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二十二(1 / 1)
下午回中昊的路上,束希开着车又笑又恼。
笑是因为,当年在长垣,自恃清高,自作聪明还铮铮傲骨,最后走的挺漂亮,连陈迁都料想不到。
她恼的是,陈迁把他自己和浦钦爵相提并论。
他们能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
在办公室里,束希决定重新做一份竞标稿,刚过半,已是下班的时间。
于是干脆利落地收拾东西回家。
答应刘妈要煲牛肉汤的。
回到家,瞧见浦钦沁和浦苇都在后面的菜园子里,正热闹。
束希也来不及看热闹了,冲进厨房。
砧板上的牛肉正在等着她呢。
切块、焯水一气呵成。等下锅时束希犹豫,要慢炖呢还是高压锅呢?
秦妈已经在炒菜,见束希忙的不亦说乎,心里很是高兴。
束希见秦妈一直盯着自己满意的样子,她也高兴,“秦妈,看我是不是有点家庭煮妇的感觉了?”边把牛肉放进高压锅,“今天就只能这样讲究了,改天有时间再露一手啤酒炖牛肉。”
秦妈笑着一个劲地称好。
束希依次放进生姜、葱段、花椒、香叶、八角、当归以及各类佐料。
一旁的秦妈本想说,浦苇是不吃八角、当归的,嫌味重,可看束希忙着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佐料都已经下锅了。
找了个空挡出去找浦苇。
浦苇知道后也只是笑了笑,跟秦妈表示,他会装作吃的很香。
不过是她做了一个菜,也能让秦妈这般高兴,他也没理由扫老人家的兴。
浦钦沁此时有了主意,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浦钦爵拨了电话。
“喂,大哥,晚上来这边吃饭吧,嫂子亲自煲了牛肉汤。”
浦钦爵正开着车,往另外一个方向去,听浦钦沁这样直白地叫束希嫂子,有点出神,他说,“我快到家了。”
浦钦沁说,“我们可等着呢。”
浦钦爵静默不语,蓝牙那头是耐心的等待。
他想了下,说,“那要等好久。”找了个路口把车转了回去。
“来吧,来吧,开车慢点。”浦钦沁很兴奋,这代表大哥已经答应,“待会儿别说是我让你来的,挂了。”果断掐断电话。然后回去找秦妈,以各种理由拖时间加菜。
路很长,今天浦钦爵亲自开的车,选了条偏远路径,放下车窗,风呼呼地往里灌,踩油门提速,仍觉速度不够快。
突然,他黯然失笑,踩了点刹车,让车速恢复平缓。
真的是夏天了,天黑的晚,远处还是一片湛蓝。
浦钦爵到景澜园时,天色转黑,别墅周围草坪上的地灯已开启。
门卫待看清牌照,忙去开大门。
不忘上前招呼,“先生,你来啦。”
浦钦爵对他稍一点头后,驶车入库。
他走的很慢,一步一步,由远至近,仿佛能听见里面传来嬉笑的声音。
推门进去,却发现是他的错觉。
浦苇正在客厅看电视,电视声音很小。
厨房通往餐厅的过道上,浦钦沁正跟在秦妈身后,秦妈手里端着菜。
浦苇听见开门声,悠然转头,看到浦钦爵似乎有点意外。
浦钦爵却对他说,“钦沁叫我来的。”
浦苇关掉电视站起来笑笑,对他打手语,“为什么对我说这个?来都来了,你其实不用向我解释。”
浦苇的一针见血让浦钦爵自觉可笑,这般说辞确实不像出自自己之口,也只有自家兄弟才会对他心直口快。他想对浦苇说的话突然换成了手语:“给你大哥我留点面子。”打完就笑了。
浦苇心领神会,使劲点头,然后自己给自己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眼珠上翻,舌头吐出来斜在嘴角,意思是死也不会说,惹得浦钦爵只能双手抱胸频频摇头。
“二哥,你的舌头都快掉到地上了,需不需要我帮你捡起来呀。”浦钦沁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过来拉挽进浦钦爵的臂弯,在他耳边低语,“终于来了,我差点让秦妈做满汉全席了。”
浦钦爵不置可否。
浦钦沁又乐颠颠地往厨房里跑,按捺着心情凑到束希耳朵边说,“我大哥来了。”
束希正准备打汤,手微微地抖了一下,汤从瓷勺里溅了出来,落回锅里。她没回头,自然地说,“是吗,那他来的正好,可以尝尝我的手艺。”又问浦钦沁,“你们谁不吃薄荷?我想在里面加点薄荷。”
浦钦沁嗅嗅鼻子,想想已经熬成香气的八角、当归,也只有嘴挑的二哥是没口福了。她对束希说,“我二哥嘴挑就别管了,其他人都喜欢着呢。”
“那还是别放了。”束希说。
浦钦沁说,“放吧,他是不喜欢八角、当归,薄荷他还是喜欢的。”
原来是之前的八角、当归,那也没办法了。
这么多人,总是做不好面面俱到,油盐酱醋最是麻烦,一个人的日子过着冷清,但随意;一家人的日子过着热闹,但费神,束希微微叹了口气。
还是把薄荷加了进去,又煮了一会儿。
浦钦爵进来洗手,束希侧头冲他淡然一笑,“帮我把这个端出去。”
浦钦爵看她系着碎花围裙,关掉水龙头移到她身后,伸手解系带,“真香。”
穿着拖鞋的束希比浦钦爵矮了一个头,靠的很近,呼吸喷在颈间,酥酥麻麻。
束希盛好牛肉,浦钦爵挂好围裙伸手端起,太烫,找了隔热手套垫着端起往餐厅去。
浦钦爵在,秦妈对座位特别讲究。
浦钦爵在上座,一家之主的位置。其他人分在两旁,秦妈站得老远。
浦钦爵发了话,她才入座下侧。
这一顿饭束希吃得小心、束缚。这样老式的架势,也只在遥远的小时候有过。
浦苇不吃牛肉不喝汤,专挑薄荷吃。
浦钦沁活跃的很,自己吃得开心,还不忘给其他人添菜。
添的最多的人自然是她的大哥,浦钦爵也不拒绝,大概是饿了。
收拾碗筷的时候,束希帮忙,秦妈却怎么也不让她伸手。
浦钦爵也说,“让秦妈来吧。”
四人转到客厅,不知道该干什么,只有电视机发出低迷的响声。
浦苇识趣,先回了自己房间。
浦钦爵又开始看表,束希皱眉,想到未做完的竞标稿,想到烈日下的陈迁。
她在浦钦爵和陈迁眼中,都应该是带着心机的女人吧。
浦钦沁看看浦钦爵,又看看束希,不免伤感。
一个急着想走,另外一个或许在等着他走。
浦钦沁深吸口气,“噌”地站起来拉浦钦爵,“大哥,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
浦钦爵站起来,看看表说,“是很晚了。”伸手去拿西装外套。
浦钦沁撇眼看束希,只见后者不为所动,慢慢起身,准备相送。
浦钦爵穿好外套阔步离开,束希停了脚步站在原地,听见浦钦沁有意无意地对浦钦爵说,“大哥,下次来能不能稍微装点一下?这样老气横秋的西装,难怪嫂子不高兴。”
束希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同样的职业套装。
浦钦爵也笑了,推门而去。
浦钦沁关好门折回来对束希说,“你们呀,都爱装老沉,明明有心思还硬是揣怀里,小心捂坏了,要我是你,一哭二闹三上吊,拖着我大哥不让他走,看他怎么办。”
“要是那样,他走的比这样还快。”束希说。
“那就追上去,拦车。”
“那他说分手呢?”
“怕什么,说分手就抽出胸衣甩他的车窗玻璃,谁怕谁。网络上都这样教过。”
束希哈哈大笑,突然问,“你哥是不是在外面还有人?”
浦钦沁不笑了,认真看她。一会儿,又笑,“这个问题,你应该直接去问他,我是不可能告诉你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只认你。如果外面有人,你也可以跟踪他,找到人,我帮你斗惨那女的。”
这小丸子,真是巧舌如簧。这样一个严肃的问题,到她嘴上竟变成了一个笑话,还深知她干不了那跟踪的事。“你比你大哥还要奸诈。”束希说。
浦钦爵不以为然,但死也不赞同,“束希,你不能这样说我。都说无奸不商,论奸诈我比不上你和我大哥,我顶多是拥有一点点天赐的小聪明。”
浦苇那天写道,他可以告诉一些浦钦爵的事,但束希不想经过浦苇去了解,而眼前的浦钦沁,也未免太过圆滑。
束希看不懂浦钦沁想干什么。
但,浦钦沁或许已经看懂她的迷惑。
“束希,你不知道当年我大哥是多么的年轻,一笑脸上就开花,眼角的笑纹可以绕脸一圈。现在嘛,打死也不敢笑成当年那样,怕有人说他老。”浦钦沁带开话题的技巧也是那么巧妙,“板着一张脸,有时候还瞪眼。束希啊,赶快帮我找回当年的大哥。”
束希怔了怔,突兀笑笑,“小丸子,你当年的大哥我是找不回来了。况且,我是喜欢现在的他。”
浦钦沁楞住,若有所思,慢慢吐出一口气,“其实现在的大哥也挺招人喜欢的。”这话不知是对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