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春意(1 / 1)
沈静言心事重重的回到宴席,宁溪清赶紧贴上来抱怨:“姐姐怎生去了那么久,再不回来我可顶不住了。”
沈静言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微笑着回了主席,人还没坐稳,有个看起来四十余的夫人悠悠的开了口:“听大人说贵妃娘娘得宠,为了娘娘一声咳,皇上连秀都不选了,如今看来当是真的,否则这宫宴也不会留个不知哪儿来的丫头自己招呼,娘娘自己倒去躲闲了。”
她的声音不算大也不算小,反正满堂都能听得见,怕是许多人心中亦是这般想法,只是没人敢说出来,她这话一发,堂内顿时静了许多。
沈静言偏头看青萝,青萝俯身轻声道:“礼部尚书杨大人的夫人,她父亲原是正一品英国公。”
杨大人,果然不是人家人不入一家门,一样爱操心的性子,不晓得他家里的姑娘是不是操心完了。
沈静言低头瞧着手中的帕子笑笑道:“青萝,本宫耳朵不大好,方才似听见有人议论圣上,你可听见了?”
严格来讲,这杨夫人的话是句句失礼,只是她敢这么说,当然有她的底气,身为宫中唯一的妃位,又真真的阻了皇帝选秀的念头,不用做什么已经是奸妃形象了,她若再拿自己的身份压杨夫人,等这帮诰命夫人一出宫门,静贵妃的恶名怕就要传遍京师了。
好死不死,杨夫人话里带出皇帝,这便有借口收拾了。
杨夫人一愣,随即发现了自己的问题,可说出去的话比泼出去的水还难收回,她再有悔意,也是强顶着没低头。
沈静言笑:“本宫前些日子吃坏了东西,倒是劳各位夫人久等了,初次相见,还望夫人们见谅,这便开席吧!”
这姿态就放得低了,不但解释了久离席的原因,还道了谦,其实以她的身份大可不必。夫人们的印象顿时就扭过来了,还有人干脆称起了她的贤德,虽然其间未必有多少真心。
这一宴,不但没什么收获,反而落了个心事,皇帝晚上见她的时候都明显感觉出她的闷闷不乐。
“怎了,不顺利?”
沈静言撅着嘴窝进他怀里把晚上的情形说了一遍,苏云逸都觉得为难了。
“真是麻烦的关系,如果她瞧上的是石榜眼都好办不知道多少倍,真是……”她叹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说书院那边就不会有问题需要我解答了吗?”
两个话题压根不沾边,苏云逸一时没反应过来。
“如果溪清就是幕后教他们课的人,是不是有理由常去书院看看?”她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眼睛亮亮的:“笨,日久生情嘛!”
虽然她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作为男人还是没明白她的脑回路,也许这就是男女的差距吧!
苏云逸望了眼怀里兴奋的小女人,红扑扑的脸上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白嫩的皮肤因为激动泛着红,瞧得人牙痒。他手臂一伸将她捞近压下去:“别人的事,明儿再议。”
沈静言不干啊,她刚想出好办法,怎么能不说完呢!
她伸手去推身上的人:“哎呀,等一下嘛,你看啊,我让她……唔……”
苏云逸这么扎扎实实的要过一回,沈静言稍了片刻,又想起前时没聊完的话题,她趴在他身上划了几个圈圈:“你说我干脆把溪清教出来,以后的法条都让她去讲,怎样?”
皇帝大人冷冷睇她一眼:“你认为溪清比状元郎还聪明?等你把她教出来,根本就不用嫁了。”
“这倒也是,可是……”
苏云逸似乎并不喜欢在床上跟她变论这个事情,一翻身就把她的话给堵了,后来,后来沈静言的计划就被迫推迟了两天呗,因为第二天起不来嘛!
书院时常都有递进宫来请教问题的折子,如今让宁溪清听完再去解答,其实比书面交流好,因为默过几本法条后的贵妃娘娘懒得写字,以往很多问题她答得都有些略,不像传声,可以把能想到的问题想考虑进去。
不过也有麻烦,毕竟宁县主字是识,文也懂,好些法律的东西要跟她说透还是得费些力气,好在沈静言一开始就有栽培她的心思,倒也不嫌麻烦。
宁县主第一次带着使命出宫,心里是乐意的,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只是觉得有隐约的兴奋,等马车到了书院门口,隔着帘子见到门口白衫巾帽的人,一时心间嘭嘭作响,紧张中透出丝甜蜜来。
“县主辛苦了。”
孟钰上前抱拳见礼,蜀国女子出阁前却是不常见男子的,皇亲贵族又稍好些,毕竟他们在择婿有事上有更多的选择。这位县主在董新堰的事上他见过,倒是位挺有两分豪气的姑娘,又是那样的身份,他自然更回客气。
“先生不必客气,我也是奉命前来的。”宁溪清垂着头不敢看他,脸上已是绯红一片,幸而有簿纱斗笠在,才没让人瞧见。
“县主里面请吧!”
孟钰她颇有些好感,于是也收了客套干脆请她入了书院,这样的讲授不是针对书院中的学生,反是对他们三位老师而言,宁溪清摘下斗笠,里间已有一屋置了屏风,就像沈静言教课时那样。
三人上表的折子里问题不少,宁溪清在沈静言手下花了两三天才算过了关来到这里,她先把问题摆了,然后讲解一遍,再问他们是否还有疑虑,这是原来教授的老步骤。
听课的人当然听出了上课的不是同一个人,只是能来授课,定然也是博学的,于是便把心中的疑惑一一说了,差点没搞得宁溪清哭出来。这些问题姐姐倒是都讲过,但是她也是现学现卖的,哪儿有本人融会贯通,几个反复问过来,就招架不住了。
孟钰倒是从头到尾的沉默,听着屏外那侧微变的声音,他禁不住出声打断两位求知若渴的朋友:“董兄、石兄,剩下的细节咱们再议一议总能有个结果,眼看天色也暗了,先生该回宫了。”
他并未点透宁溪清的身份,就算没有直接相见,也怕传出去于女子闺誉不好。
董石二人才有所觉,赶紧道了谢送了人上车。
宁溪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到孟钰身边,透过斗笠轻声道:“谢谢你替我解围。”
孟钰温和笑道:“先生客气了,是学生该谢您替我等解惑。”
他本就长得干净清隽,这一笑更带了点儿阳光的味道,宁县主顿时觉得身上都没那么冷了。她有些不舍的上了车,悄悄掀开点帘子望了望,那个挺拔的身姿仍带着那抹笑,目送她离开。
石青琅略微好奇的走上前:“孟兄,她是沈先生身边的人吗?前时好像从未见过。”
孟钰低头看着手中的纸页,那是沈静言让宁溪清带出来的讲义,说完便留给他了,上面还是那熟悉的字体,同《刑法》典,同以前的讲义,应该是出自同一人。
“都见过,只是你没察觉罢了。”
石青琅一愣,仿佛在搜索记忆中何时有过这样两位杰出的女子,她们都来自宫里,他进宫的时间不算多,可无论他怎么想,都不晓得是何时见过她们的真容。
孟钰小心的拿着讲义回屋抄出一份,原版则郑重的拿绢布包了放进匣子里,再要用便有手抄本就好。
宁溪清难得的回宫没去玉和殿,而是径回了含露殿,一时宫门她已摘下斗笠,只是脸上那股子热劲儿始终没消下去。
脑中回放起在齐敏小屋时的情形,她听静姐姐讲过孟钰勇救三位好友的故事,眼前不断闪过他的脸、他的笑,一时间心跳乱了节奏。
沈静言让青桃出去看了几次,终于传消息来说人已经回来了,只是直接回了含露殿。
她放下手中正批注的税法释义,有些得意又有些担忧,上课是三人都在的,就不晓得她的注意力是不是落到了该落的人头上,或许下次上课的时候要找个理由把董新堰弄走。
打定主意,她已经想好该让谁办这差事了。
宫外一行,宁溪清再来倒没什么不妥的表现,只是沈静言再拉着她默注法典,她就显得愿意多了。
龙凤胎第一次输给法条,贵妃娘娘表示非常满意。
默注批书是很枯燥的事情,沈静言往往都是批一个时辰便弃了去逗孩子,宁溪清却有些不舍:“姐姐,这一章才刚剩了两页,怎么不批完。”
沈静言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一一找你了呢,还批她怕要哭了。”
宁溪清果然放下笔朝外走,只是走了两步又有些不舍的看了眼书本,这才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