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这场相遇很突然（1 / 1）
第一章这场相遇很突然
炎炎夏日，十字路口，金俊秀站在斑马线的一头，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被酒精麻痹的大脑保持清醒。
就在今天上午，终于下定决心和大堂经理表明自己妥协的意图之后，下午就被带到了包间为一群金玉其外的中年男子提供“陪酒”服务。
这项服务，经理早就劝过他，软硬兼施恩威并重，但是金俊秀打心眼里排斥。一个男人，就算是相貌较别人清秀，但这也不能成为随波逐流同流合污的理由，所以，他一直都是坚决地拒绝。
可是……
就在昨天，房东告诉他，房租已经不能再拖了。
很快便要无家可归了……他没有朋友，没有人会借钱给他，房东也已仁至义尽地宽限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走投无路的他，终于叹了口气，找到经理，选择了妥协。
人——总是要活下去，在生存面前，自尊心是那么虚幻而卑微。
而一直觊觎着他的客人，像装了什么感应器似的，下午便出现在了包厢，点了菜，也点了他……
色咪咪的眼神，不安分的手指，不停劝酒的嘴，这让金俊秀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堕落，于是他举起高脚杯，不再用别人劝，自己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电话铃声响起。
房东在电话那一边略带歉意地说“请尽快回来收拾行李，房子要租给别人，这一个月的房租我就不收了。”
认命地再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喝光，晃着空空的杯子充满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家里有急事，改天我再陪您。”
客人当然不希望煮熟的鸭子飞了，可转念一想第一次也不能把人逼得太紧，先留个好印象至关重要。而且今天还算满意，再一看，红酒已经下去了大半瓶，便也没阻拦直接放人。
于是，现在的他站在路口，愣神的工夫，发现已经是绿灯，便走了出去。走了一半，左手边有车转弯，向他这边驶来，不停地按着喇叭。
连喇叭都嫌自己是多余的……也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还是一直以来的隐忍终于爆发，金俊秀竟然就那么站在了马路中间，冲着刚才鸣笛的车大吼。
“叫叫叫，叫什么啊！你是绿灯我也是绿灯，凭什么我两条腿的要给你四个轮子的让啊？我两条腿跑的比你快还是怎么的？我要是比你快那你买个屁的车，啊？”
车主被骂的一愣，这燥热的天气跟着火气也上来了，干脆把车停在十字路中间，人从车上下来，撸胳膊挽袖，看起来有要动手的架势。
“来打啊，来啊！我一个从牢里出来的人还怕你么？”金俊秀喊得有些歇斯底里，那是自我放纵的自暴自弃。
车主听他这么一说，先是一愣，然后快速地打量他，就这一会的工夫，交警赶了过来，好说歹说终于是把车主劝走了。
拼命地喘息着试图压抑波动的情绪，刚想转身离开，身后却传来了试探性地声音。
“金俊秀？”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他僵直了身子，待看清旁边的人，他觉得有点恍惚，看来是真的喝多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一个人会在乎金俊秀的死活，那么就只能是眼前这个男人了。
金俊秀呆呆地直视着他，直到那个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自己面前，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之后，才回过神来，酒瞬间醒了。
“我就觉得是你嘛！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结果竟然就这么遇到了！”那个人拍拍金俊秀的后背，激动之情毫不掩饰，看他没反应，抬起手在他眼前晃啊晃“怎么？不认识我啦？敢忘了我我揍你信不信？”
视觉、听觉和触觉都被眼前的人充满的时候，金俊秀终于回过神来，语气却依然带着不确定：“朴……朴有天？”
“算你小子走运，走走走，去喝一杯。”说着，胳膊一台环住俊秀的肩膀，哥俩好似的。
“等下。”很不好意思地拉住他，金俊秀知道自己今天不能再喝了，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他，“改天行不行？我需要回家，有些急事需要处理。”
没想到朴有天却忽然紧张起来，语气急切：“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正好我没什么事，我陪你。”
“我需要回家一趟，急事。”金俊秀抱歉地说。
“我可以一起吗？”看着小心翼翼征求自己意见的朴有天，俊秀终是没忍心拒绝。
“你家在哪啊？从出来之后我都快把这个城市翻遍了，也没找到你。”朴有天撇了撇嘴。
俊秀报了个地址之后，朴有天的嘴角变成了些微抽搐状：“所以你这是要走回去？”
俊秀不说话了。身上仅剩一张百元的纸币，打车舍不得，坐公交车还需要破钱，现在是一点多余的支出都承受不了，他还真想这么走回去来着，顺便想想办法……
沉默的间隙，朴有天已经叫好了出租车，把人塞了进去。
“到底怎么了？”车里，朴有天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俊秀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当然，陪酒这种事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朴有天听完，直接干脆利落地说了两个字：“停车！”
不顾司机的骂骂咧咧，朴有天带着金俊秀随便找了一家银行，也不在乎什么跨行取款的手续费，直接取出了五万块钱塞给俊秀。
“你干什么？”俊秀却怎么也不肯要。
“先拿着把房租付了，剩下的你留着花。”朴有天说得理所当然。
一直好脾气的俊秀却皱着眉：“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我能什么意思？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哪那么多废话？”又是理所当然的语气，一点点动摇着金俊秀的内心。
“不需要。”俊秀拒绝地毫无余地。
“我给你钱你觉得很困扰吗？我们是什么关系，恩？怎么，你这是要和我划清界限？”
“当然不是！”俊秀急切地否认。
“那就先照我说的做，别和现实对立，你这样，心疼的是我。”
俊秀凝视着朴有天，久久无言，然后笑了，那笑容，就如同第一次为他出面的时候，那安心的笑。
“别这么对我笑，小心我在这儿就办了你。”朴有天忽然笑得不怀好意。
这一天，对金俊秀来说，是另一个转折。
他与朴有天重逢，解决了燃眉之急，和房东那边一切办妥之后，二人又闲聊了好一会儿，直到被电话铃声打断。
“对……遇见个朋友，我今天晚点回去……不用等我，你自己吃吧……”朴有天面无表情地说，临了，不忘提醒电话那边的人一句，用的却是命令般的语气“金在中，别忘了明天的面试，这次比较难，别搞砸了。”
“室友？”俊秀还是问了出口。听得出来，是个男的，难道说……
无所谓地撇了撇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却说了一句：“你自己一个人住吗？今晚我在你这睡吧。”
“你刚才不是说回去的吗？”这才挂电话不到一分钟。
“哎呀，无所谓了，难道你舍得让我走？”说完，朴有天一把把人扛起，拐进了卧室。
这一夜，久别的人身体力行地践行着重逢的喜悦；可也有人，在黑夜中为迷茫的未来和深深的不安叹息着。
金在中，挂断电话之后不安的感觉包围着——朴有天晚归这当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竟然会在他换工作的前一天没有按时回家当面交代些事情，这才是反常之处。
算了，反正这都不知道是第几次跳槽了，已经习惯的东西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于是，金在中带着这样的心情迎来了他面试的复试。
“电脑。”面试的主考官指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说，然后指着电脑旁边的册子继续言简意赅，“客户对设计的需求。”接着翻过册子指着页面下方，环视在场的面试者继续说，“当场设计，限时三十分钟，做好之后发邮箱。”
应聘广告设计交作品当然再正常不过，但是现场做可就有点新鲜了。面试者面面相觑，无语凝噎。
接着面试官便不愿多说一字，留下一头雾水的应聘者离开了，尽显高冷姿态。
如果面试成功，希望这种人别是我的上司——这是每个面试者的心声。
金在中看着手中的资料——这是一家制鞋公司为迎合中秋节做的宣传广告。是的，金在中面试的是一家传媒公司，之前只是单纯接触广告公司的他，在多样性的大众传媒领域见识真的不算广。
他所能想到的也不过是嫦娥穿着现代装，脚踩璀璨的高跟鞋走在阶梯状的银河中，一步步靠近月亮，而月亮是近乎透明的全家福卡通照片……
就这么一个毫无创意的创意，竟然——
作品是大家在同一房间做的，点评却是一对一的。
“金在中先生，恭喜你，你被录取了。”在刚刚面试官的陪同下，金在中走进了门上挂着“创意总监”牌子的办公室。
室内一个人西装笔挺，站在超大的液晶电视前，画面自然是刚刚参与面试者所做的六张图，金在中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作品，随后看了眼其他人的，呆住了。
是自己的水平太高了吗？眼前的图都是什么诡异的东西？
鞋踩月饼，鞋跟贯穿月饼心——好残忍，这鞋还能穿吗？
鞋靠在月饼上——在比个子吗？
手拿月饼互相追逐的情侣——鞋呢，跑丢了吗？
高跟鞋里坐着一个白白的玉兔——好吧，这个还比较能接受；
牛郎捧着一双高跟鞋单膝跪在织女面前——好有创意的牛郎，这是真牛郎吧？
扑哧……终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和这几张图对比，自己的图真是太艺术了。
听到了笑声，穿西装的人转过身，看着金在中，却是出乎意料地愣住了。
“郑总，这位就是金在中了。”面试官很少看见总监失态，忙介绍着。
被称作郑总的人眼睛仍直直地看着金在中，眉头紧皱，金在中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不敢多说话。
“金在中？”郑总叫着他的名字，用着疑问的语气，“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