少在这扯淡!”
何三道:“你别说,还真有肉。不过那肉还是三天前买的,都快臭了。我昨天就跟你说得买新鲜的,你说不用。我丑话可说前头,待会要是有客人吃坏了肚子,这可怪不得我。”
唐琴被何三满不在乎的样子气到,“有你这么跟东家讲话的吗?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哎,就是不想干了!
何三在心里应道。可这事他不能主动说,就等着唐琴开口呢。觉得今天这时机不错,索性又加了把火。“听说对门管事的也是个女的,你看人家那生意做的。”说完,望着天轻呵了一声。
唐琴气得胃疼,她现在已经知道余月是在对门管事的。何三说什么不好,偏说她最讨厌的余月比她强!“收拾东西你给我滚蛋!!”
何三刷地站了起来,伸着手道:“滚就滚,工钱结给我!”
唐琴根本没打算给他结工钱,抱着手,笑道:“什么工钱?就你这样的还想要工钱?!”
何三也不急,道:“不给是吧,行啊!”
他转身将那块发臭的猪肉拎了出来,直接走到店门外,提着肉大声嚷嚷道:“大伙都来瞧瞧啊,唐家酒馆黑心老板娘,拿臭肉做菜呢!”
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他这么一吼,立马围了一群人。唐琴知道事情不妙,赶紧出去将他拽了回来。
“你想干嘛啊!”
“不干嘛,就想要我该得的工钱。”
何三一个月工钱八钱银子,唐琴有些肉疼。迟疑着还是舍不得给。
何三见状,拎着臭肉又要出去。
“给你!给你给你!!给我滚远远的,别再叫我瞧见!!”唐琴从荷包里抠出几块碎银子扔到何三身上,气急败坏地嚷道。
何三捡起银子,掂了掂份量应该没错。将那块臭肉一扔,道:“您放心,往后我见着唐字都绕着走!”
何三出了门,整了整身上衣衫,却没离开,而是径直往对门的运来酒楼走去。
刚才何三嚷那么一嗓子,运来酒楼里的伙计也听见了,孙二还跑到门外看热闹。这会见何三往自家店里来,怕他是来惹事的。伸开双臂拦住他。
“嘿!你来这干啥,想惹事啊?!”
何三将手里的银子亮了出来,笑道:“我惹什么事啊,刚拿了工钱想来你们这吃顿好的,怎么,你们这店不做生意?”
孙二怀疑地打量他,“真是来吃饭的?”
“那还有假!”
孙二抓抓头,“那行,那你进来吧。”
何三果真找了张桌子坐了,点了几个菜。可孙二总觉得他不安好心,跑去后堂把这事跟余月说了。
余月听了也觉得奇怪。唐家的厨子跑这里来吃饭,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觉得以唐琴那夫妻俩的人品,还是小心点的好。放了手里的活就跟孙二一块去了前堂。
一旁正洗碗的吴心听到他们说话,抬头看了眼前堂的方向。又继续低下头洗碗。
前几天,赵诚已经跟她说明白了,问她是愿意留下还是离开。吴心选择留下,刚好铺子里打杂的人手一直没招到,她就主动顶上了。余月跟张朝顺说了,也按月给她结工钱。
余月到了前堂,站在帘子后面看了眼何三。菜还没上,他正无聊地拿着筷子把玩。
“人家花钱来吃饭,我们也没有把人往外赶的道理。你多盯着他点,别让他闹出什么事来。”她叮嘱孙二道。
孙二是个憨性子,记了余月的话,就一直注意着何三。没事也在他桌边绕两圈。
这么明显的举动,何三想不发现都难,将刚上来的糖醋鱼拿筷子挑了挑。道:“你们家这鱼做的可不怎么样啊!”
孙二道:“我就说你是来找麻烦的!”
何□□驳,“我不过是说句实在话,怎么就找麻烦了?”
“我们店的这鱼从没有客人说不好吃的,你一来就挑三捡四,不是找麻烦是什么?”
何三笑道:“客人没说难吃,也从没人夸做的好吃吧?”
孙二撇撇嘴没说话。的确是没人夸过,就连墩子自己也说他做的最不拿手的,就是鱼。
何三见状,扯了扯孙二的袖子,道:“哎,托你件事,去问问你们东家,还请厨子不?”
孙二突然醒悟,原来这家伙是来撬墩子饭碗的!
“咱们这有厨子,不请!”说着转身就要走。
何三拉住他,“我当然知道这有厨子,看你们生意这么好,一个厨子只怕是忙不过来啊!你就帮我问问东家,不管成不成事后我请你喝酒,怎么样?”
孙二嗤道:“谁稀罕喝你的酒!”
刚好外头进来一拔客人,孙二忙上前迎客去了,没再搭理何三。
何三对他背影皱皱鼻子,切,你不给我传话,我自个找去!
他端着那盘鱼,趁没人注意掀了通往后院的帘子。
自从上次伤了手之后,赵诚就严令不许余月干活了。不过赵诚前天跟老六一块替赵掌柜跑货去了,所以这会她还是在帮着摘菜。
一转身见到何三端着个盘子进来,她直觉是来找事的。放了活迎过去。
“这是后堂,客人是走错地方了吧?”
何三先弯腰对她做了个揖,才道:“想必您就是运来酒楼的东家吧。您放心我不是来找麻烦的,就是想来您这谋个差事。”
余月皱眉道:“我们这现在不招人,你还是去别处问问吧。”
何三把手里端的那盘鱼递过来,道:“您别急着说不啊,这酒楼生意好坏,最重要的就是看厨子的手艺。我刚才点了几个菜,别的都还不错,唯独这鱼有些欠缺。可巧了,我最拿手的就是做鱼,才厚着脸皮来自荐。您放心,我也不是赖皮脸的人,您先让我试试,若是觉我吹牛了,我立马就走!”
余月看了眼那条鱼。墩子做鱼,的确是欠缺了些,这事他自己也说过。
她又打量了眼何三,看他那瘦麻杆的身材,真不像是个厨子。可他既然敢来自荐,说不定真有两把刷子呢?
“行,你先去前面等着,等中午散客了之后,你再做条鱼试试。”
何三得了话,满意地回了前堂。
在唐家酒馆做不下去,不是他手艺不行,而是他不想。老话说有手艺不愁没吃喝,他在哪干活都要图个心里舒坦,要是干的不舒服,给再多银子他也不想委屈。在唐家几个月,他算是败给唐琴了,连他怎么做菜都要管。到了发工钱的时候还抠抠索索的,干的太憋屈。
听人说运来酒楼的东家人不错,所以他前头辞了唐家的工,后脚就进了运来酒楼。
不过,他却没想到来这还有意外收获。刚才在后院里,看见的那个低着头洗碗的人,怎么那么眼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