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佛家狮子吼(1 / 1)
大相国寺。朱红色的柱子在春日的阳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庄严,宽广开阔的皇家祭台在柔和的春光下也难掩肃穆,青灰色的飞檐上雕刻着精致的镇角兽,兽口里含着八角铃,和着春风轻轻发出悦耳的声音。伤痕累累的展昭躺在大相国寺主持佛渡的禅房中。昏睡不醒。身边守着一脸憔悴魂不守舍的白玉堂。佛渡只看了受伤的展昭一眼,立马口称佛号。佛渡方丈的师兄佛嗔,是展昭的师叔,自小看展昭长大,见展昭如此情形,先是大骇,后是大叹,脸上冲着包拯和公孙二人显露出毫不掩饰的责怪和不满。包拯和公孙策对着众僧开始道歉。即使不停地道歉,其实已经无法表达二人深重的内疚。主持佛渡慈眉善目,脸上看不出表情,只道展昭中毒也是为天下苍生,二位大人言重了。后面却传来低低的哭声,原来和展昭同辈一起长大的几个师兄弟,已经是压抑不住悲伤。如此情形,陷入自责的包拯都不知该如何开口求助。已经哭了好几日的公孙策双眼通红,声音极度嘶哑,口中几乎说不出话。见方正的包拯进退两难,伶牙俐齿的公孙策有口难言,闵神医戳了一下主持佛渡方丈的背脊,呼道:“梅尧臣,可还记得我?”众僧侣脸色大变,梅尧臣是佛渡方丈的俗名,佛渡本是江南书香门第梅家的长子,三十年前因倾心佛法而入佛门,慧根极高,时常进宫和太后圣上辩禅,两年前皇家寺院大相国寺方丈去世,圣上钦定佛渡接任。佛渡方丈怔了一下,脸上难掩欣喜的神色:“闵神医?!你还活着!”“呸呸呸!”闵神医有些气愤的跳来跳去:“亏你还是出家人。”闵神医医治出家前的佛渡之母时已过百岁,现在已是三十年后,闵神医的年龄还真是个谜。佛渡自知失言,口称佛号,对闵神医道 :“闵神医的医术已经出神入化,救济天下苍生,佛渡好不敬佩。”闵神医凑上前:“佛渡,我向你借一处地方救人,你借还是不借?”“救人乃佛门弟子当尽之责,当然要借。”
“那好,”闵神医指着展昭道:“我要借你们的冰室一用,救展昭!”闻言佛渡和佛嗔脸色大变。大相国寺的冰室是先皇为解江南酷暑,命工部派出天下之能匠结合天时地利人和,着五百劳工耗费十年光阴挖出的天然冻库。北方所进贡的冰块就储存于此,专供皇亲国戚解暑之用。大相国寺派武僧轮流看守,一刻也不敢大意,只有宫中来人才能入内。现在居然要放人进入,佛渡和佛嗔的脸色怎能不变。“不知闵施主借冰室何用?”展昭的师叔佛嗔疑惑地问道。闵神医摇头晃脑地说:“三日后展昭第三次毒发会身如火烧,冰室乃极寒之地,可以减轻他的痛苦,帮他度过难关。”事关重大,佛渡和佛嗔面面相觑。展昭的师叔佛嗔性情刚直,面上居然带有哀求之色,佛渡方丈颔首道:“展昭本出身我大相国寺,身陷危难,我等岂能坐视不理。”包拯面有愧色:“展昭乃我和公孙带入开封府,如今遭此大难,我二人难辞其咎,冰室乃皇家重地,包拯定上书圣上担下所有罪责。”本是魂不守舍的白玉堂此时也回过神来,对佛渡和佛嗔感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多谢方丈借冰室一用,为展昭续命。”
佛渡官家出身,掌持皇家寺院,如何不知包拯虽乃圣上爱臣,不敢直接请书圣上批准此事是因为展昭的病情太过危急,耽搁不起,只得先斩后奏。展昭的师叔佛嗔一改脸上哀求之色,对着开封府冷冷道:“掌门师弟,开封府要借冰室也行,展昭治好了得留下,不能和你们回去。”公孙策几乎当场要哭出来,二人哭丧着脸,点点头。
佛渡叹了一口气。展昭是大师兄的关门弟子,佛嗔素与大师兄交好,大师兄已圆寂,佛嗔有护短之心也属常理。开封府的地位十分尴尬,下毒之人没找到,连如何中毒都不得而知,听说还有好几次毒发,但这第二次毒发展昭已经奄奄一息,能不能挺过去真是天数。佛嗔的愤怒无处发泄,直奔同在煎熬中的开封府。包拯和公孙策二人神情憔悴,一看就知是多日不眠不休。佛渡当年和公孙策有一面之缘。此人为人精明,算无遗策,现在不仅精气全无,而且精神紧绷神情恍惚;包拯乃圣上爱臣,为此事一再上书天子求医问药。展昭中毒,二人感同身受倍受煎熬。再说展昭是大师兄亲手交给包拯和公孙策,现在要将展昭带回,似乎不妥。不过现在展昭病情还未缓解,等病情稳住了,佛嗔师兄也应不会如此冲动了,那时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把展昭还给开封府吧。
包拯和公孙策不知佛渡心思,只道展昭以后和开封府缘尽于此。咬着牙,公孙策红着眼恨恨道:“不跟我们也好,省得受这般罪。”一旁的白玉堂见此心下惨然,展昭和包拯公孙策二人情同子侄,如今为了治病,也就把展昭给送还给大相国寺了。猫儿必定不会愿意离开开封府。白玉堂望了一眼佛嗔。只见佛嗔守在展昭床边,细细检查展昭伤口,这位在皇家寺院地位仅次于方丈的高僧手微微有些颤抖,眉目之间难掩痛心,白玉堂心道这便是展昭常提起的师叔了。这位师叔和他师父最是交好,他师父去世之后对展昭关怀备至,目前的情形实在一团乱麻,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为展昭解毒,何去何从等展昭好了再做定夺。
各人心中各有思量。展昭在闵神医和郑过的精心调理下恢复了不少,竟能在白玉堂的搀扶下床慢慢走动。佛嗔的脸上也有了些许笑容。春光明媚,展昭的心情好了不少,即使浑身疼痛,仍笑着对白老鼠说:“你看,我不是撑过来了吗?”展昭的声音仍有些嘶哑,白玉堂眼睛一酸,忙笑道:“我就知道你能撑过来。等你病好了,白爷爷陪你到沙漠玩玩。”沙漠可不是游山玩水的好地方,不知那白老鼠心中如何打算,展昭溺爱的笑道:“白兄的游兴越来越广了,连大漠也不放过。”白玉堂微微一笑,轻轻地把展昭拥入怀中,不再言语。展昭的毒来自西域荒漠,此毒奇特,拥有之人必定少有又少。这一趟与其说是陪展昭散心,不如说是要为他报仇。下毒之人要是被白爷爷找到,怎能一刀杀了他如此便宜白玉堂眯起眼睛。折磨人的方法有很多种,即使身在佛门重地,白玉堂的身上升起腾腾煞气。展昭知白玉堂心中所想,面有忧色,用手拂去白玉堂俊逸的眉宇间凝结的杀气,笑着说道:“这是展某出身的佛门重地,白兄这样抱着我,不怕展某被笑死吗?”“不要提死。”白玉堂的思绪从报仇中拉回来,柔和而担忧的目光投向眼前的猫儿。展昭微微一笑,慢慢闭上圆圆的眼睛,任自己在白玉堂怀中静静地养神。
佛嗔远远地看见虚弱的展昭和杀气腾腾的白玉堂,心中慢慢地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