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1 / 1)
斐宛于我而言,又有什么威胁,又有什么利益,我竟要活生生去冤枉于她?”
徐云郎闻之大怒,只留了句你看着处理便就拂袖而去。
舒墨音望着徐云郎远去的背影,抬手拭去脸上的泪花,微微冷笑,望向跪地颓然的斐宛:“你别怪我,我自是容你不得,怎么许你手上有我的把柄。”
斐宛瞪大双眸,痛苦失声,疯狂扑向舒墨音,咿咿呀呀大声吼着。
几名丫鬟立刻上前抓住了几近发疯的斐宛。
舒墨音冷着高站在台阶之上,俯视着斐宛,冷道:
“恶奴斐宛,毒杀主子,罪不容诛,赐乱棍打死,以慰四姐姐在天之灵。”
“啊啊啊啊啊——”
斐宛凄厉的叫唤声响彻了湖雁堂。
第一百零二回 染指甲油
秋来暑往,转眼便又近新年了。大雪下得洋洋洒洒,舒墨音静坐在西窗的暖阁中望着窗外皑皑白雪,不由得竟有些犯困。
沉香徐步走进,将一个用朱紫色云锦裹着的汤婆子轻轻放入舒墨音的被中,笑道:“夫人爱困了,要不奴婢去回了俞馨夫人吧。”
舒墨音托着脑袋,紧了紧墨黑色的狐皮大氅,微微睁眼,问道:“怎么,她来了?”
许多时月没见到她了,算算日子,应该也是快临盆了吧。
沉香躬着身子,淡笑:“在外面侯了一个时辰了,夫人可要见见?”
舒墨音直起身子,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点点头:“那就请进来吧。哦,对了,锦书呢?”
沉香微笑:“老爷命丫鬟抱着锦书去紫易台了。”
“如今他年岁已高,难得有个婴孩陪他,这样也好,增进他父子俩的感情。”舒墨音微微一笑,托起小桌上的翠玉如意,接着问道:“青阳最近都在做什么?好长时间没见他入府请安了。”
“如今正值年关,老爷让少爷去盯着货物,以免出了差错。”沉香微微一笑,道。
墨音点点头,道:“去告诉少爷一声,生意固然要紧,自己的身体也要顾,如今又添了一个弟弟,左右还是要多顾念兄弟情谊,令他有空时常过来陪陪锦书。”
好歹也是他的孩子,纵使不能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令他俩彼此陪着也是好的。
沉香心中明白其中含义,颌首微笑,道:“是,奴婢会跟少爷说起的。”
言毕,便就退了出去。
湖雁堂正厅的火盆里,几块烧红了的银雪炭发出些许轻微的声响。这炭原是新疆盛产,产自天山下,烧的时候,尚未烟气,而且芳香四溢,满室扑香,烧完之后,炭灰与一般的黑炭并不一般,而是如雪一般银白,故称之为银雪炭。
大门洞开,俞馨披着一件绣花云锦丝绒披风走进,她穿着一件玫瑰紫的灰鼠皮袄和绛红棉绫凤仙裙,袖子和衣领口皆用银色的雪貂毛皮作为护领,妆容得宜,指甲留了约莫几分,涂着大红色的彩料,看上去既高贵而又典雅醒目。
“你倒不像是怀有身孕的人,竟打扮得如此艳丽。”舒墨音懒懒地看了她一眼,视线最终落在了她的大红色指甲,接着道:“原先那水葱似的指甲晶莹剔透,不是挺好的吗?怎的偏偏染成了红色,瞧着怪渗人的。”
俞馨朝舒墨音福了福,笑着坐下:“这是西洋传来的染甲油,听说颜色各异,都是上好的珍品,原先我们用花汁染甲,虽说也是好看,但远没有这种染甲油艳丽,好看,而且还不持久,今儿个,我特地给您带来了两瓶,您先用着,若是好用了,我再给您带来。”
舒墨音轻轻摆手,笑了下:“罢了,我年纪大了,不适合用这些。只不过你现在还怀着身孕,用这种东西,岂不是危险?”
俞馨淡笑:“用之前我也与您有一样的担心,只是我特特儿地请了几名大夫前来验看,都说于胎儿无损,我已经用了几月,孩子还是好好地在我腹中。”
舒墨音点点头,笑道:“既然无损,你且用着吧。女孩子天生便是个爱美的,左右你现在还怀着徐家的骨肉,自然是有什么好的,都紧着你用。”
“夫人,如今再过不久,妾身的孩子便就瓜熟蒂落了,这段时日,少爷便也就没再去过娴竹阁,涟漪大势已去了。”俞馨按捺不住喜悦,笑意逐渐浮现在唇角。
舒墨音淡笑,低眉抚着玉如意,道:“会咬人的狗不会叫。涟漪再怎么样,也还是梨姣苑的半个主人,她对你来说,还是危险的,你自己小心堤防便是。”
“我瞧着如今她却是没啥用的了,就连那染甲油,原先也是帐房巴结她,先送了给她用。只不过,现在帐房便就尽数送给我用了。”俞馨一脸傲气,掩唇而笑。
舒墨音挑眉:“染甲油是涟漪让给你的?”
“不是让,而是我抢的。”俞馨大笑:“您没瞧见她那股窝囊气,瞧瞧真是解气。”
“行了,别自找麻烦。”舒墨音放下玉如意,斜倚软垫子上,道:“我瞧那染甲油你也别用了,以免多生枝节。孩子再过不久便生了,这段时间,你就忍着点吧。”
俞馨见墨音脸色微变,亦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起身朝她一福,道:“眼瞅着这天又要下雪了,妾身便先告辞了。”
“且去吧。记住我说的话。”舒墨音摆摆手,懒懒地道。
“是——”
俞馨颌首低眉,恭顺地行了一礼,与丫鬟相扶而去。
舒墨音望着俞馨远去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第一百零三回 诞下畸胎
元宵刚过,俞馨的肚子便就开始疼了起来,梨姣苑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几名医生大夫以及接生婆婆侯在内房,丫鬟们疾色匆匆,一会端热水,一会递剪子,忙得不可开交。
众人安坐在梨姣苑的东大厅,桌上的热茶早已泛凉,王梅雁望了眼庭院外的洋洋大雪,起身笑了下:“如今是瑞雪兆丰年,馨儿这个孩子定会平安,而且还是有贵相的呢。”
舒墨音抱着锦书,摇了几下,笑道:“还承大夫人吉言,但愿苍天庇佑,馨儿能诞下麟儿。”
涟漪危襟正坐,只轻轻端起茶杯啜了一口,颌首低眉,不答言。
徐云郎转着手中的青玉翡翠念珠,凝重着神色,也没有答话。
舒墨音起身将孩子递给沉香,嘱咐了几句,道:“如今天下雪了,你送锦书回湖雁堂歇息。”
沉香接过孩子,福了下:“是——”
“仔细,别淋着孩子。”徐云郎见状,抬起头来交待道。
乳母撑着油纸伞,跟随沉香再福了下,转身离开。
墨音淡笑着上前,瞥了眼一旁神色焦急的徐青阳,掩唇笑道:“阳儿前些时候可好忙,都不见影子,如今却当父亲了。我是傍着这个孩子的福气,才能见你一面。”这话旁人听着倒是没什么不妥,可却是加了十足十的醋意。
徐青阳背脊微微一凉,干笑道:“年关刚过,商行有些事还没处理完呢。”
“如今当了父亲,可要好好顾着家里,别忘了,你还有个弟弟呢。将来可别因为有了儿子便就忘了弟弟。”舒墨音笑着搭上徐云郎伸来的手,坐在了徐云郎的身边,道。
徐青阳转身拱手,恭顺应道:“不敢不敢,我自当会疼爱弟弟。”
徐云郎捋着寸长的胡须,淡淡笑了下:“小妮子愈发地爱吃醋,竟连我这未出世的孙儿的醋都吃。你放心,我们自然是会疼爱锦书的。”
“有老爷这句话,我便就放心了。”舒墨音抽出绢子,掩唇淡笑。
突然,一大群乌鸦从夜空飞来,盘旋着落在庭院之中。皑皑白雪中突然出现这么多的黑东西,醒目而又渗人。
众人大惊失色,面面相觑,一时间却也是无言,只一脸的惶恐。
“乌鸦乃是不祥之鸟,如今馨儿生产,却无故飞来这么多的乌鸦,恐怕不详啊。”王梅雁倒吸一口冷气,拽着绢子,颤着声音道。
徐云郎闻言,沉着脸色起身,行至门口的时候,望着满院白雪之中的乌鸦,只听得它们呱呱乱叫,令人心烦。
“赶走——”
奴才们闻言,立即拿起棍子扫把追赶乌鸦,乌鸦呱呱叫着,飞向天空,良久,又盘旋着落了下来。
“老爷,这或许不是凶兆。”舒墨音扶着徐云郎,蹙着眉头,道:“乌鸦对我们汉人来说,的确是凶鸟。可对于满人来说,乌鸦却是神鸟。满人崇拜乌鸦,这是众人皆知的。何况,我们的俞馨本就是清室的格格,生产之时,连神鸟都来护持,可见这个孩子不寻常。”
徐云郎点点头,突然听见内室一阵孩子的啼哭声打破沉寂,众人不约而同地朝里面望去,众人脸上紧绷的神情才稍稍和缓了些。
唯有涟漪,气定神闲地紧了紧披风,双手捧着个汤婆子,悠悠然地又坐了下来。
“啊——”
原本和缓的神情又因为俞馨一声凄厉的惨叫而又开始紧绷起来。
王大夫神色苍白,匆匆出来跪在地上,身子明显地剧烈颤抖着。
“母子可还平安?”徐青阳蹙着眉头,站起身来问道。
王大夫点点头,还是不答话。
“生男的还是生女的?”徐云郎脸上的神情稍稍松了下,斜倚在梨花木椅上的软垫,懒懒地问道。
“这——”
王大夫吞吞吐吐,不知道如何应答。
“可是男的?”徐云郎淡笑,转着青玉翡翠念珠,见王大夫没有回答,又笑了下:“不妨事,是女孩我也一样疼爱。”
“徐老爷,这孩子有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