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三十四章(1 / 1)
绣玉谷,移花宫,冰封之地。
“老大,”匪首叫殿主,“来这鬼地方做什么?冷冰冰的,别是闹鬼!”
殿主不理他,能将他带到此处,已是他的死缠烂打。
“铁面,”殿主吩咐,“去将机关打开。”
铁面人领命而去,我旋身看着一片冰晶覆盖的移花宫——这哪里是移花宫,寸草不生,寸土不复,没有琼花仙草,没有莲池蝶舞,这里只像是一座巨大的、死气沉沉的水晶宫,房顶屋檐,全部结冰,冷得透骨,更入心。
殿主令我将包袱打开,拿出寒衣自己穿上,匪首则用力瞪我,含义明显,夸我好命。
等江无缺回来,他身后还跟着一条硕大的文鳐精。
“铁面/孙什么——小心!”
两声喊叫,我只关心江无缺,匪首却还要顾及我,然而最终拉住我,一剑刺进文鳐精口中的人,是殿主。
他将剑刺进去,手也划过那一嘴尖利的牙齿,伸进文鳐精嘴里。
这文鳐精,看起来像一尾鱼,偏偏生得比人还高,浮在半空,全身青鳞精光闪闪,身子一动,鳞片上的精光便随之流转,转出七色。
“铁面,杀了这怪物!”殿主吩咐。
江无缺便从一侧攻来,一棍将文鳐精敲了个肠穿肚烂。
匪首在一旁啧啧出声,殿主收回手,拳头上鲜血淋淋。
“让我看看。”我冲上去想要拉过他的手,却被他轻易避开,“管好你自己。”他只道,“进去怕会更危险。”
我低下头不再出声。
……
说起移花宫冰封,论及原因,还在这里的主人、邀月。
小鱼儿曾说,当年邀月疯癫而去,便是带着其妹怜星的尸体回到移花宫,经年累月,邀月以明玉功寒气维持怜星尸身不坏,不知不觉间,练至第十重的明玉功,威力无穷,寒气蔓延,竟将这好好一座世外宫殿,从头到脚给冰封了个彻底。
殿主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我一点头绪没有,却也不会傻得去猜,他只为带铁面人来看一眼,昔日江无缺可望而不可及的两位师傅。
移花宫机关被破,五盏不灭明灯亮起,进入正厅之前,殿主回身叮嘱匪首:“一有不对便带孙盈余离开,不可停留,否则我第一个先杀你。”
匪首一叠声称“是”。
我问殿主:“那你呢?”
“我要找样东西。”他答,径自望向铁面人,幽幽道:“便是死在这里,也会有人为我陪葬。”
我直觉眼前将有事发生,偏偏殿主转身先行,匪首向我使眼色,我也只得沉默跟上。
但谁知,甫进移花宫大厅,事情便急转直下一发不可收拾。
邀月宫主,肤若水玉,发若银涛,这一堆死物间更胜死物的活人,见到我们三人第一眼,便立时暴跳,合掌攻来。
这个女人,即使生死之间的一瞥,也令我震动不已。她怎能有如此摄人心魄的气势,即使疯了,满头华发,神经质地叨念与自语,自语间凶狠出招,却仍是让人畏惧而不得不低首心折。
出手时,她招招猛攻,咄咄逼人,江无缺为所有人挡在最前。我总以为,江无缺是无往不利的,江无缺的武功,在我心中更是无法仰望的天神级别,然而此时,面对邀月已臻化境的明玉九重天,那个头戴铁面的男人,却只有吐血挨打的份。
砰一声——邀月一掌打在铁面面具上,冰晶顷刻凝结,瞬间爬满铁器的一整张脸谱,下一霎,便听得更清脆的一声裂响,铁面人的铁面,像寒冰爆裂碎成无数粒晶莹剔透的晶屑,直直冲射到四面八方——最终墨黑的长发落下,江无缺,一张苍白削瘦的脸,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四年多后再相见,我看得有些发呆。
所有人都静立看他,江无缺的脸,满室冰凌的衬托下,完美得像不存一丝瑕疵的白玉,淡莲静水的光彩,眉目清晰温润,唇边缓缓落下殷红血迹,他似是不觉,只持棍站立……比起囚室中最后一次相见,此刻的他,气色不好更差,眼光沉寂,面无表情,像隔绝了所有一切,站在了不同的人世。
邀月忽而惊呼上前,脱口两个字我听得一震,更是一痛。
“玉郎!”曾经的移花宫主便高呼着这个名字冲向江无缺,她本已收手,她上前,只为看清那个令她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玉郎江枫——然而她到了跟前,江无缺先是一掌劈至,紧跟着又是一棍横扫,邀月空手格挡,另一手直取江无缺咽喉。偏偏对方不避不闪,拼着暴露死穴也要与她同归于尽,这是毫不珍惜生命的一种打法,因江无缺眼中,自己的性命,随时可以双手予人。
即便邀月疯了,也知道躲避,她避过江无缺重击,反身夺下江无缺手中铁棍,随手一掷,再一欺身,迅即点住那人全身上下各处大穴。
江无缺不动了,邀月便也不再动了,她靠近,似有些迷乱、却是更加沉迷地、去看向眼前这个人,这张、与玉郎江枫同出一辙的脸。
“怎么办?”我扭头问殿主,却发现他关注的根本不是那二人,而是大厅中最深处,那一块一丈高、晶莹剔透的巨大寒冰。寒冰之中,隐隐可见一人窈窕身影,白衣震古,恍若梦幻。
那人便是怜星,令江无缺记挂了半辈子的怜星宫主,如今,在那块冰晶里,容貌如昔,神情如初……
“不好!”匪首低叫一声,下一刻我便也知道了不好。
邀月转瞬将江无缺拖到寒冰之前,一把揪过他发根便将他脸孔抬起,用力令江无缺的脸抵住冰棱,邀月高叫:“妹妹,你快看……姐姐为你将江枫带来了……快看,快看啊,他便正在你身下,你可欢喜……我可怜的妹妹,姐姐带来了江枫……你可欢喜……”
这太荒谬了,我一脚踏前,有心想去阻止,却左边手臂被人制住,右边手腕被人扣住,殿主、匪首一左一右,牢牢将我固定在原地。
“那女人疯了。”匪首道。
“那女人疯了啊!”我叫。
“那女人疯了。”殿主一把扯过我的手,竟是转身,将我拖出正厅。
“你是故意的!”厅外,我用力甩开殿主牵制,“你只怕邀月误了你的事,便故意要江无缺与她过招,你知江无缺敌不过她,你知最后会成这般局面,即使邀月没有将那副铁面打碎,你也会让江无缺自己脱下,你就是要利用他那张脸拖住邀月——是不是?!”
“是又怎样?”殿主淡淡应一句,转身便走。
“你去哪里?”
“找东西。”他头也不回地应道。
匪首追过去,一边还拉着我,“老大找什么?四方帮你找。”
……
而殿主要找的,是一幅卷轴。
最后在一处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寻得,那地方,原是移花宫的厨房,而卷轴,便正与成堆的枯柴摆在一起,结满一层冰晶。
我见殿主要做的事做完,便急不可耐地转身回正厅,身后听到匪首高声与殿主搭讪:“你看把孙公子急的,满心满眼都是那冰窟中的小白脸。”
我脚下一滞,小鱼儿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是故意说给我听的,还是故意说给殿主听的?当然,我不会以为他想借此撮合我与江无缺,那铁心兰于他如小妹,他又怎可能任人抢了他大哥、又拐了他的妹夫?
正厅之中,我一抬眼,便就傻眼。
这是多么淫/乱震撼的一幕,江无缺竟被邀月压倒在地,此处配合国家严打,哔——
这一幕,我说不出,只觉得胸口刺痛,却又不明白是如何痛,上前一步,脱口便叫:“铁面,杀了你身上之人!”
前一刻还在邀月身下,江无缺听话得像再木讷不过的一具人偶,此刻他却骤然抬手,手势狠绝,毫无保留向邀月脑后击出——同一时间,我觉得左肩剧痛,竟是被人扣着肩膀离地转过一圈,再一瞬,殿主伸手到我眼前,“嘶”一声揭去我脸上面具,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得我侧过半边身子。
我捂脸抬起头,听到身前缓慢又冰冷的质问:“谁准你向他下命令?!”
当我再抬高视线,却只看见那红纹面具后的目光转开,人再不理我,向寒冰前走近——“殿主!”
冰前,江无缺奇袭不成,再次被邀月制住,殿主却是拼着硬受邀月一掌,五根淬毒银针近身打入邀月体内,邀月跪地,便听我身边的匪首长出一口气:“好险……”
然而这好险,却并没有真正过去。
仍是冰前,殿主不知是气我还是气江无缺,但他却是真的生气了——气得疯了,一把拖过地上的江无缺,也不在乎那人呛出一口血,全身衣物散落,真气涣散,殿主便真正做了与方才邀月一般的事……抓着江无缺的长发将他整个人顺着冰壁提起,他要他看向寒冰中的怜星宫主,冰凌间、再虚幻、却又再真实不过的不可方物之人。
“看啊——!”殿主用手指抠住江无缺眼睛,“快看啊——你爱了一生之人——如今便在你眼前——我让你张开眼看啊!”
“你疯了!”我跑上前,便看到殿主猛地回头,一双急怒中亮得出奇的眼睛,令我有些畏惧,甚至想要后退。
殿主最终移开目光,膝盖抬高,从后方一用力,将江无缺下半身抵到冰上,又扯他头发将他的脸往后拉,手指则由颊边两侧分别撑开江无缺的眼,一侧两根手指,一指死死按在眼窝下方,另一指将眼皮扒开,眼眶被无限撑大到极致……
我在一侧,清楚看到江无缺的脸因扭曲而涨红,白色的眼球漫布红丝,瞳孔却已经涣散扩大,像将死之人,茫然地,什么也看不到,混沌又无措,只能安静认命地承受着外界所施予的一切。
泪水,最终因压迫与长时间眦目而从眼角溢出,流至殿主手上,流不动终结成冰……江无缺的颈项被逼得向后弯折,突出的喉结,白皙的肤色上全是旧伤……下巴高高扬起,双眼则没有一丝余地,清清楚楚映出那个冰中之人——绝世之姿,经世不忘。
“江玉郎你疯了是不是?!快放开他!”我最终清醒,试图上前去拉开这两人,而殿主只挥手一甩,便将我推翻在地。
胸口旧伤发作,我猛咳两声再也爬不起来。
我身旁,邀月弓着身,银发铺地,喋喋自语:“……无缺……玉郎……花月奴你这贱人……我可怜的妹妹……”
紧接着便听到殿主低声细语,我抬高头去看,有些轻哑的嗓音,靠向江无缺耳侧,一字一字慢慢道:“你不是从小便爱慕这二师傅么……如今她便在你眼前,难道你没有话要对她说?江无缺,说啊……若有一日你见到怜星,必要向她亲言之话,快说啊……”
出事了——殿主的话还未说完,我便看出有些事已经不对。从开始到现在,江无缺上半身□□,下半身只剩一条薄薄单裤,这么长的时间,置身冰室之中,他旧伤未愈,脸色早已发青,偏偏不知冷也不知发抖,更不知运功抵抗,被殿主制着,唯有越来越灰败的面色,让我看出了不妥。
当我想拼力上前阻止,“怜星……”江无缺忽然开了口。
这句话,令我手一软竟坐回到地上。原来不论称呼是什么,铁面或是江无缺,那些都只是表面看起来的称谓,对我这个外人而言,只有在叫他“铁面”之时,江无缺才会知道我在同他说话——然而如果吩咐他的那个人是殿主,无论什么,江无缺都会听从,因为江无缺是江玉郎的傀儡,是只属于江玉郎一个人的傀儡。
“怜星,我……呃……”
江无缺话还未说完,殿主便抽手由后方猛地扯过他头发,他被扯得头向后仰,一句话便也说不完整。
“太慢了。”殿主轻声道,“还是我来问你,江无缺,怜星可是你此生挚爱之人?”
回答的声调再平淡不过,“是。”江无缺的声音微弱得有些飘忽,夹杂来自身体底层,再也不堪负荷的震颤。
然而殿主并不会觉得哪里不妥,仍像当初在囚室中对待他最热衷的囚犯,随心所欲。
“那怜星可是你一念之差害死的?”殿主再问。
“江玉郎!”我大叫。
江无缺因这个问题陷入回忆,身体略略发抖,极冷的情境下,再如何都毫无反应的江无缺,此刻因对一个人的记忆,身体抖得有些无法控制,面容呆板,他最终讷讷地开口,只回了一个并不清晰的单字:“是……”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问题,问他——有没有害死自己至爱的人?
原来人真的有些记忆,当初太深刻,痛极,怨极,悔极,终有一日,即使连自己都失去,依然无法忘记。
如今江无缺做了傀儡,再论及怜星,想不到,他依然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或许殿主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无知无觉的江无缺不能让他痛快,他一向就只想看这个人崩溃无救,他只想所有人都与他自己一样!
因此这时候,殿主仍揪住江无缺长发,尽职又尽责地问:“若你爱的人是怜星,那铁心兰呢?”
“铁心兰……”落落发抖之人慢慢重复这三个字的名字,毫无血色的脸上现出了几分迷茫,那是与痛苦颤抖都不相同的迷茫,将痴心与整个人生全部出卖在里面的秘密,“……江无缺不爱铁心兰,”江无缺平静地答,“江无缺负了她。”
“不,”殿主却跟着又说,“不是你负了她,是你害死了她——你想一想,十六年前雪山之上,是你晚到一步,是你没出现,才害得铁心兰失足落崖——江无缺,本就是你无用,你害得江云无母,害那母子二人凄惨无比——难道你都忘了吗,仔细想一想,江无缺,用力去想,到底是谁对不起妻子,是谁对不起儿子,是谁令自己一家妻离子散、再无团圆?”
江无缺便听进了殿主的话,他用力去想,想得战栗不已,却依然毫无表情,那张脸,我早已熟悉的,痛时、皱起眉心苦笑的神情,此刻没有了,他连蹙一下眉头、眨一下眼睛,如此轻微的小事,都已经做不到了。
这世上,唯一能令江无缺把话听进心里的人,只剩下殿主。
偏偏殿主口中,又全无一句好话。
我此刻静下心来,想到一直静立一旁冷眼旁观的另外一人,想他此刻看戏也看够了,我求助地望向门侧,那人离得远,却是惊骇、愤怒、不信、怨怪……一样样,显露在一张人皮之上,被我看入眼中。
也只有到这时我才终于记起,有些秘密,本就是连小鱼儿,都无从得知的。
若是知道了——自己本身倾心之人跟着别的男人跑了,而那个男人却又不是出自真心,即便是兄弟,即便只是转瞬,也始终会有无法谅解的时刻。
“还不止……”殿主喑哑温吞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我心一晃,只觉得头晕目眩。
“还不止啊……”殿主慢慢托起江无缺尖瘦的下巴,仍令他抬高眼看向冰中的怜星宫主,“你再去想,”他轻笑道,“其实江无缺还害死了小鱼儿,记得吗,是江无缺写的书信邀小鱼儿至仙云栈相聚,是江无缺的明玉功令小鱼儿上当被伏……从始至终都是因为江无缺,若不是他,小鱼儿又怎会落崖,那一家三口合乐美满,又怎会落得如今、支离破碎……”殿主仍笑,笑得很温和,“江无缺啊江无缺,你数数看,自己害死了多少人——”猛地一把抓过他头发,“你数数看啊,数出声,让我听到——自己究竟害死了多少人!”
于是,江无缺有些闭塞喑哑的嗓音,用一种渐渐惊惶、慌乱不已的神情,无比听话地从头数起:“江无缺害死了二师傅……害死了铁心兰,害死了小鱼儿,害死了孙盈余……”
我一怔,怎么会有我的名字?下一刻便听到殿主似乎更加开心的笑声,“对了,还有孙盈余……你总是听不进孙盈余劝你,兔死狗烹,你以为自己是为她好,其实不是,你以为自己救了她,其实你害死了她,江无缺,”殿主笑问,“我说得对不对?”
江无缺接道:“对……我害死了她。”
“江玉郎——!”我大叫,一口血咳出来,便再不觉得哪里疼痛,只觉得愤恨无比——“江玉郎,你到底对江无缺说了什么?!你——是不是说我死了?你是不是又说是他害死了我?!”
咫尺之间,殿主忽然丢开江无缺,人便到了我眼前,那张……我总是渴望能够掀开面具、再看一次的脸,唇角略略翻起,浮出笑意,“在我心中,”他答,“弃我去者,与死人无异——”
“那是你!”我厉声打断,“但是我没死,我活得好好的,我没有背叛你,我背叛的人是江无缺——我不需要你来判定我生死,江玉郎,更不需要你替我向任何人传达我的生死!”
“好啊。”殿主悠悠回答,便转回了身,看向伏在他脚边、早已没有了丝毫气力的江无缺,“孙盈余说她没死。”殿主淡笑道,“江无缺你听见没有,孙盈余没死,从始至终,她都在骗你,骗你说帮你逃脱,骗你说为你寻江云,其实她做所有一切都只是为了我这个殿主,我叫她去骗你,她便去骗你,我对她好,她再去对你好——江无缺,这一切你可听清楚了,可听明白了?”
“你——!”
我瞪向那个人,他果真是一个疯子,不愿见人有一分好,即便是他当初弃若敝履的卒子,也不愿见那卒子有一丝舒心——没错,小鱼儿是故意说了些话激他,殿主心中容不得一丝背叛,更何况当初那个口口声声对他爱慕仰望的卑微之人,如今眼里心里却只念着江无缺。
殿主会动怒我并不意外,自己不要的东西,落到别人手上同样不会甘心,这是人之常情。我只是没有想到,殿主会发这么大的火,似乎压抑了一路,似乎从一见面开始便不动声色的冷眼旁观,如今终于被尽数宣泄。
他看向我一眼,江无缺则在他脚侧,脸朝下,痛苦并艰难地支撑身体,只为回答他一个荒谬而动机恶毒的问题——“是……”江无缺答,好像无论别人问什么,他永远只会说“是”。
“江无缺……”殿主揪住对方一肩长发,将他拖至邀月面前,“难得师徒相见,”殿主笑道,“我便给你些时间,让你师徒二人好好叙旧。”
邀月仍是垂着头,银发满地,口中絮絮自语。
殿主弯身,腰间取出毒针的解药喂邀月吃下,“哦,还有一颗!”殿主故作惊诧,中指与食指间果然夹了粒雪白剔透的药丸,“要给谁吃呢……?”犹豫一番,最终笑了笑,将药塞进邀月口中。
那药我不认得,但殿主要做什么我却比谁都清楚,果然他下一刻拉我与疤面匪首步出正厅,也未使力紧闭门扉,只将冻住的门轻掩,再转回身时,语音轻快地对我与匪首吩咐:“半个时辰绰绰有余,我们便半个时辰后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