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回忆(1 / 1)
无论想象多少次你我的离别,都无法模拟出那说出口的刹那,你我心碎的声音。--作者
晚秋觉得口渴,她起身决定去厨房喝水,走近厨房,听到里面有声音,半夜,晚秋顿时有些紧张,她在黑暗中抓起桌上一只长型木雕,慢慢贴近厨房,猛地打开大灯,举起手里木雕,挥向厨房里发出声音的黑影,那黑影不是别人,是长发魔,长发魔也被她吓了一跳,差点没站住,一手扶住桌子,才没倒,“你知道你手里木雕很值钱的。”
“对不起,你没开灯,我以为是不速之客。”
“好像你才是吧?”
“我是来做护工的,不是客。”
“薪水要的这么高,和不速之客有不同吗?”
“拿人钱财与人解忧。”
“但你好像差点要了我的命。”
晚秋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的?”随后她好像听到咕噜噜的声音,就又笑了,“没吃晚餐饿了?”
“不是,我只是想喝牛奶。”
“我来吧。”晚秋想这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型的,她赶紧把牛奶拿出来,倒好,用微波炉加热,“要不要我做一个三明治?我做的三明治最好吃,不信,你试试?”
晚秋怕长发魔好面子撑着不吃,所以故意自夸,她想看他会不会上当,果然长发魔嘴角一撇,一副要等她出丑的样子,晚秋赶紧手脚利落的做了一只三明治,并且特意四分切开,方便长发魔一口一块地吃。晚秋看他默默地开始吃,吃得很快,料想他还会想吃第二份,就又做了一个不同材料的放好,长发魔吃第二个时,点点头,“第一个实在一般,这个还凑合。”
晚秋不说话,突然想起自己没喝水,发现厨房连热水都没有,又赶紧煮热水,长发魔慢慢地吃着,好像在等她把水煮好,看晚秋喝了一大杯水,才拿起最后一块吃掉。
“我早上七点半吃早餐。”
“好的,想吃什么,英式的?”
“如果你会做的话。”
“我尽力。”长发魔站起来要回房,晚秋赶紧上前扶住他的右臂,“你不是明天才开始上班吗?”
晚秋指了一下钟说,“到了。”长发魔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扶着晚秋往房间走,没有了右手的牵累,他们很快进了房间。
房间异常昏暗,晚秋问“是不是要先漱口,上洗手间再睡下?”长发魔点点头,晚秋把长发魔送向浴室,“我给你倒好漱口水就出去。”
晚秋出了浴室关好门,到厨房倒了杯温热的水,回来放在床头柜上,这时长发魔出来了,晚秋扶他上床,帮他搭好被子,嘱咐他半夜渴了水在床头,然后要关床头的灯,“灯,不要关,出去吧。”晚秋退出房门,轻轻关好门。又走进了厨房,她发现厨房里的食物实在太混乱,干脆开始整理,把过期食品统统扔掉。
睡下没几个小时,早晨五点半晚秋就又起床了,她照例做了瑜伽,之后开始进厨房,准备早餐。天气非常好,小鸟早早开始在院子里唱歌,就像在自己的家,不过在家她是为可爱忙碌,晚秋尽量让自己忙碌着,不去多想,草坪上的餐桌摆好了早餐,支起了阳伞,咖啡机准备就绪,她走到长发魔的门口,她看到门半开着,轻轻敲敲门,没有反应,就推开进去,长发魔还睡的很熟,不再凶巴巴,倒显得格外地苍白无助,七点半早餐,人都没起呢?床头灯一夜没关,怕黑还拉着这么厚的帘子,晚秋趁着微弱的灯光开始打量整个房间,房间内部有一个衣帽间,这间房里只有一张大的水床和两个床头柜,床头柜上放了很多药瓶,窗前有一对沙发和方形茶几,茶几上放的是外伤急救箱,有三扇落地门,打开门是一个很大的阳光房,只是空空的,放着个晾衣架,阳光房外就是后花园和草坪,说是花园,其实只有大片的草坪和再就是竹篱围墙。晚秋把晾衣架上的衣服收好,轻手轻脚地准备把衣服拿进衣帽间,不小心踢到地上的一片玻璃片,不知道是长发魔什么时候摔碎的一只杯子,真危险,万一摔跤,岂不是扎个正着。长发魔动了一下,晚秋拾起了玻璃片用胶布缠了一下,扔进废纸篓,走到他床前,“华先生,你该起来了,七点半了,今天康复治疗是十点。”
“我想睡,不去了。”晚秋想这个人是不能跟他正常说话的,不然他肯定拧着来,于是说,“好吧,看来,你是害怕做康复,早餐在花园里,等你睡够了起来了,再给你煎蛋,我先去厨房闲聊休息了,原来这工作比我想象的轻松,你要找我就摇这个铃铛。”晚秋出门走进厨房,倒了一杯蜂蜜水,铃铛就响了,晚秋笑了一下,按下了咖啡机和吐司炉的按键,然后端着水走向长发魔的房间。
晚秋扶着长发魔进了花园,一边走一边问:“咖啡要加奶或糖吗?”
“不要。”
“鸡蛋是单面双面还是温泉蛋,还是,和芝士洋葱番茄碎打在一起。”
“打在一起。”
春末的早晨,风还是会有些凉,晚秋特意给长发魔准备了一条薄毯盖在膝盖上。然后先上了吐司,照例切成小块,方便长发魔用左手吃,果酱,黄油分别在碟子里,可以直接蘸着吃,咖啡已经倒好,晚秋很快把做好的煎蛋卷来,然后,就到房间里收拾房间。房间里相当凌乱,晚秋先找到新的春天用的窗帘取出来,让清洁阿姨换上,并嘱咐她把房间里的地面吸一遍,特别是碎瓷片。等长发魔吃完,她让他喝着咖啡晒太阳,她收好桌子,厨房整理整齐,午餐的汤,在电汤煲里放好料,插上电,然后拿好康复治疗要带的东西,通知司机准备好车,就赶紧出门。
走到门口,只见司机的车停在原地,没有要开到门口的意思,晚秋心想这家人怎么都这么怪呀,她用力对车招招手,司机才漫不经心地把车开到门口,也没有要下车开车门的意思,晚秋把长发魔安顿好,自己也上了车,司机是个小年轻,大声地在车里听着音乐,轿车开的像赛车一样,晚秋在车里被甩得难受,看看长发魔,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气息比较急,后背一直撑着不靠在椅背上,晚秋想起今早,在收拾睡衣的时候,发现后腰向下的位置,有许多黄色的斑痕,难道是传说中的褥疮。到了医院,晚秋才知道长发魔原来叫华雨轩,今年三十二岁,雨轩进了康复室,晚秋看他没有要她跟着的意思,就知趣地主动申请留在外边。
她去先找医生开足了褥疮和包扎的药,然后走到院子里找到司机,“华先生说让你今天放半天假,但明天早上把车要在八点前洗干净,车钥匙留给我就好。”
司机半信半疑,“要我让他出来亲自跟你说吗?”
“不用了,那我可真的去玩儿了。”
“嗯。”
“拜拜。”
安顿停当,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晚秋靠在椅子上,不知不觉想起了昨晚的梦,可爱这么小,应该很快就把自己忘了,语安也不知道怎样了,艾米来微信说他们很好,还特地发了照片,只是她不敢打开看。她和语安唯一的一次合影是小可爱一岁的那个夏天。为了成全艾米和语安,她决定临时离开四天的时间,去英国,了断一切。
到了英国,她开车到语安的公寓,她看到语安和艾米有说有笑地走过来,艾米长发齐腰,显得清新可人,手里抱着一个购物袋,两人看起来十分和谐和般配,晚秋本该高兴,但这个场景莫名其妙地刺痛着她,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大脑一片空白,手足僵硬,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两人越走越近,晚秋突然清醒过来要躲开,但是已经被语安一眼看到,语安惊喜万分地跑过来,看着她,晚秋只好假装大方地下车,跟他们打招呼,说,“我有事路过,马上就走。艾米非常友好地欠了下身说,“我先进去准备午餐,你们聊。”
晚秋看着艾米年轻的身影飘进公寓,自己也下定了决心。她和语安坐到车里,她启动了车子,不远处,她记得有一个小花园,晚秋,想在一个风景好的地方,结束一切。停了车,窗外是大片的鲜花和漂亮的小森林,夏天又要到了,可晚秋觉得很冷,远处的云低沉地泛着浓郁的黑青色,预示着一场雨就要来临,花朵在风中仿佛也颤抖着,等待着风雨的来临。
晚秋把可爱的照片给语安看,语安说:“这是谁的孩子这么可爱。”晚秋看着前方说,“我的,我回国后不久就结婚了,原来的大学同学,他找到我说一直暗恋我,听说我家里出了事情,他愿意和我结婚,而且他也给我绝对的自由。所以我就答应了,我其实就是想要个孩子陪着我。结果很快就有了。我想这事应该当面告诉你,可我怀孕生孩子带孩子,一直没时间。”
语安不知道自己怎么下的车,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天上开始下雨,他走了一会才发现,自己实际走反了方向,等他回到公寓已经浑身湿透了,他站在公寓前面,想让大雨把自己再浇得清醒一些,艾米打着伞跑出来,问他,“怎么站在这里?”他疑惑地看着艾米问:“刚才我见过谁吗?”艾米说,“不是晚秋来看你了吗,她人呢?”这时语安的眼泪才流了下来,她真的来见他,不是来看他,而是来告诉他,她结婚了,有了孩子。这两年,他一天天辛苦地熬过来,希望有一天能功成名就,有机会派到中国工作和她相守到老,可其实她早已经结了婚,有了孩子。艾米着急地说,“你的手烫伤没好,再淋雨,会发炎的,赶紧进去。”
语安回到公寓,像个木头一样任由艾米处置他烫伤的两只手,换去上衣,艾米看他这个样子也没有办法,她从他上衣口袋里把淋湿的钱包,手机拿出来,擦干,看到晚秋的短信,“你和艾米很般配,祝福你们。”她猜想很可能晚秋误会了,说了什么伤到语安的话,她今天来本来是因为语安上次在现场救了她,把手烫伤,一直不能工作,所以,她来帮他买东西做个午餐。其实她也不会做什么。语安说,“你走吧,我想静一会。我不会有事的。”艾米只好离开。
晚秋不敢看语安,她知道他下了车,她从后视镜看到语安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小径的尽头,才趴在方向盘上开始痛哭。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受,一桩心愿终于了却,终于骗过了语安,语安身边也有了照顾他的人,可她就是难过,大雨飘了下来,打在车窗上,仿佛在陪她一起哭。过了很久,晚秋才有力气,启动车子,可是又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在路上缓缓地开着,这时一辆红色的小车开到她的车子旁边,里面一位老人正在对她打量着,她意识到自己车开的太慢一定是妨碍了后面的车,后视镜里看去,后面一辆车也没有,那老人对她示意,让她停车,她停下来,老人摇下一些车窗说,“你还好吗,是不是迷路了,还是找不到酒店了。”
晚秋说,“我找不到住的的地方。”
老人说,“我在这里有一个小旅馆,你要是愿意,我带你过去。”
晚秋感激地说,“好啊,谢谢。”于是跟着老人,果然没开多久,有一幢很别致的HOUSE,这可不是小旅馆,老人实在太谦虚了,晚秋很喜欢,就住下了,老人和另外一位老太太,一起下的车,他说这是他的BETTERHALF。晚秋笑了,她觉得是上天安排这对老人来安慰她的。因为时差,长途飞机,和刚才的痛哭,晚秋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蒙上被子昏昏地睡了过去,到了半夜,突然电话响,她吓了一跳,一看是上海打来的,以为可爱出了事情,赶紧接起来,结果不是,是语安妈妈有点不放心,她给语安打电话,语安没有接,所以她就给晚秋打了电话,晚秋说了艾米的事情,和她跟语安已经摊牌,语安妈妈说:“难为你了,有艾米在就好。”这才放心放下电话。
晚秋,睁着眼睛睡不着,她起来,在花园里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她开始往外走,走到刚才开过来的公路上,一直走,往语安的公寓方向,她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走到语安的公寓楼下,语安的房间黑着,没有开灯。她就站在窗下,呆呆地看着。这时候,公寓的门居然开了,里面摇摇晃晃地走出一个人,是语安,他应该没有看见她,他正往朝刚才他们见面的小花园走,可走的好像很艰难,才走几步就摔在了地上,晚秋赶紧跑过去一看究竟,语安喘着气,努力地想站起来,可是头沉重地不行,晚秋问他,“语安你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你怎么了?”
语安好像不认识她一样,喃喃地说,“我要去找晚秋,你帮我一把,我站不起来。”
晚秋急切地说,“我是晚秋,你不要吓唬我,语安,我是晚秋。”语安睁了睁眼睛,两手抓住晚秋的肩膀说,“我知道你在骗我,你在骗我,可你知不知道这样骗我,我很受伤,我真的很受伤。”
晚秋看着语安痛苦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说“对不起,你忘了我吧。”
语安拉住晚秋的手然,说“晚秋,求你,不要走。”然后就无力地倒了下去……
雨轩精疲力竭地结束了康复,幸好晚秋没有进来看到他这付气喘吁吁的狼狈样子。护士扶着他走出康复中心,康复师跟随其后,他抬头看见晚秋正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在周围百无聊赖等待的各色人等中,显得格外不同,雨轩调整着视角,尽量看清楚晚秋,晚秋素颜没有化妆,穿的是一件深蓝色的棉麻上衣,长发被白色手帕束起,自然地垂落在胸前,成熟少妇的身材,本来是很优美的侧影却被深深的忧伤笼罩着,像清明绵密如丝的细雨,没有痛哭嚎啕的悲伤,但却压抑得让人窒息,不敢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