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温暖依旧(1 / 1)
舒夏按下了门铃,内心还有些忐忑。
舒悦是她大伯舒严的女儿,她爸爸舒厉属于私生子,舒老太太坚决不同意接回来。她爸爸懦弱而仁慈,一直带着她和她妈妈住在外面,但是舒严和舒老爷子难得的不排斥舒厉。
舒严甚至经常带着舒悦过去玩,舒夏那时候还小,不懂这些家族纠纷,只是见到一直没有亲戚的自己也有了大伯和表姐高兴的要命,一天到晚跟在舒悦身后,舒悦也高兴自己有个小尾巴,心甘情愿地护着舒夏。
舒悦一出生就没了妈妈,舒夏十岁那年,舒严因为执意要娶一个乡下来的女人来续弦与舒家人闹翻,甚至登报断绝了父子关系。舒老太太气的进了医院,舒老爷子只得把舒厉接了回来重新培养。
只可惜舒厉的性子天生不适合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上生存,谈起合同不知不觉中就被别人把利润都抢了个干净。恐怕也正是这样,才给了舒蔚和叶韵之可乘之机。
想来想去又想回了舒家那些事,舒夏垂下眼睑。“咔嚓”一声,门开了。
舒悦打开门看见淋成落汤鸡狼狈不堪的舒夏时又来气又心疼,找了块干毛巾一把扔在了舒夏头上,却还是替舒夏接过了箱子。
听见声响,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男人抬起头来,语气熟稔:“夏夏来了,饿不饿,我去做饭。”
舒夏鼻子有些发酸,莫炀是她表姐夫,她当年在舒蔚和叶韵之进了家门以后气的要命,经常和舒厉闹然后跑出来住,住的地方自然就是舒悦家。
舒严前几年已经带着妻子去了国外定居,莫炀虽然只是个医生,家庭条件却是实打实的富二代,和舒悦两个人住在这幢大别墅里。她来的多了,久而久之就专门给她留了一个房间。舒悦家对她而言已经是另一个家。
只是没想到三年过去,他们还愿意如当初一般接纳她。
“莫炀你是猪吗!”舒悦从舒夏的房间里跑出来冲着莫炀叫唤:“她都淋成这个鬼样子了,你还不快去煮姜汤驱寒,给她做什么饭!”
听见舒悦的吼声,莫炀与舒夏默契地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一如多年前一样。莫炀转身往厨房走去,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又转过头来:“夏夏进来坐,别站门口了。”
“坐什么坐,”舒悦从楼上走下来瞪着舒夏:“舒夏你不赶紧滚去洗个澡,杵这儿干什么?!不感冒不痛快是吧。”
“我这就去。”丝毫不敢怠慢,舒夏立刻上了楼。
打开房门,眼泪就猝不及防地掉了出来,一切都还是她三年前住的时候的样子,粉红色碎花床单,墙上贴着的海报,梳妆台上面胡乱堆起来的小说。原封不动地呈现在她眼前,却又一尘不染,明早经常打扫。
舒悦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当年舒夏执意要嫁给沈衍,舒悦气的跳脚,骂了舒夏半天舒夏也不放弃,舒悦只能妥协。
尽管如此,舒悦还是在舒夏婚礼那天指着舒夏和沈衍的鼻子把两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如果不是莫炀及时赶来拦着,舒悦估计要把沈家所有人都骂个遍。虽然没有骂完,但舒悦与沈家的梁子也就结下了。沈衍黑着脸要求她以后不许跟舒悦来往,舒夏舍不得自己的表姐,最后还是拜倒在了沈衍的西装裤下,答应了沈衍。
三年时间,舒夏就真的没有再见过舒悦,舒悦又与舒家脱离了关系,所以即便是逢年过节回舒家舒夏也没能见过舒悦。
如今三年过去,舒悦却还为她原封不动地留着房间。
“哭什么哭。”舒悦拿着洗漱用品走进来,“我当初就跟你说过沈衍不是什么好人,现在哭有个屁用。”
舒悦把洗漱用品一股脑塞到舒夏怀里:“先滚去洗澡,有什么事出来再交待!”
舒夏接过跟自己三年前穿的一样但明显大一码的睡衣,抬起手擦了擦眼泪,乖乖走进了浴室。
舒悦看着浴室门关上,气呼呼地坐在了床上,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风一般地跑下了楼。
莫炀正在厨房煮姜汤,水已经开了,咕噜咕噜冒着泡,舒悦风风火火冲进来,莫炀急忙放下切了一半的姜片拉开了舒悦,“慢一点,烫着怎么办?”
顺手关了火,莫炀搂过舒悦的肩膀:“别气了,夏夏这不是回来了吗?”
“她还知道回来!”舒悦气的要命,“当年我就说让她别嫁给沈衍,打死不听,现在弄成这个鬼样子,你说她怎么就这么蠢呢?!”
“好了好了。”深知自己媳妇的个性,莫炀把人抱在怀里耐心哄着,“她既然回来了就说明想开了呗,你就别气了,舒家又出了事,你跟她好好说说话,别发火。”
“我知道。”舒悦的声音闷闷地从怀中传来,“我才舍不得冲她发火。”
楼上传来声响,莫炀放开舒悦,“去跟她好好谈谈,我接着煮姜汤。”
舒悦嗯了一声,走出了厨房向楼上走去。
舒夏正在把箱子里没有湿的衣服拿出来往柜子里放,看见舒悦上来,立刻放下手里的衣服端端正正坐在了床上,低眉顺眼叫了声:“姐。”
舒悦轻轻嗯了一声,拖过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说吧,怎么回事。”
虽然之前在厨房舒悦跟莫炀保证过不发火,但是在听到舒夏坦白与沈衍离婚以后还是没忍住。
“我就说沈衍不是什么好人,舒家一出事就把你扫地出门,这他妈就是落井下石!”虽然从小娇生惯养,如今又做了贵太太,舒悦一生气还是忍不住飚脏话。
舒夏本来想说沈衍想拖到明天才签甚至还挽留了自己的,但是想到这可能造成舒悦认为她对沈衍余情未了从而更加生气以后,舒夏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但不说话并没有打消舒悦的怒气,舒悦一如小时候发火那样戳着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指责:“我当初让你别嫁给他,你倒好,不仅嫁了,还为了他三年不跟我来往,现在被赶出来,弄成这个样子,开心了?满意了?”
舒夏缩了缩脖子,一脸诚恳,“姐,我知道错了。。。”
莫炀端着汤敲了敲门,舒悦去门口把汤接了过来,打发莫炀回去睡觉以后,“砰”的关上门。
一把把碗塞到舒夏手里,“趁热喝!”
舒夏听话的要命,端着碗小口小口认真地喝着姜汤。
舒悦脸色缓了不少,看见舒夏的样子哼了一声。
“早知道这样,我当初还不如提前把你嫁给颜默。”
舒夏差点被姜汤呛死。
颜默,三年来,除了电视,她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听到这个名字。如果说,苏倾是沈衍于她的禁忌,那么颜默,就是她于沈衍的禁忌。
颜默是她的青梅竹马,从小住对门,幼儿园开始的交情,与她和舒悦一样的交情一样,止于她和沈衍的婚礼。
不过与舒悦不同的是,颜默是自己提出的,而不是沈衍逼迫的。
当初颜默当着她的面将她送的精致漂亮的结婚请帖撕的粉碎,告诉她如果她嫁给沈衍就绝交。
舒夏气的要命,头也不回地走了,却没有将颜默的话真的放在心上,十几年的交情,怎么能是说绝交就绝交的呢?
颜默却真的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在婚礼上给舒夏留下一句“我们绝交了”以后,就再也不见踪影。三年里,舒夏就真的没能联系上他,只能在电视上看他唱歌演戏,却再也没有过现实的交集。
看到舒夏出神,舒悦却来了劲,“反正颜默那么喜欢你,你现在离了婚,要不要考虑找他续一下。”
舒夏刚一回神,就听到了这样一句惊世骇俗的话。她挤出一个笑,“姐你别开玩笑了,颜默怎么可能喜欢我。”心里却有些心虚。
舒悦不是第一个说颜默喜欢她的人,沈衍才是,当初她孜孜不倦夜以继日地跑去跟沈衍表白,沈衍有一天难得没有直接开口拒绝,只是指着从他们面前经过的颜默问她:“他那么喜欢你,你怎么不跟他在一起?”
舒夏急忙指着颜默旁边的女生,“她有女朋友的,怎么可能喜欢我。”
沈衍眯起眼睛看着在他们面前来来回回走了三趟的颜默和与他隔着五公分的女生,轻轻笑了一声,“谈恋爱都不牵手么?”
颜默长得好看,每天收到数不清的情书,他总是从那一堆里抽出几封摆在舒夏面前,得意地告诉舒夏这是他接下来的女朋友。舒夏就信以为真,如今想起来,颜默当初说是在谈恋爱,每天却还是陪她上学放学吃饭写作业,跟他所谓女朋友在一起的时间几乎没有。
舒夏从小被保护的很好,遇到沈衍之前从来没有谈过恋爱,遇到沈衍之后一腔热血都献给了沈衍,对颜默漏洞百出的谎言深信不疑,甚至对沈衍质疑的女朋友,在舒夏眼里反而因为一起走了那么久成了恩爱万分的情侣。
如今想起来,真是蠢爆了。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不敢面对。婚后她慢慢醒悟过来,但一直不敢承认,她不愿意去想颜默面对她的婚礼该有多么难过,不愿意去想象颜默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走进婚礼殿堂会是什么反应。
她也许也继承了自己父亲的懦弱和逃避。
舒悦看她一直出神还是放过了她,拿走她手中的碗,说了句“早点睡吧”便要离开,舒夏老老实实钻进了被窝,正要躺下时走到门口的舒悦却又回过头来。
“不过你现在这个事一出,颜默肯定心疼的要命,也没准会趁机回来吃了你这个窝边草的。”说完,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就出了门。
舒夏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蠕动了几下突然想起自己没有跟舒悦报备怀孕的事,想到坦白以后舒悦肯定不会放过她,舒夏哀嚎一声,扯过被子盖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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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韵之站在穿衣镜前,镜中的人,妆容精致容光焕发,鹅黄色旗袍包裹下的身材凹凸有致,她面带笑容地拢了拢自己的披肩,拿过放在桌上精致小巧的手包,迈着优雅的步子下了楼。
舒蔚正在打电话,看到叶韵之下来挂了电话放在一旁的桌上,打量了一下她的打扮皱了皱眉,“你去哪儿?”
叶韵之伸出双手打量着自己精心做好的指甲,漫不经心地回答他,“几个太太约我去打牌。”
“不能去。”舒蔚往前走了几步,挡在叶韵之面前,“我们今天才演过一场戏,你需要扮演的是一个丈夫入狱伤心憔悴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兴高采烈容光焕发的女人。你希望上明天的头条吗?”
叶韵之有些不满,“那我要一直像今天这样哭哭啼啼的?”那该多难看。
“你在家里待几天,过几天风头下去了再出门。”舒蔚不放心地叮嘱她,想了想又补充到:“过几天出门的时候化淡妆,看上去要憔悴。”
叶韵之虽然不满,但是想到今后没了那个男人以后自由自在的富太太生活还是同意下来,招来佣人吩咐一会儿送一碗燕窝粥上去做夜宵以后,叶韵之悠悠地转身上了楼。
舒蔚目送着她上楼,盯着她背影的眼神里划过一丝狠戾和不屑,这样没用甚至可能坏事的合作伙伴。
还不如……不要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