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5.9病弱妃PK吝啬帝之“因为了解,所以死心”(1 / 1)
当一块朽木在自己的雕琢下,华丽转变为一块美玉。她心里说不出的慨叹,包括对残酷现实的无可辩驳。
南怀未黎是皇后养废了之后,她又放弃了的。因为看到他的坚定和执着,她才选择拉他一把。
这个原本天真的孩子瞬间长大,她更多的是欣慰。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她笑得温柔慈祥。“笨蛋!要是别人的孩子,我会浪费自己有限的时间,教导你成材成器么。”
南怀未黎错愕不已,被她的答案震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瑜是皇后的一把刀,除了陈素,没有什么是他的弱点。他只要以为你是陈素的儿子,就会不惜与皇后撕破脸,保你一命。我手里的力量还不能摆在明面上,会打草惊蛇,只能用这个最省力的方法。当然,也是希望你能快点长大,有足够的脑子自我保护。”
一个骗局,导致了皇后和陈瑜狗急跳墙,将他从象牙塔里拖出来直面挑战。
“母亲……”南怀未黎想扑到她怀里,述说一下自己这些天的痛苦和挣扎。可是,他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他不想让她再认为自己还没有长大。他认真地看着她,“我会保护你的。”
她被逼堕胎的时候,一定想到的是如何保住他。她生下根本不被父亲期待的他时,一定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痛苦。
甚至于她现在病危,还想着让他在没有她羽翼护卫的情况下安全地生活。
他怎么可以以为她不爱他呢?
“只要你记得,汪小颜是你母亲,足矣。”这是汪小颜最大的愿望,她想她做到了。养不熟的小白眼狼终于开窍了……
南怀未黎刚点头完,铠甲兵器的摩擦声再次传遍整座庆元宫。领头的两个人他曾经无比孺慕,而今只觉得恶心。
这对尊贵的夫妻太不要脸了,还敢出现在他们母子面前!
南怀未黎咬牙忍住,他再生气也要隐忍。这个时候,他要相信他的母亲,她坐在这里一定是预料到了……
“皇后说,元妃在庆元宫施行巫蛊之术诅咒朕,朕已下令期门军严格搜查。”南怀冀渊俯视着坐在石凳上的女人,目光深沉。
他的言语里,有着杀意。
自古帝王都是畏惧诅咒的,尤其是巫蛊之术。
南怀冀渊的杀意,则是更多的来自于汪小颜本身,在她徒手杀了那十名刺客的时候……
庆元宫不大,翻过来翻过去也只花了不到半个时辰。
皇后的脸色很难看,她看到南怀冀渊质疑的眼神时,更加惶恐。“皇上,妾也只是听说……”
“我也听说,皇后年少之时很喜欢巫蛊之术。既然搜了庆元宫,不妨把后宫都搜一搜,省得皇上被哪位娘娘诅咒了。”汪小颜单手支着脑袋,笑得风轻云淡。
南怀冀渊阴沉地盯着她,牙齿缝里蹦出一句话,“搜查后宫,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他不相信皇后会巫蛊之术,汪小颜为什么那么说?
皇后也不明白,可她行得正,好不心虚。事实上,她根本没有诅咒过谁,巫蛊之术更要被诅咒人的生辰八字。
她不知道南怀冀渊的八字,任何人都不能陷害到她。
然而当期门军新的总长杜陌手里捧着一个巫蛊娃娃来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几个人一起脸色大变。
过时的绸缎做成的巫蛊娃娃形状酷似汪小颜,背后贴着汪小颜的生辰八字,在心脏处插满了银针,看着就觉得心会痛。
那明晃晃的一把银针刺痛了南怀冀渊的眼,扎疼了南怀冀渊的心。他一巴掌甩了出去,皇后应声而倒。
耳光声太响亮,在凄清的院子里久久回荡着。
“父皇,母亲一生为善,如今身患重疾被人陷害也便罢了。可是,这巫蛊之术方是致使母亲身体虚弱之根本。儿子斗胆,请父皇彻查真相,还母亲一个公道。”南怀未黎掷地有声,郑重地跪下磕头。
皇后毫不示弱,这是陷害。彻查!必须彻查!她跪在南怀冀渊面前,“皇上,妾也请求彻查真相,妾冤枉!”
“杜陌,禁闭中宫,传刑部尚书李赫彻查此事。”南怀冀渊的眼睛锁定汪小颜,不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可是,她从巫蛊娃娃出现的时候,就已经面无表情。他无法知道她任何一个想法,只能努力地查清事实。
他非常矛盾,他希望她消失,却在看到那么多针扎在她心口的时候,他也会感同身受地疼……
庆元宫没有了一大群的士兵之后,更加萧条。南怀未黎没有问,怎么没有看到归奴。他沉思了一会儿,略有担忧。“皇后陷害母亲使用巫蛊之术诅咒皇上……”
“那是你父皇。”汪小颜打断了他的话,“在你没有能力与他对抗之前,一定要把他当成你最亲的亲人。在帝王家,亲情是你获得成功的最佳武器。”
要会忍!要会装!才能把自己讨厌的人踩在脚下!
“儿子记住了。”南怀未黎认真点头,继续着被打断的话。“母亲做的巫蛊娃娃,会被李赫查出来吗?”
“你觉得杜陌怎么样?”汪小颜微微一笑,看到南怀未黎长大了嘴巴更是忍俊不禁。“杜陌是我扶持的人,当年他曾深受我的大恩。陈瑜死后,他这个家底清白的副总长理所当然接替陈瑜。所以,庆元宫才会什么都没有搜到,而中宫却搜到了那个娃娃。”
南怀未黎举一反三,“所以,李赫也是母亲的人。”
“李赫曾任燕州知州,家住在我们隔壁。他夫人难产还是我帮忙接生的,一晃眼十来年了。”汪小颜从零星的记忆里找到这些人,才布了这个局。这些关键人物都是毫不起眼,看起来毫无联系。“他会给皇后一个真相。”
“母亲是想做皇后吗?”南怀未黎不平衡了,这个皇后根本是他父皇欠母亲的,用不着母亲算计得来!
汪小颜摇头,“母亲要做太后。”
南怀未黎热切地看着她,郑重点头。“母亲放心,儿子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所有伤害我们母子的,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李赫升任刑部尚书已经两年了,他以铁面无私横行京畿。任何案子到了他手里,都会水落石出。
他满眼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妻子,笑得谄媚。“夫人,这次咱们终于能报恩了。那皇后早就瞧她不顺眼了,一定让她翻不了身。”
“就是!这种破坏人家家庭的女人最讨厌了!”李夫人吃着鸡腿义愤填膺,丝毫不顾忌比丈夫粗了一倍的腰。
李赫的结案呈词让南怀冀渊沉默了很久,整个御书房静谧诡异。没有一个人敢说话,连大喘气都怕被咔嚓了。
“皇后董氏以巫蛊之术致使朕之元妻病危,罪不可恕。即日起,董氏九族皆押入天牢,秋后处决。皇后董氏,废除后位,赐死。”
南怀冀渊保不住皇后,他需要取舍。下面这么多臣子看着他,他无法徇私舞弊。何况,他是真的想亲手掐死皇后!
他没想到皇后居然真的诅咒了汪小颜,让她心绞痛到病危的程度。
汪小颜在旨意下达之后,走进了冷宫。在她看了,庆元宫比冷宫好不了多少,甚至伙食也没有冷宫好。
南怀冀渊对皇后还是很好的,尽管看在陈素的面上。
“你赢了。”皇后心如死灰,她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输,却知道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个女人设下的圈套。
“看在你帮我把儿子养这么大的份上,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怎么样?”杀皇后?不,这不是她最终的目的。
抛却一切不谈,皇后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一辈子都是个替身……
皇后冷笑,“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她不笨,猜得出她对自己并没有恶意。恨一个人、想要一个人死,都不是汪小颜现在这样的神态。
“不,是你想要做什么。”汪小颜开始从自己宽广的袖子里拿东西,先是一块期门军的令牌。“这个,是陈瑜留给你保命的,却救不了你们董氏九族。我给你,这是我的基本诚意。”
沉甸甸的令牌,让皇后红了眼眶。她咬了咬牙,眼睛通红地看着汪小颜,坚定地开口。“不管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汪小颜弯了弯眼睛,笑得温润动人。她拍了拍她的肩,将一叠信塞到她的怀里。“帮我转交给皇上就好了,不管他问什么,你都不要开口说话。”
信封上空无一字,可是信很厚。皇后不清楚,这信里面写的是什么,可是她感觉到一股森森的寒意。
事情果真急转而下,皇后交出期门军令牌的时候,南怀冀渊放过了她。她交出了那叠信后,南怀冀渊承诺只是将她父兄贬为庶民,其他人等无罪释放。
直到第三天正午,一个消息恍如晴天霹雳在京畿炸开了。
皇帝的前岳丈,现任的通博侯汪卫国通敌卖国,意欲造反。皇帝对外展示了通博侯通敌的二十七封长信,下令查抄侯府。
查抄之时,侯府的钱财居然是国库的两倍之多。
南怀冀渊彻底愤怒了,灭九族。
从元妻被贬为元妃的汪小颜自然在九族之列,即使她已经被通博侯赶出家门,二人断绝了父女关系。
朝堂之上,要求处决元妃汪小颜的官员不胜枚数。
南怀冀渊再次沉默了,这一次他以无声的反抗对抗了群臣三天,最终他这么说。“朕之元妻,乃先皇钦定,与朕少年夫妻,患难与共,相互扶持,不甚艰辛。今元妻病重,命在旦夕,朕于心不忍。”
意思是,人家苦了一辈子本来就要病死了,你们何苦相逼。
李赫是第一个站出来反驳的,义正言辞慷慨激昂。“元妃的病与此案无关,有道是天子犯法与民同罪。皇上如此庇护,至法律于何地。况且当年皇上迎娶元妃,并未按照大成习俗迎娶,算不上少年夫妻。”
曾经的失误,被李赫再次提及,南怀冀渊只恨自己没有堵住李赫的嘴。
他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元妃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谁都无法改变。
南怀冀渊准备了一杯毒酒,他为了稳定朝纲,只能再次委屈这个他辜负良多的女人……
“为什么?”皇后在汪小颜的面前不断徘徊,甚至忘记她们几天前才相互陷害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汪小颜笑了,只是笑容很虚弱。她伸手点了点皇后,“你,太天真了。”
是的,皇后很天真。
皇后一直以为,汪小颜和陈素都是自己的敌人,可是真正掌控她生命乃至命运的,其实是皇帝。
“你毁了汪氏九族,没想过自己也会死吗?”皇后还是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怨恨,恨到宁可杀了自己也不放过别人。
“要不是等这一天,我早就死了。”汪小颜笑得很平淡,“你说,我要是死了,谁最伤心?”
“大皇子……”她看得出,她养了那么多年的便宜儿子终究向着自己的母亲。
“他知道是皇上下令杀了我,你说他会怎么样?”汪小颜看到皇后苍白了脸,笑出了声。“他会为我报仇,而你不会阻止。”
皇后当然不会阻止,反而会帮助南怀未黎。她统领后宫这么多年,要人脉有人脉,要手段有手段。
“只有你们相互扶持,我才能放心地离开。”南怀冀渊以后的日子,将活在皇后和南怀未黎的联手算计中。他期盼得到的爱情和亲情,都已经被她毁得面目全非,再也不可能复原。
报复,当然是越深刻越好。剜心之痛,呵……
皇后了解到了汪小颜的最终目的,她浑身都在发冷,冷得牙齿打颤。她究竟是怎么了,居然想和这样的女人作对。
要是被她算计了,估计现在她连骨头都被啃碎了吧。
皇后后怕地摸着自己发冷的脖子,看汪小颜的时候眼睛里有着掩饰不在的畏惧和恐慌。
汪小颜却还是笑得如沐春风,就像那天她第一次看到她笑的样子,分毫未变。
汪小颜的微笑,不多不少,就那么多,就像度量好的一样。
如沐春风的笑容,是标准而又严苛制作而成的面具……
“你不爱皇上了吗?”皇后知道,曾经汪小颜有多么爱南怀冀渊,爱到愿意自动下堂让位于她。
“曾经或许爱过。”汪小颜眼神空远,言语之中满是苍凉。“只是,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了,就是一生。南怀冀渊,是个吝啬到只会索取不会付出的人。不值得……”后面省略的话,两人心知肚明。
南怀冀渊是吝啬的帝王,不仅在钱财方面,更在感情上。他吝啬到,将自己层层裹住,肆无忌惮地挥霍着别人的情感,不露出自己一丝真心。
皇后了然,“你很了解他。”果真是南怀冀渊所说的“少年夫妻”么……
“因为了解,所以死心。”汪小颜没有了笑容,好像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不会笑,也不会哭。
刑部尚书李赫亲自送来毒酒,他看了汪小颜很久,硬是扯出一个笑容。“我家夫人要知道是我撺掇着皇上处死您,一定不会放过我。”
“这是我的决定,不要自责。”汪小颜端过那杯酒,放在手边。看着清冽的酒,她有些感慨。
这次任务做得……居然会舍不得那只小白眼狼!
“大皇子交给你们,我很放心。”汪小颜忍不住交待几句,“他像他父亲,你们要多长个心眼,他成年后就不要帮了。将来他要是真犯浑,你们也不必客气。”
李赫跪下,行了个大礼,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声音略有哽咽。“臣遵旨,恭送娘娘。”
“……”汪小颜举杯喝下了酒,□□很温顺,毒发需要些时间。将空酒杯放在托盘上,挥退了李赫。“你去复命吧。”
御书房内,父子二人第一次对峙。
“……只要您放过母亲,儿子会带着她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南怀未黎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当他知道南怀冀渊要杀汪小颜的时候。
即使他的母亲只能活一天,他也不能让她这么离开人世!
南怀冀渊的眼眸深沉,漆黑的瞳孔掩藏着所有的情绪。只有御案下紧握成拳的手,才泄露了此时他的挣扎。
南怀未黎重重地叩头,“父皇,儿子求您。”
那是生他养他,为了他忍气吞声隐忍一辈子劳心劳力的母亲啊!
高庆手托着托盘走了进来,打断父子间的谈话。他的语气里有着颤抖,“皇上,刑部尚书李赫前来复命。”
托盘上空了的酒杯,染红了南怀未黎的双眸,他奋而起身,往庆元宫的方向跑去。一路上,他整个脑子都是空的。
一如那空了的酒杯……
南怀冀渊看着面前的酒杯,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他伸手按了按胸口,哑声吩咐高庆。“一切奠仪按贵妃制……”
“……”高庆猛地跪地,膝盖敲在金砖地上的声响听得南怀冀渊浑身一颤。他咬了咬牙,声音有些抖。“皇上,娘娘是先帝赐婚,她没有错。”
南怀冀渊一把拽住高庆的衣襟,将他拎了起来。他一双深邃的眼睛泛着红色,他的声音嘶哑。“她没有错,朕就有错吗?!”
“至少,没有娘娘就没有皇上您的今天!”高庆从来没有这般视死如归过,他难以接受的是主子竟会这般无情。
南怀冀渊松开他,大步离去……
“母亲……”南怀未黎到了后院,看到秋千架上坐着的女人,脚步不由得放慢了。她安静地看着自己,眼神那么温柔……
汪小颜往一边挪了一下,示意他在自己身边坐下。她将这个孩子揽在怀里,“这个世上最难的,不是杀人,而是诛心。所以孩子,你要记得,拿捏住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看他心里想什么。当你掌握每个人的弱点的时候,母亲再也不需要担心你会受到伤害了。”
南怀未黎安静地落泪,靠在她怀里汲取着她最后的温暖。
额间突然一凉,南怀未黎从汪小颜怀里惶然抬眼,看着她的唇角慢慢地滴落下黑色的污血……
汪小颜轻轻地拭去他额头的那滴血,微微一笑。“母亲给你唱首你最爱听的摇篮曲,好不好?”
儿时,他淘气,每天晚上都要听她唱,才会在那慈祥温暖的歌声中入睡。
“月儿明,风儿静,树儿遮窗棂。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琴声儿紧,鸟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呀睡在……”
南怀冀渊在半月形的院门里驻足,听着她吟唱着久远的歌曲,听着她的声音渐渐压低,他不由得出了神。
她会不会,没有事?
这是一个梦,梦醒了,她就还会好好的。她还是那个可以自己迈着步子走进新婚喜房的妙龄女子……
“娘……”南怀未黎的嘶吼声穿透了他的心脏,他的梦碎了……
她坐在秋千架上,被半大的少年努力地抱在怀里,却再没有了气息。她永远地离开了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