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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枉顾此人:云水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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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七岁生辰那日,我的母亲试图触柱自杀。

在我的记忆中,我的母亲是个极平静的女子,正如她的名字——柳云倦,她就像天边一团疲倦的云,凝于长空,皓皓的白,她仿佛对一切事物都是不屑一顾,眉眼轻飘,看不出情感。父皇总说,我与母亲年轻时候的模样十分相似,尤其是笑,同是带着促狭,几分俏皮,然而我从未见过那样的母亲。我的母亲极少露出笑容,甚至是其他的表情,我曾见卫皇后因为诸邑公主在她生辰之日赠她亲绣的荷包而欣喜若狂,见李夫人因为髆哥哥贪玩从秋千上摔下来头破血流而哭泣。我从未见过那样的母亲,我的母亲是一团飘渺的云,她很独立,也很自私。

我依然记得,那天母亲着了一件足以用惊艳形容的红装,腰间环佩叮当,分外清脆。她牵着我的手走过铺满红丝绒团花地毯的大殿,那是我记忆中唯一一次,母亲以她最高傲的姿态,在众人的瞩目下款款步入,平日里她是不会参加这般盛会的,她宁愿称病,无人理会,也不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那时的我单纯地以为,她的出现,只是因为今日是我的七岁生辰。

母亲将我引到殿中央,缓缓松了手。

去吧。她对我说。

我点点头,用乳娘再三教导我的礼节,毕恭毕敬地朝坐在金銮漆云纹龙宝座上的父皇拜了三拜。父皇哈哈大笑,直夸我懂事,并伸手招我坐在他身边。我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母亲,她的眼神并未变化,高昂着头,像一只孤傲的仙鹤。

我一步步朝着父皇的宝座走去,在他伸手将我揽过之时,我听到身后传来膝盖碰撞地面的声音,我回头,发现我的母亲已经径自跪在了父皇的面前,依然是高昂着头,脊背挺得笔直,她说:“皇上,臣妾有罪。”

众人全然是纳闷的,一瞬便交头接耳,不知所顾。我看见离我较近的王美人与她身边的李夫人低声耳语着,我不喜欢王美人,她狭长的眼睛令她看起来像一只狡猾的狐狸,此时望向母亲的眼神很不友善。我的父皇亦是纳闷,但仍是柔声问道:“爱妃这是为何?”

母亲抬头,正视父皇,此刻她澄澈的眼眸依然令人无法洞悉她的内心,只是眼角那一颗泪痣忽然之间显得格外的红,她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说:“埙儿并非皇上亲子。”

母亲口中的埙儿是我的七哥,也是我唯一的胞兄刘埙,他年长我六岁,然自幼体弱多病,于二月前旧疾复发,不治身亡。

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我的父亲,我依偎在他的身边,清晰的感受到他因愤怒而克制不住地颤抖。

王夫人低声细语,难怪埙儿长得与皇上一点都不像,原来并不是亲出。她刻薄地拿狐狸眼扫视着跪在地上的母亲,颇为义愤填膺地用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指直指着母亲,尖声道:“柳云倦,欺君罔上,好大的胆子!”

母亲依然神色高傲,并不理会她的话语,郑重地对着父皇磕了一个响头,方说:“臣妾自知罪不可恕,愿以死谢罪。”说完她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毫无征兆地,迅速便撞上了殿前朱红的柱。

血,瞬时蔓延开来。

母亲!

我看到母亲的贴身宫女流沙迅速上前扶起了母亲。母亲的额头已是血流如注,流沙伸手欲抹去那灼目的红,可是越来越多的血映入眼帘,仿佛是太液池那个四季不断流的泉眼,汨汨地流着纯净的液体。那些鲜活的颜色很快与她的衣衫融为一体,却又在相触之时转瞬变作了可怖的暗红。

我很害怕,因为我有强烈的预感,我的母亲想要离开我!

我一直都知道,母亲十分喜欢埙哥哥,即使她从未如此说过。乳娘告诉我,在我还未出世之前,母亲亲自教埙哥哥念书识字,习琴下棋,从来不让他接触朝政。她说她是被困在这深宫中的燕子,就算有那一对翅膀,依然飞不出层层红墙黛瓦。她一直都希望父皇能早些封埙哥哥为一方诸侯,有朝一日能搬离皇宫,母亲对埙哥哥寄予了很大的希望,现在埙哥哥死了,母亲一定很难过。其实我也很难过,埙哥哥对我很好,每次我去找他玩,即使他躺在病床上,也会起身对我温柔地笑,可是他死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随后成群的太监宫女冲了上来,乳娘见我哭闹不止,遂上前知会父皇,想要将我抱离,我挣扎了许久,终抵不过她,强行要被带走。我们经过母亲身旁,我看到母亲毫无生气地垂着头,唇角竟是扬着一抹笑意。

我如此清晰地见到母亲的笑容,又惊又喜,或许惊异占多数,母亲轻轻推开流沙的手,似乎还想推她离开,流沙声声唤着她,想留住她薄弱的求生意识,“娘娘,娘娘,太医就来了,你一定要挺住!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小公主想想呀,她才七岁!”

母亲缓缓合上了眼睛,虚弱、疲惫、一语不发。

那次之后,众人都以为,母亲就算没有死,也应该被关去永巷。永巷是宫里最寒冷的地方,用乳娘的话说,那里简直不是人住的地方,简直是阎王殿!有一回我经过永巷,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忽然跑出来,一把将我拉住,求我带她离开,我当时被她吓得厉害,怔在原处一动不动,只盯着她瘦弱脖子上一条勒红的印子看得出神,这可把急赶上的乳娘吓得不轻,她扑上来直要抢过我,两个人就这样在我面前争夺,将我的胳膊拽的生疼,以至于往后的几个月我看见穿白衣的女人就逃得飞快。

然而一切都在意料之外,父皇下令禁去了所有关于那日发生之事的言论,但凡有人妄加非议,一律斩首,以儆效尤。乳娘将这话传给母亲之时我恰是陪在她身边,她依然是平静的神色,面容因了那日之事,仍显苍白,她咳了一阵,只是冷冷问,我的埙儿现在何处?乳娘答她不知。后来我不意间听见她与宫女碎语,说父皇已将埙哥哥的墓从皇陵迁去了休茈山。休茈山与长安相距甚远,骑马要行半月,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母亲触怒了父皇,他却将怒气全撒在埙哥哥的身上,我的埙哥哥,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休茈山,一定很寂寞。

我十五岁的时候,父皇为我修建了茗绯宫。那宫室建了一年多,因为元宵那日我在宫中燃了爆竹,不慎走水,毁于一旦,后来重新修建,便成了我如今居住的重杏宫。

重杏宫较茗绯宫精致,宫中漆器花瓶也多,或许是因为失而复得,我在父皇面前显得格外欣喜,其实只有我知道,自己早已没了那份入主新居的兴致。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茗绯宫是我母亲不意间毁掉的。

元宵佳节,各宫中彩灯纷繁,喜气洋洋,热闹得一塌糊涂。我很久前便听乳娘提起,宫外的元宵,人们都要在小河边放灯,合起双手许下美好的心愿,小孩儿们挥舞着一线檀香,迅速点燃爆竹,捂着耳朵跑远,憧憬又欣喜地看着爆竹倏然炸开,耳朵震得发痛,心里却快活地像饮了蜜。我见过宫中盛会时燃放的巨型爆竹,当属太皇太后寿辰那日最为灿烂,起先是一声刺耳的尖哨声,一点亮光迅速爬上半空,在到达一定的高度时砰然炸出一个绚烂的美景,洒落的零星光点几乎覆盖了整个长安城,烟熏雾缭几个时辰不能散去。然而那爆竹每年使用的次数尤其的少,乳娘也说了,父皇对宫中爆竹燃放的管制十分严格,纵然父皇宠爱我,也不定会赐我爆竹戏耍。我只好央乳娘替我去宫外寻些爆竹回来,乳娘拗不过我,只得答应先试试,就在元宵那日,我得到了她辗转多人运来的爆竹。

这是我入住茗绯宫的第一个元宵,加之有来自宫外的爆竹,我表现出了异常的喜悦。我将爆竹在庭院中摆成一个偌大的圈,让小太监们一齐点燃,而我自己站在爆竹燃起的烟火中间,听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振聋发聩的声响一次次冲击着耳膜,感受宫外小孩儿们纯粹、澄澈的快乐。各宫中的宫女太监们听到声音都纷纷跑来茗绯宫看热闹,我从他们眼中看到了惊异与艳羡。正巧有个贪玩的小宫女问我爆竹从哪里来的,乳娘怕我得意忘形,将宫外爆竹偷运进宫之事和盘托出,便从房中取了好些金叶子分给众人,并趁我不注意偷偷藏起了余下的爆竹,众人得了便宜就无所谓热闹,自行又散去了。

这时我的母亲出现了。今日是元宵盛会,她却如往时一般,只着了件素净的浅绿衣衫,发髻上也只较常时多了一支碧色玉簪。她看着院中弥漫的灰白烟雾,并没有露出我所想象的厌恶之色,我甚至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从未见过的奇异目光。

莲步轻移,她穿过重重迷雾来到我的面前,声线飘渺,让我觉得此刻与她的距离这么近,又那么远,她问我,可有烟花?

我转首望向乳娘。那个时候我十分希望她能对我点头,因为那时的我只是以一个孩子的心态,纯粹地想要讨好我的母亲,可是乳娘娓娓摇头,又如实说,只余了一些爆竹,娘娘要吗?

母亲微微颔首。那时我与她的高度相距不多,微倚着她的肩头,我看清楚了她眼中对那事物的向往。乳娘告诉我,我的母亲是宫外人,在还未入宫之前,她与其他富商人家的千金一样,喜欢在长安街集市之时和小姐妹一起去买胭脂,喜欢在热闹的酒楼花巷停留,看莺莺燕燕袅娜着身姿吸引客人。母亲入宫十余载,她似乎从进来就没打算出去过,她对宫外爆竹烟花的向往一定比我浓,因为我从未得到过,只是怀着那份憧憬,不断在脑海中构造它的模样,而母亲清晰地感受过它,她的手指触摸过它,双眼认真地赏鉴过它,她的回忆里有它的模样,却是再回不去的。

乳娘将一只通体红色的爆竹递给母亲,我顺势递上了手中的龙涎香香柱。

母亲说,嬗儿,你为我点燃吧。

不知是真实的还是错觉,我总觉得那个时候,在明亮火光中的母亲是对我微笑的,她手中握着点燃的爆竹,那一截小小的线头冒着细碎火花,时不时发出嗞嗞的声响,母亲安静地望着它,神色怡然,淡若轻云。我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及细想,我迅速扑了上去,想要夺取她手中的爆竹,母亲不断转身,目光仍温驯地望着手中的东西,笑意越发明显,我看到那一截线头已经快要燃尽,心跳愈发加快,一众宫女太监皆是神色紧张,有几个胆小的已经哇哇大叫了起来,乳娘拼劲了一身气力,强行掰开母亲的手指,母亲吃痛,又仿佛忽然间醒转过来,用力将爆竹甩了出去——只是不巧,那正是茗绯宫的大门。

从来我都知道,母亲的心中有另一座城,那里有她,有埙哥哥,还有一个叫致秀的人。致秀这个名字是我偶然间得知的,那日我带着乳娘新教我缝制的莲花荷包去找母亲,母亲醉醺醺地歪在贵妃榻上,口中便是念着这个名字。

我的心中也有一座城,那个地方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清弄。

与清弄相识是在六月的一天,一家叫济生堂的医馆。那日原是孔少驰当着赵亟的面将赵辛宓带走了,赵亟一生气,便要来济生堂把孔少驰喜爱的女子掳了来,我没见过那绛衣女子,听孔少驰说的天花乱坠,倒不如亲眼见的,于是二人冒着雨来到济生堂,我便因此遇见了他。

我见过风流倜傥如孔少驰,见过洒脱不羁如赵亟,见过翩翩风度如霍霄,却从没见过那样一个俊逸若仙的男子。那当是天上的明月,海底的鲛珠,一瞬便吸引了所有目光,墨眸流转间恰似惊鸿照影,即使只是漫不经心地掠过一眼,却让我生生记了他一辈子。

很自然的,我将他与楼兰二字连在了一起,正如我第一次见到赵亟,那样一对漆黑黝深的眼眸,当是出自血统高贵的楼兰王室!赵亟嘲讽我,说我见着长相俊秀的男子便疑心人家是楼兰人,言外之意却是替长安城的这群少年鸣不平。我自有我一番道理,最后清弄告诉我,他确是楼兰王室的人,我并不震惊。

楼兰与大汉的恩怨纠葛也不是一天酿成的,楼兰与大汉到底殊途,所以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这段感情会无疾而终。

我喜欢清弄,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没有缘由,只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我开始疯狂地出宫,目的地不再是品湘楼,而是济生堂;我不再想要站在台上抢尽风头,而是绞尽脑汁地想要讨好他,我邀他出游,赠他美珏,为他题诗作画,为他鸣琴烹茶...一开始他频频拒绝,并与笼香假扮夫妻,可我并不忌讳。天底下的男子多得是三妻四妾,更何况是这样如谪仙一般的人物,只要我喜欢你,你的妻便不是妻,你的妾也不过是妾。

赵亟早前便与我说过,我不该在清弄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我知道他的担忧,如他所说,一个男人会为了谋取所谓的名利或者更加珍视的东西做出不计后果的决定,因为我是邑贞公主,所以我于他有莫大的可用之处,至于那个可用之处,在他提出让我带他入宫的时候,我便清晰明白了。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从他对我的抗拒到屈从,从冷漠到温顺,他望向我的美丽眼眸没有一丝附加的情感,他与我对话随和却也恭敬,他分明是在刻意迎合我。可是我甘心情愿为他所蛊惑,就像即使知道他的匕首就藏在袖中,下一刻就要划开我的颈项,我依然高昂着头,甘之如饴。因为我喜欢他,我从来没有那样喜欢过一个人。

我在末画的帮助下将他带进了宫,我不明白他的动机,但我知道,一定和那个楼兰王子相关。

那一年楼兰不战而败,遂遣了一位王子入质大汉,以表忠心。我见过那个所谓的楼兰王子,约莫只十来岁,没有期望中的墨眸惊艳,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举止轻浮,我顶不喜欢这样的人。后来那楼兰王子果真因为冒犯了我父皇的某一个妃子,被我父皇处以腐刑,丢出宫去了,近年里有楼兰使者多次请求带回王子,父皇只说楼兰王子早已习惯了长安的生活,不愿回楼兰去,这样的话我尚且不信,更何况那些聪明的楼兰人。

清弄向我询问当年楼兰王子之事,我如实告知了,随后他便请我带他去曾经王子居住过的宫室。此时我似乎已经了然了他的身份,但是我没有一丝引狼入室的惧怕,我至少自欺欺人地想,他只是想要找到当初那个人,并没有要与我、我的亲人、我的国家为敌。

那次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再见到他,因为我的父皇已经为我挑选了驸马——陈由家的大公子陈周。作为大汉最后一位待嫁公主,我的婚事显得格外隆重,父皇甚至下令禁去了全国婚丧事宜三月。这样说来我倒觉得挺对不起赵亟的,他母亲的死已经令他够难过的了,却又因为我,不能下葬。

在我出嫁之前,我又偷着出宫见了他最后一面。那一次我见到的是最虚弱的他,相较从前,他瘦了许多,曾有一段时间我见他,他总是带着一只银色的面具,那天我看到了面具下的脸:布满了可怖的暗青色疤痕,双目已然沉沉,而他仍是一袭白衣,皎月姿容。

我知道他病了。他的病似乎很久了,素来是药不离身的,而我不意间看到过他的药溅落在地,只一瞬,沾染药汁的杂草便颓败了。他拒绝了我的关切,我从宫里带出来的天山雪莲还晾在窗台上没有用。

我对他说,我要嫁人了,以后不会再来打搅你了。

他只是轻勾了唇角,神色似乎飘渺。他说,公主与陈家公子确是良配,应该欢喜。

或许是他的病态,又或许是他的云淡风轻,我总觉得那一瞬他看向我的那一眼近乎疼惜,我不顾一切地上前抱住了他。

“可是我喜欢的是你,一直是你!”我快要哭出来了。

我似乎已经习惯了他冷若冰霜的体温,我的双手几乎颤抖,如果时间静止在这一秒,就让我这样抱着他,我宁愿放弃我生命中的一切!我当时心中便决定,若他肯给我这最后一个拥抱,我便舍弃一切与他私奔,若他不肯给我,我便更加用力地抱紧他,求他带我走。

可是他对我说:“公主,我是楼兰人。”

是的,他那样不着痕迹地将我心中明白,却不肯面对到的现实吐露。我没有哭,我不能在他面前哭,我努力克制着目中几欲夺眶的热泪,而他甚至没有抬眸。

“那好,公子也要安好啊。”我不知道我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否微笑,我只知道我的心很痛,就像七岁那年生辰,我母亲不顾一切地撞上殿前朱红的柱,没有回头眷顾我一眼。

我想我再不会那样爱慕一个人,那样无知,又那样荒唐。

我母亲是在我出嫁后的第三年死去的,她死之前央我将挂在墙上的一幅旧画与她葬在一起。

那幅画是我从前在长安城的一家古玩铺子里得来的,店主是赵亟的师傅,姓宋,据说早前是遥梦阁名噪一时的琴师,遥梦阁更名云倦阁后,宋琴师便离开了那里。

那日我一入店铺,便被那幅画吸引了,寻常见的一幅旧画,挂在店铺最显眼的地方,画上红衣女子回眸浅笑,眉眼已经模糊,只眼角一颗泪痣,那样清晰可辨。

你喜欢这幅画吗?宋师傅问我。

我望向他柔软的目光,有一瞬觉得那样熟悉,我问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宋师傅没有说话,径自取下那幅画递给了我,初次见面,权当见面礼了。

赵亟告诉我,这幅画他师傅视若珍宝,是从来不肯让别人碰的,而今却如此轻松地送给了我,其中必有玄机。我与赵亟两厢对视,却是谁也不肯开口问。

“致秀...宋致秀...”母亲低低地唤。

我轻轻握紧了她的手,强忍着心中悲痛,道:“母亲,我是嬗儿。”

母亲此时已经很虚弱了,她的双眼几乎没有睁开,摇了摇头,叹下一口长长的气,“你不是我的埙儿...我的埙儿死了...他早就死了...”

母亲的手慢慢下滑,手中画卷跌落在地,一并跌下的还有我炽热的心。

我将那幅画卷拾起,重新展开阅了一遍,发现我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在上面留了墨:

雾锁重楼兮,望玉生烟。

巫山寻觅兮,神女莞尔。

红妆不堪看兮,笑问君知故?

今夕何所忆兮,渡梦于云水间。

我轻轻地念着,不知不觉间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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