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疯了(1 / 1)
早就知道这个小东西不是个省油的灯,要不然也不敢一撅屁股跳海跑了。跑了就跑了吧,又让他给抓回来。他心想晾你几个日头,你自然就老实了。显然,这个他这错想了,这个新王妃自然没有老实了的自觉性,祠堂之内还敢动手打人,岂有此理。
重华东君一贯的好脾气,这会儿也火星子直冒,一撩开袍子往外走。南国砚浑身就没根骨头,多年不见王爷生气,这会儿乐的开开眼,一摇三摆的跟着,不住的往里添柴,“哎呦,王爷,你可别去,小妮子厉害着呢,太老爷都不是她的对手。”唯恐天下不乱,捂着嘴哧哧的笑。族长那老头子胡子都被拔的没有几根了,如同个没毛儿的公鸡。
重华东君脚下带着怒气,蹬蹬蹬就要出门,刚踏在门槛上就听见他这话,一回身,对南国砚招招手。南国砚条件反射式的上前一塌腰,鼻子眼的都凑在一起了,还在自顾自的笑嘻嘻,“王爷,您还有什么事儿要吩咐。要再不去,老族长就没毛了。”
东君这才将手里的医书扔下,一副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我让你想拌办法,你去弄只鸡。你觉着我哪里与鸡一个模样。你可知道只有寡妇出嫁才与鸡拜堂。”
重华东君一抬脚踢在他弯曲的膝盖上,“去你娘的,回来再跟你算账。”跟公鸡拜堂那是冥婚,还没进门男人死了,还要娶媳妇,便用公鸡替人。
这一腿王爷虽然没有下力气,但南国砚心里没有准备,正也踢在关节上,只听他‘哎呦’
,噗腾一声就双腿跪地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这一下南国砚也不敢笑了,从地上蹦起来,小心的觑看王爷的表情,生怕在被连累。当下素整了脸上的表情跟着出了门。
一路上连个丫头婆子也没看见。重华东君越看越生气,想是都去前面看热闹去了。登时脸上更加阴沉。
这时候前面还热闹着呢,探春关了这些日子,好歹遇上个由头让她伸伸筋骨,不管不顾的乱打一气。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边打嘴里还不闲着,“谁还敢上前,上来给姑奶奶练练手。”
探春也只能算上是腿脚灵活,不过这一屋子的老弱妇孺,还真让她几下子就吓住了。这话一出,周围的人脸色都变了,没人敢上前。
探春左看右看,将侍书拉到身后,一点点就想往外挪步子。她面上一副理直气壮,后背可是冒冷汗,她头脑冷静下来,心里知道这祸可是闯大了。想想那个黑脸王爷,她脖子一缩,装腔作势的扯着嗓子干嚎壮胆,“叫你们王爷来,我要问问他,为什么给我个大公鸡拜堂。他是死了,怎么了?我千里迢迢的从京中过来,在路上也是九死一生。你们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
大老远的南国砚就听见大厅中,王爷扯着嗓子干嚎声,听见她诅咒王爷死了,吓得一缩脖子,抬头看王爷。恰在这时王爷也瞪他。“哼,待会再跟你算账。”
重华东君还没剑门远远的往里观瞧。大厅里面早就不成样子。老族长歪在太师椅子山,胸脯呼他呼他的强撑着一口气,一把雪白的胡子这会儿只剩下胡子茬了,胡子茬随着喘气四处支棱着。颤颤巍巍的伸手指着探春,捋着胸口,反反复复只剩下了这几句话,“抓住她,抓住她。”
好几个婆子被放到地上,几个站着的想上前,又有些畏惧不敢动手。脱手的大公鸡受到了惊吓,在观礼的亲朋好友之中上蹿下跳,嘎达嘎达的叫着扑棱翅膀。
好些媳妇都是大户人家的贤良人,哪里经过这样的阵势,吓晕的也不再少数。
侍书要是不会被探春拉着,现在也早该晕过去。小姐的反应实在太可怕了。二话不说掀起盖头,先将大公鸡大打落在地上。好几个婆子想上来按住她,小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三下两下霹雳把啪啦就撂倒了好几个婆子。
大厅里布置的红彤彤的一片映照的探春眼睛里也是血红一片,与那个王爷成婚已经勉为其难了。竟然弄一只公鸡糊弄她。当她是死人吗。眼见这些人毫无战斗力,她脑子不禁活动起来,眼珠子滴溜乱转,竟异想天开,不如就借这个机会正大光明的离开王爷府。
“嫂嫂,嫂嫂。”就在探春快挨着门口的时候,从厅前的小路上急匆匆的闯出一个美/人来。只见她发髻散乱,裙钗不整,脚步慌乱。一见眼前的阵仗,倒吸一口凉气,想上前又忌惮她,着急的在一旁开口劝开了,“嫂嫂,你别害怕。咱们有好好说。”
王爷在厅中成婚,她是妹妹,不必要在前面观礼。正用完饭在后面休息,小丫头见她睡下耐不住,溜号出门偷看。不然,她还不知道前面的婚礼竟闹成这样了。不知是谁胡闹,怎的好用公鸡成亲,那不是诅咒哥哥。
探春一见她出来,心里嘿了一声,真是想睡觉就有人给你递个枕头。对凌霄招招手。凌霄不知所以,迈着小步犹犹豫豫的上前。刚到身前猛地出手将凌霄抓在自己手里,另一只手扣着她的脖子,眼里寒光四射,“给我架上马车,快。否则,她也别想。”‘活命’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只觉着后脑勺一疼。后面的就不知道了。
重华东君坐在书房里,一张俏脸上寒霜密布。凌霄脸色苍白的坐在一边不时的摆弄自己的衣带,欲言又止。南国砚拼命的给她使眼色,看王爷的脸色这次气的不轻。这个王妃也太,唉,哪家的王妃像他家的这样,敢挟持小姐。又偷偷的打量了一眼王爷的脸色,这王妃明显是要逃跑的节奏。
凌霄是王府里最小的、唯一的妹妹,府中没有王妃,事务都由她掌管。年纪虽然轻,王府也让她打理的井井有条。她在任何人面前都游刃有余,唯独这个大哥,她的感觉很复杂。在她第五十次抻着身前衣带后,嗫嚅的开了口,“大哥,我看看,嫂嫂也是。”话还没说完,重华东君眼睛一瞪,小脸一红,顿时害怕的低下头小声哄哄道,“糊涂了。”
这话还是让重华东君听到了耳朵里,讽刺的嗤笑一声,“糊涂?我看她不是糊涂,是无法无天。”要是他晚去一步,是不是她就胁迫着自己的妹妹离家出走了,不安分的女人。黑亮的眸子闪着恼怒,被这个该死的女人一闹,王府还有什么尊严。还好他去了将她打昏了,不然明日他又是禹城的茶余饭后的笑柄了。
凌霄磕磕绊绊的问,“那,大哥,也不能将她关在柴房里。那些地方湿气重,像嫂嫂这样娇贵的会生病的。”
凌霄生的温柔、安静,胆子也小,这些话说下来磕磕巴巴,虽然害怕大哥不是顺畅,意思倒是表达清楚了。重华东君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妹妹,摆摆手,让丫鬟送她回去。
一个头两个大,外面盛传自己克妻,大半个禹城都没有个敢嫁给自己的。从京都娶回的大家闺秀又给他闹了一场,明日外面又有的说了。保不齐是连外面的女人都知道他克妻,拼死也不嫁给他。
想到这里他狠狠的瞪了南国砚一眼,谁让你出的馊主意,让我从京城娶王妃。
南国砚肥胖的身子一紧,哀怨的想,要不是您的命格太怪,每次王妃都活不成,也不至于将新王妃吓成这样。再说,他也不知道与鸡拜堂是这么个意思。明日真的要到老王爷的坟头上哭一哭,您老给我的这个任务太过艰巨。让王爷娶上王妃这事儿,太他/娘难了。早知道这样难,他还不如跟了老王爷去了。
见妹妹吓得可怜,着人将她让送回去。重华东君这才将身子靠在椅子上,散了一口气,想到在他克妻的这个传言,要不是南国砚发现他的前几个王妃死的怪异,他几乎要信了。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她们死的好像都是意外,但是这些意外却又透着巧合。
“南国,你说,是不是这个女人,知道了有人要害她。不然,她何至于。。。”惊惧嫁于我,这话他没说。她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悍妇架势她实在不想回忆。
“王爷,也有可能,她知道了王爷克妻。”南国砚完全不拐弯,直不楞登的浇了他一头冷水。
“。。。。。。。”
两人沉默了半天,南国砚就听见王爷瑶瑶切齿的道,“哼。那这个死女人着实可恶。”
南国砚心中腹诽,要是我知道嫁人就得死,我也不干。这话他当然不敢说。两只眼睛看了看屋,没有蜘蛛网。
半天又听王爷发话了,“你确定那几个女人不是我克死的?”重华东君还是忍不住问。
对于前几任王妃,他心中很是自责,到了第三个他就相信自己克妻。到了第六个他早有了这辈子不娶的打算。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坐着火红的轿子被抬进来,又硬挺挺的抬出去。他对女人实在再也打不起兴趣来。直到南国砚说,这几个王妃怕是死于非命,只是有人伪装成意外的样子。他心里又有了波澜,倒不是对女人,而是对那张看不见的手。要是蓄谋已久,他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所以当南国砚让他再娶一位的时候,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再娶一个王妃,不为别的就是要揪出这支看不见的手。他已经认定这是他最后一个王妃,她日后生也好,死也罢。不折腾了,最后一个。
南国砚翻了个娇俏的白眼,这话王爷问了多少遍他懒得记了,从十五岁第一个王妃去了以后,一直问到现在,他又将车轱辘话说了一遍,“王爷想想哪里有那么多意外。第一位王妃是刚过门,还没挨着炕沿儿呢,就得了伤寒去了。这也罢了。第二位呢,轿子掉在水里淹死了。第三位,洞房里着火烧死了。第四位,更怪了,吃个枣子噎死了。第五位更了不得,心病犯了,也死了。第六位更怪了,听说嫁给你把自己吓死了。”
边说边风情的吹了吹指甲,“我的王爷,要是一回两回,咱们也认了。但是看看这一,二,三,四,五、六,这么多意外加起来可以绕王府好几圈了。这位那天夜里莫名其妙掉在水里您看见了吧,要不是有个婆子当了替死鬼,这会儿又一个意外。”
重华东君听着他的分析,才心事重重的点点头,“是那天夜里有人投在水里就死了。明天她又跳到水里还不是好好的游到了岸上。这里面倒有蹊跷。”
南国砚见王爷信了,高兴道,“对啊,王爷。那天咱们可惜去晚了一步,不过出事以后咱们一直在船上。后来王妃被您扔到海里,下面的人说,王妃的水性极好。想来王妃就是来帮咱们解开这个谜的。看来那天咱们看错了,掉在水里的不是王妃。幸好也不是王妃。”
重华东君想起这个王妃几次三番想跑的样子,又不满的哼哼了两声,是看错了吗?可是那天的月光之下他看得十分清楚。
“王爷,王爷,不好了、不好了。”一个看门的小童,火急火燎的窜了进来。
刚一进门,南国砚的大巴掌就挥了下来,“作死的小杂碎,是你爹死了还是你娘死了。滚一边去给我掌嘴。”
看门小童被打的两眼金星直冒,左右开弓打道,“小的作死,小的作死。小的没个能耐,压不住事儿,小的作死,小的作死。”
南国砚看着小童在他眼前龇牙咧嘴的作样子,笑啐道,“她/娘的,你还演上了。什么事儿快说。”
小门童看样子与南国砚也很是熟络,听了这话,立即从地上爬起来,“新王妃,疯了。”
“什么?”重华东君猛地起身,连茶盅也让他带倒了。热茶水顺着桌子留在他靴子上,他并未发觉,而是重复道,“你说什么?”难道他真是克妻的命。这一盆凉水兜头下来,可真是冷彻心扉。
小门童没想到老爷反应这么大,吓得夹着肩膀,又说了一遍,“新王妃,新王妃,在柴房疯了。”
“疯了”重华东君讶异,“人还活着吗?”
“人还活着。”小门童道,“不过,爷还是去看看吧。我们怕也撑不了多久。”
重华东君一屁股将自己扔到椅子上,对小门童摆摆手,让他下去,灰心丧气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南国砚,本王的命数不该有妻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