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十九(1 / 1)
第二天的交接工作十分顺利,她的到来并没有打乱中昊的秩序。
只是,陈骁毕恭毕敬地叫她束总,她有点不自在,晨会一结束,她就遣了陈骁离开。
陈经理拿来的西区招标方案她看了,总体还算不错,但她要修改修改。
她知道陈迁的惯用招数,那就是评估理想的竞标价格。
除了评估竞标价格,束希有大胆的想法,想为政府贡献一座图书馆或者科技馆,做进方案里。
市府往后会搬迁至西区,那里已经有便利的交通和一个湖边公园。
缺的大概就是这种得民心的文化了吧。
政府会考虑之后的综合房价,束希也会考虑,而且想做到比长垣的更加天衣无缝。
这是个大胆的想法,因为束希实在太想赢陈迁一回了,初出茅庐时,正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昨晚没睡好,眼袋也显了出来,对着镜子补了妆。
补好妆还是觉得不够。本想睡一觉,转念一想,多余。
新官上任,春风得意。
兴奋都来不及,怎么睡的着。
把一天的资料整理好后,站在落地窗前俯望弥城。
脚底下的建筑物总是不够清晰,眯起眼睛还是雾蒙蒙的一片。
她喜欢夜晚的弥城,繁华,色彩,灵动。
弥城的生命在于夜晚。
在玻璃窗上哈上气,不知该写什么。
等抬手想写时,水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未曾有过。
束希怔了片刻,嫣然一笑,徒然收手离开。
束希抬手看了看腕表。
离下班还差一刻钟,把收拾好的文件装进文件袋,回家再和电脑上的资料校对一遍。
此时敲门声响起。
“进来。”束希坐回班椅。
推门进来的是孙秘书,见她手里拎着几袋东西往里挤。
“束总。”孙筱敏边说边把东西往办公桌上放好,放好之后又回去把门轻轻关好。
束希好奇,问,“这些是什么?”似乎像礼物。
孙筱敏不好意思的笑,她说,“这些是我们全体公司员工送给新美女总经理的礼物。”说着把袋子里的东西小心翼翼拿出来,“这个是咖啡机……这个是碾磨机……这袋呢是咖啡豆,我们也不知道您平时喜欢什么东西,只是听说您喜欢喝咖啡,所以我们商量着送了这些,希望束总喜欢。”
束希看看孙筱敏又看看桌上的礼物,笑了笑。
机器还在崭新的包装盒里,盒子上印的全是德文,图片上的款式也是自己喜欢的。
这帮同事看来是花了一番心思。
“谢谢你们,东西我收下了,我非常喜欢,改天请你们吃饭。”束希说。
孙筱敏兴奋难抑,眼睛发光,像是做对了一件天大的事情,好在她已经过了克制不住的年龄和历练。“喜欢就好,谢谢束总。”她说。
束希轻描淡写,“大家都是同事,不需要这么客气。”
孙筱敏突然眼睛一转,邀请道,“束总晚上有空吗?有空的话跟我们一起去唱歌。”
“不了,你们去吧,玩得开心点。”束希笑着拒绝。
孙筱敏想必是料到这样的结果,也不失望。“那束总下次一定要来哦。”她说。
“一定。”
“那我先出去了。”
“去吧。”
孙筱敏还未出门又被束希叫了回来,指了指办公桌上的东西,“这些你收好,以后我的咖啡就交给你负责了,大家要是喜欢也可以自己煮。”
孙筱敏迟疑了一下,还是去收拾东西,“好的,我替束总收好。”
“去吧。”
孙筱敏应声退了出去。
磨咖啡,煮咖啡对束希来说是一件费神费事的事情。
之前她的生活节奏很紧凑,没有闲暇去体验其中的乐趣,现在好像也没那个心情。
不过有现成的,当然愿意乐享其中。
在中昊远比不上在浦正那么严谨。
工作氛围相对松懈。
束希从包里翻出镜子来对着脸左照右照。
这张脸应该还有那么几分亲和力的吧,要不员工怎么敢集体羡殷勤呢?
他们难道不怕他们的顶头上司?
曾经在长垣明争暗斗,鼻子都快磨成尖的了。
后来在浦正,境况一变,更没几个待见她的。
而如今,来了中昊却如清风拂面,让人精神爽利。
就算是假象,也让她好好享受一回吧。
明天要好好看看各个部门的人员,总要网罗几个得力干将的。
下班,经过格子间,依稀间有几个人还在加班,见束希过来,喊她束总。
束希扫过他们的脸庞,微笑点头。
到了负一层,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束希本能的想把跨出去的脚缩回来,可还是忍住了。
脚尖一挺踏了出去。
该来的总要来的,那辆相同的车从浦正跟到了中昊。
黑色别克,车窗上的贴膜不肯透露里面的一点信息,可束希知道。
离车还有两米时,车里的人推开车门。
“师兄。”束希极其平和地叫他。
丁师乔不肯说一句,鸦青着脸,大甩车门,拉过束希就往旁边走。
束希也不拒,任由他拽着走。
地下停车库宽阔阴森,“蹬蹬蹬”是束希高跟鞋高频率踩地的声音。
丁师乔漫无目的,毫无停下来的意思。
束希无声地笑着,这穿着高跟鞋飞奔的感觉真好。
在穿平底鞋的学生时代何曾有过这般待遇。
还是高兴,身后是飞快远去的车辆和水泥顶柱,一点点剥离,统统抛在脑后。
体力慢慢消耗,呼吸变得急促,脚趾发麻,脚后跟被磨得生疼。
“我们这是去哪?”她颤抖的声音撞进丁师乔的耳蜗,刺得他难受。
骤然定下脚步,束希收不住脚跌进他的胸膛。
束希推开他,站稳,大口喘气。
丁师乔望着她,恨不得扯下她那抖动的耳坠,伸出去的手却是扶住她的肩膀。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质问。
束希拂开他的双臂,站直身躯,无畏无惧的仰视他,这次她不想再掩饰,对他,也没什么可掩饰的,“知道,我在恋爱。”她顿一下说,“和浦钦爵。”
他仿佛听到了一件可笑的事,连连摇头,“束希,你这根本不叫恋爱。”
“谁能说不是?”,她悠然反问,“难道在人前需要耳鬓厮磨才称的上恋爱?”
“不是。”他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所拥有的这一切,这些让你害怕的东西,恋爱会参杂杂酸甜苦辣,但不会让人恐惧。”
她一滞,笑笑,“你怎么知道我就怕了?他的别墅,他的车,他给的工作,这些锦上添花的东西我有什么好害怕的?你说的什么恋爱恐惧,你又从何得知?”他为什么会说她害怕,她根本不怕。
她的极力否认,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愤怒一点点被压制下来,他问,“锦上添花?那座别墅曾经住的是什么人,你到底知不知道?”
她心跳得厉害,脸上的笑依旧在,“知道,是女人。你是想告诉我住过一个?两个?还是三个?或者直接告诉我,我是第几个。师兄,我不害怕这些,谁让我喜欢上这样的人呢。”
丁师乔的心被狠狠剜了一下,他真的心痛了,不知是在心痛她云淡风轻的说喜欢上那个人,还是因为她说喜欢上那个人。
为了他,她竟然愿意轻贱自己。
不过才几个月,她变得让他无从适应,之前的几次见面统统是假象,而他,在她面前早失了自尊。
后悔当初因为自己她才进的浦正。
她原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胸口有一团棉花,可以呼吸,但很拥挤很混沌。
他甚至开始怀疑,她那些在长垣的流言真假性。
或许更远些,在校园,她会是画着皮的女人吗?
丁师乔骤然变得冷漠,深眸一紧,慢慢说:“他的那座别墅里只住过一个女人,他很在乎的一个女人,她现在还在弥城,情况不怎么好。我希望你早一点看清他,有些事情我不方便多讲,那个女人对他真的很重要,现在,他应该没打算放弃。”
束希的表情凝在了脸上,脑袋“嗡嗡”地直响,那引以为豪的笑容慢慢滑落。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为什么她就在乎了呢?不过一个女人。
他应该没打算放弃?为什么?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问。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些。”他说。
她冷冷的,“我觉得没必要。”
他也不退让,“现在知道难过了?他有过多少个女人我并不知道,只是这个女人,我认得。”
束希又笑了起来,傻傻的样子。“师兄,你来是不是存心想让我难受的?你认得那个女人又怎么样,浦钦爵为什么没打算放弃,房子都让我住进去了,而且家里人待她比谁都好。你倒说说,这是为什么?最好一口气给我解释个清楚啊。”
丁师乔却开始沉默不语。
束希开始讨厌眼前的这个人,越来越觉得这样的对话没意思。
“师兄,你为什么跟踪我我知道。当年我把感情给了你,你不要,我现在收回给别人,根本不是我的错。如今你这样干涉我,让我觉得讨厌。”她索性直言不讳。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束希也不怕。
丁师乔静静地站在她对面,等人走远,问她,“那你为什么不敢接我电话?”如果只当是朋友,为什么会不敢和他说。
束希恍然发觉自己真的做错了一件事,对,她应该早一点接他的电话,把事情说清楚。只这一点,原来就是个很大的错误了。
“对不起,师兄。”她想了下说,“我不敢接你电话是因为曾经喜欢过你,怕你指责,怕你阻拦,怕你说我靠这张脸趋炎附势走捷径,我怕跟你起争执。你是我的初恋,即便是单恋,我也不希望现在的任何人去破坏它当初的美好。特别是现在的你。懂吗?”
地下车库开始变得阴凉,丁师乔听完,静默好一会儿,最后只是对她说,“他不适合你,你该趁早离开。”
束希笑了,“不试过怎么知道不合适?”
这句话曾经束希对丁师乔也说过,不试过怎么知道不合适?
她就是这样,总要去试一试的。
丁师乔走了,束希目送他消失。
她希望他不要再出现,一个喜欢过的人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还是相同的两个人何必要去颠覆那极致的美好呢。
玩弄别人的感情,她不擅长。
她讨厌现在对她欲言又止的丁师乔。
回家后,束希发现浦钦沁和浦苇在争执,虽然不懂,但那气势不会错的。
浦钦沁见到是束希,就同浦苇停了,闷闷地坐在一旁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