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三十八（1 / 1）

余温尚未褪去，枕边的人却已睡的安稳。

束希看着浦钦爵。

她最喜欢他的眉，伸手去轻轻拂过，最后停留在脸颊。

倘若他们的孩子出生，像他，像她都是好看的。

他习惯性地蹙眉，她迅速抽离指尖，轻柔转身依在他怀里。

才过片刻，不知是谁在敲打她的房门。

束希穿起睡袍，顺手把丢在一旁的衣物收好理顺才去开门。

“小绵，你怎么在这，怎么还没睡？”束希惊讶，此时此刻浦绵出现在她的房前，眼睛瞧见这小女孩赤。裸的双脚，伸手去抱她。

浦绵退后一步躲开了，“我想找爸爸，爸爸在这里吗？”

束希心沉了下来，收回双手，说：“你爸爸在睡觉，姑姑呢？”

浦绵不响，眼睛往里看。

“那你等一下，我去叫醒你爸爸。”束希继而转身去唤浦钦爵。

浦钦爵确实睡的熟，束希叫了两遍才醒过来。

在得知浦绵还在门口时，迅速穿起束希递过来的睡袍。

离开时，他和束希对视，束希噘嘴笑笑，以表无奈，小声问：“你说，我现在算不算是在和小绵争宠呢？她不高兴了。”

浦钦爵佯装恼火，“情人和情人争宠确实让人头疼。”

“快去吧，多哄哄她。”束希说。

浦钦爵大步流星地离开，领了浦绵去自己的房间。

他替浦绵盖好被子时才问：“姑姑呢？”

“姑姑在睡觉。”这次浦绵显然没有因浦钦爵的出现而高兴，语气淡淡。

“姑姑真是懒虫，白天睡晚上也睡。”浦钦爵边说边去外室衣橱找睡衣。

浦绵眼看着浦钦爵往外走，猛然掀掉被子，下床：“爸爸不要走，我要爸爸陪我，爸爸不要去陪束希阿姨！”声音充满惊恐，就怕浦钦爵就此离开。

浦钦爵折了回来，在浦绵面前蹲下身子说：“爸爸今天晚上当然是要陪小绵，刚才爸爸只是想去拿件睡衣。”

浦绵这才放心，身子靠在了床沿上，浦钦爵重新把浦绵抱回床，才去拿睡衣，在起居室换好。

安静躺在床上的浦绵眼睛瞪的圆圆的。

浦钦爵拿了靠枕置于床头，挑了一个准备长谈的姿势靠下。

“小绵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和爸爸要说。”浦钦爵温和的开问。

起初，浦绵不语，浦钦爵耐心等待，她才开了口，问：“束希阿姨会是我的妈妈吗？”

“小绵喜欢束希阿姨做你的妈妈吗？”浦钦爵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自己的女儿。

浦绵垂下眼帘，想了好久才低低地说：“我也不知道。”

“小绵喜欢不喜欢都没关系，现在不知道是因为你还没有想好，等你想好了再告诉爸爸你的答案。”

“爸爸，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想好。”

“没关系，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为什么要等长大了才知道？”

“因为好多事情爸爸知道，小绵不知道，因为爸爸是大人，小绵是小孩，等你长大了也会和爸爸一样，好多事情都会知道。”

浦绵似懂非懂，但似乎更容易理解父亲的话语，等长大了好多事情都会知道。

她又问：“我可不可以一直叫束希阿姨叫阿姨呢？”

“当然可以。”

“爸爸，你会因为束希阿姨不喜欢我了吗？”

“不会。小绵在爸爸心里永远排第一。”

“那束希阿姨在爸爸心里排在第几？”

浦钦爵笑了笑，假装思考，然后说，“大概第七吧。”

“为什么是第七？”

“因为还有姑姑、叔叔、爷爷、奶奶、秦奶奶啊。”

“那林阿姨呢？”

听到这个名字，浦钦爵索然无味，问浦绵：“你希望林阿姨排在第几？”

浦绵左思右想，把林美真的顺序在几个人当中移来移去，最后才勉强说：“林阿姨对我很好，排第二吧。”

浦钦爵倒是欣喜，小绵思考的样子代表林美真在她心里的位置也不是牢不可摧。他说，“好吧，听你的，就排在第二。”

浦绵心里满足，不是因为林美真排在了第二，而是父亲因为她，让这样的排名做了改变。兴致正高，浦绵继续问浦钦爵，“爸爸，束希阿姨会给我生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吗？”

因为这个问题，浦钦爵变了脸色，心脏一紧。这个问题让他想起手术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让他害怕将来发生可怕的事情，所以才自私地选择逃避，需要另外一个孩子提早填补内心的恐惧。他反问浦绵：“小绵为什么会问爸爸这个问题呢？”

浦绵懵懂不知父亲的变化，坦然说道：“林阿姨今天跟我说的。”

林美真到底是蠢，有些心思想做的天衣无缝，偏偏会让人一点就破，招人嫌弃。这个时候，无论这句话有心无心，都被浦钦爵视为越了规矩，他内心的底线被碰触，决不能就此罢休。

于是进一步去挖深。

“林阿姨是不是问过你，你喜欢林阿姨还是束希阿姨？”浦钦爵抢先替浦绵做了回答，“你肯定说喜欢林阿姨。”

浦绵犹豫着点点头，因为她确实这样回答的，不过她有点愧疚，这样似乎对束希阿姨不公平。但是，这个问题只能有一种选择，她就只能这样选。

浦钦爵看出浦绵的犹豫，于是安慰道：“我也觉得小绵比较喜欢林阿姨，林阿姨会给小绵讲故事，陪小绵玩，林阿姨很好。”然而他又问，“林阿姨是不是说很喜欢小绵，也很喜欢爸爸呢？”

“嗯，林阿姨说希望像从前那样照顾我和爸爸。林阿姨看起来很伤心，”浦绵心软，喃喃说，“我希望林阿姨晚上也能住在这里。”

浦钦爵不语，烦意陡增，思绪飘渺。他想，让林美真这样一个人长期陪伴浦绵根本不是一件好事，过了六年他忽然才明白不会爱上这类女人的原因。

如今林美真还在试图利用浦绵去得取不该属于她的东西。

林美真和许贝贝，表姐妹终究也还是相像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是林美真的手段更为隐秘而已。

隐秘却不聪明。

“爸爸，你在想什么呢？”浦绵躺累了，也学着浦钦爵的样子下床拿了靠枕垫起靠在床头。

浦钦爵看起来有点伤心，他对浦绵说：“爸爸现在有件事情很烦恼……”

浦绵变得好奇担心，自己的父亲向来是帮她解决烦恼的，今天却对她说有事情很烦恼。她问：“爸爸为了什么事情烦恼呢？”

“我希望小绵能帮爸爸。”

浦绵对于父亲的这个请求，当然是喜出望外，能帮到自己的父亲，她什么都会去做。就算还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我一定帮爸爸。”她一口应允。

浦钦爵缓缓道：“爸爸除了最喜欢小绵之外还喜欢束希阿姨，因为束希阿姨漂亮，还会做好多好吃的，想她一直留在这里，打算跟束希阿姨生个漂亮的宝宝陪小绵玩，但是我怕小绵你会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她生的小弟弟小妹妹，所以爸爸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循序渐进，他知道浦绵善良，所以才这般说。

浦绵最缺的是一个同龄的玩伴，如果拥有一个比她小的孩子，那她会有当姐姐的自豪和成就感。在这方面她现在不怕别人争宠，因为刚才浦钦爵已经给她了坚定的答案，她永远排在第一。

其实，束希在浦绵心中已经有了位置，只是这个人的出现最近让她感到不安，而且知道将来会代替母亲的位置，毕竟是六岁的孩子了。

“我喜欢束希阿姨，也喜欢小弟弟小妹妹，”浦绵声音越来越低，“可是……可是我不想束希阿姨做我的妈妈。”

在有些事上得到浦绵的应允，算是了了一件心事，另外一些事总需要耐心等候。他问：“那小绵希望谁做你的妈妈？”

浦绵低头不答，在努力纠结该不该说。

“是林阿姨吗？”浦钦爵问。

浦绵使劲摇了摇头。

浦钦爵知道了。

那个才见过一面的许贝贝在浦绵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像。

妈妈，她不配！

但是浦绵已经记住了她，他只能多加思虑。

浦钦爵长叹一声，听在浦绵耳中像是希望破灭的声音，可是浦钦爵说，“这件事情爸爸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因为你说的那个人对爸爸不好，爸爸不知道她会不会对小绵好。小绵有点长大了，既然想她，爸爸会答应你，等你从国外回来，爸爸一定带你去见她，好不好？”

浦绵欣喜。父亲口中的国外在她心中似乎是一个游玩的地方。那应该会很快就可以回来，到那时就会见到自己真正的妈妈。

同时，她又在担心另外一件事情。爸爸说，那个真正的妈妈对爸爸不好，她为此难过。

那天在浦苇订婚宴上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父亲的忧伤她不懂，但是她会努力去做喜欢束希，因为自己的爸爸喜欢束希阿姨，而且束希阿姨确实很漂亮，还会做很多好吃的。

束希阿姨对她说过，想要见妈妈，应该跟爸爸商量，结果出乎意料的好。

喜欢束希阿姨，这件事情并不难，因为自己并没有不喜欢。

“好。”浦绵答的满足。

第二天清早，因为父女两个谈的比较晚，睡过了头。

束希一早去了中昊，做一些收尾工作。

浦绵在束希房门前敲了半天却不见回应，转而跑楼下去问秦妈束希的去向，秦妈告诉她，束希一早去上班了。

浦绵看看大厅里的座钟，离束希下班还早的很呢。

结果跟自己的父亲要了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束希正在整理自己的用品，几乎收拾的差不多了。想想，才多久，就在弥城辗转多次，最后将回到浦正那间未上门牌的办公室。

手机在响，她伸手拿过看是家中的号码，接起：“喂？”

那头浦绵说：“束希阿姨，你早上怎么没有跟我打过招呼就走了呢？”

知晓是浦绵的时候，束希有点诧异，但听得出来浦绵是高兴的，她说：“早上我要走的时候，你和你爸爸还在睡懒觉呢，晚上我们再见就可以了。”

浦绵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自己的晚起，反而还要责问他人。赶快转移话题，“束希阿姨，昨天晚上我爸爸商量了，他同意了！”

束希百思不得其解：“什么事你爸爸同意了？”

浦绵压低声音，说：“就是见我的妈妈，爸爸他同意了。等我从国外回来，就带我去见我的妈妈。”

束希心情变得有点低落，不过还是替浦绵和浦钦爵高兴，最起码他们迈开了第一步，这件事上束希希望变的越来越平和，不再像从前那般病态的存在。“那束希阿姨恭喜你，你是勇敢的孩子，可以说服你的爸爸，束希阿姨不敢做的事情，你竟然自己可以办到。”她对浦绵说。

浦绵更是高兴，喜滋滋地说：“爸爸说不能告诉别人，但我只告诉束希阿姨一个人。”

“谢谢你。”束希是欣慰的，因为浦绵的温和懂事。

电话里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浦绵突然把声音压的更低了：“我还想告诉束希阿姨一件事情。”

“什么事？”

“爸爸说他很喜欢束希阿姨。”

束希的心脏猛多颤了一下，问：“有多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的喜欢。”

束希笑，很喜欢很喜欢的喜欢，那是爱吗？

“谢谢小绵告诉我这个，我很高兴。”

“不用谢，我也很喜欢你。因为束希阿姨让我变的更勇敢。”

束希鼻子抽了一下，才多大的孩子，就有这般的心境。她说：“阿姨不能再讲电话了，要工作了。”

浦绵似乎不愿挂电话，想到了周末的约定，于是提醒束希说：“束希阿姨别忘记星期六要带我去游乐场。”

周末的的游乐场，可以提前了。

“不用等到星期六，明天阿姨就带你去，那你去问下你爸爸，明天有没有空，等我下班回家的时候告诉阿姨。”

“嗯，好的，我现在就去问。”

“那先拜拜。”

“拜拜。”

挂下电话，束希拨给了浦苇电话，问他和温凝明天有没有空，一同陪浦绵去游乐场，因为她知道，明天和这个周末，浦钦爵必定是没空的。

浦绵兴致冲冲地想跑回楼上，想问问父亲明天有没有空。

秦妈却在此时喊她吃早餐，浦钦爵也已洗漱妥当，下楼准备去公司。

这时，林美真也来了，帮秦妈端早餐。

浦钦爵匆匆吃过早餐，看到女儿有心思，就问：“小绵有什么事吗？”

浦绵将浦钦爵身上的正装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预感有点不好：“爸爸明天有空吗？束希阿姨答应明天带我去游乐场。”

果真，浦钦爵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爸爸下班了再告诉小绵。”

“好吧。”这是浦绵失望之后一贯的回答，曾经有多少次自己的父亲都会这样说。

浦钦爵不敢多逗留，在陪伴这件事上他对浦绵有愧。

关于明天的游乐场，除了浦绵失望，林美真也是失望的，因为她不能一同前往。

如今的状态让她愈发急躁。

浦绵也没有跟林美真说，她将看到自己的妈妈。

因为，前些日子浦绵向林美真打听许贝贝，林美真给浦绵的答案是，那是一个坏人，恶毒的人，对所有人会造成危险，绝对不能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