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难以启齿（1 / 1）
此后的一天中午，邓玉容刚下班出来就看见郭伟的车停在大门口。邓玉容还没来得及琢磨郭伟又到报社有啥事，郭伟已经从车上下来，走到邓玉容的面前：“上次，你说请我吃饭，我一直等着，花儿都谢了，也没见你打电话来，一看就不是真心的。”郭伟假装埋怨道。
“你今天不会是专门在这等着，要敲我竹杠的吧？”邓玉容微笑着问道。
“恭喜你，答对了，走，上车。有个事情想叫你帮忙，咱们边吃边聊。”郭伟说完走到车跟前，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
二人来到承伟大厦附近的一家西餐厅，这家西餐厅是A城最高档的，从环境到服务都是一流的。郭伟的奔驰车才一停在大门口，二人下了车，便有服务生过来帮他们把车开到停车场。在门迎的‘欢迎光临’声中，邓玉容和郭伟进了大厅。立即有另外的服务生把他们引到一个靠窗户的座位上然后离开。点餐的服务员马上过来礼貌地说道：“郭先生，你好！请问现在可以点餐了吗？”郭伟示意让邓玉容点，邓玉容说：“今天我请客，还是你点把。”郭伟一本正经的看了看菜单说：“两份牛排，两份椰汁，两份水果沙拉。”
“请稍等。”服务员说完，然后离开了。
“看来你经常来这儿，服务员都认识你。”
“离我公司近，方便，环境和口味也都还行。”郭伟解释说。
“好是好，价格也不菲吧，下次要是再让我请客，可不许来这么高档的地方。”
郭伟笑了笑，岔开了话题：“你知道龙香苑小区吗？”
这时服务员端着餐盘上来了，邓玉容边接餐边说：“谢谢！那不是你们集团开发的吗，当然晓得，我妹妹就是在那儿买的婚房。”
郭伟吃了一口牛排说：“一期已经卖完了，二期马上开盘。开盘之前，要在你们《A城晨报》上连续登几期软广告。”
“就是有偿新闻。欧阳主编同意了吗？”
“欧阳主编是我多年的朋友，我会跟他谈妥。当然，费用方面都好说，就当是我们做广告了，只是我希望这个稿子由你来帮我们写。”
邓玉容压了一口椰汁说：“如果欧阳主编给我派任务，当然没问题，市场经济吗，一切为报社利益考虑，谈不上帮忙。”
郭伟咽下嘴里的食物，看了看邓玉容说：“可对于我来说，意义就不一样了。”
“奥？有何不同？”
郭伟其实想说，可以有更多的机会和你接触，可是难以启齿，他觉得时机不成熟，冒然出口，不定又会闹出什么尴尬，他要等，等一切水到渠成。
“吃吧，其实也没什么。”
用餐完毕，邓玉容抬起手招呼服务员过来买单，郭伟伸过手去，轻轻地抓住邓玉容的胳膊温柔得拉了下来：“我在这里有账户，月底财务会来结账。”邓玉容没有再坚持，一顿饭而已，校友之间拉拉扯扯反而显得生疏了呢。
二人这才刚出了餐厅的大门，邓玉容的手机就响了，是玉米打来的。原来，今天下午放学时，小岩的奶奶临时有是要出去，就打电话给了玉米，玉米把小岩领回了家中。晚饭后，玉米的男朋友过来把玉米叫走了，小岩就跟着李梅英到楼下的广场上去打秋千。可是老太太忘了拿手机，刚才，宋岩打电话给玉米说要来接小岩，玉米就给李梅英打电话，可就是没人接，由于当时玉米离家里远，这才把电话打到了邓玉容的手机上。邓玉容在电话里对玉米说：“这么晚了，他们不可能跑的太远，说不定就在小区的广场上玩呢，你别着急，我离家近，我这就赶回去。”邓玉容接电话时，郭伟就在旁边，可能是手机有点漏音吧，郭伟也听了个大概，便问道：“宋小岩怎么在你家呢？”
“你认识？”
“宋岩的儿子嘛，见过几次，蛮可爱的。”
“我妹妹玉米是他的班主任，是她带回来的。”
“那，我送你过去吧。”
“好吧。”
二人驱车不一会便赶到了邓玉容居住的祥和小区门口，和打车过来的宋岩一前一后下了车，正好碰面。
三人来不急寒暄。邓玉容对宋岩说：“他们肯定在小广场上玩呢，我妈妈晚饭后有到小区广场散步的习惯，咱俩一块进去找吧。”
宋岩点点头。
邓玉容扭过头对郭伟说：“谢谢你送我回来，要不你先回去吧。”
“我正好没事，等会儿把咱们的大局长送回家，反正顺道。”郭伟说道。
邓玉容对郭伟说：“那你在车上等一下。”就急匆匆和宋岩进了小区。小区不是很大，大概只有七八栋楼的样子，穿过两栋楼就到了小区的广场上。广场上有几样健身器材，晚饭后的人们在这里或锻炼、或聊天。有两架秋千是小朋友们的最爱，邓玉容一眼就看见了小岩和李梅英。小岩正在荡秋千，李梅英则站在小岩的身后推着。每推一下，秋千就飞出去老高，小岩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就一边喊一边笑，开心的不得了。
邓玉容跑过去问李梅英：“妈，又没拿手机吧？”
李梅英摸了摸口袋，表情告诉邓玉容是没拿，邓玉容正准备开口说话，看见李梅英的眼神，仿佛在告诉自己，这次错了，下次一定注意。便走过去，用手抓住秋千的绳索，让秋千慢慢的停了下来。小岩说：“阿姨，我还想玩会儿。”
宋岩走过来拉住小岩的胳膊说：“不早了，奶奶也要睡觉了，再说你明天还要上学呢。”
小岩不情愿地哦了一声，便乖乖地跟在了宋岩的身后。
宋岩对李梅英说：“阿姨，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小岩这孩子懂事乖巧，我很喜欢。我自己没孙子，连个外孙也抱不上，小岩在这，还给我解闷呢。”李梅英说这话的同时，还用埋怨的眼神瞅了邓玉容一眼。
邓玉容说：“赶紧让小岩走吧，车还在外边等着呢。”
临走时，小岩还依依不舍地说：“奶奶再见，阿姨再见。”
宋岩挥了挥手说：“我们走了。”邓玉容目送宋岩父子离开，直到看不见。
郭伟载着宋岩父子，奔驰车缓缓地行驶在A城最繁华的龙兴大道上。郭伟和宋岩并排坐在前面，小岩坐在后排。郭伟神秘地笑了笑：“哎！你这保密工作做得挺到位呀，真不愧是公安出身。”
“啥呀？”宋岩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郭伟。
“在我这儿，就别装了。”郭伟带着那么一丁点醋意，是宋岩不易察觉的那种。
“奥——，你是说邓玉容呀！我也是今天晚上才知道她妹妹就是小岩的班主任。前段时间我妈去了外地，我又比较忙，所以就经常跟她妹妹去她们家。孩子吗，跟谁都熟的快。一来二区的跟邓玉容也就熟了。”
“仅仅是这样？”郭伟用不相信的眼神注视着宋岩，仿佛宋岩在撒谎似的。
“就是这样。”宋岩停了一下，继续说：“我就不明白了，像你这纵向思维的人，是怎么把生意做的那么大的，啥事你都能想到宇宙外面去。”
“多好啊！你们两个真是挺般配的。”
“我什么心思，你是知道的，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宋岩语气是平和的，在郭伟听来却像是下命令。
“好好，不说。你就搂着你的大盖帽亲热吧。啊！”
两个人这种关系，如果宋岩真得对邓玉容有意思，郭伟就下定决心，把所有对邓玉容的臆想统统抛到脑后。就算少男时代有那么一点点遗憾，就算现在的自己有实力和宋岩竞争，他也打算放弃。所谓朋友妻不可欺吗，何况自己也没有打算和江雪离婚。邓玉容对于郭伟来说，或许只是一种占有的欲望；一种弥补青春遗憾的途径。可是就在宋岩的话说出口的一刹那，郭伟突然觉得：这也许就是天意，邓玉容这么多年依然单身，而自己现在又有这个能力，他要照顾邓玉容，这种想法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是变淡，而是越来越强烈。
转眼，邓玉容在《A城晨报》工作也有一段时间了。真正有能力的人，总是会证明自己，像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一样。欧阳主编对邓玉容的认可，使得范姐也不好意思再有意刁难她。有什么采访任务，邓玉容也已经开始单打独斗，不再需要叶子的庇护。周四上午，A城市公安局有一个大接访活动，报社派邓玉容前去采访。早上8点钟，各路记者早已齐聚，大概有七八个人，邓玉容和其他记者一起随着工作人员进了信访大厅。一进门，正对面墙上“人人得到局长接见，件件得到依法解决”16个大红字便映入邓玉容的眼帘。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记者们坐在墙边的椅子上。不一会儿，宋岩和几位一起参加接访工作的同事进了大厅，宋岩和记者们打了招呼后，领着大家走到最前边的桌子后面坐下，桌子上的小牌写着每个人的职务和姓名，他们个个穿着警服，看上去英姿飒爽。与此同时，前来上访的群众，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手里拿着自己的编号和上访材料也坐在了两旁的椅子上等候。邓玉容看了看表，正好8点20，邓玉容从头到尾把上访的群众扫了一遍，其中不乏老弱病残。
一位民警喊到：“大接访，现在开始，请大家按手里的编号，一个一个来。”
第一个走上前的是一对年过花甲的老夫妻，当两位老人走到桌子跟前的时候，宋岩主动站起来，握了握老人的手，说：“您请坐，有什么坐下慢慢说。”老两口坐下，老太太从锈迹斑斑的布袋子里拿出来一沓材料放到桌子上，开始说自己的实际问题：原来，老两口的独生子前年被人打死了，可是犯罪嫌疑人有钱有势，案件一直得不到秉公办理。面对声泪俱下两位老人，宋岩愤怒的眼神里饱含同情，他站起来握着老太太的手说：“老人家，您的情况我已经了解啦。您放心，这案子要是再给您办不公道了，我这身警服就不穿了。”
……
对每一位来上访的群众，宋岩都耐心接待，仔细听其陈述，并叫旁边的工作人员详细地记录着。
等最后一位上访的群众接待完毕时，已经是中午时分。A城公安局在职工食堂给记者们安排了便饭。
样稿邓玉容当场已经记录的差不多了，趁吃饭休息的时间，她又从新把稿子梳理了一遍，她想等会打出来，叫宋岩先过目。事实上，近段时间，公安局的新闻大部分都是邓玉容在跑，宋岩对邓玉容的职业精神，写作水平和角度是认可的。当邓玉容把打印好的稿子递到宋岩手上时，宋岩大概扫了一眼说：“这次我就不细看了，我的要求只一条：实事求是！”
“可上访的人这么多，要不要删掉一部分。这一旦上了报纸，会不会给你们造成什么负面的影响……。”
“不用！群众为什么上访，那是因为我们的工作做得不够好。如果每个人都能够兢兢业业、尽职尽责，还会有那么多冤假错案吗？有问题，不能吾着液着，那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宋岩打断了邓玉容的话，顿了一下继续说到：“如果整天听着拜年嗑，唱着戴高（帽）乐，那社会治安只会越来越差，公平正义离我们越来越远，我们每个身在其中的人都会深受其害。”
看着宋岩真诚的眼神，邓玉容哑口无言。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出去一下，改天再聊。”邓玉容和宋岩前后脚出了宋岩的办公室，宋岩快速地向楼梯口走去。望着宋岩的背影，邓玉容肃然起敬，这个男人——让自己仰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