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四十五(1 / 1)
陈骁回了长垣,这是束希预料中的。
自从许贝贝死后,浦绵的病情反复无常,浦钦爵依旧在公司和医院之间来回奔波,回景澜园的日子掐指可数。
他不长出差了,可以代替的都交给了束希。
对于浦正,束希竭尽全力去维护。
还有海之晖的事务,即使对于裴沛这个不愿见的人,束希也会拿出百分之一百的力量去迎合,这些都是她能做到的。
她做不到的那些,内心充斥着恐惧。
浦绵她只去过医院一次去探望,曾经那个小女孩对她充满着信任,充满着希望,可是现在,束希怕了,害怕慰藉不了那颗幼小的心灵,连面对那张天真的脸庞都没有勇气。
许贝贝死了,浦绵却还不知道,束希怕浦绵会问起她,她无从回答。
想想朝气蓬勃的海之晖,人生的动力全在它上面。
这么大的项目,有政府牵头做起来容易了许多。
海滨度假村、人工海岛建设,之后的游轮引进,这些要在两年之内基本完成完成。
除了公事,束希还是忘不了向小丁承诺过的事情——在弥城买一套房子。
陈骁走后,束希开始做起了空中飞人。
一来,束希希望用自己的钱实打实地买一套房子,不用大,八十平米已经足够,靠近大学城,算是学区房吧。之前的积蓄所剩不多,她希望靠这接下来一年的努力能攒够首付甚至更多,那样的房子住着踏实。
二来,束希最近觉察出了浦钦爵的变化,浦绵的重病让他开始变得冷漠,对她亦是若即若离的感觉。暂时分开,或许对谁都好。
咄嗟之间,已是深秋初冬。
束希站在海的另外一边。
海洋自由号豪华游轮驰骋海上,束希已经再也忍受不了无边无际让人眩晕的海景房了,所以这次她直接摒弃海景房,选择内舱客房。
浦钦爵给她按了一份好差事,不做空中飞人,却做起了海浪人。
原来海上的日子是这样的无聊,烧钱又乏味。这是她三个月来第八次坐游轮,而且是和谢勤一同出游的。
有时候世界真的很小,兜兜圈圈,她又和谢勤以这样悠闲的方式见面。
谢勤正在筹备做国际游轮合资开发项目,希望将来能被海之晖引进,说起这事,本也不干束希的事,但偏偏机缘巧合,谢勤向浦钦爵借用束希,偏偏浦钦爵同意,偏偏束希也是乐意出来走走。
束希知道谢勤和浦钦爵开始走的很近,不管什么原因,束希多少看出点端倪来。
比起裴沛,束希和浦钦爵更看中谢勤,谢勤没有裴沛那样的极深城府。
谢勤比起见束希之初,他收起了那时候的轻佻,对她多了一分敬让。
当翻译官,当女伴,在游轮里走马观花,女人的见识大多是走出来的,不出来这样游一遭,真不知道天地有多宽广。
束希曾饶有兴致地问谢勤:“为什么你会想到让我陪你满世界的跑呢?”言下之意颇有几分调侃,这样的大好时光怎会找个假女伴,岂不浪费。
谢勤倒是认真思考半晌才回答的,他说:“男人的视角和女人的视角是完全不一样,想面面俱到,我想,只有你和我这样心无旁贷,才对得起这几个月的出游。”
这话带着一股认真劲从谢勤嘴里出来让束希想笑,不过就是出游,真当任务反而就太刻板了。如果现在,谢勤向她讨教一二,她肯定一星半点都说不上来。
谢勤见她这般笑也不跟她较真,心底还是有些许尴尬的。
最近束希的状态他看在眼里,女人开始低迷,碰到的一定不是好事。关于许贝贝和浦绵的事,他也已知晓一二。
那不仅仅只是为了夺取一个男人这么简单,牵扯到家庭,牵扯到生死,她还一直留在浦钦爵身边,要么为情,要么为钱。
谢勤初次见到束希,就像见到一个特别漂亮的普通女人一样。
可到了现在,算是多了一份了解了吧。
女人永远是女人,永远掩饰不了悲伤的出处。
特别是在游轮上的日子,孤单,落寞全然写在脸上,在他这个外人面前也懒得掩饰,为情所困的人才会有这般表现。
想到这些,谢勤竟然多出一丝嫉妒。
当年他以利引诱她,她断然拒绝,不出几月就投身在浦钦爵身后,甘愿成为另外一个男人没名没分的女人。
若是当年她跟了他,大概也是没名没分。
同样是没名没分,而束希却主动选择了浦钦爵,这使谢勤不愿去承认,这个女人从来对他都没兴趣。这无关情爱,只关乎男人的征服欲和自尊心。
隐隐之中,谢勤知道有时候女人不会为名分所累却为自己的心而累。女人和男人,这是两种互生互累的生物,只要纠缠在一起,难免会出错,这就是他至今单身自在的原因。
浦钦爵这样轻而易举地答应这次束希同他一同出游的请求,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根本不会答应自己的女人同别的男人一同出游,虽说是公事,毕竟时间会有限度。起先他打算邀请浦钦爵与束希同去,只是,浦钦爵家事在身,直接拒绝了他,倒是建议束希前来。他之所以选择海洋自由号这样的顶级豪华游轮,无非是来展示自己的诚意,弥城的海之晖目前更本还用不上这样的。
时间一晃三个月,他和束希也游了三个月,国内国外来回奔波,他越发觉得身边这个别人的女人的孤寂。
浦钦爵那个男人到底对这个女人留了几分情,他不得而知。
而这个女人,可以说已经傻到死心塌地了,聪明如她,何必呢。
这次的航程即将结束,还有几个小时游轮即将靠岸。傍晚时分两人用了晚餐,谢勤邀请束希上甲板走走。
束希裹着条纹羊绒披肩攀上甲板,余晖穿过瑟瑟海风倔强的给予人温暖。
“好冷。”束希不由地缩了缩身子,将披肩拢得更紧实一点,说出的两个字在风中微微抖动。刚吃过晚餐,摄取的能量却怎么也抵御不了海风带走的温度。
谢勤侧头看向束希,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栗色的发丝在阳光下变成了金色,在空中飞扬。“嗯,今天确实冷,我们要不去喝咖啡或者去酒吧听几首歌,怎么样?”他见她未施脂粉,唇变了色,觉得刚才的提议不太合适,还是在室内比较好。
束希冲他笑了笑,说:“还是走走吧。”这个时候再喝咖啡怕是整夜都会难眠,几个小时后靠岸后应该找个房间好好睡一觉才有精神睡觉回家。酒吧听歌?没有兴致。
有奔跑的小孩撞上了谢勤,谢勤顺手将小孩抱起,还屈身护住小孩等待家人到来。
不过几秒钟,束希却对这一小意外浑然未觉,撇下谢勤直直向前走。
她迎着风浪,迎着余晖在一处围栏处停了下来,拿出手机给浦钦爵拨了电话。
终于通了,她含笑轻语:“还有几个小时船就要靠岸,后天可以回家了。”
分离的这三个月,浦钦爵几乎以为忘掉了好些人和事,他希望包括她,他淡淡询问:“玩的怎么样?”
“还不错,就是海上太冷,不如家里舒服。”这时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直呼他姓名,“浦钦爵……”
“嗯?”
“我发现开始想你了。”
这样的细语容不得思考,他也唤她名字:“束希……”
“嗯?”
“离开浦正吧。”
……
离开浦正意味着什么,她很明白。
海上的三个月让她明白了他的漠然和疏远,他的浦绵如今生死未卜,他曾经的许贝贝也已不在人世,那两个人才是他最在乎的。
如果连最在乎的人都守护不住,其他人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曾经她以为或许许贝贝没那么要紧,可现在死了,他却真的变了。
生不如死,真的是活着的人不如死了的人值得怀念。
沉默间,浦钦爵挂掉了电话。
在这一通短短的通话之后,束希处在欠费期的手机,彻底停机了。
风吹得人只打冷颤,束希只对身后站着的谢勤说:“我去睡觉,船靠岸再叫我。”再次撇开谢勤苍茫离去。
这样的结果,早已预料,只是在到来的这一刻,人变得极度脆弱。束希昂首跨步,告诉自己,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什么伤都能愈合,离开他,以后想要什么样的男都会出现。
船靠岸,在酒店留宿,第二天一早,两人坐了早班飞机回到弥城。
束希谢绝谢勤相送,打车独自抵达景澜园,让出租车司机在外等候。
如她所料,浦家所有人都不在,连秦妈都不知去向。
她直奔二楼,收拾行李。
回来的路上,她特地多买了几只行李箱,可到了最后还是装不下,去门卫那要了几只纸箱,才把所有的东西都装了进去。
随后,她去了弥城市中心的酒店,将自己的所有东西搬进了酒店。之所以选择住在弥城而不回镇上,是因为她有未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