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有孕(1 / 1)
沈静言反手一巴掌打掉她的话,秋怜白晰的脸上顿时一个手掌印,分不清是泥还是打肿了。
三句不离拖下去,说不烦都听烦了。
“你说得很对,小小宫婢,主子的事还轮不到你管,我与你家主子说话,除了皇上同齐妃娘娘能过问,其余人怕还没这资格,少在我跟前恶心人。”
杨婕妤这才拿正眼打量眼前的人,皇后失踪后,宫妃们鲜少聚在一起,她还真差点没认出来,现在仔细一瞧,终于想起来,眼前的可不是近来风头正盛的沈美人嘛!
她一时有些犹豫,按品级,她确实高过沈美人,可是人家有宠,她却不知道皇上心里究竟怎么想的。
沈静言见她的样子,知道她认出了这张脸,就不晓得是不是个有脑子的。
杨婕妤忖度片刻,强势的往前一站:“原来是沈美人,只是妹妹为美人,见了本婕妤为何不行礼,岂非尊卑不分?再者,御花园之物岂是你能随意采摘的,既为皇上的人,更应该懂规矩。”
沈静言暗叹,有其仆果是因为有其主,她轻轻一笑:“婕妤娘娘待如何?”
她故意咬重“娘娘”二字,却见杨婕妤面沉如水:“妹妹别张口胡言,休想将你编制的帽子扣本宫头上,倒是你这般不懂规矩,怕是该去福寿殿多跪抄抄《女则》。”
沈静言笑:“哦,你刚才自称什么?”
杨婕妤面色一白,看来是平日里说多顺了嘴,一时不察又送了把柄。
不过片刻,却见她笑着走近:“方才本婕妤什么都没说。”
她示意的朝四周扫过一眼,全是娇君殿的人。
沈静言余光里见一抹明黄,悠悠的唇角含笑低头绞着手帕:“你就是想说周围都是你的人,我再怎么着也空口白牙奈何不了你嘛!”
杨婕妤露齿一笑:“知道就好!”
沈静言抬头,眉眼格外明媚:“你眼神儿不大好使呢!皇上同李公公似乎不算得你宫中的。”
杨婕妤一惊,放眼四望,并未见皇帝的身影。念及眼前的美人终日得皇上临幸,而她已有小半年没见过皇上了,不由恶从胆边生,伸手就要打:“小贱人,敢骗我。”
沈静言知情识趣的往后一退,如期撞入个结实的怀抱,她故作惊慌的转身望着皇帝,眼里水汪汪亮得吓人:“皇上,救我。”
说完四字,忙跟受了惊的小松鼠似的闪身躲到他背后,只留双眼睛得意的盯着面色苍白的杨婕妤。
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反正就觉着苏云逸会是偏向她的。
皇帝果然不负众望,他偏头瞧了瞧躲在身后一脸小奸诈的人:“你怎的自己跑出来了。”
沈静言还扯着他的袖子:“见有几棵漂亮的花儿,想移去花圃种。”
她伸出还脏兮兮的手:“为了不伤到花根,我手都快刨烂了,挺好的几棵花儿,差点儿就被那个小宫女给踩碎了。”
这就是在撒娇了,沈美人生得是副小家碧玉样,尤其适合这样嘟嘴扮可怜。
苏云逸接住她的手擦了擦:“喜欢让花匠给你移,何苦自己刨?”
沈静言微低了头:“怕他们以为是杂草嘛!”
他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点完自己也是一愣,他以前常刮皇后,却不曾这样对过别人。
沈静言吐吐舌头:“下次不会了。”
苏云逸在她脸上拧了一把,复看向杨婕妤时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杨婕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杨婕妤哪儿还有半点刚才的骄傲,她低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皇上无情起来可不是一般的,他不是为着沈美人就撵过邱美人吗?她怎么给忘了。
苏云逸懒得再看她,直接下了令:“杨婕妤降作采女。”
连原因都懒得说两个,也真是够敷衍的。不过比起邱美人,她算轻罚了。
苏云逸转身牵着沈静言的手:“都挖完了?可需要朕帮你?”
她指指放在树下的几株苗苗:“没呢,要不皇上还是派花匠来挖吧!就那个品种。”
苏云逸朝李全恩使了个眼色,自已领着人回玉和殿。
杨婕妤瘫软在地上犹自心惊,皇上,竟然也有这样温柔的一面?可惜为什么不是对她,那个沈美人有什么好,值得他百般宠爱?
她不甘的跩紧手绢,掐得自己生疼。
花房的人动作很快,他们多聪明啊,不仅把那片儿的几棵搬过来了,甚至连御花园其它地方类似的都一并挖了过来。
沈静言看着一地的长寿,笑得眼睛都眯了,这么大的量,她实在种不过来,立马指挥着花匠按她要的排布细细种了,提过水浇了这才满足的舒了口气。
苏云逸一直在旁瞧着,心中生出满满的宁静安逸来,这种失而复得的幸福,当真比蜜还甜。
“满足了没?”
“嗯!”
她欢快的反手搂住他的腰,垫着脚尖在他脸上“啾”了一口,笑得十分欢快。
苏云逸有些迟疑,这样的她,让他如何不怀疑是她。
“用膳吧!时辰都误了。”他温柔带着她朝里走。
沈静言才发现自己似乎得意忘形了,吃饭的时候忍不住一个劲儿的瞟他。
苏云逸将几块糖醋排骨放进她碗里:“不是最喜欢这口儿吗?多吃点儿。”
“哦!”
她依言咬了两口,可是不对呀,沈美人爱吃糖醋排骨咯?她疑惑的打小谢,不过屋里就他们二人,连李全恩都被撵走了。
一餐饭,两个人,一个忐忑不安,一个心情舒畅,唯有到了夜里,他们的感觉终于同步了。
当然,这种同步也是有细微差距的,比如一个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确认了一直以来的猜想,又恼她的隐瞒,于是表演起来就加倍卖力;另一个察觉到了细枝末节的破绽,深怕自己的暴露,这种惊惧、欢悦夹杂在一起,愣生出了偷情的刺激效果。
两两相冲,美人儿就起不来床了,英雄却更加英勇。
朝中因秦太师告老引起的风波并不大,看着秦太师望向裘、曾二人愤怒的眼神,苏云逸本就不错的心情愈发好了。
青萝将第二卷释义呈上来时他已经不感到惊讶了,难为她去送个释义还碰上杨婕妤刁难,那时幸亏他去了,不然还不知道她会怎样呢!
不过,其实他是蛮期待看她自己处理的,应该也不会吃亏,只是最终到了齐妃那里就说不清了。
或许他该替她升升位份。
这边他正琢磨,那头齐妃在殿外求见,说是为着筹备端午节,其实还不为着杨婕妤。
苏云逸放下折子,眼中闪过不预,前时容着齐妃是因为没有比她更省心的人,如今嘛!或许不必了。
“宣!”
齐妃施施然进来,中规中矩的说了些端午的事,他不过都让她自行定夺。
她宛然一笑:“谢皇上信任。”
稍停了停,她复道:“听闻皇上降了杨妹妹的位份,想必是杨妹妹有行为不妥之处。只是杨妹妹为婕妤,沈妹妹为美人,按说若有不对的地方,杨妹妹是可以略说道说道的。”
她只字不提皇帝偏心,却句句都是指责,听得苏云逸直想冷笑:一个杨婕妤妄图统管六宫,一个齐妃就想管到他头上,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未待他发作,李全恩却是急急的进来,他的脸上满是喜色,说话差点儿咬了舌头:“皇上,大喜啊,玉和殿的沈美人早起不舒服,传太医一疹,竟是有两个月身孕呢!”
刘若冰心里“咯噔”一声,像是被人拿锉刀慢慢锉中,疼而不流血。那女人有了,是继她之后这宫里第二个怀上的,可她那次是意外,那女人的呢?也是意外吗?
她满眼含痛看上位的人,却见他风一般刮了出去,与初闻自己有与初闻自己有孕时的眉头轻锁截然不同。
她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原以为他不会爱不会宠,后面便出了个皇后,几乎让他忘了六宫的存在;原以为皇后不在,二妃已倒,这是老天给她的机会,谁曾想不知哪儿冒出个沈美人,那也不是个新人了,如何皇上突然就迷恋得这般模样?
她不甘心,明明她做得最好,偏偏什么都得不到,那她的隐忍、退让、贤惠又有什么意思?
她如游魂般慢慢起身步出承庆殿,外面太阳正好,不愠不火,她的心却冷了,冷得结了层厚厚的冰痂,再也无法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