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地下河(1 / 1)
伙伴们踏上了新的旅途。飞鳄的恐惧已随着西北风飘走。充满阳光和傲气的笑脸,如一朵朵绽放的向日葵。单丹虽是女孩,体力却一点也不输给男孩,一路上跟着佩利疾步如飞。而且非常善长自创笑话,飙唱民歌,给枯燥的旅程增添了不少的乐趣。
河堤在重重叠叠的山脚下婉延,奔腾的河水逐渐平缓,视野也开阔许多。远处的蓝天白云如刚刚洗过一般,一尘不染,亮晃晃的。
近了,近了,一望无际的草原映入眼帘。高低舒缓的小山丘上,一层毛绒绒的绿草,像极了动物身上的毛发,柔软而细密。近处是绿色的,远处是墨绿色,再远处成了黑色。到达天边,与蓝天相接处,细细地一条线,把天与地分隔出来。站在草原深处,回首四望,只看得到密密麻麻的草,和遥不可及的天。站在这藏不住任何秘密的草原上,伙伴们充满了疑惑,一连串的问号浮现在脑海:“梦巴清草原除了草还是草,即不能藏身,又不能藏东西。黄人们为什么会选择这里?这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纷乱的头绪,怎么扯也扯不清。夜晚却依旧慢慢地来临,黑色迅速吞噬了其它顔色。草原笼罩着怪异的气氛,伴随着远处的风吹草动,让人毛骨悚然。单丹紧紧跟在男孩子们的后面,不敢大声说笑了。
左左看着到处乱闯的孩子们,隐隐地担心:“我们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下去,可不是办法,万一再碰上怪兽麻烦就大了,找个地方休息吧。”
黑暗中,眺望四处,几乎一样,索性随便选个地儿吧。佩利和着衣服,躺在草毯上,软绵绵地,还挺舒服。以索和迪瑞都过来,挤成一堆。单丹抱着左左,可怜巴巴地望着。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半夜又冷又饿,全都醒了。刺耳的风声,隐隐约约中带着远方莫名的怪异。伙伴们缩着脖子,用力地裹紧衣服,瞪着圆溜溜地大眼睛警惕四周。
突然,不远处的黑暗中闪动着亮光。是什么?再仔细看时,没有了。大伙的汗毛竖了起来,鸡皮疙瘩全是。单丹发出惊恐的尖叫,头迅速埋进左左的翅膀里。
过了一会儿,差不多在原来的地方,黑暗中又闪起了亮光。佩利擦了擦眼睛,再次确认--没错。亮光在几秒钟后又不见了。
是怪兽吗?怪兽的眼睛在黑暗中会发光。是妖灵吗?听说人迹罕至的地方经常会出现。是人吗?是那些黄人们吗?只有风知晓他们的疑问,可风是不会告诉他们答案。
胆大包天的佩利干脆提议:“反正睡不着,我们不如过去看看,怎么样?”
单丹的头摇得比谁都快:“不行,我可不敢。说不定是妖灵。”
以索和迪瑞也连连摆手:“不行,不行。”
大家蹲在原地,都不敢动。远处的亮光,隔一段时间亮一下,但很快又灭了。佩利实在是忍不住了,咬紧了牙站起来,对伙伴们说:“我一个人去,你们呆在这里等我回来。”
“你去,我也去。你走了我留在这里也害怕。”以索紧紧地拽着佩利的衣服。
“嗯,要去都去,万一有什么情况有个照应。”左左鼓动大伙都去。
单丹心里打着鼓,两条腿发软。见男孩子们都要去,吓得脸色都白了,带着哭腔说:“你们可千万不能扔下我一个人。”
佩利叹了一口气,踏着脚下的草根,低着头小声地说:“真是胆小鬼,早知道不带她来。”
虽然说得很小声,单丹却听到了。她瞬间跳起来:“你说谁是胆小鬼?要去就去,谁怕了。”
佩利的嘴巴撇了撇,淡淡地笑意一抺而过:“走吧,跟紧了,关键时候别掉链子啊。”他走在前面,单丹紧跟其后,以索和迪瑞一左一右地往前挤。远处的亮光,闪了闪,又灭了。凭着刚才的记忆,大家小心翼翼地接近目标。
“扑通。”忽然走在前头的佩利一个踉跄裁倒在地,好像被什么东西绊倒了。其他人吓得赶紧蹲下了身子,侧耳细听周围的动静。草原上一片静寂,听不到任何的响声。过了一会儿,大家才鼓起勇气朝佩利爬去。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昏倒过去了。为了确认佩利是否真是昏了,以索伸手往他的鼻子底下探去。
“咳啾”佩利打了一个响亮的喷涕,洒向无底的黑暗。大伙立即抱住他,痛打一顿。
恶作剧让大家暂时忘记了危险,在黑暗中摸索,继续朝着目标移动。亮光不再出现,无法确定确切的地点。漆黑的草原上突然起风了,狂风肆虐,如同一只游走的妖灵在撒扯着它的猎物,疯狂地叫喊。伙伴们不由得挨得更近一些。
黑暗,让人产生恐惧。想象力,使恐惧添上翅膀。单丹让佩利激起的热情,完全被自己的想象力浇灭了,双腿不停地颤抖,手心里捏满了汗,脑海里不断地翻腾着,披着斗蓬的妖灵在黑暗中游荡,巨大的利爪已经伸向后脑勺了。想到这里,惊恐地叫声再一次划破黑夜。
“别自己吓自己,你看见什么了?不是什么都看不到吗?”迪瑞紧挨着单丹,安慰她。
咦,这里怎么有石头呢?草原上,很少出现过石头。佩利从脚底下摸起一块石头,湿润着。他嗅了嗅,有一股泥土的味,像刚从土里挖出来的。难道有人在附近挖东西?伙伴们慢慢地,小心地,伸着脚探着地。“哎呀”,一边的佩利又一脚踏空,掉进一个草坑里。伙伴们听到叫声,赶紧围过去,想帮助佩利起来。佩利摸着地面想站起来,伸手却触到了一个硬梆梆的东西,像是木板。他用力推动,一个圆形的洞口露了出来,淡淡地光线从里面慌慌张张地往外跑。啊,所有人惊呆了。佩利用手把周围的木板全都挖出来,一个很大的洞口呈现在眼前。他把头伸进去探了探,里面很大,像地窖。大家迟疑地站在洞口,不敢进。
“走,怕死就不来了。”不知谁叫了一声,大家终于鼓起勇气钻进洞口。洞口砌有十来个台阶,大家顺着台阶到达洞底。洞底豁然开朗,墙壁上挖有方形的凹坑,点燃着马灯,明亮的灯光刺痛了刚从黑暗中进来的双眼。好一会儿,眼睛才适应过来,孩子们重新打量着。
好宽阔的地方。四四方方约有一百平方米,墙壁由各种石头砌成,非常齐整。中间立着一根半米粗的石柱,支撑住顶端。墙上光滑整洁,仔细敲打后没有发现异常。地板干干净净,看来经常有人打扫。佩利眼尖,发现中间的柱子上有一些花纹。大家围了过去,仔细地辨认。花纹拼接起来如一只只旋转的黑凶龟!正中间的黑凶龟独大,杀气腾腾,仿佛片刻间会将所有人置于死地。哇,孩子们立即想起了塔布图河上遇到的黑凶龟,吓得连连后退。
佩利不知从那儿来的胆量,猛地施出一挙头,击在那只独大的龟——头上。
“哐铛”--
圆柱周围的地板自动缓缓地打开,露出又一段台阶。哇,原来是个机关门。佩利带头,大家鱼贯而行进入地下室的下一层。
下一层大小与上一层一样,装饰风格也一样,唯独不同的是,北面有一条通道,不知道通往何方。通道的墙壁上依然点着马灯。走了十几步后,通道转向左方,又十几步后,转向右边,反复折转,多少次记不清了。
最后,来到另外一个方正的地下室。挨着墙壁放着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其它空无一物。桌子和椅子都一尘不染的。大家坐下来休息。单丹在心里嘀咕着:“能够设计出如此精妙的地下室,肯定不是一般人所为。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呢?难道跟能量球丢失有关系?”
佩利捧着脸也在深思:“灯亮着,一定有人在,他们躲在那里呢?有发现我们了吗?如果是一直追踪的黄人,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休息了一会儿,大家在地下室里来来回回寻找,折腾了半夜,没有任何发现。个个累得眼皮子都在打架,遂趴在桌子上小憩,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梦中的佩利,梦见桌子底下的地板裂开了一个大洞,大家全部掉进深不见底的潭底。潭底睡着大量的黑凶龟,击起的水声把它们吵醒了。成群结队的黑凶龟从潭底冒出来,从四面八方攻击他们。四个人拼尽全力与黑凶龟进行了一场大战。就在大家耗尽全力的时候,触动了潭边的机关。从漆黑的水里缓慢地露出一块巨石,潭水立即向四周消退,黑凶龟跟着躲进了巨石下面。大家站在巨石上狂欢。巨石一直上升,竟然将他们送到了地面。外面阳光灿烂,绿草茵茵,一切犹如昨天。
“砰”--
佩利从椅子上滚下来,脑袋碰到了桌角。
“哎呀”--
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了。摸着磕疼的后脑勺,回想着刚才的梦,吓得出了一声冷汗。
“醒醒,你们醒醒!”佩利用力推打着伙伴们。右右和左左也围过来说:“让他们再睡会儿!太累了。”
“不行,我刚才做了个恶梦,梦到桌子掉进无底深渊了!”佩利把梦当真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哦,好恐怖!”右右帮着叫唤着同伴们。
以索和迪瑞擦着惺忪的眼睛,嘟嚷着:“没睡够。”单丹根本不抬头,任大家怎么喊也不动。
“失火了!快跑呀。”佩利大喊。
以索和迪瑞赶紧跑了。单丹眯着眼睛也要跑,不小心碰歪了桌子。大伙还没跑到一半,脚下的地板开始剧烈地颤动,轰隆隆地响声从地板下传出来。脚已经跑不动了,整个人被一般强大的力量吸住,慢慢地往下拖,一点点地往下沉。大家如一片片从天而降的落叶,不受控制地飘向黑暗。不知过了多久,潮湿的空气迎面而来,偶尔有几颗冰冷的水珠落在脸上。佩利一身冷汗,大叫:“掉水里了,小心黑凶龟!”
被他这么一叫,大家仿佛看见了无数黑凶龟,旋转着飞过来。单丹吓得哇哇大哭。
右右却在一旁大喊:“别怕,掉水里有我,有我在你们就在。”
左左也安慰大家:“别怕,右右最擅长水下战斗。包在它身上。”话音刚落,大家一个个落进了水里,激起巨大的浪花,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回音很久还在耳边回荡。
黑漆漆一片,搞不清那里是岸,个个提心吊胆,生怕突然冒出一群黑凶龟来。水里乱糟糟的一团,哭声喊声不绝于耳。右右忙着寻找同伴们,找着了,扶上背,带着他继续找。
可急坏了左左,双翅噼噼啪啪地拍打水面,飞不起来!黑暗中隐藏着一股强大的吸引力,紧紧地吮吸住它的翅膀。渐渐地,大家发现只要呆在水里,就感觉不到那邪恶地吸力,一旦出了水,那股无形的力量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身上,只能趴在右右的背上。
此时,从头顶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回音:“好好呆着吧!看你们有没有能耐活到明天。”
哈~哈~哈~的怪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单丹吓蒙了,还在做梦,张开嘴巴呼救:“谁来救救我,我怎么在水里了?”双手紧紧地抱住右右。
佩利憋着气:“我们还要问你呢。右右赶紧地,找岸。不然我们要埋藏在这里了。”
右右说:“不知道哪边才是岸,游了很久了。”
“别乱游,认定一个方向,迟早会到边。”佩利回忆着刚才的那个梦,梦境里,岸边有个机关,找到机关才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岸在哪里,机关在哪里?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只有右右的划水声以及冰冷的风声。如同飘浮在一个无边无际的海洋里,大家感到了绝望。
“不会掉进地下河了吧。”以索想起尼玛老长老,眼泪直流,“爷爷,你在那里呀。快来救我们吧。”
迪瑞沉默的如一尊雕像,心里却在闹腾:“怎么办呢?逃不去了。我的理想还没实现呢。还要去干很多大事呢。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现在怎么样?儿子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单丹干脆以泪洗脸,伴随着嘤嘤地哭泣。
庆幸的是,大家似乎已经离开了那片会吸人的区域,紧附在身体上的吸力消失了。就在此时,右右高兴地叫起来:“前面好象是岸,我们过去。”
一会儿,双脚触碰到了坚硬的岩石。伙伴们从右右的背上爬下来,爬上岩石,坐在石块上休息。右右已经累得趴在水里,飘浮着,一动不动。
休息了片刻,左左打开翅膀,走了几步,自言自语道:“奇怪,怎么还是见不到一点光。我先转转。”说完,逛逛去了。
大约十分钟后,左左逛逛回来了,带着失望的语气说:“这只是一个小块突起的岩石,方圆不过百十平方米大,不是岸。”
佩利倒抽了口冷气:“刚才梦里,也出现了一块巨石,就是那块巨石救了我们。说不定这块岩石就是我们的救星。大家先别泄气,梦里的情景比这更糟糕,至少黑凶龟还没有出现。大家一定要相信自己。”
重新燃起求生的愿望,湊在一起听佩利讲梦。虽然梦境跟实际有差别,总归有些相似。最让人心安的是,在梦里大家最后都逃出去了,而且还见到了太阳。所以,现实中也可以的,大家肯定会见到明天的太阳。
“我看这里应该是一条地下河。有风迎面吹来,说明有空气从前面进来。出口在前面。距离多久目前无法确定,一定是风越大出口越近。所以我们还要坚持一段时间。右右最辛苦。我们会游水的,可以自己游一会儿,减轻它的负担。”佩利安慰好大伙,心里盘算着多久才能到达出口。
岩石上没有任何可以充饥的东西,再呆下去将会饿得没力气游出去了。大伙决定放弃这个着陆点,赶紧找出口。
大家骑在右右的背上,迎着风继续前进。行程中依旧一片漆黑,唯有跟着风的方向走。
约摸又游了十几里的样子,风变急了,一阵紧接一阵。似乎出口就在前面,右右不由得加快了划水的速度。
不到十分钟,哗哗哗的水流声,夹杂着疾风呼啸,混和着回声,如同进了蜂房。耳边尽是嗡嗡嗡地声音,伙伴们捂着耳朵,闭着眼睛,任凭右右摆布。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前方似乎有瀑布飞流而下,水声震耳欲聋,空中漂洒起毛毛细雨。河水打着漩涡,暗流涌动。右右的身子左右摇摆,被急流冲得失去平衡,孩子们如坐过山车,颠簸得七荤八素,险些吐出来。
好不容易到了缓水区,右右才得以稳住。大家抬头一看,一片石崖挡住了去路。黑色的绝崖顶上一道窄窄的裂缝,刺眼的光线和汹涌的河水从那里汹涌地灌进来。
出口在那里--
大家把手伸得老长,一起指着裂缝,欢呼起来。欢快的喊声和着水声,在宽阔的河道里,回荡。又一想绝崖那么高,估计上千米。崖壁长年累月被水冲刷,光滑如镜。再加上如此大落差水的冲击。怎样上得去呀?刚燃起的希望,片刻间熄灭。怎么办?大家再次把目光聚集在佩利身上。
佩利认真地观看着裂缝,看着看着,猛得拍着大腿:“伙伴们,我想我们有救了。你们看,水从那道缝里下来,而且还有光线进来,说明水流到这里断流了,上面应该是一条河,或是海的边缘。以索你用氢子弹将裂缝炸大些,让左左上去侦察一下情况。”
以索想了想说:“很难,如果上面很厚不一定炸开。如果炸开了,岩石和泥土掉下来,不是把我们掩埋了吗?”
佩利说:“我们躲在瀑布的这头,你炸开另外一头。不要小觑水的力量,水可以带走大里的泥土和巨石的。”
以索舒展一下身体,站起来。其他人自觉得靠后。
“嗨”一枚闪着强光的氢子弹飞向裂缝。“嘭”撞上了,整个大地剧烈地抖了抖,掉下来几块石块。几秒钟后恢复了平静。
“不行,氢子弹的威力不够。”以索泄气了。
“难道我的估计有误,裂缝口应该是最薄的地方。先别急,我再看看。”佩利重新打量着。他发现刚才被氢子弹炸过的地方虽然没有塌陷,可是已经有了裂痕,再给个外力,说不定就陷下来了。
“以索,再试一下!为以索加油!”
大家齐声喊着:“加油!以索,看你的啦!”
以索再次发出一枚氢子弹,又听到一声“嘭”,撞上了。整个大地在颤抖。裂缝却没有陷下来,大家的脸马上晴转多云。
“怎么办?”单丹又想哭了。佩利也不知所措。
“嘎吱”“嘎吱”--
“轰隆隆”--
“嘭”“嘭”--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头顶上传来巨大的声响。眨眼间河水被冲激起数千丈的水柱,劈头盖脸的砸过来,大家紧紧抱着右右,如同遭遇暴风雨的独舟,任凭河水无情地摧残。
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了,头顶似乎安静些,但汹涌的河水依旧在发怒,掉下来的石块和泥土形成了临时的堤坝,阻挡了它们的路,河水越涨越高。
巨石终于撑不住了,垫底的石块被抽空,整个堤坝瞬间崩溃。伙伴们一落千丈,重重地摔下来,跌得全身要散架了。喝进肚子里的河水也在翻江倒海般折磨着他们,难受得不得了。
没几分钟,所有的石块和泥土被河水带到遥远的他乡。瀑布下恢复到一切如初。裂缝被氢子弹炸开了一个很大的缺口,差不多有一个大型湖泊那么大。温暖的阳光挤了进来,投射在左左身上反射着五彩的光芒。它唱着愉快地歌曲,振翅飞向那充满阳光的地方。
所有的眼睛追随着左左远去,直到看不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