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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笑意与柔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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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木屋,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刻,木屋外洒下一片霞光,玉谪羽远远的便看到莫虑坐在院中的木椅上,模样有些狼狈。

上午穿着的那件浅青色外衣粘了许多烟灰,连脸上也不能幸免,莫虑素来身上都是干净整洁,除了上次玉谪羽失误令莫虑服错药物身体迟缓闹了一些笑话,玉谪羽便再也未见过莫虑如此。玉谪羽见一旁的桌子上放着药罐,一只沾了药汁残渣的空碗也放在一旁,心中了然。自从莫虑身体恢复,玉谪羽也不再用药丸代替之前的药汁了,毕竟药效有差,时间久了也不是好事。往常这些都是玉谪羽做的,亲自煎好药,再由莫虑服下,但今日玉谪羽怒意难消,又不愿在莫虑面前表现,且服药晚上半日也无大碍,他才离开莫虑,独自到无人的地方发泄。莫虑习惯了玉谪羽每日午后煎药,这些药都是之前准备好的,莫虑只需放水进去煎服便好,不过显然莫虑不谙此道,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一时,玉谪羽竟觉得有些松了口气。

玉谪羽虽是明白了对莫虑的想法,若是这一切不过是顺其自然的,他也能坦然接受,并且一定对待莫虑无微不至的。但如今,他变成如此境地,中间有他师父从中做了手脚,若一人的情感都被人掌握在手,那种感觉绝不是玉谪羽想要的。玉谪羽并不会因自己的怒意而迁怒于莫虑,却也难免有些别扭,心中纠结一番。如此一来,他必会在行为上与往常有所不同,伤害自己所喜爱之人,即使是情有可原,也是玉谪羽所不能认同的。

但见到莫虑如此模样,玉谪羽心中哪还有半分别扭,本就喜爱逗弄他呆傻的模样,如今明白自己的心意,岂不是更加喜爱了,只想温柔对待。

“怎么又把自己弄得这副样子?”玉谪羽放下手中的藤筐,问道。

之前在山林深处难掩怒火,一掌拍断了一棵粗壮大树,后来平息下来,又不想自己怒火还未全然下去的时候去见莫虑,就顺手撤了一些藤条编了个简易的筐子,采起了草药来,正值春天,许多药草都长了出来,玉谪羽一下午就采了满满一筐。

“往那药罐底下添柴有些难,我做得不熟练。”莫虑轻轻拍了拍手上的黑灰,抬眼答道。

玉谪羽笑看莫虑都如此了,还一副淡然,笑着坐到了莫虑旁边,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倾身上前,为莫虑擦起脸来。这事他也做了许多遍,在莫虑身体不适的那几日,动作自然流畅。习惯果然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往常的莫虑,从来不会任由别人如此对待,但玉谪羽却如此简单便做到了。虽说莫虑是受人服侍,但堂堂落雪殿殿主,也不是谁说能服侍便能服侍的,更何况玉谪羽身份摆在那里,按莫虑之前的认定中,像玉谪羽这样落雪殿贵客,要他做这些事情是他莫虑失礼,莫虑是万万不会同意的。但如今莫虑也只是微微抬头,任由他动作,仿佛玉谪羽的服侍都是理所当然的。

玉谪羽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更是柔软,眼神也柔和下来,细细擦拭着他的脸,忽而想到,这么做有何意义,莫虑如今还是贴着□□,他直接撕去面具不就好了,哪里还需要擦的!

心中摇头的放下为莫虑擦拭的手,轻手撕去了贴在莫虑脸上的面具,随手一扔,笑道:“把脸上这假脸撕了就不必擦脸了。”

玉谪羽易容的技艺超群,做这些面具也是随手就来,否则如他这般一天撕去一只的,哪里有那么多好撕掉的。

这张绝世的脸,从前不觉得,如今看起来却是百看不厌,这难道动情之后的感受?

玉谪羽不得而知,他只知晓,他喜爱莫虑如今的样子,期待他更鲜活一些,他会用尽全力去保护他,使他既享受世间繁华,又不被世间纷扰所打扰。

“你今日有些奇怪?”两人离得如此近,莫虑能看见玉谪羽眼中所有的变化,自然看见了他眼中软化的柔情,他看不懂这个,却也明白,这是他第一次从玉谪羽眼中看见,仿佛如同漩涡一般,要将人吸引进去!

“哦?”玉谪羽贴近整理着莫虑有些纷乱的发丝,细细梳理,全然放置他的背后,挑眉邪笑道:“我以为你不会问出口,你不是一直严守规条,不问不想的么?”

莫虑沉默看他,这些似乎在他们乔装出来之后就渐渐改变了,莫虑自知这些早已偏离从前遵循的规条,但面对玉谪羽,他总是不由自主的看着他,听他说的话,做他相让他做的事。他如此信任玉谪羽,信任到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从头到尾,他便从未怀疑过玉谪羽会伤害到自己。莫虑不想多思,若这一切都是顺其自然要发生,那么他便如从前那般对待,顺其自然便好,于是,他们之间的相处,变成了这副样子。

见莫虑又是沉默以对,玉谪羽就知为难他了,也不再逗弄他,哄道:“好了,我不再拿你之前的那些规条寻你开心了,我只问你,你这些时日是否开心?”

莫虑略低下头来,沉下眼眸。

开心,这简单二字,在莫虑二十年的人生里,他并无多少真正开心的事。他所知晓的开心,是两个写在书本上的两个字而已,他习惯了凝神静气,习惯了修生养性,早已将人的情绪隔离开来。

当一人将情绪隔离会如何,这恐怕就是玉谪羽常说的“失去自由”罢!

“自由。”莫虑思绪急转,启唇低语两字。

玉谪羽却听清了,也不怪他答非所问,还收起了自身的慵懒,极其认真道:“感受到自由了么?”

莫虑点了点头,他不懂自由是何物,或是说,他从未被人束缚,他并未失去过自由,但这些时日,他与玉谪羽两人住在这里,随心所欲,他还学做了家事,这些本与他的身份不符,他想找个字眼来形容这些日子,最后却只剩下“自由”二字。

玉谪羽见莫虑点头,心下笑开,还好这人还不至于固执到那种地步,总算是开了窍,也不枉他也愚笨了一次,到现在才知晓情爱是何物。这些时日,他一步一步教导莫虑感受寻常人家,便是不希望莫虑太过出尘不食人间烟火,那样虽好看,但人总归是人,总要鲜活一些才好。

鲜活一些,人自然就能跳脱那些被闵君傲在他心中立下的苛刻规条,从心中释放,自由起来。

想到此,玉谪羽微微低下眼眸,不令莫虑看见,墨眼深沉,闵君傲,这笔账他总有一天要去找他算上一算,即使他是莫虑的父亲!

玉谪羽放开莫虑,斜身靠在椅背上,又恢复了那慵慵懒懒的模样,勾唇问道:“明日便要离开,你可有舍不得?”

莫虑摇头,即使改变再多,莫虑仍是那个淡然的莫虑,对待常人,总是冷静自持,“终究是过客,人人都有自己的路途,不必介怀。”

若是以往,玉谪羽便已经轻嗤出口了,可如今,他却觉得莫虑如此分外可爱,他可未忘记,他之所以能想清楚自己的心意,还是拜那陈老所赐,堂堂千面神医,竟然吃起一个百岁老人的醋来,说出去,都有些丢他神医的招牌!

玉谪羽满意道:“如此也好,若是想念,往后再回来看看即可,只不过我这儒雅的大夫可是不能再装下去了,累得紧!”

这本是玉谪羽一句极简单的自我调侃,儒雅温和的性子的确与他本性差的太远,他狂傲不羁,甚至是目中无人,与温润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往常玉谪羽也曾如此调笑过,莫虑也不过沉默对待,可今日,却是不同了。

落日的最后一缕余晖下,莫虑那粉色的唇弯起,就连那沉静的眼中也盈满笑意,眸中光芒如星辰璀璨,本是绝世出尘的容颜刹那间坠入人间烟火中,竟是那么动人!

仿佛天地都失了颜色,霞光不再,暮□□临,一切都变得昏暗,但玉谪羽极好的目力下,莫虑的脸庞依旧清晰如昔,这含笑的眉眼,即使以后他能将莫虑真正改变,是他常常露出笑容,也不能抹灭它留在他心中的痕迹。

玉谪羽笑得邪魅,倘若之前他还有一丝一毫放弃得到莫虑的想法,此时此刻,他却志在必得。不论上天入地,即使用尽一切手段,莫虑,只能是他的!

眼中越发柔情,玉谪羽说出的话语,带着低沉的诱哄。

“这院中的菜是我们住进来时种下的,你也用心浇了好几日的水,我这几天也见你爱吃,我把它们全部带走,路上做着吃如何?”

莫虑也正有此意,眸中还是那开学的笑意,久久不散,点头说道:“我也正有此想法。”

玉谪羽听他如此说,又逗弄道:“那岂不是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我见你身上反正也是脏了,这摘菜的事就由你一人做如何?”

莫虑自是不会拒绝,回道:“好。”

玉谪羽却哭笑不得,就知道他会答应的爽快,可这事他却未曾想过叫莫虑一人干的,修长食指就在莫虑那眉心戳了戳,言语越发温和,竟有些宠溺起来。

“你啊,到何时才会真正分辨我说的哪些是真,哪些是玩笑!”

言语虽是如此,笑意却是柔情的,莫虑抬眼看他,墨瞳中是璀璨的星光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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